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史料記載，在日本帝國主義侵略中國期間，約有20萬亞洲婦女淪為日軍的性奴隸，但是，由于種種原因，在中國很少有人以“慰安婦”受害者的身份站出來揭露那段歷史。難能可貴的是，江蘇如皋的周粉英老人在91歲高齡時，毅然向社會公開了那段不堪忍辱的歷史，從而引起社會的普遍關注。隨后，在當?shù)厮痉ú块T的指導下，老人的兒子背著母親走上了艱難的取證之路。近期，老人的兒子將陪同律師走上日本東京地方法庭。

“娘，74年前，鬼子在家門口糟蹋了你，74年后，我要到鬼子的國家為你討說法……我已保全證據(jù)，并向律師提供了物證、書證、證人證言材料，我將隨律師走上日本法庭，為你老人家討說法……”2012年清明節(jié)前夕，家住江蘇省如皋市白蒲鎮(zhèn)楊家園村的姜偉勛老人肅立在母親周粉英遺像前聲淚俱下。

語出驚人

姜偉勛的母親周粉英公開“慰安婦”身份，還得從5年前說起。

“今天報上登了，南京唯一的一個‘慰安婦’活證人去世了，真可惜！”2007年4月26日上午9時許，如皋市白蒲鎮(zhèn)郵遞員將一份當日的《揚子晚報》遞到姜偉勛手中時自言自語。

“勛兒，哪個人去世啦？”坐在家門口的周粉英追問兒子。周粉英已91歲高齡，花白的頭發(fā)扎成一束，因雙目失明，且體內(nèi)有“隱隱作痛”等毛病，老人步伐細碎，但聽力好，記憶力強，思路清晰，說話有條有理。周粉英一家4代5口人，她隨兒子、孫子、孫媳、曾孫女一起生活。周粉英一家人勤勞樸實，與鄰里和睦相處，一直過著清貧儉樸的日子。

姜偉勛迅速翻開報紙，一篇題為《慰安婦“活證人”雷桂英去世》的報道映入眼簾?！皨?，是南京一個叫雷桂英的‘慰安婦’老人走了，她生前控訴日軍暴行，贏得社會尊重與支持”。姜偉勛干凈利落地答道。姜偉勛，時年66歲，是家中的頂梁柱。20多年前，他在一場事故中失去左眼（后裝了只假眼球）。他對母親百般孝順，是遠近聞名的大孝子。

“快、快說給媽聽聽!”周粉英仰面朝天，緊閉雙眼，顯出迫不及待的樣子。周粉英吃了一輩子苦，前夫犧牲數(shù)年后與后夫結(jié)婚，直到28歲才生下獨子姜偉勛。姜偉勛的父親死得早，是堅強的寡母將他撫養(yǎng)成人。姜偉勛手捧報紙，逐字逐句念起來：“南京唯一的一位公開承認自己是慰安婦的受害者雷桂英，在突發(fā)腦溢血入院3天后，昨天下午3點12分在江蘇省中醫(yī)院去世，終年79歲……慰安婦活著的越來越少，雷桂英本身就是一個控訴日軍暴行的鐵證。雷桂英能夠面對屈辱過去而站起來指證日軍暴行的勇氣，在全社會范圍內(nèi)贏得了尊重與支持……雷桂英的去世也意味著南京唯一的慰安婦‘活證人’的消逝，有消息表明南京及其他地區(qū)目前仍然有一些當年有慰安婦經(jīng)歷的老人健在，但她們在接受專家調(diào)查時不愿公開自己的身份……雷桂英生前勇敢站出來作證的行為，也構(gòu)成中日兩國面對歷史以史為鑒的一部分……”

聽著聽著，周粉英兩潭瀕臨枯竭的泉眼里流下渾濁的淚，聽著聽著，她嘴角顫抖，鼻子抽搐，竟失態(tài)地哭起來。

“媽，你怎么了？”姜偉勛摸不著頭腦，連忙將母親背到床邊，并倒來一碗涼開水。約半個時辰后，母親稍稍平靜下來，她漲紅著臉說道：“勛兒，你媽也是慰安婦呀……”

