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娟
(吉林大學(xué)珠海學(xué)院,廣東珠海519041)
譯者主體性的對比研究*
——以楊絳《干校六記》之“學(xué)圃記閑”的兩個英譯本為例
鄧娟
(吉林大學(xué)珠海學(xué)院,廣東珠海519041)
譯者主體性是指譯者在翻譯活動中所發(fā)揮的主觀能動性。在翻譯過程中,譯者由于受翻譯水平、翻譯目的等主觀因素及其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文化背景等客觀因素的影響,對原文的闡釋、采取的翻譯策略和翻譯風(fēng)格等不同,從而使譯文迥異。譯者已成為翻譯活動的中心,譯者主體性研究應(yīng)得到更多的重視。
譯者;主體性;闡釋;策略;風(fēng)格
關(guān)于譯者主體性,國內(nèi)很多學(xué)者、翻譯家都給過定義。許鈞指出:“所謂‘翻譯主體性’,目前還沒有一個被普遍認可的定義,就我們的理解,應(yīng)該是指翻譯的主體及其體現(xiàn)在譯作中的藝術(shù)人格自覺,其核心是翻譯主體的審美要求和審美創(chuàng)造力?!保?]此處“翻譯主體”即譯者。屠國元、朱獻瓏認為是“譯者在受到邊緣主體或外部環(huán)境及自身視域的影響制約下,為滿足譯入語文化需要在翻譯活動中表現(xiàn)出的一種主觀能動性,它具有自主性、能動性、目的性、創(chuàng)造性等特點。”[2]查明建、田雨提出:“譯者主體性是指作為翻譯主體的譯者在尊重翻譯對象的前提,為實現(xiàn)翻譯目的在翻譯活動中表現(xiàn)出的主觀能動性。其基木特征是翻譯主體自覺的文化意識、人文品格和文化、審美創(chuàng)造性?!保?]綜上所述,作者認為譯者主體性即譯者在翻譯過程中滲透到譯文中的主觀意識與能動性,它是翻譯過程中最積極、最主動的因素。
譯者地位在中國經(jīng)歷了漫長的成長過程,從古代的被蒙蔽到后來地位邊緣化,到當今地位逐漸上升并得到了真正確認。翻譯界自古就認為忠實是翻譯的最高標準,只有在內(nèi)容、形式上做到了忠于原文,才算是好譯文。最典型的翻譯論如嚴復(fù)提出的“信、達、雅”三原則,“信”即忠實。西方的傳統(tǒng)翻譯理論也強調(diào)翻譯應(yīng)“等值”、“等效”。在這種理論下,譯者被視為從屬于原作者的“仆人”,其工作只是實現(xiàn)兩種語言之間的轉(zhuǎn)變,譯者儼然成了傳達原作者意思的機器。但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西方出現(xiàn)“文化轉(zhuǎn)向”,很多理論研究開始從文化角度探討翻譯,譯者地位不斷被提及,有人甚至提出“作者已經(jīng)死了”。這些轉(zhuǎn)變使譯者主體性成為了一門重要的研究課題。此后很多翻譯理論家都認同了譯者在翻譯中的重要作用。袁莉就提出“一部譯本的優(yōu)劣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譯者的主體意識,忽視了這一點,就談不上解決翻譯中的根本問題?!保?]
從譯者主體性的概念及發(fā)展看出,一篇譯文的形成很大程度受制于譯者。譯者的翻譯目的、翻譯策略、文化背景及社會的主流價值觀等主客觀因素都影響著譯作。本文嘗試從譯者對原文的闡釋,譯者的翻譯策略及翻譯風(fēng)格三方面對《干校六記》之“學(xué)圃記閑”[5]兩個英譯片段進行分析,以闡述譯者主體性在譯文中的體現(xiàn)?!陡尚A洝肥菞罱{先生的一本系列散文集,本文節(jié)選自其中一篇“學(xué)圃記閑”。作品雖寫于文革那樣一個特殊的年代,但描寫的都是“干?!鄙钪幸恍┈嵤?,文字細致入微而又切中要害,讀來并不繁瑣。兩篇譯文片段分別出自白杰明[6]和章楚[7](以下簡稱白和章)。白為澳大利亞國立大學(xué)教授,對中國文化研究深入,但兩位譯者對譯文的處理仍有較大差異。
兩名譯者對原文的理解體現(xiàn)了主觀性。如原文前面提到“我在菜園里拔草間苗……”后又說“我把細小的綠苗送給她們……”,從上下文以及農(nóng)作物種植常識可以看出,此處的“綠苗”應(yīng)該是指拔出來不要的“草間苗”(通常幼苗種得太密會影響生長,必須拔掉一些。)白將“綠苗”按字面譯為“green seedlings”,而章則譯出深層意思“some surplus young seedlings”。事實上白對中國文化研究頗深,應(yīng)該理解原文的這層含義,但卻主觀地選擇了按字面理解去翻譯。又如“兩個十歲上下的兒子不用看牛賺錢,都上學(xué)?!边@一句中“賺錢”一詞,兩個譯文也截然不同。文革年代,很多家庭條件差的小孩不得不輟學(xué)掙錢以補貼家用。所以“賺錢”在這里并不是指白所譯的“earn their pocket money”,而應(yīng)是章所譯的“a little extra income”。這種差異是譯者的不同理解或不同文化背景造成的?!肮媚锏母改敢驗楹臀彝?,稱我為‘俺大姑’?!边@一句的處理也因譯者的理解而異。在北方農(nóng)村,家里大人會隨自家小孩來稱呼與自己同輩的人。這里“俺大姑”是姑娘的父母對作者的稱呼,譯為“aunt”明顯不對。兩位譯者都注意了這一點,白譯為“elder sister”,章則用了“cousin”,這應(yīng)是譯者個人對詞的理解不同而產(chǎn)生的主體意識。再有白和張對某些概數(shù)的理解也不同。如:“有一次,三四個小伙闖到菜地里來大吵大叫。”白將“三四個”譯為“a few of them”,認為是一個概數(shù);而章譯成了確數(shù)“three or four youngsters”。以上幾處的翻譯都與譯者對原文的理解,及其個人的知識、文化背景有很大關(guān)系,充分體現(xiàn)了譯者的主體性。
