潘亞麗
(云南大學 旅游文化學院, 云南 麗江 674100)
【文學】
《蝴蝶君》的女性主義解讀
潘亞麗
(云南大學 旅游文化學院, 云南 麗江 674100)
黃哲倫的《蝴蝶君》講述了一個中國男性化裝成女性,騙取法國外交官情報的故事。運用女性主義批
評理論分析劇本中所反映的父權(quán)制思想,可以揭示出現(xiàn)代文學中存在的男尊女卑思想。
蝴蝶君;女性主義;父權(quán)制
黃哲倫被認為是20世紀最負盛名的亞裔美國劇作家。他最重要的作品之一《蝴蝶君》,為他贏得了托尼獎。這個劇本不僅取得了巨大的商業(yè)成功,而且也獲得了廣泛的好評。
在這些評論意見中,一些評論家用東方主義和解構(gòu)主義來分析《蝴蝶君》,如“對黃哲倫解構(gòu)東方主義原型《蝴蝶夫人》的嘗試表示質(zhì)疑”[1];或探索西方和東方之間的關(guān)系,以及美籍華裔男性形象在文學作品中的構(gòu)建。一些批評者使用心理分析來揭示這個戲劇中的自戀情結(jié),另一些人則試圖用中國人的身份和地位重建亞裔美國女性形象。由于這劇本可以用不同的方法解讀,上面的理論不是唯一的研究方法。本文采用女性主義的觀點,重新審視這個劇本,揭示了現(xiàn)代男性作家的重男輕女的傾向,并呼吁婦女繼續(xù)爭取自己的權(quán)益。
女性主義批評是婦女表達自己的思想和感情的重要途徑。它可以追溯到1792年,瑪麗·沃斯通克拉夫特在她的《女權(quán)辯護》一書中,質(zhì)疑取悅男性是女性存在的唯一意義這一概念,并主張女性與男性在教育、工作和政治上的平等權(quán)利。后來,弗吉尼亞伍爾夫意識到,在文學中很少有女性作家出現(xiàn),并且,由男性書寫的歷史很少關(guān)注女性。西蒙娜·波伏娃的《第二性》說明了男尊女卑的歷史元素,那就是,長期以男性為中心的歷史已經(jīng)形成了輕視婦女的社會和文化環(huán)境。在文學作品中,特別是在由男性創(chuàng)作并被認為是主流文學的文學作品中,性別歧視大量存在。因此,在20世紀70年代,桑德拉·吉爾伯特和蘇珊·格巴重新審查了文學經(jīng)典,并發(fā)現(xiàn)很多例子表明,男性的統(tǒng)治地位和偏見,促進了女性在文化中的自卑心理和處于從屬地位的形象的形成。
用女性主義批評理論,我們可以重新分析在各個領(lǐng)域中已經(jīng)給大家留下固定印象的作品,來確認作為女性到底意味著什么。本文主要采用吉爾伯特和格巴的女性主義觀點,以及其他重要的女性主義者的理論,探討了《蝴蝶君》中相對應(yīng)的兩種女性形象和兩性關(guān)系,以揭示男性作家仍然希望女性處于從屬地位并在其掌控之下。
雖然在這部戲劇中是一個中國女孩代表了傳統(tǒng)女性,但是西方人認為,東方女性的害羞、柔弱、保守,事實上是東方和西方理想女性的共同特征。吉爾伯特和格巴關(guān)于歐洲婦女的描述是:“‘端莊、優(yōu)美、純凈、細膩、文明、順從、沉默寡言、貞節(jié)、親切、禮貌……’是永恒的女性美德?!保?]由此我們可以看出,宋麗玲的傳統(tǒng)女性形象代表所有男人對女性作為“家中的小天使”的期望。
然而,在這部戲中有一種和傳統(tǒng)女性相對的婦女形象?!懊恳粋€在家庭中被銘記的閃光的柔順?gòu)D女的形象,都存在著一個同樣重要的代表受到天譴的惡魔的負面形象”[2]28。和宋麗玲的羞怯與順從不同,這部戲劇中的西方女性代表了積極、獨立、主動的新女性,因而被描述為魔鬼或被剝奪言論自由的權(quán)利。
1.作為天使的女性形象
作為劇本中最主要的女性形象,宋麗玲外觀符合傳統(tǒng)女性的標準。伽里瑪出現(xiàn)的時候,她試圖表現(xiàn)得害羞且保守。她知道,伽里瑪不會接受她的男性的特點,因為人們難以接受一個傳統(tǒng)女性表現(xiàn)出某些陽剛之氣。她首先這樣解釋:“我努力想要現(xiàn)代一點,想要像男人一樣講話,想要像西方女性一樣勇敢面對自己”[3]31,然后她繼續(xù)承認:“最后,我失敗了。我小小的、受驚的心臟跳動過快,我放棄了”[3]31。這些話表現(xiàn)了宋麗玲在伽里瑪面前的從屬地位,滿足了他的男性自豪感。
