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曄萍
(東北林業(yè)大學外國語學院,哈爾濱 150040)
從認知視角解析日語動詞的派生
李曄萍
(東北林業(yè)大學外國語學院,哈爾濱 150040)
日語動詞多而繁雜,卻不是恣意產生的符號,而是人類通過對世界的認知在所使用語言領域中逐漸派生的。其派生的特點是遵循人的認知機制、由少至多、由簡單至復雜,并呈家族性縱向排列。認知語言學能夠從認知的視角解釋日語動詞詞族及其派生動詞的產生原理,并揭示人類的認知是日語動詞產生的根本所在。
認知語言學;日語動詞;派生;家族相似性;意象圖式;隱喻
認知語言學否認了索緒爾關于語言是恣意排列的“符號”的論說,而強調語言是人類同外部客觀世界交流、通過人的認知而生的產物。日語動詞是語言中變化較多較難掌握的部分,看似多而繁雜、詞與詞間無任何的聯系,實際上卻是最成系統(tǒng)、最有規(guī)律的語言之一。日語動詞的兩大部分“當用漢字”和“假名”都產生變化于人類認知世界的基礎上,動詞由簡單的少音節(jié)詞隨著認知的加深而派生成多音節(jié)詞。
日語動詞按形式劃分有兩種派生法。像“書く、掻く、欠く”類的同音詞實際上是詞義擴張所致的動詞派生和細化,詞之間存在著相同的原始意義作為其派生的起源。另一種像“わく、わかる、わかれる”是根據語義的附加隨之在動詞后變化或添加詞尾來產生新的詞匯表現新的含義。兩種派生形式疊加在一起,逐漸形成一個龐大的詞匯網絡,而其相似詞之間所表現出來的是有著家族的相似性,并沿著相似性排列的縱向詞族。
(一)詞義擴張的動詞派生
同音異字詞的產生不是偶然恣意的,相同假名的詞匯有著相同的原始意義,故是同源詞。按照五十音圖的假名排列,“?行~ˇ行”假名本身有著混沌的原始意義,而以其開頭的詞多是從單個假名的混沌的原始意義中衍生出來的[1],郭永剛先生在《日語動詞認知學》中對于此方面有著深入的研究。而同音詞根據所表現語義的側重或領域不同,用不同的當用漢字加以區(qū)分,這便是通過詞義擴張的動詞派生的原理。
通過詞義擴張的動詞為了表現詞義上細微的變化,用表示意的當用漢字的不同來加以區(qū)別。即通過詞義擴張派生的動詞變化的是詞干部分的漢字。
(二)詞尾附加的動詞派生
日語動詞最少是詞干一個加詞尾一個假名組成的兩個音節(jié)的單詞。動詞詞尾落在“?段”假名上,根據所表達附加意義的不同來變化增加新的詞尾。例如,以“わ”為詞干的動詞 ,后面可附加“く”、“す”、“つ”、“ぶ”、“る”等假名構成不同的動詞。其詞尾的第一級附加如圖 1表示:
(三)家族相似特性在派生中的體現
維特根斯坦認為:建立語義范疇的基礎是相似性,人類語言的語義范疇具有由這種相似關系所維持的內在結構。
日語動詞根據詞義擴張和詞尾附加的派生,逐漸形成的是如家族般縱向排列的詞族。同族之間的動詞存在著必然的聯系——即家族的相似性。例如,圖 2是動詞“わく”派生的詞族:
“わく”是由單音節(jié)假名“わ”附加詞尾派生來的動詞。它又經過第二次派生,產生了“分く”、“別 く”、“沸く”、“涌く·湧く”等雙音節(jié)動詞。第二次派生的動詞又作為次級派生的父輩,經過第三次派生,產生“分かつ”、“分ける”、“分かる”、“別 ける”、“沸 かす”、“沸 ける”、“涌 かす、湧 かす”等三音節(jié)動詞。再重復上述派生,產生四音節(jié)動詞……
