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簶访狼?/p>

插圖：桑麟康

人物表

乃川：中年女子

子?xùn)|：中年男子

乃文：乃川之妹

韋明（橄欖頭）：乃文丈夫

百惠：乃文女兒

Open：乃川之子

阿娣：乃文家女傭

麗麗（史密斯前妻）：乃文、乃川好友

瘋子：乃川丈夫陳凱的哥哥

老女人金太（老海歸）：國外來滬投資的某公司的女老板（可

不出場）

女生歌手、空中小姐、酒吧服務(wù)員、賣花小女孩、送貨人、

洋人女乘客、酒吧里的洋人、酒客甲乙丙等

一對盲人老夫妻

演出說明：本劇為小劇場話

劇，采用多媒體樣式演出。

故事發(fā)生在二十一世紀(jì)

的頭幾年。

序幕 我用華語做夢

[響起輕柔的由費翔演唱的《故鄉(xiāng)的

云》的旋律“歸來吧！歸來喲！浪

跡天涯的游子……”遠處隱隱傳

來飛機的轟鳴聲，聲音有小有大，

傳來空中小姐的回聲（用中英文）：

各位旅客，我們已經(jīng)在上海浦東機

場上空，飛機很快就要降落了，請

大家系好安全帶……

[黑暗中的回聲。

服務(wù)員：（試圖叫醒乃川）小姐，請把座椅背

拉直，一會飛機就要降落了。

乃川：（猛地驚醒）哦——到哪里了？

服務(wù)員：（親切地）上海啊，我們的目的地。

乃川：（輕輕地自言自語）噢。我剛才做了

一個夢，（轉(zhuǎn)而對服務(wù)員）謝謝你！

洋人女乘客：（禮貌地）EXcuse me，（對不起，

請問……）

乃川：Yes？（什么事？）

洋人女乘客：So，what made you so happy

in your dream？（什么讓你在夢里笑

得如此開心？）

乃川：I Saw my chlldhood，（我夢到了我

的童年）

洋人女乘客：In Shanghai？（在上海嗎？）

乃川：Yes?。ㄊ堑模?/p>

洋人女乘客：（高興地）Then you are

coming home Row，（那你現(xiàn)在就

到家了）

乃川：（拉長聲調(diào)）Yes，I am back.（是的，

我回來了）

洋人女乘客：May I ask you an interesnng

question？（我能否問你一個有趣

的問題？）

乃川：Sure.（當(dāng)然可以）

洋人女乘客：When you dream，you speak

English。or Chinese？（你做夢時說

英文還是華文？）

乃川：（笑了）I cant remember.but

should be Chinese.（我記不起來

了，我想應(yīng)該是中文）（若有所思地）

In dream，peepIe aremore real。In

real，life its more like a dream.

（人們在夢中往往更真實，現(xiàn)實生

活卻像在夢中）

洋人女乘客：（緩緩地）Is all that we see or

seen，but a dream within a dream？

（是不是我們所看到的一切，不過

是一個夢里的夢？）

乃川：Allen Poe！（艾倫坡?。?/p>

洋人女乘客：（有些驚訝乃川知道詩人的名

字）Yes?。▽ρ剑。?/p>

乃川：（輕聲地自言自語）Is all that we

see or seen，but a dream within a

dream？（是不是我們所看到的一

切，不過是一個夢里的夢？）（乃川

手里抱著一個捕夢網(wǎng)）

[投影放大的捕夢網(wǎng)

[燈大亮

[費翔的《故鄉(xiāng)的云》旋律回蕩：“歸

來吧，歸來喲，浪跡天涯的游子；

對來吧，歸來喲，別再四處漂泊；

我已是滿懷疲憊，眼里是酸楚的

淚，故鄉(xiāng)的風(fēng)故鄉(xiāng)的云為我撫平憂

傷……”

[背景：浦東機場（機場的投影）。

[乃川一身素服拉著輕便的行李車

從左側(cè)上場。韋明、Open、乃文手

捧一束百合花，和乃文的女兒百惠

迎上。

Open：媽瞇！

乃川：（乃川親吻兒子）一年不見，你又長

高了！

乃文：姐姐，路上辛苦了。（獻上一束花）

百惠：姨媽?。ㄠ青堑兀?/p>

乃川：哇，女大十八變，我們的百惠都變

成小美女了！

百惠：姨媽，你又欺負我了?。ㄠ青堑兀?/p>

乃川：誰敢欺負你呀，我們家的大明星

“山口百惠”……

乃文：姐夫沒跟你一起回來？

韋明：姐，我猜，姐夫肯定是躲在廁所里，

然后給我們大家一個驚喜，是不

是？！

乃川：（臉上忽現(xiàn)出一絲愁苦的表情）

他……這次沒有和我一起回來。

（邊走邊說）有什么好吃的嗎？

韋明：我在老上海飯店訂了一桌菜，有個

新菜你肯定沒吃過，叫“悄悄話”。

乃川：離開上海久了，什么“悄悄話”？

我聽都沒聽說過。

韋明：哈哈，是吧，老好吃的?。ㄎ嬷?/p>

文的嘴，一手又拉起乃文的耳朵）

就是豬舌頭炒豬耳朵?。ㄩ_玩笑）

哦，哎呀，走吧，我那輛奧迪牌的

直升飛機還在外面等著呢。

乃文：你又胡說了。

[乃川會意，大家哄笑，下。

[燈暗。

[音樂悠悠，打出字幕：兩年后。

第一場 圣誕前夕

[時間：冬，圣誕節(jié)前幾天。

[地點：乃文、乃川家。

[響起輕輕的圣誕音樂。

[這是乃川家的老房子，一棟陳舊的

西式小樓的底層，有高高的臺階，

屋外有樓梯通向樓上，房間正面是

臨街的窗，右側(cè)有一扇門通向半圓

形的露天陽臺，陽臺上放著兩把藤

椅，房間左側(cè)有一門通過道，屋里

簡約而高貴的中式布置，中式的矮

茶幾和幾把仿明式的椅于，墻上掛

著一個大大的“龍”字。

[電視機播放著電視連續(xù)?。ń鸱凼?/p>

家）主題曲，女傭阿娣一邊打掃一

邊哼唱。門外傳來乃文與女兒的說

笑聲，女傭知道她們圣誕大采購回

來，急忙準(zhǔn)備去迎接，不小心晃倒

了茶幾上一個維納斯石膏像，砰一

聲落地捧碎了。

[乃文拿著幾包東西，門廳敞開著。

門外站著一個送貨的人，手里拿著

一棵圣誕樹和一只大花籃。

送貨人：太太，這棵圣誕樹放在哪里？

乃文：阿娣，快來拿進屋去。（把小費給送

貨人）

送貨人：謝謝太太。

乃文：還有兩棵大的圣誕樹，送去衡山路

高安路口的“時光倒流”酒吧，交

給我先生好了。

[乃文與女兒進門看到，場面僵持了

幾秒，百惠盯著維納斯碎片，夸張

地嚷嚷。

百惠：哦?。?！阿娣，你把我們家的希臘

雕像給打碎了！這可是個古董，很

貴的！

阿娣：（有些驚慌）這，這，對不起太太，

我剛才聽到你們的聲音，急忙想出

去接你們的東西，結(jié)果不小心……

乃文：這倒不是很值錢的古董，只是個石

膏仿制品，不過……我姐姐特別喜

歡它，她現(xiàn)在還在香港，處理點生

意，過幾天就回來了。沒事，沒

事……

阿娣：那，到時候，您姐姐會很生氣吧，

（手足無措）這可怎么辦？我賠……

百惠：賠，你賠得起么？它對我姨媽來說

可是有很特別的意義……

[乃文脫下大衣。從大衣口袋里摸出

一塊巧克力放進嘴里。把一塊巧

克力塞到女兒嘴里。

乃文：好了！好了！阿娣，我姐姐她人

很善良，她不會計較的。

阿娣：（回過神來）哦。哎呀，差點忘了，

太太，剛才有個從比利死回來的

死密死太太找你。（一臉認真）

百惠：什么比利死啊死的，是比利時的

Smith太太。媽媽，麗麗大阿姨回

來了！

乃文：（高興地）什么？麗麗回來了？阿

娣，快把她的號碼給我。（阿娣把

號碼給她，接著收拾石膏的碎

片，下。百惠走進里面的房間）

[乃文興奮地撥電話

乃文：麗麗姐，真是你??！什么風(fēng)把你

吹回來的？什么“龍卷風(fēng)”……

麗麗的聲音：對！國內(nèi)現(xiàn)在經(jīng)濟騰飛了，

我們中華民族這條龍啊，卷起颶

風(fēng)把咱們都吹回來了，我們現(xiàn)在

都成了海龜了，什么？叫海歸派

呵呵呵……是啊，我們都是從海

外回來的歸來女士嘛……

乃文：那姐姐和我不都成了海龜了？

麗麗的聲音：是啊，是?。∥覀兪侵泻?/p>

龜，你女兒百惠是小海龜，還有

老海龜……

乃文：誰是老海龜？

麗麗的回聲：那個姓金的老女人呀，現(xiàn)在

成了市面上最吃香的老海龜，在

政府部門里還老兜得轉(zhuǎn)呢。

乃文：哪個姓金的老女人？

麗麗的回聲：就是以前擔(dān)保嚴子?xùn)|出國的

那個喜歡穿一身紅衣服的老女

人。對！對！我那天去淮海路看

到嚴子?xùn)|了，這小子還是那么

帥，就是比以前瘦了一點……

乃文：你看錯人了吧！不可能！……據(jù)我

的可靠消息，他現(xiàn)在還在美國拉

斯維加斯的賭場里做發(fā)牌手，賺

了不少錢呢！你這次準(zhǔn)備呆多

久？……就一個禮拜？好，好！

我這就過去，哪里和你碰頭？

（想了想）“巴黎春天”門口吧？

麗麗的回聲：什么春天？巴黎……哎呀，

我快成上海鄉(xiāng)下人了，“巴黎春

天”在哪里？

乃文：那，干脆到我酒吧里來吧，在衡

山路高安路口原來我們老家的弄

堂旁邊，叫“時光倒流”……對

對，你再不認得，就打個的過來，

一會見??！

乃文：（掛上電話）阿娣。我昨天買回來

的那件花格子的大衣放哪個柜子

里了？

[內(nèi)：阿娣聲音：太太我?guī)湍阏摇?/p>

[Open、百惠二人從房間內(nèi)出來，

Open手里拿著手提電腦，百惠手里

拿了一幅日本和服的圖片。

Open：小姨，小姨，好消息，媽媽說她生意

搞定了，提前回來，今晚九點飛回

來，要在這里過圣誕節(jié)呢！

乃文：真的？那太好了，我先出去—會，晚

上一起去機場接你媽媽！

[Open高興地打開手提電腦玩；乃文

準(zhǔn)備出門，阿娣手捧一大束百合

花上。

阿娣：太太，我倒差一點忘了，剛才有個

男人送來這束花，卡片上寫著你的

名字，我叫他進來坐，他說不用了。

乃文：好漂亮的花！快把它插起來。你把

卡片給我看看。（阿娣把卡片遞給乃

文，乃文讀道）“送給乃川的妹妹乃

文……”你有沒有問他的名字？

阿娣：他……好像姓——嚴。

乃文：嚴子?xùn)|！他真的回來了?。ㄈ粲兴迹?/p>

Open，別再玩游戲了，快點把作業(yè)