在這種情況下,伽里瑪開始想是否他“也抓住了一只會在針尖上掙扎的蝴蝶”[3]31。這里我們可以看出,伽里瑪對宋麗玲的愛不但沒有下降,相反,他開始把宋麗玲作為一個目標。如果他拒絕了宋麗玲,宋麗玲仍然愛他并向他屈服,他就能感受到作為男人的絕對力量。“傳統(tǒng)上,父權(quán)制授予父親對妻子和孩子幾乎完全的所有權(quán),包括身體上的虐待,甚至包括殺害和販賣”[4]25。宋麗玲必須把自己置于一個非常低的位置,承認自己是伽里瑪?shù)暮琴だ铿數(shù)呢敭a(chǎn),只有這樣,她才能得到伽里瑪?shù)那嗖A。在父權(quán)制的思想中,女性應(yīng)該心甘情愿地成為男人的財產(chǎn)。
由于在男性為中心的文化中女性被認為是男性的個人物品,一個男人越徹底地征服一個女人,他就覺得自己越強大。在自己對宋麗玲的所有權(quán)確認后,伽里瑪面對他人的時候變得更加自信。“和女性相比,即使是最平庸的男性也認為自己是一個半神……他面對女性(特別是自己選擇的女性)的時候,比起他必須要在男性種群中要表現(xiàn)出男性行為,他會認為自己是一個英雄?!保?]10曼努埃爾·土倫是法國駐中國大使,同樣意識到伽里瑪?shù)淖兓K麚Q成了副領(lǐng)事的工作,讓伽里瑪擔任這一職位。他告訴伽里瑪:“一年前,你會一直是個局外人。但過去幾個月,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就變得積極主動”[3]38。作者在這里傳達給讀者一個信息:通過使細膩又害羞的女性屈服,男人能獲得更高的權(quán)力和地位。
當伽里瑪?shù)钠拮討岩伤詿o能時,伽里瑪不愿去看醫(yī)生,不愿意面對這個事實。宋麗玲告訴伽里瑪,一個妻子的這種要求,是對丈夫的侮辱,是對他作為男人權(quán)力的挑戰(zhàn)。由于他們一起住了這么長的時間,宋麗玲告訴伽里瑪,如果他的妻子不稱職,男人可以去找另外一個女人,她還承諾會為他生一個孩子。這保持住了伽里瑪?shù)哪行宰院栏?,同時宋麗玲作為一個完美的女人,在他心中的形象得到加強。
通過宋麗玲所體現(xiàn)的女性形象,我們可以得到這樣的信息:傳統(tǒng)的女人,即“家中的小天使”,可以得到男人的愛,同時,有這種女性的幫助,男人更容易成功。
2.作為惡魔的女性形象
作者對如天使般的女性宋麗玲進行了詳細描述,與此相對,作者花在獨立積極的女性身上的筆墨極少。海爾格是伽里瑪?shù)钠拮?,卻沒有關(guān)于她的外貌描寫。第一次提到她的時候,筆者似乎要給我們留下她盛氣凌人、粗魯無知的印象?!百だ铿?‘我嫁給一個比我年紀大的女人——海爾格’。海爾格:‘我的父親是駐澳大利亞大使。我在罪犯和袋鼠之間長大。’”[3]14。她的父親是一位大使,伽里瑪娶她是為了他的事業(yè),她的社會地位比伽里瑪要高。男人比女人差對于男人來說非常痛苦。而且,作者描述這名婦女是在澳大利亞的罪犯和野生動物之間長大的,暗示了這位女士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不開化的。
關(guān)于他們的婚姻,作者并不多說。從有限的描述中我們可以推斷,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非常冷淡。海爾格在此劇中只出現(xiàn)五次,每次她只是說了幾句話。在她第三次出場的時候,她和伽里瑪各自行動,兩個人玩得都很高興。第四次出現(xiàn)的時候,海爾格強迫伽里瑪去看醫(yī)生,這讓伽里瑪覺得受到了很大的侮辱,因為對他的性能力提出質(zhì)疑是對他男人尊嚴的極大挑戰(zhàn)。所以,當海爾格下一次也就是最后一次出現(xiàn)的時候,她被告知伽里瑪要和她離婚。當時,為了不離婚,她愿意做出讓步,然而伽里瑪還是為了宋麗玲斷然拒絕了她。雖然他不能和宋麗玲生活在一起,他仍然不希望和海爾格一起生活下去。海爾格最后的獨白:“我知道,以我自己的方式,我知道一切你都是在假裝。但是那些幌子——挽著你的手臂參加使館的舞會,去你辦公室看你,警衛(wèi)說,‘早上好,早上好,伽里瑪夫人’——這些幌子……”[3]75由此揭示了在他們的婚姻中并沒有真正的愛和幸福,他們只利用對方各取所需。
故事的結(jié)局似乎要告訴我們,一個強勢的女人和一個弱勢的男人在一起注定是一個悲劇。如果一個女人要獨立并且比她丈夫優(yōu)秀,她將被拋棄。
宋麗玲作為男性出現(xiàn),許多評論家認為這是她在展示真正的自我,但我們認為這是一個女性的“另一個自我”的曝光,即一個女性的男性氣質(zhì)。一開始,她表現(xiàn)為一個傳統(tǒng)女性,完全符合男性對于完美女性的要求。當宋麗玲的間諜身份,也就是她的男性身份被揭穿時,伽里瑪就會覺得她野心勃勃、虛偽又可怕?!澳行宰骷覀鹘y(tǒng)上……認為……一些具有男性生活所有特征的重大行為出現(xiàn)在女性身上是非常可怕的,因為這些行為‘非女性化’……”[2]28。作者在宋麗玲受到判決之后加強了她的這種魔鬼形象。作為男性面對伽里瑪?shù)臅r候,她不再叫他“愛人”,而是“你,白人”[3]33,仿佛他們從來不認識。然后,她戲弄伽里瑪,當著他的面脫掉衣服,終于使他自殺。此時,宋麗玲就像一個陰險的惡魔,嚇壞了觀眾。