經過每一級派生來的動詞,既做為上級動詞的“子詞”,又做為下級動詞的“親詞”進行派生。不同級動詞的音節(jié)不同,隨著派生次數的增加而增加,同級派生動詞又可用當用漢字的不同來體現語義擴張帶來的派生?!挨铯痹敿毜挠H子關系圖如圖 3所示:
這樣,日語動詞的派生和家族相似性的關系就很明顯了。即:①相同音節(jié)時用不同當用漢字來表現語義擴張的派生。②相同漢字詞干時通過附加音節(jié)來表現詞尾的擴張。
詞義的擴張與人的認知密切相關,由簡單到復雜,由具體到抽象,由一般到特殊。認知語言學認為語義作為客觀事物的一種,其擴張來源于認知科學的原型范疇論、意象圖式論和隱喻。日語動詞基于此理論上的詞義擴張?zhí)攸c尤其明顯,呈發(fā)散關系和映射關系。
(一)原型范疇理論——中心到邊緣的派生 (發(fā)散關系)
認知語言學認為語言的意義就在于人類對世界進行范疇化和概念化?!皼]有范疇化能力,我們根本不可能在外界或社會生活以及精神生活中發(fā)揮作用”(Lakoff,1987:6)。日語動詞由中心到邊緣的擴張,符合原型范疇論三個顯著特點:原型性、向心性、范疇邊界的模糊性和開放性[2]。
例如,日語動詞“かく”的原始含義是“用細長的棍狀物體在平面上交叉”,這是原型動詞。人類在認識世界過程中,根據常見的此類交叉比如用筆在紙上畫、用撓子在背上抓癢等場景不同進行詞義的細化,出現了“書く/描く/畫く”和“掻く”的分支,原型動詞向邊緣動詞擴張。而“用筆在紙上畫”亦可以作為下級原型動詞,根據畫的狀態(tài)不同再進行由中心向邊緣的細化,即出現“書 く/寫”、“描 く/描繪 ”、“畫く/畫”的區(qū)分,派生出不同的詞,即上級范疇的邊緣動詞可以作為次級范疇的原型動詞進行再次的擴張,也就驗證了原型范疇理論的范疇邊界的模糊性和開放性。
按照原型范疇論進行詞義擴張派生的特點呈下面的發(fā)散關系 (如圖 4):在日語動詞的派生中若把原始假名作為一個詞族的原型,通過原始假名的詞義的不斷擴張,逐漸派生出次級的邊緣動詞。即一個動詞家族為一個范疇,呈現由原型的原始詞根向邊緣動詞派生的發(fā)散關系。
(二)意象圖式結構和隱喻——具體域到抽象域的映射(投射關系)
1.意象圖式派生
意象圖式產生于人類的身體與外部物質世界之間的相互作用。當我們與外部世界的這種關系的相互作用經過多次反復時,就會在大腦中形成一定的意象圖式。它解決的是日語動詞中較抽象和復雜類詞的產生和被理解、使用的問題。具體、簡單的詞匯在頭腦中建立一個心理印象即圖式,由此來向相同圖式的抽象和復雜詞匯擴展。
在認知語言學中,日語動詞中表示移動的詞匯的派生和擴展最常用的意象圖式是容器圖式和路徑圖式。例如,屬于容器圖式的動詞有“入る、入れる、出る、満ちる、溢れる”等,屬于路徑圖式的動詞有“通う、行く、來る、帰る”等。
日語動詞的派生過程象圖式起了重要的作用。例如,“おこる”所用的是“向上”圖式,向不同的領域投射。投射到“事件領域”,派生出動詞“起こる”;到“抽象事物領域”,派生出動詞“興る”;投射到“生理、血壓領域”,派生出動詞“怒る”;投射到“自然領域”,派生出動詞“熾る”等。
2.認知域投射派生
上節(jié)中所說的投射的領域,就是人類認知的領域。不同事物、不同側面的認知會有不同的認知領域 (簡稱為“認知域”)。認知域決定的是意象圖式的擴張方向。同一個意象圖式可以向多個領域擴張,向哪個領域擴張關鍵取決于哪個領域是我們人類和外界交往中被激活[3]。例如:
A.夫婦喧嘩をしたので、彼女は家を出ました。
/跟丈夫吵了架,她離家出走了。
/跟丈夫吵了架,她走出家門。
B.通勤°?を乗るために、彼は毎日 7時に家を出る。
/為乘通勤車,他每天早上 7點出門。
從以上兩句可以看出,日語句子的意思的關鍵在于動詞的意思。而動詞的詞義又是由語境決定的。語用學中強調的語境,與認知語言學中的人類認知的領域是相同的。“出る/出去,走出”是典型的容器圖式動詞?!凹窑虺訾搿?是把“家”看做一個容器,表示由內至外的移動,移動又根據認知領域的不同而出現不同的含義,若是把容器“家”看做建筑物,就是“走出家門”,而若是看做“家人組成的親情關系”,就是“脫離親情關系”即“離家出走”。
句 A的“出る”比句 B含有的意思更加廣泛,因為語境即認知域的不同讓人有聯想的空間。
認知域不計其數像復雜的網絡一樣存在于人類的認知機制中。在實際的日語動詞的語用中,人類受到外界的刺激并根據自己的經驗,激活適合的域,把相同意象圖式的動詞在不同的域中相互投射從而產生新的詞義派生新的動詞。
3.隱喻派生
隱喻是人類大腦認知機制中獨有的一種用已知事物聯想未知事物的能力[4]。人類在自己的視覺、聽覺、味覺、運動感覺等“表層認知”而掌握并熟悉的事物基礎上,運用自己的這種“深層認知”能力來認識、發(fā)明新的事物。在詞族的派生上幾乎到處都可見隱喻的蹤影。
例如,日語動詞「刈る」的基本意義是“使用刀具切斷細長植物”。「刈」的原始意義是從古代人類的形態(tài)認知活動開始的,可以從其字形看出,右面表示的是一個工具,左面表示的是使用工具進行此動作的形態(tài),即“刀具和細長植物相交叉的動作”?!扒袛唷敝馐菑脑家饬x中引申而來的,表示其動作所致結果。例如:
雑草を刈る/割雜草 稲を刈る/割稻子
而下面的句子,
一?月に一回で床屋で髪の毛を刈ってもらいます。
/一個月在理發(fā)店剪一次頭。
這句話可以理解為「刈る」的另外一重含義“切斷像植物那樣細長的東西”?!阁姢蚊蜇驻搿狗g成現代漢語是“剪頭發(fā)”,但是對于剪刀這個工具古代在日本是沒有的,人能感覺到的只是刀子割斷頭發(fā)和刀子割斷植物的動作極其類似,便用“割斷植物”的意義來表現跟植物相似、成細長樣態(tài)的頭發(fā)來表現“割斷頭發(fā)”的意義。而多義其實是原始含義向外擴張的形式,但就其原理來說也是詞族派生的一種。這種用事物的相似性來派生詞族的方式就是“隱喻派生”。再看:
狩人は獣や鳥を狩って生きている。/獵人以狩獵為生。
虎が逃げ出したので警察は山狩りをした。/警察到山里巡獵跑出的老虎。
“狩る”的意義是殺死動物,是“かる”的又一派生分支,借助的是“刈る”意義中“切斷后使其失去生命”之含義,也可以說是基于此相似意義的隱喻派生。
(一)記號長短是認知深度的體現
日語動詞從古至今不斷地分化和派生,詞干加上詞尾成為動詞,詞尾再不斷地變更和附加成為新的動詞。在單個假名混沌的原始意義基礎上,通過詞尾假名的區(qū)分來細化分支詞匯的意義,最初產生了兩音節(jié)動詞,兩音節(jié)的動詞再分化成三音節(jié)動詞,甚至多音節(jié)動詞。
日語動詞呈級別的派生是由人對事物的認知不斷加深決定的。在認知水平不斷加深的基礎上,日語動詞的詞尾相應變化。通過家族關系圖可知:人的認知程度越深,日語附加詞尾越長。