做了，今晚我們還要去機場呢。你媽

媽回來肯定要檢查你的語文作業(yè)。

（下）

百惠：就是，Open哥哥，你老說我的英

文差，你寫的華文作業(yè)白字比我

多！大姨媽回來，我一定給她看你

寫的那篇《拔河比賽》！哈哈！

把比賽寫成比寒！

Open：哼！你就愛笑話我，拔河比寒怎么

了？哪像你，都四年級了，渤ower

都拼錯，花都不認識。

百惠：我怎么不認識，那個，（手指著插在

瓶子里的百合花，阿娣正給里面加

水）那個英文叫（講日文的花名）Lily

是我媽媽最喜歡的花！

Open：才不是呢，Lily是我媽媽最喜歡的，我

小時候她就告訴我，Lily代表純潔高

貴！You see。My Chinese is good！

百惠：好，那你說這個花中文名叫什

么？說，說??！

Open：I，Iforgot……（Open手機響了，接電

話）Hello……Mum？！Where are

you？……什么？你已經(jīng)在Taxi上

了？……Yeah！ See you Iater！ Hi.

wait媽媽，你最喜歡什么花？……

百合花！噢！噢！百合花！百合

花?。▏跀[弄花的阿娣蹦蹦跳跳）

百惠：Open哥哥，你呀，不像我們班上

的男生大雄，他爸爸是個高官，老有

花頭，他可會討好我了……

Open：（用手刮臉）不害臊！

百惠：男生都說我長得像以前日本電影大

明星山口百惠，他們都會討好

我……（嗲嗲地）去你的，討厭1

Open：（學(xué)百惠）去你的，討厭！（稍頃）我在

我們班上，也有好多女生討好我

呀！他們說我長得帥，家里還是海

龜派，一定很有錢……你在家里為

什么不討好我呢？讓我“心潮澎湃”

一下?。ò鐐€鬼臉）

百惠：（嗲嗲地用日語）討厭！你再欺負我，

等會我在大姨媽面前告你狀！

Open：告狀，我才不怕呢！

[百惠撅著嘴，突然門鈴響了。

百惠：哦，是爸爸，爸爸回來了！

[阿娣和百惠去開門，見是一個陌生

人，一手舉著破舊的紅油紙傘，一

手握一支紅玫瑰。

阿娣：請問你找誰？

瘋子：我找陳凱。

Open的回聲：（很有禮貌地）我爸在美國，

他還沒回來。

瘋子：我叫陳旋，是陳凱的哥哥，十年前

我住在三層的閣樓上。陳凱出國以

后我就搬走了。

百惠：我不認識你！阿娣，你看，現(xiàn)在誰

還打這種傘，外面既不下雨，又不

出太陽，他（指指自己腦袋）肯定這

里有問題，我們別惹他。

瘋子：（有些惱火）你說我腦子有問題，你

才有問題！我知道陳凱從美國回

到上海，他躲我，怕我問他要錢！

如今這世道，沒錢怎么活！政府一

個月補貼我230塊人民幣，我怎么

夠用！我得問陳凱要錢！錢！

錢！錢！

百惠：（有點兇）這里沒有你要找的人！

瘋子：這么小的孩子就這么沒禮貌，世風(fēng)

日下！世風(fēng)日下……

Open：百惠！你這樣不太好吧！

百惠：現(xiàn)在上海騙子很多，你不要相信

他！

瘋子：我不是騙子！我不是騙子！……

[一個人撐著油紙傘、拿著玫瑰花慢

慢走下。

[燈光漸暗。

第二場 酒吧之夜

[緊接前場，華燈初上，（夜上海）的

音樂起：夜上海，夜上海，你是個

不夜城，華燈起，車聲響，歌舞升

平。酒不醉人人自醉，胡天胡地地

蹉跎了青春。只見她，笑臉迎，誰

知她內(nèi)心苦悶：夜生活，都為了衣

食住行。曉色朦肫，轉(zhuǎn)眼醒，大

家歸去，心靈兒隨著轉(zhuǎn)動的車輪，

換一換新天地，別有一個新環(huán)境，

回味著夜生活，如夢初醒！

[上海西區(qū)，乃文、韋明開設(shè)的“時

光倒流”酒吧

[投影：“老上海之夜”的廣告牌

[觀眾席前面放著幾張小圓桌和椅

子，客人在喝酒聊天。

[酒吧里形形色色的客人，幾個老外

在聊天喝酒，韋明和乃文招呼著客

人，一邊看時間等著麗麗。

[麗麗和乃文六年后第一回見面。

麗麗：乃文！

乃文：你……

乃文：（仔細辨認以后）是你！是麗麗姐姐

么？

麗麗：（得意地）好久不見，刮目相著了

吧?。ㄕZ氣堅定地）我是麗麗！

乃文：上帝，真是你。這么多年不見變得

年輕了許多，我都認不出你來了！

麗麗：你仔細瞧瞧我的鼻子，我的眼皮，

我的下巴……

乃文：鼻子好像比以前高了，喲！我記得

你以前是單眼皮，你去割了雙眼皮

了！下巴像妮可·基德曼?。ɑ腥?/p>

大悟）整過容啦！

麗麗：這叫“裝修門面”！美國的整容技

術(shù)世界一流！好哇，你現(xiàn)在是老板

娘了。

乃文：我和韋明去日本賺了些錢，姐姐又

給了我一筆錢才開了個酒吧。這是

我先生韋明，人家都叫他橄欖頭。

韋明：（故意說滑頭話）這哪是麗麗姐呀，

她可比麗麗姐漂亮多了！

麗麗：你好?。ǘ俗拢f明端上兩杯

咖啡，麗麗喝了一口）嗯，Ice

Mocha！Great！

乃文：我們的咖啡都是現(xiàn)磨的咖啡豆沖

的，他手藝還行。

麗麗：那是你調(diào)教得好呀?。纯疵β档?/p>

韋明）哦，噓！（兩個女人開心地笑

了）上海的變化太大了！真是“一

年一個樣，三年大變樣”！我出國十

一年了，這不，變得我都快不熟悉

上海了。我在車上都差點迷路了，

還以為司機帶我亂兜圈，（稍頃）你

說，我像不像個剛到上海的鄉(xiāng)下人！

乃文：哈哈，像，像極了，像個村姑，一

個比利時村姑！

二人：哈哈哈哈哈！

乃文：不過你真的越來越漂亮，那次你和

你的Smith剛結(jié)婚，到大阪去看我

們，比現(xiàn)在老氣多了。對了，他現(xiàn)