很顯然,新女性因為她們的自信和反抗在這部戲里受到了懲罰。作者想要警告女性,不要成為和男人平等或比男人優(yōu)越的女性,否則,她們將變成魔鬼。
通過對劇本中女性和男性形象的分析,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這部戲中所體現(xiàn)的父權(quán)制思想。在女性對待自我、男人、婚姻和社會的態(tài)度的形成過程中,現(xiàn)代文學所發(fā)揮的所用很容易被忽視?,F(xiàn)代文學其實包含著諸多社會或政治元素?,F(xiàn)代文學以一種潛在的方式,保留而不是挑戰(zhàn)父權(quán)制。
雖然上個世紀的女權(quán)主義政治運動似乎標志著女性從傳統(tǒng)的角色中解放出來,但是暗藏的真相要復雜得多:女性的精神解放還沒有成熟到有足夠的力量對父權(quán)制文化進行猛烈攻擊。天使/怪物二分法早已嵌入人們的心中。盡管人們能感受到明顯的改變,現(xiàn)代的文化仍然頑固地對抗著男女平等的觀念?,F(xiàn)代男性作家仍然有意無意地在主張父權(quán)制。女性陷在文化困境和不斷發(fā)展的女權(quán)運動,以及保留女性價值和適應(yīng)不斷變化的習俗的要求之間。
在這種情況下,女性應(yīng)當具有遠見和勇氣,培育一種新精神和文化的沃土。而女性需要做的第一步是“殺死家中的天使”,換句話說,女性必須消滅已經(jīng)被她們自己“封殺”入藝術(shù)中的理想的審美形象。同樣,所有的婦女必須消滅“家中的惡魔”。她們必須在文學作品中除去天使/怪物二分法,重新構(gòu)建生動的女性形象。通過這些努力,女性的聲音可以得到同樣的重視,真正的女性形象也可以樹立起來。
[1] 羌春燕.不完全的結(jié)構(gòu)——《蝴蝶君》與東方主義[J].甘肅聯(lián)合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1).
[2] Gilbert Sandra and Susan Gubar.The Madwoman in the Attic[M].New Haven:Yale University Press,2000.
[3] Huwang,David Henry.M.Butterfly[M].New York:Penguin Group,1989.
[4] Millet,Kate.Sexual Politics[M].London:Granada Publishing,1969.
[5] 西蒙·德·波伏娃.第二性[M].陶鐵柱,譯.北京:中國書籍出版社,2004.
Feminist Understanding of the Drama“Madam Butterfly”
PAN Ya-li
(Institute of Tourism and Culture,Yunnan University,Lijiang 674100,China)
The drama“Madam Butterfly”by Huang Zhelun is a tale of a man disguised as a lady to cheat a French diplomat out of information.Analysis on the patriarchy thinking reflected in the drama by feminist criticism theory can reveal the thinking of women inferior to men in modern literature works.
“Madam Butterfly”;feminism;patriarchy system
1672-2035(2012)04-0096-03
I106.4
A
2012-05-10
潘亞麗(1983-),女,河南南陽人,云南大學旅游文化學院外語系助教,碩士。
【責任編輯張 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