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卓萌
(黑龍江大學俄語學院,哈爾濱 150080)
人類在邁進20世紀的同時,強烈地感受到生存與認知的危機。先前的認知根基開始動搖,人不再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是理性的。展現(xiàn)在人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非存在的深淵,世界漸行漸遠并物化為與人對立的惡之淵藪。這種同世界分離的情緒在當時俄羅斯頹廢派和象征主義者的創(chuàng)作中得到了漸次的反應。同時,類似對世界的疏遠感對后來的俄羅斯文學乃至西歐文學的發(fā)展無疑產(chǎn)生了重大的影響。應該說,薩特、加繆的存在主義創(chuàng)作以及舍斯托夫、別爾嘉耶夫的宗教倫理學說就其本質(zhì)而言十分接近索洛古勃的創(chuàng)作。這種相似性又被解釋為哲學問題的共同性或同一性。(Ерофеев 1985)
在加繆的長篇小說《鼠疫》中,叔本華所描寫的現(xiàn)象世界屢屢出現(xiàn)?!妒笠摺肥且徊吭⒁庑詷O強的作品。小說講述的是20世紀40年代阿爾及利亞奧蘭市突然爆發(fā)的一場鼠疫。兇殘的鼠疫仿佛是一頭毫無理性、無法制服的怪獸,吞噬了眾多市民的生命。當鼠疫神秘地隱去之后,人們涌向廣場,載歌載舞,歡呼慶祝。然而,災難并沒有就此結(jié)束,鼠疫桿菌仍然潛伏在城里,隨時準備再度肆虐全城,戕害百姓的生命?!笆笠摺弊鳛閻旱南笳鳎肋h威脅著人的生存。
在索洛古勃作品中,整個世界同樣是服從于某種惡的意志?;恼Q與惡無法根除,世間的一切都是虛偽的存在。于是,索洛古勃的主人公成為孤獨與絕望的“地下室人”。作家所感受的世界恰似“魔鬼的秋千”(索洛古勃一首同名詩歌)。
在意識到永遠失去以往同上帝的聯(lián)系之后,人感到自己在世界上煢煢孑立。于是,世間的生存變成了一場毫無意義的游戲和荒唐的表演。在這幕與人作對的戲劇中,人成為命運擺布的玩偶?,F(xiàn)行的法律、種種道德準則迫使每一個個體在全人類荒唐的劇院里扮演著各自的角色。任何一種對現(xiàn)實世界法則的反抗都將受到死亡的懲罰。一言以蔽之,人好比是一頭籠中的困獸,無法掙脫強束于其身的羈絆:
我們是一群被囚的野獸,
扯著嗓子嚎叫一氣。
眼看大門被嚴嚴地鎖住,
我們卻不敢將它開啟。
(顧蘊璞2000:44)
這就是索洛古勃藝術世界中荒唐的戲劇舞臺。這種對世界之荒謬離奇的認識,我們在19世紀存在主義哲學家克爾凱郭爾的筆下同樣可以看到。他對讀者坦誠相告說:“因為荒謬,所以我才相信。”(劉放桐 2000:49)克爾凱郭爾認為個人的存在屬于非理性的存在,個人由于始終困擾于負罪感,進而對世界產(chǎn)生出厭惡、憂郁、恐懼和絕望。世界之所以存在,是因為它本來就存在。至于它為什么存在,一切又是如何被幽靈般的游戲顛倒過來,答案則不得而知。正是這一荒唐的情境構(gòu)成了存在主義的基本實質(zhì):生活由于殘酷顯得毫無意義,人在充滿虛榮與虛假的世界中永遠只是一個“局外人”。