在怎么樣？沒跟你一起回來？

麗麗：別提那老家伙了，早離婚了！不然

我怎么能又年輕又漂亮呢！要是

還跟著他呀，我現(xiàn)在不是村姑，是

村婆了！哈哈！還是上海好啊！

這次我回來看看，要是環(huán)境好，就

買個House，也許就不打算走了！

乃文：怎么？你這個大富婆也想回來做生

意？

麗麗：我呀，不是做生意，我還要回來再

找個男人呢！找個像你橄欖頭一

樣的好男人，喂！你可要看好他哦！

乃文：你說他呀，小頭小臉的有什么好？

麗麗：頭雖然小了一點，可是人聰明呀！

（兩人說著，瞟了一眼韋明，韋明

看見了，知道她們在說自己，傻呵

呵地笑了，兩個女人笑得更歡了）

韋明：（端過來兩杯雞尾酒）嘗嘗我調(diào)的雞

尾酒。你們聊聊，我去準(zhǔn)備一下“老

上海之夜”，等十二點的鐘聲一敲，

麗麗姐有你好看的節(jié)目！

乃文：上海人就是這樣，老怪的，覺得哪

里都不如上海好，不然我們怎么也

跑回來呢。要是再在大阪呆下去，

百惠都成了小日本了，成天“幺

西！幺西！”地講日本話，現(xiàn)在還

天天嚷嚷要我?guī)コ匀毡玖侠怼?/p>

（停頓）對了，你怎么離了呢？那個

Smith對你那么好，（稍頓）老是老

了些，再等幾年，等他那個了，他

的財產(chǎn)不全是你的了？

麗麗：再等幾年？我就快成木乃伊了，再

多的錢也買不回我的青春??！這次

我怎么也分了他一半財產(chǎn)，夠了，

再說。我也確實受不了那種寧靜

的，詩意的——歐洲鄉(xiāng)村生活

了！

乃文：你也真夠狠的，那老頭被你這一

逼，還不得短幾年命！

麗麗：狠？！我再狠點就遢他賣他的莊

園！可就是沒孩子呀……（這時，

麗麗的手機收到一條短信，麗麗看

了一下，笑了起來。麗麗讀）

（投影打出順口溜）

如今的同志稱“哥們”，

如今的官員叫老板：

滿城的女子稱“小姐”，

滿街的商販叫“款爺”：

沖澡就叫“洗桑拿”，

理發(fā)就叫做保?。?/p>

領(lǐng)導(dǎo)退休叫“下課”，

麻友相約去“上班”：

打麻將叫“筑長城”，

玩撲克叫“學(xué)文件”；

上司的意見叫“指示”，

下面的意見叫“刁難”：

公費旅游叫“考察”，

公款吃喝叫“座談”；

烈酒猛灌叫“拼搏”，

勁歌狂舞叫“休閑”。

麗麗：呵呵，真有意思！

乃文：你也不用見怪，這些亂七八糟的短

信，無聊了大家就發(fā)來發(fā)去娛樂一

下。

[這時，拿著紅油紙傘和紅玫瑰的瘋

子悄悄地上場，一邊嘴里哼哼著

“好就是了，了就是好”，一邊將手

中自己影印的“蠱世危言”的小傳

單一一發(fā)到酒吝手里。

瘋子：（對酒客丙）好就是了，了就是好！

（塞給客丙一張“盤世危言”）

客丙：這是什么鬼東西！

瘋子：你知道曹雪芹么？你看過《紅樓

夢》嗎？（客丙搖搖頭）你呀，沒文

化?。ɡ^續(xù)“好呀，了啊”地發(fā)傳單）

客甲：你還挺反動?。?/p>

客乙：一個神經(jīng)病，你別管！

客甲：不，你聽聽，這“新好了歌”說得

還有點道理：（投影打出《新好了

歌》）

世人都說改革好，

唯有代價沒看到：

經(jīng)濟發(fā)展高速度，

下崗工人知多少？

世人都說改革好，

唯有代價沒看到：

人民生活大提高。

環(huán)境破壞知多少？

世人都說改革好，

唯有代價沒看到：

神州官場出腐敗，

貪污官吏知多少？

世人都說改革好，

唯有代價沒看到：

富的富來窮的窮，

貧富差距知多少？

世人都說改革好，

唯有代價沒看到：

繁榮“娼盛”世風(fēng)下，

煙花女子知多少？

世人都說改革好，

唯有代價沒看到：

沉舟側(cè)畔千帆過，

病樹前頭萬木高！

[有些客人跟著起哄

瘋子：（一副神秘的樣子，對著客甲）這是

我研究了《紅樓夢》后寫出來的。

客丙：（走過來，一臉兇相）喂！你神經(jīng)病

啊，再這么胡說八道，警察會來抓

你的?。f明看到，急忙上前勸阻）

韋明：（對瘋子）快走快走！別在這里！

瘋子：你怎么推我？我來這里喝咖啡怎么

了？

韋明：誰讓你在這里發(fā)傳單的，（嚇唬他）

我報警了！（韋明和瘋子拉扯中，

乃文上來，拉住丈夫）

乃文：別和他較勁了，你沒看到他是個瘋

子么。（把丈夫拉到身后）這位先生，

別生氣，他是剛來的伙計，什么都

不懂，我罵他了。（韋明氣憤，急忙

想辯解，又被太太制止）您，來杯

咖啡？（說罷端來一杯打包好的咖

啡）

瘋子：（對大家說）還是老板娘夠意思！

乃文：您看，今天這里沒位子了，您帶回

家慢慢喝吧！

瘋子：胡說！那邊還有空位！

乃文：那些位子有人預(yù)定了，真不好意

思。這杯我請客。您慢走?。。ㄟ?/p>

說邊把瘋子往外推，轉(zhuǎn)身時書明）

你也真是，跟一個瘋子嚷嚷，讓客

人們看笑話。你知道他是誰？

韋明：一個神經(jīng)病，我怎么知道他是

誰？！

乃文：他是陳凱的哥哥！

韋明：是嗎？那他這樣亂說亂跑不好吧！

乃文：他是神經(jīng)病，“文化大革命”中受迫害

得的病，連派出所對他都沒辦法。

姐姐每個月都給他不少生活費，她

這么忙，哪有精力管他。

[遠處，海關(guān)的鐘聲敲了十二下。酒

吧內(nèi)燈光大亮。

[圣誕老人背著禮品袋從花道左側(cè)

走出來。

圣誕老人：各位嘉賓，各位朋友，今天，我

送給大家一份特別的禮物，一個別

開生面的“老上海之夜”。來，樂

隊奏起來！

[樂隊響起爵士樂演奏的上海老歌

《夜上?！贰?/p>

[一個車夫打扮的人拉著一輛黃包

車從中間花道慢慢上。車上坐著一

位穿著旗袍的美麗小姐。

[投影出陳逸飛拍攝的“海上舊夢”

的鏡頭。

[從臺后走出一系列老上海的經(jīng)典

人物，開始作秀：

穿著背心的黃包車車夫。穿警服的

“紅頭阿三”，吹著哨子在花道上追

趕小流浪漢三毛賣報紙的小報壹

“夜報夜報，夜飯吃飽，來看夜報”，

一襲長衫的儒生挽著一襲旗袍的

少婦、四個身穿旗袍的少女在花道

上走過。

[響起《上海灘》的音樂：“浪奔，浪

流……”拎著鳥籠的流氓走向花

道，還有肥頭大耳抽著雪茄的銀行

家。

[掌聲，尖叫聲，黃包車慢慢地拉下

去。

[響起上海弄堂里的叫賣聲。

圣誕老人：接下來是迪斯科舞會，讓我們盡

情地跳舞吧?。ㄓ^眾可以自由加

入）

[酒吧內(nèi)燈光閃爍，擁擠的酒吧成了

舞蹈的海洋。

[在人們狂歡的時候，乃川穿著一身

飄逸的白衣裙靜靜地上場，乃文上

前招呼，乃川示意不要打攪大家，

拿了一杯咖啡，坐在一角。

[音樂慢慢轉(zhuǎn)輕。

[門口傳來了一個大大的聲音：嚴子

東！你的摩托車把別人的車擋上

了，出來挪開！

[嚴子?xùn)|的聲音：哦，知道啦！（客人

中站起—個瘦高個子，他往門口走去）

[坐在一角的乃川驚愕的表情。

[子?xùn)|回身拿包。突然看見了站起來

的乃川。

[乃川自言自語地嘴唇微動：子?xùn)|。

[門口的人叫子?xùn)|：嚴子?xùn)|，你他媽

快點！

[燈光暗，喧囂的聲音突然停。清幽

的鋼琴聲響起《你和我》的旋律。

[燈復(fù)明，酒吧內(nèi)人已散去。

[深應(yīng)打烊后的酒吧一角，采上點著

蠟燭。子?xùn)|和乃川坐在角落的位

子，乃文上場送上兩杯咖啡。

乃文：姐，你們慢慢聊，我和韋明先回家

了。（兩人相對無言，漫長的沉默，

十秒鐘以后，乃川表情平靜，子?xùn)|

微笑，似乎有些尷尬，乃川順手拿

起一包糖，剛要遞給子?xùn)|，忽然停

?。?/p>

乃川：我差點忘了，你喝咖啡不加糖。

子?xùn)|：謝謝。

乃川：咖啡不加糖你不覺得苦嗎？（乃川

把糖加在自己的咖啡里）

子?xùn)|：咖啡加糖你不覺得甜嗎？（又是一

陣沉默）

乃川：我想，現(xiàn)在上海灘的人一定都睡

了，除了你和我這樣的夜貓子。

子?xùn)|：是的，你看起來氣色不錯。

乃川：我下午剛?cè)ッ廊菰鹤鲞^facial。

子?xùn)|：你還好嗎？

乃川：我倒想問你，你還記得我嗎？

子?xùn)|：當(dāng)然記得！

乃川：你還記得，像一枚書簽夾在書本

里……

子?xùn)|：我們多少年沒見面了？

乃川：十……三年了吧。

子?xùn)|：確實很久了。你還是老樣子？

乃川：什么意思？

子?xùn)|：沒有別的意思，你什么時候回上海

的？

乃川：兩年多了，為了生意，老是飛來飛

去的。你呢？

子?xùn)|：我回來不久。按我們的習(xí)慣，我應(yīng)

該先問候你先生，不過，你不用問

候我太太了。

乃川：為什么？

子?xùn)|：因為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了。

乃川：（一愣）哦……

子?xùn)|：那，你先生還好嗎？

乃川：（搪塞地）還好還好……

子?xùn)|：聽說你有個孩子？多大？

乃川：快十三歲了。

子?xùn)|：十三年前，你才剛到美國啊?，F(xiàn)在

長得很高了？

乃川：一米六多了，再長下去會超過你。

子?xùn)|：是啊，在美國長大的孩子營養(yǎng)好

嘛。（稍頓）沒別的意思，我的意思

是說……

乃川：（沉默良久，又仿佛是自言自語地）

上海有這么多酒吧，為什么你一定

要來這里？

子?xùn)|：我是沖著“老上海之夜”來的，回

上海后我又做回了老本行——攝

影。我在泰康路“藝術(shù)之家”有一

個“子?xùn)|攝影工作室”。我喜歡現(xiàn)

在的上海，更喜歡老上海的風(fēng)韻人

情……（忽然發(fā)現(xiàn)乃川對他的話不

感興趣，連忙打?。┠舜?，那你為

什么也來這里？

乃川：這是我妹妹開的酒吧，其中有我的

股份，自己的酒吧不能來嗎？

子?xùn)|：（語塞）我全然沒有想到會在這里碰

到你。（稍頓）以前的事，我對不起

你……（兩人沉默）

乃川：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子?xùn)|：以前的事是我真的對不起你！

乃川：你還記得那首歌嗎？

子?xùn)|：哪首？

乃川：就是肯尼·羅杰斯的《你和我》。

子?xùn)|：（微笑）噢，記得，當(dāng)然記得。那首

歌的詞很美。

乃川：是呀，旋律也很美。

[子?xùn)|輕輕地哼著那首《你和我》，乃

川也隨著哼了起來，兩人沉浸在動

人的歌聲中……

[乃川從浪漫的氣氛中跳出。

乃川：（轉(zhuǎn)換話題）對了，你現(xiàn)在的工作室

怎么樣？

子?xùn)|：我最近剛開了一個攝影展覽會。

我的工作室現(xiàn)在在上海灘也算小

有名氣了，你還記得嗎，那個當(dāng)初

擔(dān)保我去美國的金太太現(xiàn)在也回

上海了。

乃川：就是那個喜歡穿一身紅衣服的老女

人？

子?xùn)|：她現(xiàn)在也算是一個大富婆了，市面

上混得開，政府里也兜得轉(zhuǎn)。

乃川：我們德國公司叫彼得安，在浦東設(shè)

了工廠，生產(chǎn)電動機和風(fēng)機，由于

運用了先進的驅(qū)動技術(shù)、氣流技

術(shù)，所以產(chǎn)品質(zhì)量一流，極有競爭

力。

子?xùn)|：這種科技東西我不懂，不過我知道

你當(dāng)了浦東工廠的總經(jīng)理，德國人

也很信任你。

乃川：說真的，現(xiàn)在海外回來的上了年紀(jì)

的女人都蠻有錢的。我們公司的副

總裁就介紹了一位這樣的太太，有

錢有關(guān)系，準(zhǔn)備和我們臺作開拓市

場，約了明天下午在波特曼談判

呢。

子?xùn)|：波特曼？真巧，明天我也要去那里

見個客戶。下午兩點。

乃川：這么巧？我的會議也是兩點。在B

座，25樓。

子?xùn)|：你們那位太太姓什么？

乃川：姓金。

子?xùn)|：姓金？（他忽然笑了起來）她就是

我工作室的大股東。（笑）那我們就

提前交換名片吧。（乃川的手機響了）

乃川：對不起，我接個電話。

子?xùn)|：沒事！

乃川：乃文，你說什么？Open的哮喘病

又發(fā)了，送什么醫(yī)院？……華山

醫(yī)院，好，我馬上來。（對子?xùn)|）孩

子的哮喘病又發(fā)了，我得馬上去醫(yī)

