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舜是中華民族的人文始祖之一，舜文化是中華文明的重要源頭之一，它的產(chǎn)生和發(fā)展已綿延了四千多年。舜文化中的一些精神仍在歷史長河中發(fā)揚光大，它哺育了一代代華夏兒女，積淀為一種民族心理，構(gòu)成了生生不息、薪火相傳的中華民族最基本的文化精神，同時，也為今天我們當代文化的構(gòu)建提供了重要資源。

關鍵詞： 舜文化；當代文化；構(gòu)建；資源

中圖分類號： B2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7387（2012）04-0084-04

一

大舜是中華民族的人文始祖之一，大舜文化是中華文明的重要源頭之一。司馬遷在《史記·五帝本紀》中說：“天下明德皆自虞帝始?！倍宕紦?jù)學家崔述在《考信錄》自序中更有言道：“《考信錄》何以始于唐虞也？遵《尚書》之義也。《尚書》何以始于唐虞也？天下始平于唐虞故也?！庇终f：“堯在位百年，又得舜以繼之，作為《典》、《謨》以紀其實，而史于是乎始。是以孔子祖述堯、舜，孟子敘道統(tǒng)亦始于堯、舜。然則堯、舜者，道統(tǒng)之祖，治法之祖，而亦即文章之祖也?！笨梢?，中華文明肇始于唐虞時代，虞舜文化是我們民族文化的根基，也是人類社會延續(xù)最為長遠、影響最為深廣的精神力量；而這種精神力量，值得我們繼承并發(fā)揚光大，為繁榮當代文化作貢獻。

為此，2008年我和梁紹輝、陸魁宏、呂芳文、管天球、陳仲庚等專家商議編纂《虞舜大典》，分三大部，一是古文獻卷，一是近現(xiàn)代文獻卷，三是考古卷。由于梁紹輝等各位專家的努力，2009年初，湖南省舜文化研究會編纂的《虞舜大典·古文獻卷》正式出版，書中舉凡有關大舜的古文獻資料，一概予以分門別類的收錄，為今后的大舜以及大舜文化研究搭起了平臺。2009年9月，《虞舜大典·古文獻卷》首發(fā)式在長沙舉行。山東省大舜文化研究會十分重視，山東省政協(xié)原副主席、山東省大舜文化研究會會長謝玉堂同志親自率團應邀與會。會議期間，兩省大舜文化研究會同仁討論交流，甚為歡洽，一致認為，舜帝是全國人民的舜帝，舜文化是全中華民族的文化，全國各地都有資源共享的權(quán)力，更有開發(fā)研究的義務?？紤]湖南、山東各自的優(yōu)勢，我們決定攜手合作，于是就有了本卷的聯(lián)合出版。全書共有八大本，六百多萬字，規(guī)模宏大，可謂鴻篇巨制！

本卷名為《虞舜大典·近現(xiàn)代文獻卷》。眾所周知，近代以來，疑古思潮興起，催生出20世紀上半葉影響廣大而深遠的古史辨學派，古史辨學派對于中國古史以及記載古史的傳世文獻進行全面的審查和考辨，這對于破除落后的封建主義史觀、構(gòu)建科學的新史學當然具有重大的現(xiàn)實意義。然而毋庸諱言，古史辨學派由于歷史的局限性，也存在“疑古過勇”的現(xiàn)象。他們懷疑乃至否認唐堯、虞舜的存在，就是一個歷史的遺憾。其實，我國現(xiàn)存年代最古的《尚書》以《帝典》（后世分為《堯典》、《舜典》）為首篇，以傳習古史典章見長的儒家“言必稱堯舜”，而《左傳》、《國語》等先秦典籍更是不乏將有虞視為早于夏朝的一個朝代的記載。這一切都在證明虞舜應是一個真實存在的歷史人物，而近世以來層出不窮的考古發(fā)掘資料（如龍山文化）也為虞舜以及虞舜文化的存在提供了大量的佐證。