如同叔本華在《作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中所描述的那樣,在存在主義認識中,生活是盲目的,它表現(xiàn)為一種毀滅一切的邪惡的“意志”,同時展示出“現(xiàn)象”世界與“本質(zhì)”世界的對立。這種“現(xiàn)象”在別爾嘉耶夫那里體現(xiàn)為“客體化”,在加繆那里則呈現(xiàn)為“無”或者“荒誕”?,F(xiàn)象世界本身在本質(zhì)上是一種雜亂無章并極具破壞性的力量。薩特認為,現(xiàn)象世界無所不在,富有侵略性。在其小說《惡心》中,物質(zhì)世界由一種松軟、粘稠狀的東西構(gòu)成。它的出現(xiàn)令主人公歷史學家安東納·洛根丁驚慌失措,不寒而栗:在濱海城市的街道上升起了粘糊糊的霧氣,霧靄中似乎馬上要發(fā)生某種可怕的事情。主人公感覺到周圍的世界充滿敵意,顯現(xiàn)出一股欲吞噬、毀滅一切的力量。世間萬物均受制于這一恣意暴虐、瘋狂殺戮的全能的力量。由此產(chǎn)生的一個存在主義哲學的問題是:“這個世界是否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世界?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是否確實存在,抑或我們已經(jīng)死亡?”在這樣一個關于惡的命題中,包含了存在主義哲學思考的全部實質(zhì)。對生活的恐懼來自于對其虛無縹緲和殘酷的驚悚。
絕望和恐懼感充斥著索洛古勃的大部分作品。人的生活仿佛是一根正在慢慢燃盡的蠟燭,死亡最終會把它消滅殆盡。由此得出的結(jié)論是:無論生命是否有過,均無法改變充斥于現(xiàn)實世界中的冷酷、黑暗和死亡。這一結(jié)論蘊含了索洛古勃創(chuàng)作中關于存在主義的定義。索洛古勃把周圍所發(fā)生的一切形容為一層“堅固的霜”,一種轉(zhuǎn)瞬即逝、虛假空無的存在。整個大自然乃至世界在索洛古勃看來都要服從這一“邪惡的意志”。猶如薩特的《惡心》和加繆的《局外人》中的主人公,索洛古勃筆下的人物大都對生活充滿厭惡和恐懼。在短篇故事《蠕蟲》中,小萬達時刻感到類似的絕望和驚悚。從灰蒙蒙的街道到凄涼、像是縮成一團怪物的魯勃諾索夫家的房子,最后到在童話故事中才會出現(xiàn)的兇殘的食人怪魯勃諾索夫夫婦,所有這一切在小萬達那里只會使這種感覺變得尤為強烈。男主人弗·伊·魯勃諾索夫生性粗野。此人的魔鬼特質(zhì)表現(xiàn)為他對女人的憎惡。當寄宿生萬達打碎了他心愛的杯子時,他威脅說要拿鞭子“愛撫”她。之后代替體罰的是一種精神折磨,他不斷地恐嚇萬達說將有蠕蟲爬向她的喉嚨。漸漸地,恐懼感控制了萬達的意識并窒息了她對生活的任何遐想和渴望。作者著重描述了萬達與周圍世界的格格不入。在萬達看來,世界充滿了形形式式丑惡的人及萬物。通過萬達的形象,索洛古勃描繪出一個他所愛憐的孤獨、不幸的孩子。這種孤獨表現(xiàn)在被上帝拋棄和絕望的感覺中。索洛古勃認為,這些不幸的人甚至連上帝都不會將愛憐降到他們的身上。小說中,天使飛過不幸的萬達身旁,飛向幸福、快樂的人們。“只有死亡才能結(jié)束萬達的噩夢”。(Белый 1994:382)
在索洛古勃的長篇小說《沉重的夢魘》中同樣可以看到對生活的厭惡和反感。陰霾的生活之路崎嶇蜿蜒,一望無際,骯臟、偏僻的外省小城好似一只正在蠕動的爬行動物,拋出一張具有極強吸附力的絲網(wǎng)在吞噬著人們的靈魂。這是一個蜘蛛網(wǎng)般的世界,一個劊子手橫行的城市,其宗旨是要消滅所有不幸的人。烏煙瘴氣的街道上,臟兮兮的土灰色房子的窗戶支離破碎,紅磚砌成的一幢幢建筑物反射出昏暗的光靄,樹木在一團團灰色的塵埃中艱難地喘息著——周圍一切都使人產(chǎn)生無法遏止的厭惡,到處充斥著死亡,恰似魔鬼留下的一處處印跡!