院。

子?xùn)|：我送你去。

乃川：不用了。（乃川去吧臺拿鑰匙）

子?xùn)|：乃川，那我先走了。（他走出7門

外，但沒有離開）

[乃川拿著鑰匙鎖門，匆匆離去。

[子?xùn)|望著乃川離去的背影，呆呆地

站在昏暗的月色里，心中感慨萬

千。

[清晨窗外傳來進牛奶推車的聲音，

晨曦中第一縷陽光照了進來。

[燈光暗。

第三場 除夕守歲

[時間：除夕年夜飯以后，守歲。

[幕啟：隔壁房間傳來中央電視臺春

節(jié)晚會的歌聲，Open和百惠溜進客

廳。

Open：中央臺的節(jié)目不好看，你從日本帶

回來的那個《電腦奇?zhèn)b》那才好看

呢！

百惠：我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Open：那你趕快找呀！

[百惠拉開客廳里的柜子找到了《電

腦奇?zhèn)b》，同時還發(fā)現(xiàn)了一串爆竹。

百惠：（拿著《電腦奇?zhèn)b》和爆竹）《電腦

奇?zhèn)b》找到了，這個爆竹是誰的？

Open：爆竹是我的！我不給你玩！

百惠：那我也不給你看《電腦奇?zhèn)b》。

Open：好好好，我給你放爆竹，你給我看

《電腦奇?zhèn)b》！

百惠：原來你瞞著我買了這么多爆竹！

Open：不是我買的，是媽媽的朋友嚴叔叔

送我的，就是那個騎摩托車的叔

叔，長得很酷的，對了，你知道嗎，

他和我一樣也是個左撇子！

百惠：那我們先看《電腦奇?zhèn)b》，一會你

帶我放爆竹！

Open：好，沒問題！騙你是小狗！

百惠：好，我們拉鉤！

[百惠把《電腦奇?zhèn)b》放進機器里，

一起看《電腦奇?zhèn)b》。

[音效：《電腦奇?zhèn)b》的若干畫面。

[乃川從隔壁房間出來。

乃川：你們?nèi)ジ舯诜块g玩，媽媽想一個人

安靜一會。

Open：（撒嬌地）不嘛，我看得正開心，不，

要……

乃川：小孩子聽話?。ò袿pen推出客廳）

[清幽浪漫的鋼琴聲響起，慢慢地過

渡到《費加羅的婚禮》的音樂

[燈光微暗，透過三幅低垂的竹簾，

臺上看得出一個人影，乃川斜躺在

長沙發(fā)上，靜態(tài)的。歌劇《費加羅

的婚禮》旋律繚繞，忙完一頓年夜

飯的乃川疲憊地睡著了。跌進夢

中，音樂暫停，突然兩道急劇的剎

車聲交織著，然后猛烈的碰撞巨

響，乃川驚醒。

[歌劇旋律依舊。乃川心神不寧，同

時一陣強烈的孤單襲上心頭。

[阿娣捧一束鮮艷的百合花笑瞇瞇

地上場。

阿娣：太太，那個嚴先生又送花來了。

乃川：哦，（緩過神來）把它插在花瓶里吧。

（阿娣插好花，滿意地下。乃川看

著花，拿起電話，稍有猶豫過后，

還是撥通了子?xùn)|的手機）喂，子?xùn)|

么？……怎么這么吵？還在外面

忙？……你年夜飯……真的吃過

了嗎？回想當(dāng)年我們第一次見面，

你說：“你的眼睛真厲害，諾大個上

海，大年夜竟找不到個吃飯的地

方……”

子?xùn)|：你還記得？

乃川：（似乎是自言自語）我忘不了……

你送的百合花，我收到了，很漂亮。

謝謝……是的……

[歌劇旋律繼續(xù)，作為時間過渡，子

東手拿頭矗背著攝影包，上場。

乃川：是……你？

子?xùn)|：我看門沒關(guān)嚴，就自己進來了。

乃川：（從沙發(fā)上站起）沒事，坐吧。喝點

什么？

子?xùn)|：還是老規(guī)矩吧。

乃川：哦，好的，阿娣！沖兩杯咖啡一杯

不加糖！怎么，年三十還不能吃上

一頓像樣的飯，你也別太拼命了，

錢是賺不完的。

子?xùn)|：這個廣告本來是年前要交貨的，天

氣不好一直沒拍完，廣告商催得要

命，要趕在情人節(jié)前援出呢。

乃川：情人節(jié)？是啊，等春節(jié)一過完又將

是情人節(jié)了，沒完沒了。（阿娣端上

兩杯咖啡）（Open蹦蹦跳跳從房間

跑出來，看到媽媽和陌生人說話，

愣了一下）

Open：媽媽！

子?xùn)|：（看著Open，剎那間有一種說不出

來的感覺）這是……

乃川：哦，這是我兒子Open，Open，怎

么這么沒禮貌？快叫……快叫嚴

叔叔新年好。爆竹就是他送給你

的。

Open：（用英文）嚴叔叔新年好！

子?xùn)|：（用英文）新年好！叔叔給你個紅

包，祝你學(xué)業(yè)進步！

Open：Thank you！媽媽，零點快到了！

乃川：啊，好好，媽媽幫你找找。（說著轉(zhuǎn)

身去抽屜找鞭炮）

Open：（轉(zhuǎn)身偷偷看紅包，看到票子不小，

又回頭）謝謝，嚴叔叔！咦？嚴叔

叔？（子?xùn)|點頭）我媽媽可喜歡百

合花呢！

子?xùn)|：是嗎？！

乃川：Open，和百惠去玩吧。（Open拿著

鞭炮下）你還記得么？十三年前的

春節(jié)，我們也這樣守歲，不過還有

一只鞭炮，最后還沒點燃，夠掃興

的。這兩只也是乃文去年剩下的，

不知道放得響么？

子?xùn)|：至少今年有兩只大爆竹，倒是成雙

成對了。

乃川：……還記得，當(dāng)年你的簽證就是過

完春節(jié)批的，還沒到情人節(jié)，你就

匆匆地走了。

子?xùn)|：是啊，當(dāng)時還不流行什么情人節(jié)

的，一心等出國，簽證一批，就像

鳥籠的門打開了，我嘛，也迫不及

待地飛了。最近我的一位海歸朋友

滿懷激情寫了一篇《歸來宣言》。

我能把它背下來。

[投影：歸來宣言：故國明月在，何日

彩云歸？我們是自笈海外的炎黃

子孫。昔日，我們肩負著父老鄉(xiāng)親

的期望，揚帆出海；今天，我們滿

懷著自己人生的夢想，學(xué)成歸來。

歸去來兮，故土難離，胡不歸！可

是我們的回歸，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

葉落歸根，而是給家鄉(xiāng)帶回去全新

的思想觀念和高科技知識的回歸，

是戰(zhàn)士在故土上建立自己的根據(jù)

地，然后向世芥大市場重新出擊的

回歸！滄海橫流，方顯出英雄本

色。錢塘江的大潮在呼嘯，讓我們

都來做中國改革開放大潮中的弄

潮兒！

乃川：是啊，當(dāng)年我們都往外飛，現(xiàn)在開

放這么多年了，大家又都想回來

了。這人啊，就是這么奇怪。

子?xùn)|：這一點都不奇怪，中國人啊，家鄉(xiāng)

觀念特別強。（稍頓）當(dāng)年你是留

守女士，我是留守男士，如今，我

們都成了海歸一派。

乃川：子?xùn)|，你有沒有意識到，其實我們

的共同點在于你是“歸來男士”……

子?xùn)|：歸來男士？那么你是一位“歸來女

士”了。

乃川：對，“歸來女士”?。ǘ舜笮Γ┈F(xiàn)

在出國比我們當(dāng)年容易多了，這

“海歸”兩個字，就像圍城，城里

人想出去，城外人又要進來，城里

城外多少事，風(fēng)雨過后，各有各的

尷尬啊。

子?xùn)|：（點點頭）這段時間，其實我已經(jīng)感

覺到，海歸派也有許多難處、許多

尷尬。（稍頓）其實國內(nèi)的人對海

歸派也有許多看法。來，乃川，馬

上就十二點了，“歸來女士”。

乃川：“歸來男士”。

子?xùn)|：我們自得其樂，干一杯！我告訴你，

很有趣的，所謂“海歸”者，就是

海外歸來的人，還有海草……

乃川：什么“海草”？

子?xùn)|：海外歸來的一介草民。

乃川：挺形象的。

子?xùn)|：有的還變成了“海帶”。

乃川：餐桌上吃的海帶？

子?xùn)|：“海帶”是指海外歸來的待業(yè)者。待

業(yè)者你懂嗎？也就是沒有找到工

的人。

乃川：有趣，真有趣！

子?xùn)|：更有趣的是，（笑了一下）乃川，你

其實是一只海鷗。

乃川：什么意思？

子?xùn)|：你現(xiàn)在頻繁地在美國，中國，香港，

臺灣之間飛來飛去，你不是海鷗是

什么？

乃川：有意思，真有意思。

子?xùn)|：還有一種人，叫海獅。你聽說過

嗎？獅子老虎的獅。

乃川：“海獅”是什么意思？

子?xùn)|：這種人有大把的錢，大把的人脈關(guān)