但是，歷史上研究虞舜、研究舜文化，存在不同的學派、不同的觀點，有的甚至大相徑庭?？墒?，我認為學術(shù)無禁區(qū)，爭鳴和論辯是學術(shù)發(fā)展的前提。本著這一原則，我們在編輯本書時，摒棄了一切的畛域之念和門戶之見，對各種學說和觀點不作學術(shù)上的評論，只是將它們原汁原味地客觀地呈現(xiàn)于讀者面前，供讀者參考和評判。在文獻資料搜集整理中，由于數(shù)量很大，我和梁紹輝、呂芳文、陸魁宏、陳仲庚、周亞平等專家商議，全書分《論述篇》、《考據(jù)篇》、《記述篇》共十四個子目編列，基本上囊括了百年來舜文化研究的成果。當然，囿于學術(shù)視野，可能有些有價值的作品漏收，我們真誠希望廣大讀者予以推薦，以待將來本書修訂時收入。

歷史是前進的，事物是不斷發(fā)展的，舜文化研究也當如此。我們應該放開眼光，加大力度，把重點放在虞舜的時代背景和虞舜文化的價值研究上，用現(xiàn)代的科學思想和手段，重新審視司馬遷和崔述提出的論題，在中華民族的歷史源頭、思想源頭、道德源頭等方面探索出新的材料和思想，將我國的遠古史研究推向一個新的階段。

二

舜帝是上古五帝之一，中華民族的人文始祖。舜孝感天地，創(chuàng)立的以孝為核心的道德思想，可以說是孔孟仁孝儒家學說的核心。今天，黨中央號召我們建設文化強國，而繼承發(fā)揚祖國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文化更是責無旁貸。其中加強舜文化研究，弘揚舜文化，則是弘揚傳統(tǒng)文化的題中應有之義。我記得上個世紀的1988年，世界諾貝爾獎獲得者齊聚巴黎，討論人類在21世紀的生存命運。在這次會議上簽署了《巴黎宣言》?！缎浴氛J為：“人類要在二十一世紀生存下去，必須回到兩千五百年前，去孔子那里尋找智慧。”而我認為，應該再往前追溯：“回到四千五百年前，去舜帝那里尋找智慧”。因為孔子是“述而不作”，不過是“祖述堯舜”，主要是復述舜帝的智慧。而舜帝所處的時代，正是人類告別野蠻、走向文明的時代，那時的貧富差距還不是很懸殊，階級對立還不是很尖銳，應該是最強調(diào)公平公正、和諧相處的時代，這就是中國人數(shù)千年夢寐以求的大同世界。因此，今天我們建設和諧社會，應該積極弘揚舜帝的道德思想。