在索洛古勃看來,在荒誕的世界上對生活寄予希望是荒唐的,主宰世界的是小說《野獸般的日常生活》中所體現(xiàn)的宿命。主人公任何向命運挑戰(zhàn)的企圖最終均注定要失敗。在生活注定的歸宿中,映射出的是某種游戲人生的概念,其本質(zhì)蘊含在加繆“西敘福斯勞作”這一獨特的存在主義隱喻中。加繆試圖通過西敘福斯神話建立起某種思想與價值體系。西敘福斯每一次把巨石推往山頂,石頭注定都要滾落下來。不僅如此,滾動的石頭還裹挾著致命的危險。西敘福斯神話表明:主宰人的將不是神的意志和旨意,而是無所不在、無所不滅的多舛之宿命。在索洛古勃和加繆的筆下,這一形象的比喻折射成全人類游戲人生的基本法則:人已經(jīng)無法支配自己的生活與命運;人只是某種無形力量股掌之間的一只玩偶。加繆否定有作為某種統(tǒng)一因素、最高第一原則的神的存在,而索洛古勃則直接把上帝同最初就敵對于人類天性的魔鬼視為同一。正是這種與上帝的疏遠使得索洛古勃得出生活毫無意義的結(jié)論。索洛古勃作品中的主人公時時感覺到自己被上帝拋棄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他們在同現(xiàn)實的沖突中,無力改變?nèi)魏螙|西,命運的重負使他們在人生的旅途上步履艱辛,難以為繼。在《沉重的夢魘》中,主人公羅金深感自己的生存缺乏堅固的根基,所期待的另一種更美好、更理想的生活同樣毫無意義?!澳撤N兇惡的命運牢牢地攫住了羅金的思想,仿佛是某種敵對于他的力量壓抑著他的意識”。(Сологуб 2000:35)
薩特和加繆對存在主義的理解與索洛古勃對世界的感受極為相似。薩特在小說《墻》中強化了死亡不可避免性的基調(diào)。作者將小說的人物置于一個被處以死刑的特定環(huán)境中,三名身陷囫圇的死囚暴露出他們的本來面目。他們猶如困獸般地相互仇恨,而相同的命運又把他們連結(jié)在一起。在死亡面前,他們體驗到了焦慮、恐懼與絕望。薩特通過這一富涵哲理性的情境揭示出人的普遍生存狀態(tài)。如同加繆一樣,薩特否定上帝的天意,上帝被徹底消滅,成為空無。人與人的關系被概括為“他人即地獄”。日?,F(xiàn)象在作品中表現(xiàn)為具有普遍意義的惡,人在日常生活中失去了“自我”。薩特把這種荒誕提高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索洛古勃的創(chuàng)作讓我們看到了與薩特相似的對世界的感受。在短篇小說《野獸般的日常生活》中,動物魔幻的面具盡顯世界之惡:“一張令人厭惡、帶著神秘冷酷面具的面容越來越頻繁地出現(xiàn)在陽光下。在人們的言行和決定中,不時露出它那可憎的形象……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話語、那些野獸般的吼叫……如同散發(fā)著魔力的召喚,在俄羅斯的上空彌漫開來,并且化為一樁樁可恥的勾當。在逝去的往事中,很少能看到比這更為恐怖的事情了。整個生活為野獸般的氣息所戕害……”(Сологуб 2002:121)《惡心》中的洛根丁所感覺到的正是這種野獸般的氣息。有一天,當洛根丁在海邊想要拾起一塊石子擊打海面以濺起水花時,他突然體驗到一陣“惡心”。當洛根丁搜腸刮肚要找到一個詞來表達他的感受、理解他的存在和生活時,他所想到的唯一的詞就是“荒誕”。洛根丁發(fā)現(xiàn),我們的價值觀如果未經(jīng)不斷的破壞和重建就會固化。在索洛古勃和薩特的主人公意識中,均發(fā)生了人格的解體、世界的分裂。這種人格解體來自于同世界聯(lián)系的中斷,是主人公意識分裂的必然結(jié)果。