系，更有和政府里的高官的路子，

做什么事情，都像獸中之王獅子一

樣。統(tǒng)統(tǒng)搞定。

乃川：有這樣的人嗎？

子?xùn)|：（脫口而出）金太太就是。

乃川：（不悅）我看她不是海獅，她是母老

虎——

子?xùn)|：（見乃川不悅，馬上轉(zhuǎn)換話題）你知

道嗎？海歸也分三六九等。眾人遭

遇也各有不同，真是人生苦樂，一

言難盡呀！

二人：（笑笑）來，有酒就喝！

[陽臺下，瘋子走過……他還是一手

舉著破舊的紅油紙傘，一手將一枝

紅玫瑰握在胸前，默默地目不斜視

地走著。

子?xùn)|：那天他在酒吧里大唱“新好了歌”，

還蠻有點意思。

乃川：當(dāng)年為了愛情，在“文革”中又受

到迫害，得了精神病，現(xiàn)在住在我

們家附近的小閣樓里。蠻作孽的。

子?xùn)|：一個古老的愛情故事。（子?xùn)|坐到乃

川身邊，輕聲哼出肯尼·羅杰斯的

《你和我》）

乃川：（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都十三年了，

你的歌聲還是那么優(yōu)美，不過英文

倒是越來越好，越有味道了。

子?xùn)|：是啊，十三年了。

Open：媽媽！過來和我放鞭炮！

子?xùn)|：乃川，你的孩子多大了？

乃川：今年十三歲。

子?xùn)|：哪年生的？

乃川：（猶豫一下）你走第二年生的，（停

頓）你問這個干什么？

子?xùn)|：（掩飾地）沒什么，隨便問問。（十二

點的鐘聲響，外面鞭炮聲此起彼

伏）乃川，新年好?。ㄉ斐鍪郑?/p>

[音效：過年的音樂。

乃川：子?xùn)|，新年好。

子?xùn)|：問候你先生。

乃川：問候你太太。

[燈光漸暗，呈現(xiàn)竹簾后面二人握手

的影像。爆竹聲持續(xù)。

[open一個大鞭炮放不響，進來找媽

媽，子?xùn)|走過來看了看，用手上

的香煙點了一下?！芭椤钡囊宦暰揄?。

Open、百惠：嚴叔叔Ok！你真是太酷了。

第四場梧桐樹下

[燈漸亮。

[初冬，傍晚，衡山路高安路十字路

口，梧桐樹下，樹葉紛紛飄落，地

上鋪滿落葉，細雨紛飛，霧氣迷蒙。

一對盲人老夫妻在花道長椅上坐

了很久后，慢慢起身手挽手互相

攙扶著離去。

[乃川從花道上走來。子?xùn)|身穿黑色

夾克衫，沒有撐傘，享受著黃昏細

雨，從花道上踱步而上，看見長椅。

坐在另一邊。突然竄出一個賣花

女，把一支玫瑰花塞到子?xùn)|手里。

賣花女：謝謝儂先生，買朵花吧，很便宜的，

就五塊錢！

子?xùn)|：不，我不需要。

賣花女：你可以送給你喜歡的小姐，很便宜

的，就五塊錢。（子?xùn)|無奈，掏出錢，

給了賣花女）謝謝，謝謝儂，好心

的先生！祝您找到漂亮的小姐！

（跑下）

[子?xùn)|在長椅上坐下，背對觀眾。

[乃川側(cè)上，穿著風(fēng)衣，打著一把傘，

見有一長椅坐下。

乃川：（把傘放低）是你？子?xùn)|？

子?xùn)|：乃川？那，這個送你，（把手里的紅

玫瑰送給乃川）

乃川：謝謝。你也來聽教堂的詩歌音樂

會？

子?xùn)|：是，我是來聽他們的詩歌音樂會

的。

乃川：我看到你了，坐在第一排……

子?xùn)|：……（點點頭）

乃川：你剛才流淚了。

子?xùn)|：那種音樂，讓我感動。

乃川：你今天的表情特別寧靜……在下

雨，你怎么不打傘？

子?xùn)|：毛毛雨，我喜歡。（乃川身子挪過一

點，把傘伸向子?xùn)|）

子?xùn)|：（喃喃自語）我喜歡細雨落在臉上的

感覺。

乃川：喲，你回到上海真的變成熟了。

子?xùn)|：我不知道，我好久沒聽這么美妙的

音樂會了。乃川，你說，這人有多

奇怪，在國外混了十幾年，你知道

么。在Casino（賭場）里做發(fā)脾氣，每天

忙忙碌碌，昏天黑地，賭場里真是

風(fēng)云莫測，我見過些whales，賭場

豪客，號稱鯨魚，他們一小時內(nèi)的

輸贏可以是500萬美元。真的賭輸

了，就灑脫地從高樓上縱身跳下了

結(jié)一生，有人一夜之間就成了百萬

富翁，這生活啊，真讓人摸不透。

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我們那里有

些哈佛的，麻省理工的高材生，他

們的數(shù)學(xué)天才全用在賭二十一點

上，都是些大玩家。有次我發(fā)牌，

碰上了這些家伙，可算見識到什么

叫神機妙算了，上一次桌，輕輕松

松幾萬美元帶走，害我當(dāng)時就被老

板換下來了。回頭瞧瞧，原來生活

中還有這么好聽的音樂。

乃川：在美國，你快樂么？

子?xùn)|：說實話，手里揣著美元的時候，我

快活過，說老實話，在洋人堆里混

久了，我也迷惘過，有一段時間，

我真他媽的希望自己能來個脫胎

換骨，做一個瘋癲快樂的洋人吧，

有一天夜里做夢，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鼻

梁已經(jīng)高了，眼睛已經(jīng)發(fā)綠，頭發(fā)

變成了像金黃色的翻滾的麥浪，我

站在洋人面前驕傲地說：“Ok我是

正宗的美國人！”

乃川：假洋鬼子！

子?xùn)|：是的，我做這個夢的時候，說的還

是華語。（插入投影——中國的筷子

夾起百元美鈔）

子?xùn)|：乃川，你說男人最大的快樂是什

么？

乃川：你說呢？

子?xùn)|：你知道嗎？男人最大的樂趣就是賭

博，你看看現(xiàn)在的上海，不就是一

張大彩票嗎？！平時我沒有多大

的快樂，也許多的是壓抑。我也常

常嘗試忘了自己，但總做不到。十

幾年搬了十幾次家，我去了很多地

方，我還在新加坡待了兩年，新加

坡一個小小的城市國家，建設(shè)得卻

非常美麗。到處是綠樹，街道非常

干凈，東西也很好吃，有拉沙，窩

打，羅惹，還有一樣?xùn)|西，叫榴蓮。

就像我們上海的臭豆腐，聞聞臭

的，吃吃香的。我都學(xué)會吃榴蓮了。

東西好吃，可就是生活悶了點；還

有更要命的就是，到處都不能抽

煙。然后我去了加拿大，最后還是

回了美國。十幾年的漂泊流浪。苦

海無邊。就像一個人，坐在海邊的

礁石上釣魚，其實根本就沒什么魚

來咬鉤……了不起的就是些小魚

和小蝦。有個海歸做了這樣一副有

趣的對聯(lián)。

乃川：說來聽聽。

子?xùn)|：上聯(lián)是：國外“好山好水好寂寞”，

下聯(lián)是：國內(nèi)“真臟真亂真快活”。

乃川：有點意思，有點意思。

子?xùn)|：你呢？

乃川：其實在外面，我也快活不到哪里

去。

子?xùn)|：怎么？發(fā)生什么事了？

乃川：哦……是發(fā)生了些事。

子?xùn)|：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乃川：我的丈夫是個非常好的先生。

子?xùn)|：他還在紐約？

乃川：不，他離開了。

子?xùn)|：沒想到你也離婚了。

乃川：不，去年這個時候，我們從紐約去

洛杉磯過圣誕，那場雪太大了，高

速路很擁擠，為了節(jié)省時間，我們

選擇了走8號國道，一路上有說有

笑，他放了他最喜歡的歌劇《費加

羅的婚禮》，還跟著哼唱……我們

超車時，一輛福特迎面疾駛而來，

撞在了一起，那輛福特被拋出20

米外，變成了一堆廢鐵，（投影打出

鮮血滴在白玫瑰上的照片）他當(dāng)場

死了，我重傷被送進了醫(yī)院……當(dāng)

然這些都是后來才聽別人說的。后

來，我特別托人從汽車殘骸中找出

那盤《費加羅的婚禮》磁帶，居然

它還完好無損。

子?xùn)|：（無言抬頭看看“高安路”的路牌）

高安路？

乃川：你是老上海了，還不知道這里是高

安路。

子?xùn)|：我是突然發(fā)現(xiàn)這路名挺有意思。

乃川：高安是個地名啊？用地名做路名很

普通嘛？

子?xùn)|：不，高安，高安，高速發(fā)展，注意

安全。

乃川：（沉思片刻）高速駕駛，也該注意安

全……（雨聲加大）

子?xùn)|：（子?xùn)|沉默）雨越下越大了。

乃川：我們?nèi)ザ愣惆伞＃ǘ似鹕?，共撐?/p>

把傘，沿著梧桐樹朝暗處走去，下

臺）

第五場二月十四

[時間：二月十四日夜。

[地點：乃川家，子?xùn)|家。

[三幅竹簾低垂。燈光打在乃川家，

乃川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阿娣捧著一

束紅玫瑰上。

阿娣：太太，你看，多漂亮的紅玫瑰??！

（乃川接過花?？纯矗霃目ㄆ?/p>

找是誰送的）

阿娣：不用找了，沒寫名字，就祝你情人

節(jié)快樂！是不是嚴先生??？不過

他平時都送百臺花啊。（見乃川不

說話）太太，先生都去世一年了，我

看這嚴先生一表人才，又體貼，你

不如考慮一下給Open找個爸爸

吧……（乃川瞪了阿娣一眼，阿娣

自覺失言，忙說）我，我先去做事

啊。（下）

（乃川仔細看看手中的花，若有所

思，起身把它插在花瓶里，回身坐

下，打開桌上的手提電腦，接入了

MSN，另一燈區(qū)亮，子?xùn)|坐在臺式

電腦前。投影打出二人都在MSN線

上）

乃川：（驚訝地發(fā)現(xiàn)子?xùn)|也在線，打字）

“蘑菇”，沒想到你也在線，情人

節(jié)不去浪漫一下？

子?xùn)|：（抽了一口煙）和誰浪漫去呢？你

呢？百臺？

乃川：有一個陌生人送了我一束紅玫瑰，

不知道算不算浪漫。

子?xùn)|：你喜歡么？喜歡，就是浪漫。

乃川：浪不浪漫，要看送花的人是誰。

（起身，走到玫瑰花旁，嗅了一下，

倒了杯茶）

子?xùn)|：（把煙掐滅，欠了欠身）我一般是

送你百合花的，最配你的氣質(zhì)。怎

么？這個送你紅玫瑰的人，讓你感

興趣？

乃川：（手里捧著茶，一邊喝著茶，一邊

看文字）有點感興趣，可如果我已

經(jīng)愛上了送我百臺花的家伙，怎么

辦？（投影打出她的話）

[子?xùn)|猛地站起身，激動地來回踱

步，想回復(fù)，又不知道打什么。

乃川：可是，紅玫瑰讓我有一種被愛的感

覺。

子?xùn)|：（深呼吸一口氣，坐下，打字）百合，

十三年前，我臨走的那一刻，你告

訴我，你懷孕了……是，是真的

嗎？（乃川猛地喝下一口水被燙了

一下）是真的嗎？！……是真的

嗎？?。ㄕ酒穑┦钦娴膯幔?？……

[投影繼續(xù)不停地顯示“真的嗎？”