“你是慰安婦？”姜偉勛先是一愣，但很快控制住情緒，不停地安慰母親：“媽，你受苦了，這不是你的錯，那是鬼子做的畜生事……”說話間，母子倆抱頭大哭。

“4月27日，日本最高法院對中國勞工和‘慰安婦’兩起訴訟案進行終審判決。在這兩起訴訟案中，中國籍原告和受害者家屬198人，他們要求日本政府賠償約19億日元（1美元約合118日元）。對兩起訴訟案，東京地方法院和高等法院的一、二審判決均以證據(jù)不足駁回了原告中方的訴求。日本最高法院仍裁定原告中方敗訴?！?月29日，周粉英從農(nóng)村有線廣播中聽到這則消息后，將拐杖敲得“咚咚”響：“勛兒，我是慰安婦‘活證人’，你背我去作證！”

“媽，我們?nèi)抑С帜?！”姜偉勛對母親的義舉敬佩不已。5月上旬，他受母親之托，相繼向如皋市司法局、如皋市婦聯(lián)、南京大屠殺史研究會、江蘇省社會科學院等部門公開了母親的“慰安婦”身份，并希望有關專家前來調(diào)查核實，并提供法律幫助。

“烈屬周粉英是‘慰安婦’！”此消息像長了翅膀一下子傳遍了全村。平靜下來的鄉(xiāng)親們說，周老太的不幸令人同情，她是整個中華民族歷史上泣血一頁的受害者和見證者，老人敢于直面過去，揭露真相的勇氣令人敬佩，我們支持她！

刻骨銘心

姜偉勛的母親周粉英生于1917年農(nóng)歷5月15日，5歲到本村倪家做童養(yǎng)媳，19歲時與倪金成結(jié)為夫妻。

1937年“七七盧溝橋事變”，日本侵略軍的鐵蹄踏入中國大地，日軍所到之處，燒殺掠搶，無惡不作，人民深受其害。1938年3月18日，日軍5000余人在飛機掩護下，由南通姚港登陸直撲如皋。次日，數(shù)百名日軍盤踞在白蒲、丁堰、林梓一帶，并在白蒲鎮(zhèn)設立了“慰安所”，供日軍尋歡作樂。3月23日（農(nóng)歷2月22日），對周粉英來說是個刻骨銘心的日子。那天一大早，5個日本兵在白蒲鎮(zhèn)一個外號叫“引猴”漢奸的指點下，推著獨輪車走村串戶強抓民女?！安坏昧耍碜幼ト死?，快跑！”22歲的周粉英聽到風聲后，拉著小姑東躲西藏。她哪里知道，因她長相出眾，漢奸帶著鬼子正是沖著她來的。她倆快速閃進一排民房，并在一家農(nóng)戶家的磨盤下藏起來。漢奸鬼子挨家挨戶搜查，發(fā)誓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大美人”。大半天過去了，一個鬼子在那戶農(nóng)家門前發(fā)現(xiàn)一只布鞋，便順藤摸瓜闖入屋內(nèi)。當鬼子揭開磨盤的那一瞬間，周粉英與小姑渾身顫抖，緊緊抱在一起。

周粉英和小姑被抓進“慰安所”，她們發(fā)現(xiàn)里面已關了20多個姑娘，最小的只有十來歲。“慰安所”有10多間簡易房，每間房子都有床，鬼子提著褲子進進出出不停。日軍將抓來的人逐一編號，每次奸淫時只喊編號不叫名字。因周粉英長得最漂亮，被編為“1號”。因此，她被糟蹋蹂躪的次數(shù)也最多。周粉英每天被強迫接待四五個日本人，多時10多人。稍有不從，鬼子就拳打腳踢，并用刺刀對著她的脖子大聲吼叫“死了死了的?！薄拔堪菜比找苟悸牭浇忝脗兯盒牧逊蔚膽K叫聲。鬼子糟蹋她們時，不斷地變換花樣，玩膩了，摘陰毛，用煙頭燙乳頭，向陰道內(nèi)塞火柴梗。周粉英及同難的姐妹們承受不了那非人的摧殘，幾次出逃后又被抓回來打得遍體鱗傷?！拔堪菜睍円苟加泻蓸寣崗椀氖勘咽兀淼娜诉B上廁所都有人跟著，她們就是插翅也難飛呀。