在荒誕的世界里,每一個人都成了“局外人”,世界不再屬于人,而分裂成相互封閉、支離破碎的一個個空間。人與人無法相互溝通理解,彼此間仿佛隔著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墻。同時,荒誕的世界也使人的心靈發(fā)生裂變。在加繆的《局外人》中,主人公默爾索對周圍世界發(fā)生的一切均無動于衷:母親的辭世、女人的愛情以及自己犯下的死罪,他都能超然處之?!毒滞馊恕穼懙氖侨嗽诨闹囀澜缰泄陋殶o援,身不由己。默爾索無法理解他周圍的人。檢察官同樣無法理解“局外人”的行為,他試圖在道義上審判這個人。然而,論據(jù)越多,判決就越顯得荒謬。在檢察官與被告之間,仿佛出現(xiàn)了一座無法拆除的高墻。默爾索犯罪的情境極其荒誕,犯人是在一種未知力量的控制之下,受到太陽的影響才犯下了殺人罪。于是,太陽成為導致戲劇般宿命因素產(chǎn)生的力量。正是這一魔力把他推向了荒誕的邊緣。而促成犯罪的初因恰恰是主人公與周圍世界的隔離。人只是在這種分離與疏遠的邊緣上才能真正獲得悲劇般生存的體驗,進而洞析生活的真諦。認知的道路演繹成死亡的路徑,只有在死亡降臨時才能感受到自由的存在。真正的自由隱藏在對主人公短暫生命的意識中,“局外人”對日常生活進行反抗的原因皆出于此。
我們在索洛古勃的藝術世界里看見了同樣的情景。在《沉重的夢魘》、《卑劣的小魔鬼》、《一個孤獨人的日記》和《腐爛的面具》等作品中,均描述了同樣模糊的生與死的界線?!吧罱K就是通向死的路徑”,索洛古勃和西方存在主義作家作品因此獲得了某種相似性。世界并非自然形成,而是為惡的意志所創(chuàng)造。從這種荒誕中產(chǎn)生了存在主義的反抗。
在加繆的筆下,默爾索令人愕然的抗爭是對破壞道德準則的荒誕進行的反抗,以維護人類共有的尊嚴。索洛古勃作品中的反抗則具有更為離奇的性質(zhì)。在短篇小說《饑餓的反光》中,主人公對招聘人的攻擊無絲毫動機。但正是這種偶然的逢場作戲使主人公的行為脫離了社會規(guī)定的程序。悲劇性的結(jié)尾展示的是主人公以自殺對抗荒誕,最終獲得勝利。主人公摒棄了最后的幻想,他終于明白:惟一的真理就是挑戰(zhàn)生活。無任何犯罪動機的行為表明了主人公的內(nèi)心“自我”和潛意識的反抗。這種抗爭來自于意識深處,來自于對生活中的偽善和不公正的否定。在抗爭中展示出的是存在主義的真諦,抗爭使人不再煢孤:“我反抗,故我們存在?!狈纯拱讶送葡蛄舜嬖谥髁x的世界,真正的自由在人與世界分裂的邊緣產(chǎn)生。在“邊緣化的狀態(tài)”下,人選擇了自由。加繆寫道:“死亡具有了惟一的現(xiàn)實性,它是一切游戲的終結(jié)。死亡之手讓人驚悚,但同時也給人以解脫感”。(Камю 1990:56)自由在所有的希望成為泡影之時降臨,惟有此時才會真正發(fā)現(xiàn)其本質(zhì)。整個生活只是死亡的序曲,死亡中所包含的正是某種自由的起點和存在主義的真諦。
對于薩特和加繆來說,荒誕之外不再有其他東西。他們泯滅了對永恒生活的希望,這便是加繆和薩特描寫“荒誕”的目的之所在。相反,索洛古勃的存在主義思想迸發(fā)于人同死亡發(fā)生的沖突中。死亡構(gòu)成一道邊緣界線,界線之外是另類生活。索洛古勃的主人公寄希望于一種可以擺脫塵世間荒誕的永恒的生活。同時,索洛古勃消滅的不僅是對塵世的希望,而且還有對上帝之善的希冀。然而,索洛古勃并不否定對另一個世界的期望。上帝在他看來,最終是存在的。他否定的只是通常意義下的上帝的善,即哲學家和思想家們所津津樂道的“良知”。對索洛古勃來說,向自由的突破意味著從塵世的生存向另一種存在的轉(zhuǎn)折。知識的源泉在于對神的本質(zhì)世界的神秘洞察之中。上界在作家看來是神圣的,其中蘊含著真理。索洛古勃生命觀的實質(zhì)是在向永恒世界說“是”的同時,對形而下世界堅決地說“否”。索洛古勃在《魏爾倫詩選·序》中寫道:“在詩歌創(chuàng)作中,我認為有兩種趨向:一種是肯定的、諷刺的,對世界說‘是’,從而揭示出生活的與生俱來的矛盾性;一種是否定的、抒情的,對這個世界說‘否’,從而創(chuàng)造出另一個世界,一個所期待的、不可缺的、不可能離開對這個世界的徹底改造的世界”(轉(zhuǎn)引自鄭體武2001:121-122)。在索洛古勃的整個創(chuàng)作過程中,他對永恒存在的渴望始終如一。作者在詩歌和小說中對世界與人作出了總結(jié),其中真正的存在和創(chuàng)造生活的愿望被表達得尤為強烈。
