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嘉峪關是明代西北邊陲的重要關隘，明初政府迫于復雜多變的邊防形勢，在加強西北游牧民族管理的同時，修建了嘉峪關軍事防御體系。本文根據(jù)已知史料和研究成果，分析嘉峪關的修筑背景、嘉峪關長城體系的修筑情況，并對明政府對游牧民族的管理措施、嘉峪關與周邊游牧民族的邊防關系進行了梳理和探討。

［關鍵詞］明代；嘉峪關；民族關系

［中圖分類號］K24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11）010-0035-02

嘉峪關是明代“九邊”防務的重要據(jù)點之一，在明代萬里長城西端軍事防御工程中占有重要地位。明洪武五年（1372），嘉峪關初筑土城。到嘉靖十八年（1539），關城周圍墩臺、城障星羅棋布，長城連綿不絕，成為一座樓閣崇立、巍峨壯觀的軍事城堡。在這一歷史時期，一方面，嘉峪關軍事防御體系逐漸完善；另一方面，明政府與西北邊陲游牧民族邊防關系日趨緊張。

一、嘉峪關初筑土城與明初政府對西北邊陲游牧民族的管理

嘉峪關南有祁連山，北有黑山，是古絲綢之路的交通要道。漢代開始設防，主要利用這一帶的山勢為屏障，設“玉石障”。唐至五代，在今嘉峪關北的黑山腳下建有“天門關”，“明初宋國公馮勝略定河西，截敦煌以西悉棄之，以此關為限，遂為西北極邊”。[1]自此，嘉峪關成為明政府管理西北邊陲的重要關隘，作為“西阻羌戎第一州”的前沿陣地，擔負著重要的軍事防御任務。

明洪武五年（1372），嘉峪關初筑，規(guī)模并不大，“僅一土城，周圍二百二十二丈、高一丈八尺，闊厚丈余，址倚罔坡，不能鑿池，東西二門，各有月城。以守備守之，并無長城（邊墻）之屬”。[2]現(xiàn)有調(diào)查表明，內(nèi)城不是同一時期所筑。

明初馮勝平定河西后，雖棄瓜、沙二州，在肅州西面70里的嘉峪關建關設防，但明政府并沒有放棄對瓜州、沙州、哈密等游牧民族地區(qū)的管理。為了加強對西北游牧民族的管理，保證西域往來和入藏的使臣商隊的安全通過，在嘉峪關以西，“明初設安定、阿端、曲先、罕東、赤斤、沙州諸衛(wèi)……時甘州西南盡皆番族，受邊臣羈絡，惟北面防寇?！盵3]七衛(wèi)“內(nèi)附肅州，外捍達賊”，減輕了西北邊防的壓力，猶如一道強有力的防線，使河西地區(qū)乃至西北地區(qū)得以安寧。明初設置的關西七衛(wèi)鞏固了西北邊防，加強了對西域地區(qū)的控制，并為西域各國的朝貢提供服務，維護這一段貢路的暢通。

明政府在設置關西七衛(wèi)的同時，還在西北邊陲游牧民族地區(qū)實行羈縻衛(wèi)所制度。明前期，隨著統(tǒng)治力量的增強和向西北邊疆地區(qū)的延伸，當?shù)氐纳贁?shù)民族首領由最初的觀望，轉而“率土歸附”，以獲得明政府的承認，曾出現(xiàn)“番夷效順，西陲晏然”的局面。明政府為了聯(lián)合這些民族共同反對元朝殘余勢力，對其實行了懷柔恩撫的羈縻政策，以當?shù)赜文撩褡迨最I任職，其官世襲，兼管軍民。羈縻衛(wèi)所制是一項比較有效和相對寬厚的民族管理政策，是明政府“因俗而制”邊疆政策的重要組成部分。當時在嘉峪關周邊主要有撒里畏兀兒、藏族、蒙古族、回回、畏兀兒、哈剌灰等游牧民族，明政府對凡是歸附朝貢的邊疆游牧民族部族首領，按部落大小級別，分別任職為都督、指揮使、指揮同州等職務。“肅州衛(wèi)西去七十里為嘉峪關，又西為古敦煌郡，又有赤斤蒙古衛(wèi)、罕東左衛(wèi)、哈密衛(wèi)。是三衛(wèi)，曩時俱授官賜印，俱非我中夏人。如哈密衛(wèi)曰忠順王，蒙古、罕東二衛(wèi)皆都督職也……所轄地方：若苦峪、王子莊、瓜洲、小赤斤并騸馬城、回回墓、柴城兒之屬，皆分領于指揮、千戶，而聽于西番都督者?！盵4]這些游牧民族地區(qū)的首領由明政府任命，代替朝廷進行管理，擁有較大的自治權。