在“慰安所”，“1號”周粉英除了接待駐地日軍外，還要被強制接待從丁堰、林梓、磨頭趕來的日軍小頭目。有一天下午，駐在如皋縣城的憲兵隊長帶著一伙人來到“慰安所”發(fā)泄，他們挑選了周粉英等7名女子，先剝?nèi)ヒ路倥穆泱w照，然后脅迫她們下跪口銜生殖器。鬼子施暴后又強迫“慰安婦”用舌頭舔盡精液……受害婦女痛哭不止，而作樂的鬼子卻笑得前仰后合……

字字血，聲聲淚，日軍那慘無人道、令人發(fā)指的獸行，罄竹難書。在姜偉勛家中，周粉英還留著一件日軍強暴她時穿的藍棉襖。姜偉勛用已經(jīng)沙啞的聲音控訴著：“這撕破的棉襖就是鬼子強暴我母親的鐵證呀！”1938年端午節(jié)過后，白蒲鎮(zhèn)上有個當官的，看到周粉英有幾分姿色，便花一大筆錢將她從“慰安所”贖了出來，準備接納她為妾，但與丈夫倪金成感情甚篤的周粉英誓死不從。周粉英跳出“火炕”時，“慰安所”已關押了48個姑娘。

妻子遭受如此凌辱，身為熱血男兒的周粉英丈夫倪金成一次次尋找報仇雪恨的機會。1941年4月，新四軍部隊路過白蒲鎮(zhèn)時，倪金成毅然離開心愛的妻子，成為新四軍“老一團”的一名抗日戰(zhàn)士。當年7月，在泰興古溪的一場戰(zhàn)斗中，倪金成英勇殺敵，直到打完最后一發(fā)子彈，最終倒在日軍刺刀下……

2007年5月10日，南京大屠殺幸存者援助協(xié)會“破例”向周粉英老人頒發(fā)了原本只面向南京市民發(fā)放的《南京大屠殺幸存者證書》

保全歷史

周粉英勇敢地公開“慰安婦”身份的爆炸性消息如同閃電般劃過歷史的天空，引起社會普遍關注，周粉英也因此受到人們的尊敬和普遍贊揚。不少網(wǎng)友對周粉英的舉動紛紛發(fā)表評論，闡述自己的觀點——

——我為老人的勇氣所感動，為中國所遭受的苦難感到痛心，對日本在對待歷史問題上的態(tài)度感到憤怒。

——向周粉英老人及其家人的勇氣致敬！我們需要保留更多珍貴的史料，向世界駁斥日本右翼分子的無恥。

——我鼻子酸酸的，鞠躬，向偉大的中國母親周粉英老人致敬！我能為老人做點什么嗎？有沒有地方捐款？我愿為拯救偉大的母親盡一份力。

——這是我們民族和國家永遠不應忘記的恥辱！記得這恥辱，不光記得是誰給的，最重要的是為什么會遭受，因為我們曾經(jīng)是弱者！只有強者，才能永遠站立著，驕傲地站立著。