乃川：（重重地放下茶杯，呼吸急促，打

字）是真的！

子?xùn)|：（站著打字）那……你告訴我……

Open，Open，……是不是我的孩

子？?。ㄍ队袄^續(xù)顯示“孩子”字

體由小到大，滿屏被兩個字充

滿）……求求你回答我！回答我！

快回答我！

[投影不停地顯示“回答我，回答我”。

[乃川哽咽起來……

[子?xùn)|看著熒光屏，驚呆，重重地坐

在椅子上喘著粗氣，投影的“想你”

終于停止打出，子?xùn)|緩緩坐正。

子?xùn)|：百合，我想立刻見到你。

乃川：在網(wǎng)上聊天不是很好嗎！

子?xùn)|：不，無論如何請不要拒絕我。

乃川：今天太晚了……

子?xùn)|：不，30分鐘以后我到你那！

[緊接前場，乃川房間。

[樓下傳來摩托車的剎車聲。

[傳來子?xùn)|急切的腳步聲。

[乃川在房間里來回踱步。

[子?xùn)|推門而八。

[四目相接。

[子?xùn)|上前一把抱住乃川。

[子?xùn)|和乃川相擁，接吻。

[一束燈光下，出現(xiàn)一個女聲歌手，

唱《我想有個家》。

[歌聲結(jié)束，歌手退場。

[兩人分開，坐在沙發(fā)上，乃川點起

一盞紅燭。

子?xùn)|：你身上的氣味好像和以前不一樣

了……

乃川：（點點頭）我以前用的是廉價香水，

現(xiàn)在用的是——

子?xùn)|：是香奈兒六號。

乃川：（點頭）……

子?xùn)|：真的，這氣味讓我心醉！

乃川：你身上的氣味也和以前不一樣了。

子?xùn)|：我可沒用香水，這大概是中年男人

的體味吧！……乃川，我今天帶來

一樣?xùn)|西，你猜猜是什么？

乃川：我猜不到。

[子?xùn)|從包里拿出一本泛黃的舊書，

翻開書里面是一枚梧桐葉。

子?xùn)|：（輕輕地拿起梧桐樹葉）你還記得

吧，十三年前，一個深秋的傍晚，

我們在長風(fēng)公園散步，你從地上撿

起了這片樹葉。我把它帶了回去，

夾在了一本書里。昨天，在我整理

舊書的時候忽然發(fā)現(xiàn)了它，十三年

了，真的變成了一枚書簽……（乃

川接過子?xùn)|手里的梧桐樹葉，靜靜

地摩挲著它）你一定要記住，月光

溫柔，親吻就是親吻，情歌纏綿；

嘆息就是嘆息，心中充滿愛意，隨

著時光流轉(zhuǎn)，妒忌與怨恨，真情依

然如故，女人和男人都需要愛；戀

人互吐衷腸時，這誰也不能否認，

說不盡的仍是愛，仍是那個古老的

故事，無論將來發(fā)生什么，都應(yīng)相

信愛情，這是生死的抉擇，時光流

轉(zhuǎn)，永遠是愛情的世界。

[過場戲時間：深秋的萊一天。

[地點：高安路的梧桐樹下。

[韋明送子?xùn)|走出酒吧，來到樹下。

韋明：東哥，乃川這幾天真的沒來過酒

吧，她把手機都關(guān)了，連乃文都找

不著她。

子?xùn)|：她出國了？！

韋明：沒有吧……

子?xùn)|：今晚我去你家等她，我有話對她

說……

韋明：這幾天她也沒有住在家里，聽說她

們德國總公司來人了，應(yīng)該住在酒

店。

子?xùn)|：什么酒店？

韋明：我也不知道。

（子?xùn)|突然感到胸部氣悶，他的哮

喘病發(fā)作7）

韋明：（見狀）東哥，你怎么了，臉色蒼白。

子?xùn)|：（掏出噴藥，朝嘴里噴了幾下，病

狀顯然緩和了一些）沒事，沒事，我

從小就有哮喘病，年紀(jì)大了經(jīng)常

犯……

韋明：現(xiàn)在好些嗎？

子?xùn)|：沒事了，謝謝。再見。

[韋明返回酒吧，下。

[子?xùn)|拿出手機撥電話。

子?xùn)|：喂，希爾頓酒店嗎？請你查一下，

有沒有一個叫乃川的客人……哦，

洋名叫“Alice”，沒有呀……謝

謝?。ㄓ謸苁謾C）

子?xùn)|：喂，香格里拉酒店嗎？麻煩你查一

下，有沒有一個叫乃川的客人……

哦，沒有……

[子?xùn)|絕望地關(guān)上手機，一屁股坐在

梧桐樹下的長椅上。

[燈暗。

[子?xùn)|打完電話。

[予東走進“時光倒流”酒吧。見韋

明一個人坐在角落里喝悶酒。

子?xùn)|：橄欖頭！

韋明：東哥，你來得正好，來，坐下，陪

我喝酒。

子?xùn)|：（焦急地）你知道乃川在哪嗎？

韋明：（搖搖頭）我姐她把手機都關(guān)了，連

乃文都找不著她。

子?xùn)|：會不會突然出國了？

韋明：不會吧……怎么，我姐她躲你了？

子?xùn)|：（輕輕地搖頭）這樣吧，等會我去你

家等她，我有話對她說。

韋明：既來之，則安之，來！陪我喝兩杯。

子?xùn)|：（猶豫地）現(xiàn)在……

韋明：做男人不喝酒，白在世上走，東哥，

陪我喝點吧。

子?xùn)|：（觀察韋明的臉色）你小子，和乃文

吵架了吧？

韋明：沒，沒什么大不了的，鬧了點小別扭。

子?xùn)|：（一笑）看你這郁悶的樣子，我就知

道這事不小。

韋明：來，先干一杯?。▋扇伺霰?/p>

子?xùn)|：說吧，怎么回事？

韋明：（搖搖手機）還不是為了這個。

子?xùn)|：我和你換一下。（子?xùn)|把自己的手機

給韋明，又把韋明的手機拿過來）

子?xùn)|：（看韋明的手機）這“冰清玉潔”是

誰呀？

韋明：一個普通朋友……

子?xùn)|：女的吧？

韋明：（輕輕點了一下頭）……

子?xùn)|：（日語）我愛你！這兩句日語我還認

識。（把手機給韋明）快把短信刪了

吧！

韋明：我還以為你能有什么高招呢。（雙手

一攤）乃文已經(jīng)看過了，事情就是

這樣！

子?xùn)|：哎，事情也實在難辦呀！你想想。

如果發(fā)短信用英文，乃川看得懂，

用日文，乃文看得懂，用中文，大

家都看得懂，要發(fā)圖片呀……

韋明：發(fā)圖片怎么了？

于東：那連Open和百惠都明白！

韋明：那怎么辦呢？

子?xùn)|：那用德語聊呀，要不用意大利語……

韋明：那我看不懂呀！你真逗，我算服了

你了。來喝酒?。▋扇嗽俅胃杀?/p>

韋明：你知道我們倆怎么認識的嗎？

子?xùn)|：不知道。

韋明：我告訴你，這事可絕了。有一次我

和一個朋友去大浴場洗澡，到地方

人家服務(wù)員問我說：“先生，您是洗

‘清水呢，還是洗‘混水?！蔽?/p>

一聽就愣了，洗澡還有人愿意洗渾

水？我剛要說洗清水，我那哥們拉

了我一把說：“混水，當(dāng)然是混水，

價錢好商量?！?/p>

子?xùn)|：這“混水”有什么花頭？

韋明：我開始也不明白，進去一看：嘿！

這混水就是有個美人陪你洗！就

這樣，搭上了那個“冰清玉潔”。

算了，算了，不說這種煩心的事。

東哥，我問你，這幾年在美國賺了

不少錢吧？

子?xùn)|：馬馬虎虎……還不是給老板打

工……

韋明：我在日本也是一樣，日本老板的臉

色就是給中國人看的。

子?xùn)|：都過去了，不說這些了。（兩人沉默）

橄欖頭，我說，你應(yīng)該珍惜乃文，

她是個好女人呀！

韋明：乃川可比乃文強多了，東哥，你也

要加把勁……

子?xùn)|：我努力，努力……

韋明：（開了一瓶日本的上好清酒）這是日

本上好的清酒，喝！喝！

子?xùn)|：（喝清酒）回味清清爽爽，真是好

酒。（稍頃）其實這女人也好比酒。

韋明：此話怎講？

子?xùn)|：我說男人和女人，在思維方式上本

來就有本質(zhì)的不同，加上對世事、

情感不同的觀察角度，男女之間的

誤會難免會發(fā)生。

韋明：說下去！說下去！

子?xùn)|：有的女人像啤酒，雖然有苦澀泡

沫，但總的來說還是“清涼爽口”，

有的女人像紅酒，她有自己的品質(zhì)

