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里常常會遇到一些不吃大蒜的朋友,你在廚房忙活半天,他們扯著嗓門吼一句千萬別放蒜啊!我堂哥就是其中一員。每次見他們用毋庸置疑的口吻拒絕大蒜時。我自卑得臉紅,覺得自己是個饑不擇食的吃貨。
買來很多五顏六色的蠟燭,不為生日,更不是浪漫,用它點燃吸味兒,吸附蒜味尤其靈敏。燭光里的大蒜頭輝映著廚房里的色香味。
我還生嚼茶葉,一把茶葉吃下來,舌頭都綠了,半宿睡不著覺。我把牛奶就著花生米邊嚼邊喝。據(jù)說這些都是去除蒜味的民間土方。
不管效果如何,反正做到了也是一種心理安慰。當然,最保險的方法只有一個,三緘其口,不要開腔,少說為妙。
我母親見我如此處心積慮地熱愛著大蒜。吃你兩瓣蒜,連性格都變了。
有一天她突然對我說,看來蒜真是走心的,難怪自古有句話,姜辣嘴,蒜辣心。
還真是,我記得在西藏很多寺廟里,僧人不得吃蒜,進廟朝拜的人,之前一周也不能吃蒜。一般的酒肉也不能與蒜相離。那只是穿腸而過的東西。蒜走了心,就跟靈魂有關。
人與大蒜,像極了一場走心的戀愛,碰對了那一個,就是眼里的西施,對不上眼,那就是咋看咋別扭。
愛上大蒜是有理由的。
首先,它出生于充滿優(yōu)雅與詩意的家族,屬百合科。明月清風般的西芹炒百合跟大蒜其實是很近的親戚。它的家族歷史悠久,兩千多年前張騫從西域把它帶回。不能知曉張騫大人的飲食喜好,但漫漫回家路上,大蒜是不離不棄的。它的外形分為葉,莖,根。根,植于土壤,實實在在,瓣瓣相依。葉,沒有相觸在云里那么高大。扁平實在。不像蔥,空心。種得密,遠遠望去,像一籠籠麥田,種得稀,晃眼一看,像幾株仙風道骨的蘭草。它還很低調(diào),正常,順應四季,種子黑色,花期夏季。
它正直,《名醫(yī)別錄》里說“除風邪,殺毒氣”。
它更辯證,《本草拾遺》里說“初食不利目,多食卻明”。
它還忠誠,蒜屬百合科,百合的鱗莖由鱗片抱合而成,有百年好合之寓意。不在百科全書了解到蒜和百合是一家還真不敢相信,但就這樣,大蒜也是極度忠誠于它的血統(tǒng),一頭大蒜,瓣瓣相依,抱合于莖的四周,如同它的祖先與族人,寓意著百事合意。
《隨息居飲食譜》關于大蒜的描寫是這樣的——生辛,熱,但第二行卻是熟甘,溫。我想。不喜歡大蒜的那些朋友,一定是被它生辛熱的外表嚇到了,可它的心卻是熟甘溫的呀。
就像人與人的交往,常常需要撥開面上的枝枝蔓蔓,才能看到對方的心。人與食物也一樣。
我特別希望那些堅定拒絕大蒜的朋友們,能有一些耐心與包容。
大蒜真的不是個莽漢,它是一位婉約的姑娘,內(nèi)心柔軟得很吶。
如果這些還不夠,那我講一個真實的故事給你聽,有一天看電視聽到一首歌里的一句——當花瓣離開花朵/暗香殘留。我的眼淚快掉下來,因為我想起了大蒜,本來一瓣瓣抱合在一起,為了成全我們的美味,就這樣一瓣瓣再分離,像極了離開花朵的花瓣,唯有暗香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