在荷馬的《奧德賽》中,俄底修斯經(jīng)過不懈的努力,最終重返家園。他努力爭取的是一切物體在天地間的和諧、歸附和共存。同樣,在這一意義上,索洛古勃呼喚著像希臘神話中冥河上的艄公卡戎一樣去追求真理:
Оставьте ненужное дело,請擱下無益之瑣事,
Направьте обратно ладью, — 揚 起 返 航 的 船帆,——
За грозной чертою предела在陰森的絕地之外
Воздвигнул я душу мою.我已將靈魂樹建。
Великой зарею зардела生活之愛的朝霞
Любовь к моему бытию.預示著美好的明天。
Вселенское,мощное тело 我要為世界之魂鑄出
Всемирной душе создаю.宇宙般強大的軀干。
(Сологуб 2003:323)
大船象征著死亡和回歸。經(jīng)過漫長的漂泊和與風浪的搏斗,大船終于要返航回歸到最初的源泉。詩人在永恒的回歸中獲得了寧靜,在永恒的氣息中領悟到真正的存在,在自身中找到了追求永恒和生存的真諦。惟有這樣方可獲得生活的真正意義?!氨疚摇弊畲蟮脑竿约皩Υ嬖诘淖非髮е铝松锸澜绲姆至选T诜至训倪吘壣?,“本我”滋生出走進存在,成為類似上帝的存在的愿望。索洛古勃的主人公通過創(chuàng)造性活動,突破荒誕世界的種種限制,創(chuàng)造著甚至對上帝而言都是前所未有的世界。
“對于俄羅斯作家來說,人不僅是自然的存在物,也是一切實存和宇宙的中心?!保▌㈠K2011:120-121)索洛古勃同薩特、加繆等存在主義作家在創(chuàng)作中將世界、上帝和人的相互關系的問題置于存在主義的框架中進行思考,在人的內(nèi)心世界和惟一的“本我”中尋找存在的根源。基于這一根源之上的富有創(chuàng)造力的個體與普遍的荒誕、絕望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存在主義哲學為我們揭示了存在的形而上的根源。索洛古勃創(chuàng)作中的存在的實質(zhì)只有在具有通靈論的神秘創(chuàng)造中才能獲得。對世界和人生的存在主義認識是索洛古勃創(chuàng)作中的一個主要特征。從這個意義上說,索洛古勃是俄羅斯現(xiàn)代主義思潮的先驅(qū)之一。作家在諸多方面率先進行了其后在20世紀被稱之為“存在主義”的哲學探尋。同時,存在主義作為20世紀哲學中一股獨特的思潮也表明哲學思想與文學創(chuàng)作始終具有文化傳承上的聯(lián)系。
顧蘊璞.俄羅斯白銀時代詩選[Z].廣州:花城出版社,2000.
劉放桐.新編現(xiàn)代西方哲學[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
鄭體武.俄國現(xiàn)代主義詩歌[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1.
劉 錕.論梅列日科夫斯基小說創(chuàng)作中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傳統(tǒng)[J].外語學刊,20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