另外，在一些游牧民族與漢族交匯的邊塞重鎮(zhèn)，明政府還設立互市進行交易?！懊鞒踉O安定……諸衛(wèi)，給之金牌，令歲以馬易茶，謂之差發(fā)?！?[5]當時在西北軍事重鎮(zhèn)肅州就有互市貿(mào)易，“如關東寄住各夷，若哈刺灰、畏兀兒之屬……凡遇進貢之年，各夷買京師茶斤段匹，運至肅州，與南北番夷交易，相換馬匹牛羊以為利。”[6]明初實行的羈縻衛(wèi)所制度，在一定程度上緩和了明政府與西北邊陲游牧民族之間的矛盾，嘉峪關建成后100多年來，雖然只是孤立的一座小土城，也起到了保衛(wèi)西北安全的作用。

二、嘉峪關外民族關系日趨緊張與關城防御體系的逐步完善

羈縻衛(wèi)所制度的實施，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了西北游牧民族，但七衛(wèi)與明王朝之間的政治隸屬關系帶有明顯的羈縻性，明政府對其管轄不像內(nèi)地衛(wèi)所那樣嚴格，各衛(wèi)所也并不完全聽命于明政府的號令，時有搶奪西域各國進貢朝廷財物、劫殺明朝使臣和各地貢使的事件發(fā)生；各衛(wèi)所之間為了人口和財產(chǎn)的爭奪，也經(jīng)常發(fā)生沖突。如永樂二十二年（1424），中官喬來喜、鄧誠使烏思藏，至畢力術江黃羊川。安定衛(wèi)指揮哈三孫散哥及曲先指揮散即思等“率眾邀劫之，殺朝使，盡奪駝馬幣物而去”；[7]正統(tǒng)元年（1436），赤斤蒙古衛(wèi)指揮可兒即“掠西域阿端貢物，殺使臣二十一人”。[8]為此，朝廷一方面遣敕切責或派兵出關征討，一方面另立首領，給其官職安撫，基本還能維持相對安定的西北邊防。但這種情形，隨著關外吐魯番崛起發(fā)生了變化。

明弘治五年（1493）四月，吐魯番速坦（王）阿黑麻率眾侵占哈密衛(wèi)，捉去了哈密忠順王陜巴。這時，哈密自成化中陷落已20年，關外七衛(wèi)盡被吐魯番攻破，流民內(nèi)徒至肅州，嘉峪關警報頻傳，不得已于“弘治七年，以吐魯番叛，閉關絕西域貢”。[9]

正德十一年（1516），吐魯番速坦?jié)M蘇兒（阿黑麻之子）越過嘉峪關攻肅州，嘉峪關游擊芮寧率眾迎戰(zhàn)于城西南之黃草壩，自朝至暮，力戰(zhàn)身死，盡數(shù)英勇獻身。自此，肅州邊患日見緊迫，關門晝閉，一日數(shù)警。

吐魯番對周邊其他游牧民族和明代西北邊境的不斷侵襲，使嘉峪關作為西北邊防首沖的軍事戰(zhàn)略地位凸顯。在這種形勢下，明政府開始逐漸完善嘉峪關長城防御工程。“明廷以嘉峪關為肅州重要門戶，必須嚴加設防，乃于弘治七年（1495）諭令肅州改修嘉峪關，于弘治八年（1496）完工。在城堡西門外增筑堅固之重關和關樓三層，將舊城墻加寬加高為三丈五尺，增修外圍羅城，城外更添塹壕暗道及布置鹿角梅花坑，增備防御。”[10]同時，為了加大嘉峪關長城防御的范圍，弘治十年（1498），甘肅參將彭清征集民工創(chuàng)修肅州北長城：西起野麻灣、新城、兩山口經(jīng)明沙窩、下古城，跨北大河至門，全長70里，約在弘治十三年（1501）修完。