和內(nèi)涵，愈陳愈香，愈久愈醇，搖

曳著的紅色液體揮發(fā)出誘人的魅

力，給人以視覺、嗅覺、味覺多方

面的享受。它不能猛喝，只能慢慢

地品嘗……

韋明：那你說說乃文……

子?xùn)|：（緊接著）是啤酒，而乃川……

韋明：（緊接著）是紅酒?。ㄗ?xùn)|哮喘發(fā)病

了）東哥，你怎么了？臉色蒼

白……

子?xùn)|：（從口袋里掏出藥瓶朝自己嘴里噴

了幾下，癥狀有所緩和）我從小就

有哮喘病，到了冬天總發(fā)病……

（停頓）我該走了。

韋明：晚上來我家哦。

子?xùn)|：晚上見。

[燈暗。

[燈漸亮。

[波特曼酒店乃川住的客房。

[乃川在接電話，是德國總裁打過來

的。

乃川：（畢恭畢敬地，用德文）……是！

是！總裁，我明白您的意思，我會

抓緊時間，在蘇州工業(yè)園辦好第二

家工廠……您的意思我明白……

是！是！謝謝您的信任和栽培，再

見！（敲門聲）

乃川：（起身開門）像打來電話沒擱下一刻

鐘，人就到了。

麗麗：（上前擁抱乃川）想你么，找你找了

整個上海灘。

乃川：這兩天總部來了個副總裁，到上

海、蘇州考察，把我忙到雙腳朝天。

更有趣的是，他忙完了公事還不想

回去，整天拉著我陪他逛商店，替

他太太選購衣服，說上海的絲綢又

漂亮又便宜，還說我的身材和他太

太長得一模一樣，拉著我到淮海路

絲綢商店給他太太定做了一件旗

袍。嗨，真把我給累死了……

麗麗：（看著乃川的臉忽然大驚小怪地叫

起來）乃川，我發(fā)現(xiàn)你最近一段時

間清瘦多了。

乃川：（下意識地走到鏡子面前照了一下）

還好吧！

麗麗：是不是經(jīng)常去美容院減肥？

乃川：沒有經(jīng)常，一周才一次。

麗麗：那一定有什么煩心的事……

乃川：（稍微點7點頭）除了工作上的事

多，最近，我的確很煩心。

麗麗：（直爽地）我們是知心朋友，說來聽

聽，也許我還能幫你點什么。

乃川：（緩緩地）你想，一個人，特別是女

人，她的心中一定有許多不為人知

的秘密……

麗麗：（搶著說）你說得太對了，你有什么

心事，快告訴我！

乃川：（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說了更煩

心。

麗麗：（上前拉著乃川的手）不行！一定要

說！

乃川：一定要說？

麗麗：（斬釘截鐵地）一定要說！

乃川：（理了理思緒，緩緩地）你知道，十

幾年前，我丈夫背叛過我，否則，

我也不會和子?xùn)|有這樣一段感情

往事。后來我去了美國，丈夫雖然

對我不錯，可雙方都沒有公開這個

心結(jié)。后來、他車禍死了……我們

之間的恩怨糾葛也就畫上了句號。

誰想到回來上海，又會遇到子?xùn)|，

這真讓我百感交集……

麗麗：聽乃文說，他追你追得很緊。

乃川：中年的他和中年的我，不大可能再

演繹出一段“廊橋遺夢”的感情故

事。

麗麗：感情的事，能像天氣預(yù)報那么準(zhǔn)？

再說天氣預(yù)報也常常不準(zhǔn)。所以，

我說，你和子?xùn)|不妨敞開心扉談

一次。

乃川：（下了很大決心似地）其實，我心中

一直不能忘懷一個人……

麗麗：你還有心上人？誰？快說呀！

乃川：五年前，我一個人從洛杉磯去紐約

發(fā)展，住在靠近百老匯的一條小街

九樓的小間小屋里?；叵肫饋?，我

與他認識只是短短的幾個月的時

間。我們很談得來，他是百老匯奧

尼爾劇場的演員，三十六歲，是個

典型的美國人，單純、善良，可能

是因為搞藝術(shù)的關(guān)系，他還多愁善

感。我常去他們劇院看戲，他很有

才華，戲演得棒極了，平時話很少，

還會畫畫，有一次他來找我，帶著

厚厚一疊演出的劇照和他自己畫

的水彩畫，畫的反面寫了一行字：

“我的唇恐怕永遠達不到你的唇?！?/p>

我懂得他的心意，可我不能這么

做。出事那天，他來找我，我整個

還無法確定他是否事先打算自殺。

那天，我丈夫來紐約看我，他第一

次見到我的丈夫，他和我丈夫見面

時還握了握手，然后是很長時間的

沉默，沉默了很久以后，問了我丈

夫一句：“你很愛她，是嗎！”我丈

夫很自然地回答說：“是的。”此后，

他顯得心神不定，坐立不安。他走

到我房間的窗前朝外面看了看，那

窗子正對著小巷的一條石子路，天

很熱，窗戶是打開著的。忽然他走

到我的面前，冷不防地在我的臉上

吻了一下，徒然躥到窗戶前，毫不

猶豫地縱身跳了下去。

麗麗：告訴我，你住在幾樓？

乃川：九樓，從九樓跳下去，那會是什么

樣的結(jié)果。

麗麗：（深為感動和震撼）這個人對你太好

了，他叫什么名字？

乃川：威廉斯。

麗麗：當(dāng)時，你丈夫什么反應(yīng)？

乃川：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一臉尷尬。

麗麗：這樣的故事，令我感動極了，乃川，

你真的很有魅力。

乃川：我……我永遠懷念他！麗麗，這件

事乃文是不知道的，你可不要告訴

她。

麗麗：知道了！

[電話鈴又響起來。

[乃川接電話。

乃川：公司有急事，得馬上趕回去。

[燈暗。

[燈漸起。

[韋明晃晃悠悠地從外面回來，乃

文一人抱著狗坐在沙發(fā)上。

韋明：哎，你知道我干什么去了嗎？我

沒喝酒，我呀，回來的時候碰到了

一個算命先生，他說我今天有大

難！可能過不了今晚??！

乃文：你瞎七八搭！一身酒氣還胡扯……

韋明：（玩筻）我時日不多了！你聽我

說……我現(xiàn)在所說的可能就是我

的遺言了，你還不快拿筆記本來！

要不小心將來后悔！

乃文：去去去！和它說去?。ò压啡o韋

明）

韋明：（抱著狗）兒子！你媽不要我了！怎

么辦??？??？什么？……噢……

對呀，我當(dāng)然愛她了……對呀，我

說兒子，我說不管用呀，你去和你

媽說說去?。ò压啡o乃文）它有

話耍和你說！兒子，快說吧，大點

聲說，你媽她耳朵不好使！（對乃

文）你看張嘴了，要和你說話，你

看……兒子你說什么？（借機摟著

乃文）

乃文：它說什么呀？

韋明：它說——我愛你?。ń铏C在乃文臉

上親了一下）

乃文：討厭！它還要咬你呢！

第六場 湖醉相見

[時間：深秋的午后。

[地點：上海某公園的湖畔。

[這里是人工挖掘的湖，有一個很好

聽的名字叫“銀鋤湖”。透過色彩斑

斕的秋葉，可以看到一大片令人炫

目的湖水。

[岸邊樹下，有一把綠色的長椅面對

湖水。樹叢旁，有一排出租的橘紅

色小船。

[衣著洋氣時髦的麗麗挎了一個Lv

高級手提包，打著一把陽傘急匆匆

從J形花道中間上，她左看右尋在

尋找女廁所。

麗麗：（對內(nèi)）喂，先生，前面有沒有女廁

所？

內(nèi)聲：我是男人，女廁所在啥地方我哪能

曉得？！

麗麗：（用上海話）儂個人哪能介買門，上

海人素質(zhì)還是差……（對內(nèi)）嗨，站

住小妹妹，你知道女廁所在哪里嗎？

內(nèi)聲：前面，走二十米，左轉(zhuǎn)彎就是。

麗麗：還是小朋友素質(zhì)好。

[麗麗急匆匆地下。

[子?xùn)|手拿一只摩托車頭盔，覺得時

間還早，就拿下相機，在尋找拍攝

的鏡頭。

[子?xùn)|尋找一個“秋日落葉”的鏡頭，

正對著景物準(zhǔn)備按快門，鏡頭里忽

然出現(xiàn)麗麗，子?xùn)|已按下快門。

[投影，有麗麗倚影的“秋日落葉”

照片。

子?xùn)|：你不是麗麗姐嗎？

麗麗：（異常興奮）子?xùn)|，是你?。。慃?/p>

主動上前，擁抱子?xùn)|）

子?xùn)|：十幾年不見了，你更加年輕，更加

漂亮了……

麗麗：（得意地）人家都在這么說我……

子?xùn)|：你一個人來公園玩？

麗麗：沒有啦！（一口地道的上海話）你還

記得嗎，我跟史密斯那老頭子拜拜

了，上個禮拜，我在夜報上登了一

只征婚廣告。儂猜猜看，我收到多

少封求婚信？

子?xùn)|：猜不出。

麗麗：一共收到156封，每封信都附有

照片，把我眼睛都看花了。我按賣

相，年齡，工作排下來，挑了前十

個，經(jīng)過測試，尋取了前三名，年

齡絕對不超過25歲，今朝其中一

個小帥哥我約他來這里聊聊……

子?xùn)|：（聽得目瞪口呆）麗麗，儂噶結(jié)棍

（真厲害），儂約伊來這里……

麗麗：Interview（面試）??！這個小男生今

年24歲，身高192，大學(xué)本科畢

業(yè)，照片上看起來蠻帥的，長得像

韓國的明星裴永俊極了……（目光

突然看到了什么）儂看，伊來了！

[麗麗急下。

子?xùn)|：祝你成功！

[子?xùn)|又拿起照相機選擇鏡頭。

[手機響起“?！钡囊宦?，有短信。

[子?xùn)|打開短信。

[投影上顯出一段文字：

“親愛的子?xùn)|哥哥：

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愛上

了你，你英俊瀟灑，風(fēng)度翩翩，英

文又那么好。你是從海外歸來的人

中間最帥的一只海龜。我愛你（I

love you）！用我櫻桃般的鮮口，

濕潤的嘴唇緊緊地吻您。

——幼齒美眉”

子?xùn)|：（輕輕地搖頭，自語地）第n個追求

者。

[子?xùn)|看手表，顯出焦急的神態(tài)。

[子?xùn)|撥打乃川的手機。

子?xùn)|：乃川，我是子?xùn)|，你現(xiàn)在在哪里？

我找了你一個禮拜，好不容易找到

你，你可不能失約呀！什么？你已

經(jīng)在湖對面了，好！好！

[天上出現(xiàn)了烏云，揚上顯得暗淡一

些。

[子?xùn)|收起照相機，理了理頭發(fā)、衣

服。

[此時，一對互相攙扶的盲人夫婦點

著竹竿走過。

[子?xùn)|連忙取下照相機，搶拍下了這

一動人的鏡頭。

[乃川穿著一件湖綠色的薄呢子夾

大衣，靜靜地上場。

子?xùn)|：（興奮地迎了上去）乃川！（發(fā)現(xiàn)乃

川并沒有帶Open來，失望地）Open

呢？！我在電話里已經(jīng)是求你了，

禮拜天，帶他出來玩……

乃川：本來是要帶他來的，可他的哮喘病

又發(fā)了，乃文帶他去了附近的診

所……

子?xùn)|：嚴重嗎？那一會我們?nèi)タ此桑?/p>

（從包里拿出一本相冊，遞給乃川）

這是兩個禮拜前在錦江樂園給他

拍的照片……

乃川：謝啦！

子?xùn)|：那天中午，我們?nèi)湲?dāng)勞吃午餐，

我突然發(fā)現(xiàn)他也是左撇子。（投影：

一張Open用左手拿炸雞吃的樣子）

乃川：他吃飯拿筷子也是左手，改都改不

了……

子?xùn)|：我也是左撇子。

乃川：（警覺地）你這是什么意思？

子?xùn)|：我……沒……什么意思。乃川，最

近一段時間來，你突然失蹤了，找

你找得我好苦呀！你是不是在故

意躲避我？

乃川：最近工廠的事情太忙了，你也知道

我在德國投資的風(fēng)扇工廠當(dāng)經(jīng)理，

德國的風(fēng)扇技術(shù)很有特色，雖然價

格昂貴，但訂單還是雪片似地從四

面八方飛來。前兩天總公司的人來

找我商量，準(zhǔn)備在蘇州新加坡工業(yè)