日語的動詞在產生和應用過程中,作為文字的一種,是人類對外界反映的記號。這種記號可以體現出人類認知世界感知世界的過程。最初的人類對世界的認知是淺顯并單純的,故日語動詞的起源為單音節(jié)的原始假名。隨著人類不斷地認知到新鮮的事物,對世界的經驗越發(fā)豐富,日語動詞也在人類的認知基礎上不斷地變復雜。日語動詞作為與歷史密不可分的文字的一種,是人類在歷史長河中認知深度的體現[5]。
(二)詞尾蘊涵的意義
日語動詞的詞尾的附加也不是恣意的。因為假名本身富含一定的意義,詞尾作為假名的一種,在附加到動詞語尾的時候,也是根據人類的認知而進行的。例如,廣泛被認同的“? ? ”(他動 ·過程 )、“? ? ”(自動 ·結果 )、“? ”(他動·使役)等通過詞尾形式表示附加意義。
關于詞尾的所蘊含的具體意義,郭永剛先生在《日語動詞認知學》中亦有了深入的研究,本文就不再多言。
(三 )轉音
詞尾派生的動詞派生時的基本原則是末位假名行內轉音。具體操作就是在新的詞尾附加之前,在原來的詞尾上將其在行內進行發(fā)音轉換[1]。拿“わく”為例,在次級派生“分く”作為親詞派生時,詞尾“く”轉音為“か”,再附加新的五段假名詞尾派生出“分かつ”、“分ける”、“分かる”,“別く”也通過將詞尾“く”轉音為“か”、“け”,派生出“別る”、“別ける”,而“沸 く”和“涌 く·湧く”分別轉音為“か”附加“す”派生出“沸かす”和“涌かす·湧かす”。繼續(xù)派生時,“分かる”的詞尾轉音為“れ”附加“る”派生出“分かれる”、“別る”派生出“別れる”。
日語動詞從產生至今,經歷了若干年代的變遷,到現在已經有了一定的規(guī)律并逐漸定著下來。日語動詞的音節(jié)長短不同、當用漢字不同,卻在紛雜的表面之下呈現家族的相似性并縱向排列。在認知語言學被人們正視之前,日語動詞內部之間的這種隱形的聯系是人們無法解釋的,而現在便可知日語動詞由少至多的派生是人通過其認知結構認知世界的一種體現。
基于對日語動詞派生的認知解釋,可以大膽預見未來的日語動詞的派生方向。因其派生是在人類的認知基礎上通過詞義的擴張和詞尾的附加兩種方式來進行,今后的派生走向也應該以這兩種方式為主。但是,漢字的借用已經早已定著下來,并且現代日語動詞作為詞干的當用漢字也是有限,所以更主流的派生還是以變更和附加詞尾為主。即日語的動詞的音節(jié)數會越來越多,詞尾也會由單一走向更加復雜來表現更加細化的詞義。
[1]郭永剛.日語動詞認知學 [M].哈爾濱:東北林業(yè)大學出版社,2006.
[2]藍純.認知語言學與隱喻研究 [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5.
[3]山梨正明.認知言語學原理 [M].東京:くろしお出版,2000.
[4]谷田一美.認知語言學[M].學びの??????,ひつじ書房,2006.
[5]聶亞寧.距離性——英語動詞時態(tài)隱喻性映射的理據[J].外語學刊,哈爾濱:黑龍江大學出版社,2009,(1).
H364.1
A
1001-7836(201.)09-0153-03
10.3969/j.issn.1001-7836.201..09.063
201.-04-12
李曄萍 (1983-),女,黑龍江哈爾濱人,外國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從事日語認知語言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