我們研究舜文化，弘揚舜文化，就要樹立正確的核心價值體系，重視思想道德教育?！暗赖碌谋玖x是調(diào)節(jié)人與人之間關系的行為準則。按道德的功能分類，道德可以分為人倫道德、社會道德和宇宙道德”[1]。首先，人倫道德就是處理人與家庭成員的關系，做到家庭成員的和諧相處。舜帝年二十而以孝聞，被四岳舉薦于堯帝。堯以二女下嫁舜，以九男與其相處，觀察舜治家和處事之道，發(fā)現(xiàn)舜遭到父親、后母、弟弟的加害，仍能“順事父及后母與弟，日以篤謹”。其愛親而能忍氣的仁慈精神為千古典范。同時，他命契作司徒，到四方教化“五典”：“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毙⒌朗侨蕫鄣钠瘘c，由愛父母、兄弟到愛一切人?？梢姡浴靶ⅰ睘楹诵牡娜藗惖赖卤愠蔀橹腥A道德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其次，社會道德就是處理人與社會的關系，力圖使人與社會和諧相處。在政治生活中，舜帝“辟四門，明通四方耳目”，“命十二牧論帝德，行厚德，遠佞人”（《尚書·舜典》）[2]，更體現(xiàn)出廣開言路的作風。他推行以和為貴的方略，對三苗裔“舞于戚于三苗”，以德感化三苗，使他們“棄惡從善”。從此，出現(xiàn)了“九族親睦”、“合和萬邦”的政治清明，國家統(tǒng)一，社會安定的局面。因此，《國語》贊揚“舜勤民事而野死”。唐代詩人張謂在《九疑作》詩中寫道：“嘗聞虞舜苦憂人，只為蒼生不為身”。舜帝的德政，是屹立在中國人民心中一塊不朽的豐碑。再次，宇宙道德是處理人與自然的關系，以保持人與自然的和諧。在舜帝的時代，天就是上帝，能決定人類的命運，當然也能決定個人的命運。在當時，“神人”觀占了統(tǒng)治地位。這里的“神”是泛神，它涵蓋了天、地、萬物，當時的人們認為日月星辰、宇宙自然皆富有神性，而且神性與人性是相融相應的。舜受禪之后，“在璇璣玉衡，以齊七政；肆類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徧（遍）于群神”（《尚書·舜典》）[3]。意思是說，排列政事必察北斗，因為七政法北斗七星；非常時期按類祭祀上天，按天地四時之六宗審度祭事；祭祀名山大川，遍祭于群神。同時，舜帝創(chuàng)作了八音和諧的《韶》樂，以表現(xiàn)“神人以和”的最高精神境界?！吧袢艘院汀庇幸粋€中介，那就是“氣”?！皻狻钡母拍钤谥袊诺湔軐W體系里是一個寬泛的概念，它含有自然物質(zhì)之“氣”和生性之“氣”（血氣）等多層意思。“氣”集天與地、身與心于一體，它表征的是人與自然的一種狀態(tài)和境界。這一觀念在《易傳》中作了充分的表述，是中國古代哲學的最高智慧?！兑讉鳌分杏袃删湓挘瑧撘鹞覀冏銐虻闹匾?。一句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易傳·乾·象》），另一句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易傳·坤·象》）。天道的運行晝夜不停，則君子應當像天一樣勤勉而不知疲倦地去努力奮斗。坤是地，是至順至親的人類生存空間，君子應像地一樣以博大的胸懷接納萬事萬物，豐富自己的內(nèi)涵，提高自我道德修養(yǎng)水平。人是集“乾”之剛健自強、“坤”之柔韌包融于一體——“氣”的存在！因此，在舜文化中，凡美好的境界總離不開一個“氣”字。如 “中”與“和”的最高境界叫 “中氣”、“和氣”或“中和之氣”，意志的最高境界叫“志氣”，為國家為正義獻身的精神稱“正氣”等等。孟子曾經(jīng)很自豪地說：“吾善養(yǎng)浩然之氣”。早期儒家從舜帝自強不息的追求中，教育人們逐漸養(yǎng)成至善至美的“浩然之氣”，提升人的精神境界。這是一種“天人合一”的神圣的境界，體現(xiàn)了人與自然的和諧。

無疑，舜文化本身具有活性因素，這些活性因素融入到了儒學之中，形成為“和而不同”、“自強不息”、“厚德載物”等等儒學的精華。舜文化既可以促成儒學活性因素的滋長，又可以制約其消極因素的蔓延。舜文化可以通過傳承、發(fā)展，而擁有美好的、富有生命活力的未來。

必須特別指出的是，舜帝時代的人們相信神的存在，對自然葆有天然的敬畏感，他們絕不敢肆意地掠奪、破壞自然，而力求與自然和諧相處。現(xiàn)代人雖然再也不相信神的存在，但我認為對自然葆有那一點敬畏感則仍然是必需的。因為前人敬畏自然，是害怕自然給人類帶來災難；今人如果不敬畏自然，同樣會給人類帶來災難——不管敬畏的原因如何，其結(jié)果是同樣的。因此，“神人以和”不管如何理解，在今天仍有它的現(xiàn)實意義。