園再開一間工廠，所以忙得團團

轉(zhuǎn)……真的，我不是在故意躲你。

子?xùn)|：（被乃川帶動得激憤起來）乃川，我能

理解，因為我們趕上了一個令人振

奮大展宏圖的時代，歷史從來沒有

如此輝煌過，從來沒有。你看看大

上海，這十幾二十年，豎起來數(shù)不

清的高樓大廈，再看看浦東，在我

們的眼前是大的生意，大的工程，

大的進步。東方明珠。金茂大廈聳

立在黃浦江邊，乃川，在美國的時

候，當(dāng)我想到這些情形時，恨不得

馬上就回上海，上海進步太快

了……這真是一個令人振奮的時

代……

[投影：上海長高了：姚明在NBA的投

籃鏡頭；上海跑快了：劉翔在奧運

會奔跑沖刺的鏡頭。

乃川：這是一個物質(zhì)至上的時代，子?xùn)|，

你不覺得嗎？許多人失去了信仰，

人們不怕下地獄，也不想上天堂。

（頓了頓）

子?xùn)|：說下去，說下去！

乃川：物質(zhì)和精神往往背道而馳的，物質(zhì)

豐富了，精神卻東張西望地失去了

方向，你不覺得現(xiàn)在的中國，成了

一輛高速發(fā)展的“欲望號街車”。

子?xùn)|：我今天才發(fā)現(xiàn)，乃川，你原來是個

哲學(xué)家！

乃川：（只顧著自己繼續(xù)說）我？哲學(xué)

家……許多人在追求物質(zhì)的過程

中，幾乎成了精神上的貧民。有些

人，心中只剩下四個字：及時行樂。

子?xùn)|：（恍然大悟似地）轉(zhuǎn)彎抹角，你在說

我呀！

乃川：你多心了。

子?xùn)|：（想了一想）我說乃川，我們在這美

麗的地方是來約會的，不是來開精

神文明建設(shè)研討會的吧。（靜場片

刻）

子?xùn)|：今天約你出來。我只想問你一件

事……

乃川：說吧。

子?xùn)|：乃川，請你坦白地告訴我，Open

是不是我的兒子？

乃川：（冷靜地）不是！

子?xùn)|：你沒有說實話，根據(jù)種種跡象，我

感覺他一定是我的兒子！

乃川：（依然冷冷地）不，他是我的兒子！

子?xùn)|：乃川，十三年前的事是我對不住你，

是我……太沒有男人的責(zé)任心了。

我自私，我懦弱。我清楚地記得，

十三年前，也是在這里，我對你說

過：“人生如此短促，不自私一點，

不功利一點怎么行呢？可是我并

沒有自私到不顧一切，功利到不講

友情呀！”今天，我還是這句話，

乃川，十三年前的那段情緣，一直

像牙疼一樣地折磨著我，今天！我

正式請求你的原諒……

乃川：（積壓了十三年的愛恨終于進發(fā)出

來）我——恨你！（靜場）我永遠也

不會忘記，十三年前在“百老匯”

酒吧。那天晚上，你急著要去機場

接你太太，我對你說，我懷孕了，

你卻裝著沒聽見，一副心不在焉的

樣子。那天，你走了以后，我從酒

吧出來，天色已經(jīng)晚了，我一個人

傻瓜似地在衡山路上毫無目的地

走著，走著，天上下起了細雨……

（此時，公園里也開始下起了細雨，

子?xùn)|把帶來的傘撐開，幫乃川遮

雨）雨水滴在我的臉上，我的臉上

掛滿了雨水、淚水。那時韋明和乃

文還在日本，父親剛剛?cè)ナ?，諾大

的一個家，只有一個孤零零的

我……我的心里充滿了對你的怨

恨。第二天，我一個人跑去華山醫(yī)

院，去把孩子打掉了……

子?xùn)|：你不會的，我太了解你了，每個人

一生中都有無法忘記的人，我無法

忘記的人就是你。

乃川：過去了就過去了，我現(xiàn)在一個人生

活得很好，還有乃文他們陪著

我……（天空中突起了閃電，還有

雷聲）

乃川：我該回去了，Open還在等我呢。

子?xùn)|：乃川，你聽我說，這些日子我仔仔

細細地想過了。我現(xiàn)在單身，一個

人在上海。雖然追求我的小女孩有

一大堆，一個比一個年輕、漂亮還

有學(xué)歷，我可以把她們排起隊來挑

選，可是，天知道她們究竟看中我

什么？乃川，我再也不想折騰了。

這次你要相信我！不管Open是不

是我兒子，我愿意老老實實地愛

你，老老實實地愛你，請你相信我。

（子?xùn)|一下子扔掉雨傘，單腿跪在

地上，是請求原諒，又似乎是求

婚）

乃川：別這樣，子?xùn)|……

[天上下起了大雨。湖中心傳來麗麗

的回聲：不好了，船進水了！我們

的船在往下沉！

[子?xùn)|聞訊，站立起來，又迅速脫下

外套，朝湖岸邊奔去（下）。

子?xùn)|：我去看一下。

乃川：子?xùn)|！小心！

[乃川拾起地上的傘，她焦急地來回

走著。

[又是幾聲雷聲，加上閃電。

[稍頃，渾身濕透的子?xùn)|和麗麗同時

上場。

麗麗：子?xùn)|，沒有你來救我，今天我恐怕

要去見閻王了。

子?xùn)|：我游泳技術(shù)不錯。（由于著涼，子?xùn)|

的哮喘病又開始發(fā)作，他連忙找乃

川手里的衣服，找出噴藥）

麗麗：乃川，是你呀！

乃川：我和子?xùn)|在這里……

麗麗：約會，對不對？！

子?xùn)|：麗麗，那個小帥哥呢？

麗麗：這只小赤佬，一見船往下沉，就一

個人逃命了，良心太壞了，太壞了。

乃川：我去公園門口叫輛的士，我們一起

回去吧?。ㄞD(zhuǎn)身走）

麗麗：（一把拉住乃川，輕聲地）抓住他，

這是個有良心的好人，如果你放棄

的話，我可要發(fā)動強大攻勢追求救

我的大英雄了。

乃川：看你說的。

[三人下。

第七場 死亡約會

[地點：乃川家。

[直升飛機的隆隆聲，屏幕上映出子

東在直升飛機上飛行和拍攝的投

影（借用鳳凰衛(wèi)視攝影記者高空飛

行拍攝的錄影）。傳來輕輕的子?xùn)|

哼唱的《留守女士》中的主題曲《我

想有個家》。

乃川坐在沙發(fā)上，突然站起來，在

屋子里來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詞：

“上帝啊，但愿他平安回來。”窗

外一道閃電劃過，女傭捧著茶水

上。接著一聲悶雷。

阿娣：要下大雨了，外面烏云厚厚的……

太太，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現(xiàn)在

氣壓很低。

乃川：沒事沒事，對了，Open回來叫他

到我這里來。

[投影繼續(xù)，哼唱繼續(xù)。

[燈光打在乃川家，Open背著書包上，

然后把書包甩在沙發(fā)上。

Open：Mum！Good news！你看?。ǖ靡?/p>

地遞給母親一份測驗成績單）

乃川：80分？不錯不錯。（隨手把單子遞

還給兒子）

Open：媽媽，你今天怎么了？你看清楚，

這是華文測驗呀！80分！我終于

考到80分了！Yeah！你怎么獎勵

我？

乃川：Open，你先坐下來，媽媽有事情

要告訴你。（Open坐到乃川身邊）你

爸爸車禍去世就是去年的今天。

Open：媽，時間過得真快。

乃川：你想爸爸么？

Open：想，爸爸對我可好呢，前年圣誕節(jié)

你不在紐約，爸爸帶我到帝國大廈

上面去玩。這事你不知道。

乃川：明年春天我準(zhǔn)備帶你回去美國一

趟，給爸爸掃墓。

Open：好?。?/p>

乃川：那子?xùn)|叔叔好么？

Open：嚴叔叔也好??！他過年的時候給我

的紅包，200塊錢呢！這事你也不

知道吧。（得意地）

乃川：嚴叔叔今天還坐直升飛機去浦東拍

紀(jì)錄片呢，現(xiàn)在還在天上飛呢……

其實，Open，你……（Open睜大眼

睛）

Open：我，我怎么了？

乃川：你是……你，你，你的國語確實進

步了。

Open：那還用說，你這次怎么給我獎勵！

快說快說?。宋拿偷赝崎T進來，

乃川立刻停止說話）

乃文：姐姐，保險公司的關(guān)經(jīng)理發(fā)來傳

真，說你和他們談的那份合約暫時

不簽。

乃川：為什么？

乃文：傳真上沒有說明。

乃川：喔，我知道了。

[投影上子?xùn)|飛行繼續(xù)，天氣驟變，

烏云翻滾，一聲巨響，飛機撞上高

壓線，墜毀。乃川突然一陣莫名的

胸悶，有點恍惚，乃文上前扶住乃

川。

乃文：姐，你身體不舒服？（扶乃川坐下，

乃川搖搖手……）

[推出一張大床，乃川坐在窗沿邊。

乃川：我想一個人靜一會。

[乃川獨自坐在床頭，手里握著燈的

開關(guān)一開一關(guān)地重復(fù)著，燈光隨之

一明一暗。我在哪里？

乃川的回聲：你坐在床上。

乃川：這是我的床？

乃川的回聲：是的，你的床。

乃川：我的床怎么會變成這樣？

乃川的回聲：我也不知道。

乃川：那你是誰？

乃川的回聲：我是你的回音……

乃川：哦，你是我的回音，我想起來了，

剛才做了一個夢……

乃川的回聲：夢見什么了？

乃川：夢見他。

乃川的回聲：他是誰？他是誰？他是誰……

[投影：不能實現(xiàn)的才是愛情？愛情

是一尊斷臂的維納斯，從未擁有過

當(dāng)然遺憾，即使你曾經(jīng)擁有，但已

被打碎了，也是遺憾。

尾聲床上的蘑菇

[場上全暗，黑暗中響起莫扎特的

《安魂曲》悲愴的旋律。

[燈光漸亮，觀眾看到乃川家的客

廳，透過兩道細細的竹簾（或百葉

窗）看到乃川的身影，她彎著腰把

一支支的蠟燭點亮，燃燒的蠟燭顯

出兩個字：子?xùn)|。

[投影，一塊潔白的布鋪蓋著大床。

床上慢慢冒出一朵朵的蘑菇，把整

個大床覆蓋。

[從屏幕底下推出一張大床，床上鋪

滿蘑菇，和屏幕上蘑菇形成平行蒙

太奇。

[瘋子拿著一支玫瑰從花道上穿行

而過。他嘴里喃喃地說：“盛世危

言……盛世危言……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