——向偉大的中國女性、偉大的勇敢的中國母親致敬。建設我們的祖國，強大我們的國家，才能避免歷史悲劇重演。

2007年5月8日下午，江蘇省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研究員、南京大屠殺史研究會副會長孫宅巍在趕赴周粉英家中調(diào)查核實后表示，日軍曾在白蒲鎮(zhèn)設立“慰安所”鐵證如山，周粉英是一個“典型”慰安婦制度的受害者，鐵證不容否認，老人成了雷桂英去世后江蘇公開“慰安婦”身份的唯一“活證人”，他對周粉英老人肅然起敬。他說：“周粉英的存在保全了一段歷史，對后人留下了活教材，同時對否認歷史的日本右翼分子更是一個響亮有力的回擊?！彪S同孫宅巍一起前來考察認證的南京民間抗戰(zhàn)史料陳列館館長吳先斌拿出他收藏的一枚日軍當年遺留的避孕套，問周粉英老人是否見過。一陣觸摸后，周粉英肯定地說：“當年也是用的這個，每次被欺辱時都要用。”吳先斌說：“周大娘‘慰安婦’身份已被確認，日軍當年對她的暴行毋庸置疑?！眳窍缺笸瑫r指出，當時日軍內(nèi)部對士兵到慰安所發(fā)泄獸欲有詳細規(guī)定，其中一項就是必須使用避孕套，以防傳染性病。如有人不用，被發(fā)現(xiàn)后會遭到相當嚴厲的處罰。

5月9日上午，江蘇南通瑞慈醫(yī)院派專車將周粉英老人接至醫(yī)院全面檢查。該院董事長、全國人大代表方宜新深為周粉英老人的勇敢所感動，對老人站出來公開身份、指證日軍暴行的行為欽佩不已。該院婦產(chǎn)科主任醫(yī)師王鳴鳴全程陪同老人輾轉(zhuǎn)各科室檢查，為老人制定了一個較為詳盡的治療方案。

5月10日下午，周粉英家中來了一群從省城趕來的客人。他們是中國抗日戰(zhàn)爭史學會副會長、南京大屠殺幸存者援助協(xié)會副會長、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館長朱成山研究員一行。朱館長在向周粉英送去慰問品和慰問金的同時，還破例向周粉英頒發(fā)了原本只面向南京市民的《南京大屠殺幸存者證書》。周粉英也因此成為“第一例”外地幸存者，接受南京大屠殺幸存者援助協(xié)會的終身援助。

5月11日，依據(jù)周粉英老人的申請，如皋市公證處公證員錢軍華、朱華，拍攝人員蔡家華，《揚子晚報》社記者繆禮延一行四人來到周粉英家中，對周粉英“慰安婦”身份及她對侵華日軍在江蘇省如皋市白蒲鎮(zhèn)設立“慰安所”的陳述進行了證據(jù)保全。公證員制作了《公證書》、《談話筆錄》，進行了全程錄像，并制作了兩碟光盤。周粉英在確認《談話筆錄》無誤后，鄭重地捺上了指印。

周粉英的不幸牽動著人們的心。短短幾個月，社會各界紛紛伸出援助之手，愛的暖流滋潤著她的心田。吉林省文聯(lián)、如皋市司法局、如皋市婦聯(lián)、如皋市白蒲鎮(zhèn)紅十字會、如皋市白蒲鎮(zhèn)蒲西小學在向老人捐款的同時，對老人的義舉給予了很高的評價。8月中旬，當姜偉勛收到北京市一位署名為楊麗華的女士匯來200元錢時，他怎么也平靜不下來。是的，一個生在祖國首都的北京人，能把自己掙來的辛苦錢匯給數(shù)千里之外的普通農(nóng)民家庭，怎么能叫他不激動呢？他當即抓起一支禿筆，寫了一份歪歪斜斜的回信，千言萬語凝成一句話：“謝謝！謝謝！謝謝所有關心我們的好心人。祝好心人一生平安！我會照顧好母親的！”

艱難取證

社會各界的關心呵護，讓周粉英老人得到了有生以來最大的安慰。然而日軍帶給她的肉體傷害和心靈創(chuàng)傷是永遠抹不去的?！肮碜釉闾Ｎ?，就這樣算了？還有沒有個論理的地方？最起碼要向我賠禮道歉呀！”2007年5月下旬的那幾天，周粉英老是嘮叨著這個話題。母親的不幸刺痛了姜偉勛的心，那段時間，他心里像壓了塊石頭，怎么也咽不下這口氣。經(jīng)去如皋市司法局咨詢，姜偉勛得知，按照《國際法》慣用的“誰主張誰舉證”原則，可以收集相關證據(jù)，委托律師狀告日本政府，要求侵略者賠禮道歉并賠償損失。一個悶熱的夜晚，姜偉勛陪著母親在自家門前納涼，母子倆竊竊私語。