今天科學技術(shù)的高速發(fā)展，帶來了財富欲望極度膨脹，也帶來了現(xiàn)代人心境的極度浮躁，夢想一夜暴富、一夜成名，幾乎成為一種普遍心態(tài)，很多人在追名逐利中迷失自我，造成角色錯位。因此，對個人而言，我們研究舜文化，弘揚舜文化，就是要做好每一件事，當好每一個角色。舜帝的一生做過很多事情，每一件事情都做得比別人好。他在歷山耕田的時候，把肥沃的土地讓給別人，自己去耕種貧瘠的土地。很多人受到他德行的感染，也都搶著去耕種貧瘠的土地。在雷澤捕魚的時候，把好的漁場讓給別人。大家都向他學習，跑到水流很急的地方捕魚，而把深潭等好捕魚的地方讓了出來。到河濱燒制陶器，他認真地挑選好的陶泥，精心制胎，精細燒制，使這里的陶器比以前更加美觀耐用。去壽丘做家具，沒多久就讓家具更加美觀耐用。去負夏做生意，用他的誠信感染了大家，帶動了當?shù)氐纳馀d隆。因此，舜帝不管是走到哪里，不管是干哪一行，都能當好每一個角色：在家里是一個好孝子；走上社會，種地是一個好農(nóng)民，打魚是一個好漁民，做陶器是一個好陶工，做生意是一個好商人；走上領導崗位，是一個好領導，登上帝位，成為千古圣帝。

因此，我們也要做好每一件事，當好每一個“角色”：做兒女要成為好兒女，做父母要成為好父母；當學生要成為好學生，當工人要成為好工人，當農(nóng)民要成為好農(nóng)民，當兵要成為好軍人，特別是當領導要成為好領導……只要人人在自己的崗位上都做好了，天下也就太平了——這也就是修身、治國、平天下。所以，不要以為“治國、平天下”只是國家領導人的事，其實也是普通老百姓的事。俗話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們往往在天下危亡的時候才想起匹夫之責，其實，我認為在天下太平的時候更應該承擔匹夫之責。道理很簡單：只要人人承擔了匹夫之責，天下必興；放棄了匹夫之責，天下必亡。我們在日常生活中做好了每一件事，當好了每一個角色，也就盡到了自己的“責”，而我們的個人需要、家庭需要、民族需要、國家需要也都可以在盡職盡責中實現(xiàn)。

三

柳詒徵在《中國文化史·緒論》中說：“吾民族創(chuàng)造之文化，富于彈性，自古迄今雖有盛衰之判，固未嘗有中絕之時?！彼吹凼沁@“未嘗有中絕”的生命創(chuàng)造中的一環(huán)，是這文化長河中的一脈。人類歷史上四大文明古國大多出現(xiàn)文化斷層，唯有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文化數(shù)千年以來傳承不輟。究其原因，主要是中華民族文化的核心——道德文化如一條綿綿不絕的紐帶，連接著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中華民族在追求堯天舜日的再現(xiàn)和對前賢的敬仰中，產(chǎn)生了強大的凝聚力，這就是中華民族遭受了千災百難仍然屹立不倒的根本原因。從這一意義說，舜帝既是中國倫理之奠基者，也是中華傳統(tǒng)道德之拓展者，還是中華道統(tǒng)的維護者。

舜文化的產(chǎn)生和發(fā)展已綿延了四千多年。舜文化中的一些精神仍在歷史長河中發(fā)揚光大，它哺育了一代代華夏兒女，積淀為一種民族心理，構(gòu)成了生生不息、薪火相傳的中華民族最基本的文化精神，同時，也為今天我們當代文化的構(gòu)建提供了重要資源。

注釋：

[1]王田葵：《舜文化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精神》，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5年版，第79頁。

[2][3]周秉鈞：《尚書易解》，岳麓書社1984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