此后，為了完善嘉峪關的防御設施，“正德元年（1506），適值兵備李端澄駐節(jié)肅州，命承信校尉王鎮(zhèn)督工修建嘉峪關城東西二樓各三層，高三丈九尺，又添筑城關角墩共六座，敵臺二座，以及懸格等共十數(shù)座，城內(nèi)外又建官廳、夷廠、倉庫及玄帝廟等建筑，于正德二年（1507）二月完工。城樓既起，稚蝶連屬，望之四達，足狀偉觀，百里之外，了然在目”。[11]至此，雄偉壯觀的嘉峪關建成，嘉峪關與肅州的長城也漸趨連接。

三、關外游牧民族內(nèi)遷與加固關城、展筑長城的軍事戰(zhàn)略意義

在嘉峪關防御體系日益完善的同時，由于吐魯番的侵擾，嘉峪關外的哈密、沙州、赤斤、罕東等衛(wèi)漸不能自立，先后廢弛，失去了拱衛(wèi)西北邊疆的作用。以撒里畏兀兒、藏族、熟達、蒙古族為主的安定衛(wèi)、阿端衛(wèi)、罕東衛(wèi)、曲先衛(wèi)、赤斤蒙古衛(wèi)和以回回、畏兀兒、哈刺灰為主的哈密衛(wèi)等關西諸衛(wèi)的游牧民族部落開始陸續(xù)內(nèi)遷至肅州。

正德七年（1512），安定衛(wèi)被蒙古大酋亦不刺攻破后，散亡部眾東逃至祁連山腹地，大部分屬肅州管轄；阿端衛(wèi)、罕東衛(wèi)、曲先衛(wèi)先后被吐魯番攻破后，部眾殘部于嘉靖七年（1528）隨曲先人牙蘭來歸，據(jù)《邊政考》記載，“頭目牙蘭率領沙州投降番夷安插肅州關廂寄住”；[12]正德八年（1513），土魯番“大掠赤斤，奪其印而去……番賊犯肅州與中國為難，赤斤當其沖，益遭蹂躪，部眾不能自存，盡內(nèi)徙肅州之南山?！盵13]赤斤衛(wèi)東遷后，再未建衛(wèi)，受肅州管轄；弘治十八年（1505），哈密忠順王拜牙即即位，因其改信伊斯蘭教，哈密城中信仰伊斯蘭教的回回首領寫亦虎仙與吐魯番相勾結占據(jù)哈密，信仰佛教的畏兀兒、哈刺灰，一部分改信伊斯蘭教，不愿改變宗教信仰的陸續(xù)逃到肅州，在關東廂及各山散住。[14]

關西七衛(wèi)內(nèi)遷后，明政府進行了妥善安置，將赤斤蒙古衛(wèi)、罕東左衛(wèi)、曲先衛(wèi)和安定衛(wèi)的大部分內(nèi)遷之眾安置于肅州塞內(nèi)，并給予游牧區(qū)域，使其部落首領自行管理。但內(nèi)遷的游牧部落也不完全服從朝廷的管理，“諸衛(wèi)遷徙之眾又環(huán)列甘肅肘腋，獷悍難馴。于是河西外防大寇，內(nèi)防諸番，兵事日亟?！盵15]明政府在西北邊陲依然面臨著嚴峻的邊防壓力。迫于此種形勢，嘉靖十八年（1539），大學士翟鑾巡邊，至肅州，以嘉峪關為河西第一巨防，乃于兵備李涵商議，建筑西長城，自文殊山腳起筑，向北聯(lián)接嘉峪關城西南角墩；又自東北角墩起，西北至石關東口止，共長20里。嘉靖十九年（1540）春末開始起筑，當年修完，并截斬斷山口，堵塞間道。又修竣城壕、外壕各一道，又于長城外添筑外墻、遠墻各一道。東北與野麻灣長城連接，形成嘉峪關左右兩翼之軍事防御設施。[16]從此，嘉峪關及其防御體系基本定型，以后只進行了維修，基本再沒有大規(guī)模的增筑。

［注釋］

[1][2][9][10][11]清#8226;黃文煒：《重修肅州新志》，甘肅省酒泉縣博物館翻印。

[3][5][7][8][13][15]清#8226;張廷玉等：《明史#8226;西域二#8226;西番諸衛(wèi)》，中華書局，1974年版。

[4][6]高啟安、邰惠莉：《肅鎮(zhèn)華夷志校注》，甘肅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

[12][14]程利英：《明代關西七衛(wèi)內(nèi)遷去向和內(nèi)遷人數(shù)探》，《貴州民族研究》。

[16]高鳳山，張軍武：《嘉峪關及明長城》，文物出版社1989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