“勛兒，話是說出去了，以后咋辦哩？”母親試探著問兒子。

“媽，你還不知道兒子的脾氣，寧斷不彎呀！”姜偉勛答。

“有種，算我沒白養(yǎng)你，那就去告鬼子呀！”周粉英顯得有點興奮。

“媽，我支持你！”姜偉勛攥著母親的手說：“只要你能挺住，我背你去取證，背你上法庭！”

6月12日一大早，姜偉勛將母親背上一輛租來的人力三輪車，母子倆走上了艱難的取證之路?！皠變?，先去鎮(zhèn)上，找找當年的‘中興旅社’，那是鬼子作惡的地方呀！”在母親的指點下，他們先來到了白蒲鎮(zhèn)。當年曾去過“慰安所”、已79歲的程老騫老漢，住蒲西村31組。在他的帶領下，姜偉勛背起母親走過狹窄的老街，在一處青磚院墻旁停下來。程老漢指著門牌為“史家巷1號”的住戶說：“這個地方就是原來的‘中興旅社’，當年日本人就在這里設的‘慰安所’，后來拆掉了建成了現(xiàn)在的房子?！钡弥芊塾⒛缸訉ふ摇拔堪矉D”舊址，居住在附近87歲的徐家珍老太作證：“日軍闖入白蒲時，我剛滿17歲。我家緊靠‘慰安所’，父母將我藏在家中，我不敢邁出門檻半步，才幸免沒被鬼子發(fā)現(xiàn)。”鄧成灣老人回憶：當年日軍橫行白蒲時，他還年幼。受鬼子脅迫，他曾和家人將稻草送到“慰安所”，供鬼子燒飯取暖用。他看見“慰安所”有十來間房子，每間房子都有一張大木床……姜偉勛一一記下證人證言，并請證人在證言上按上手印。

母親被日軍抓去時，當?shù)鼗蛟S有人看見，也許還有目擊人健在，能找到這份證人證言材料至關重要。姜偉勛與母親商量后，決定在當?shù)貙ふ耶敃r的現(xiàn)場目擊人。然而，事過境遷，人海茫茫，取證極為困難。“媽，上車，總會有希望的！”姜偉勛將母親背上車，車子顛簸在羊腸小道上?？墒悄缸觽z在白蒲鎮(zhèn)大街小巷奔波10多天，還是杳無音信。正在母子倆一籌莫展時，有一天姜偉勛瞥見一位出售豆制品的農(nóng)民蹬著三輪車，身背小型擴音喇叭沿街叫賣，吸引了不少人。他靈機一動，不妨試一試。接下來的日子，他載著母親，背著擴音喇叭上路了。喇叭里一次次播放著“尋找69年前日軍抓捕‘慰安婦’目擊人”的尋人啟事。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母子倆很快在白蒲鎮(zhèn)附近找到了82歲的嚴錦春老人。

嚴老說：“我原來是周大姐的鄰居，當年，我親眼看見鬼子抓走了周大姐和她的小姑子……”于是由嚴錦春老人口述，姜偉勛又整理了一份現(xiàn)場目擊人的證人證言材料。

7月2日，姜偉勛背著母親來到如皋市黨史辦公室取證。當黨史辦黨史科科長、民史學者李亞平目睹姜偉勛背著母親跨過石階走進大院時，連忙迎上前去，將老人攙進辦公室。李亞平查閱史志后證實“如皋淪陷時間是1938年3月19日，日軍當時有支駐軍盤踞在白蒲鎮(zhèn)，而周粉英老人回憶她當時和小姑被抓去作‘慰安婦’的時間是1938年3月23日，兩者是吻合的?！贝送?，李亞平還向他們提供了當年日軍在白蒲鎮(zhèn)設立“慰安所”部分證據(jù)材料。母子倆連連致謝。

2007年7月7日是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70周年紀念日。這一天，周粉英與廣西桂林的一位同樣有著“慰安婦”經(jīng)歷的韋紹蘭老人被新聞媒體用專車接到南京。那天，南京下著中雨，汽車奔馳在通往湯山的路上，下車后，姜偉勛背著母親，韋紹蘭在兒子的攙扶下趟過積滿水的山路，走上十幾級臺階，將一束鮮花擺放在去世不久的“慰安婦”雷桂英墓前。兩位老人攜手立愿：“妹妹，安息吧，你的愿望我們接著去做！”姜偉勛哽咽著請九泉之下的雷媽媽放心：“讓日本人向受害者道歉，討公道的斗爭永不會停息?！痹谀暇獋着c母親詳細詢問了韋紹蘭當年的受害情況，當韋紹蘭含淚傾訴自己被拍裸體照、摘陰毛、強迫口淫等細節(jié)與周粉英的遭遇基本一致時，姜偉勛快速撳下錄音鍵，取得了這份難得的“佐證”材料。

7月7日同一天，上海的中國慰安婦資料館又多了一幅《前赴后繼》油畫。畫面上，周粉英老人坐在椅子上，仰面朝天，一臉悲愴，兩手緊緊地抱著逝去的雷桂英遺像。畫的右側(cè)是兩行小字：“四月尾南京慰安婦唯一活人證雷桂英病逝，受此感動，如皋九旬老人周粉英勇敢地站起來……”等字。資料館負責人介紹，這是著名油畫家劉大鴻的作品，很有意義。

2007年12月，吉林省著名作家曹保明依據(jù)周粉英口述而撰寫的《慰安婦考察手記》一書，由吉林文史出版社出版發(fā)行。此書10萬字，配圖片77張。周粉英的血淚控訴，震撼人心，日軍慘無人道的暴行，令人發(fā)指。此書成為記錄日軍侵華史的警示性的難得讀本。

周粉英母子歷時兩年多，四處奔波，歷盡艱辛，收集了數(shù)十份證據(jù)材料，并且眾多證據(jù)材料已形成嚴密的證據(jù)鎖鏈。2009年6月上旬，周粉英母子向中國慰安婦問題研究中心提出申請：一、委托中國慰安婦問題研究中心法律顧問朱妙春主任律師接手周粉英的日本索賠訴訟；二、從法律意義上授權(quán)周粉英后人今后可以代表老人進行申訴的權(quán)利；三、日本法院開庭時，受周粉英委托，姜偉勛可以到庭作證；四、向受委托律師遞交相關物證、書證、證人證言及證據(jù)保全材料。豈料，兩個月后，周粉英因一場重病不幸離開了人間。彌留之際，她拉住姜偉勛的手說：“我走了，你要為我討個說法，我死才瞑目呀”。姜偉勛哭得死去活來，他不住地點頭：“娘，你安心走吧，兒子會為你討回公道的！”接下來的日子，姜偉勛四處奔波，又收集充實了不少證據(jù)材料……

2012年春節(jié)剛過，姜偉勛收到中國慰安婦問題研究中心主任蘇智良教授來信。蘇教授表示，近期他將隨律師趕赴姜偉勛家中辦理相關手續(xù)后即向日本東京地方法院提起訴訟。

……

“那段歷史是黑暗而痛苦的，這說明落后就要挨打，這是歷史教訓?，F(xiàn)在整個中國如果有更多的有過‘慰安婦’屈辱過去的婦女站起來，揭露那段屈辱歷史，還怕日本人否認歷史嗎？”姜偉勛悲憤難抑：“國恥家恨，此恨難消，此辱難平，為討說法，為告慰天堂母親，我將義無反顧隨律師走上東京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