從翻譯策略來看,白忠實于原文,基本沒有刪改或增添內(nèi)容;而章多處采用增譯法進行解釋。如“我在菜園里拔草間苗,村里的小姑娘跑來閑看?!焙竺骐m有提到兩個小姑娘的對話,但此處作者并沒有點明閑看的小姑娘人數(shù),章依據(jù)自己的判斷譯成“two young girls”,是對原文的增補。而白譯“some of the young girls”則忠實于原文內(nèi)容。類似的例子還有“我學(xué)著她們的鄉(xiāng)音,可以和她們攀話。”章譯為“I carried on a conversation with them by imitating their native dialect,albeit imperfectly.”很明顯句子主干部分已經(jīng)完全傳達出來了原句的意義,“albeit imperfectly”是譯者添加的信息。“我寄居的老鄉(xiāng)家是比較富裕的”,此處章譯成“The family with which I stayed when I first arrived was comparatively wellto-do.”其中“when I first arrived”也是增譯。白的翻譯“The family I had been staying with was relatively well off”則忠實原文,且用完成進行時態(tài)準確表達了原文的意思。“村里十五、六歲的大小子……背著個大筐,見什么,拾什么?!边@句話后半部分章用了“searched for kindling”,而原文沒有具體指出他們撿拾到籃子里的是什么。白譯“throwing into them whatever they laid their eyes on”準確忠實地表述了原文。標題翻譯中,兩位譯者的策略也體現(xiàn)了主觀能動性。白譯為“A Cadre School Life:Six Chapters”,而章譯為“Six Chapters in a Cadre School Life:Memories from China’s Cultural Revolution”,比較兩者不難發(fā)現(xiàn)章采取了解釋策略,對《干校六記》的時代背景做了說明,白依舊采取忠于原文的策略。這些例子表明譯者對翻譯策略的選擇具有主觀能動性。
正所謂“文如其人”,本文節(jié)選部分遣詞造句簡單自然,多是小句。楊絳先生在文革的艱難歲月中表現(xiàn)的超然、灑脫都體現(xiàn)在她質(zhì)樸的語言風(fēng)格上。譯文亦如譯者,白譯雖用詞簡單地道,但多使用長句、復(fù)雜句;而章則多使用短句、小句。如“那小姑娘一面害羞抵賴,一面說這小姑娘也有婆家了。”原句很簡單,白卻用了分詞結(jié)構(gòu)、強調(diào)句及定語從句“claiming that it was actually the girl who had been speaking who had the in-laws”。再有“村里十五、六歲的大小子,不知怎么回事,好像成天都閑來無事的,背著個大筐,見什么,拾什么?!痹亩嘤枚禾?,分成多個小分句,此處白和章的翻譯風(fēng)格迥異。白采用長句,用分詞短語從句譯成了一句:“I was constantly amazed that the young boys in the village,all of them in their mid-teens,never seemed to have everything better to do than wander around with large wicker baskets tied to their backs,throwing into them whatever they laid their eyes on.”而章則將其分開譯為三個短句:“Surprisingly,young men of fifteen or sixteen from the villages didn’t seem to have regular word to do.”“They spent much of their time in small groups loitering around.”“With big baskets hanging on their backs,they searched for kindling here and there.”兩篇譯文各有特色,充分體現(xiàn)了譯者的不同翻譯風(fēng)格及個人特點。
以上分析表明譯者已不再是“隱形人”,譯者和原作者一樣是在各自的語境下構(gòu)建不同的文化。譯者應(yīng)從原文以及原作者的束縛中解放出來,真正發(fā)揮主觀能動性。但這種能動性并不是對譯文任意完全的操控,譯者在翻譯過程中,既有控制權(quán)又受控于諸多因素。因此,我們在進行翻譯研究與批評時,應(yīng)重視譯者的主體性作用,多考慮譯者各方面的因素對譯文的影響。
[1]許鈞.“創(chuàng)造性叛逆”和翻譯主體性的確立[J].中國翻譯,2003,(2):6-11.
[2]屠國元,朱獻瓏.譯者主體性:闡釋學(xué)的解釋[J].中國翻譯,2003,(6):8-14.
[3]查明建,田雨.論譯者主體性——從譯者文化地位的邊緣化談起[J].中國翻譯,2003,(1):19-24.
[4]袁莉.也談文學(xué)翻譯之主體意識[J].中國翻譯,1996,(3):4-8.
[5]楊絳.干校六記[M].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81.
[6]Barme Geremie.A cadre school life:six chapters,by Yang Jiang[M].Hong Kong:Hong Kong Joint Publishing Co.Ltd.,1982.
[7]Djang Chu(章楚).Six chapters of life in a cadre school:memoirs from China's cultural revolution[M].Boulder,Colorado:Westview Press,1986.
(責(zé)任編校:簡子)
H059
A
1008-4681(2011)01-0106-02
2010-09-05
鄧娟(1982-),女,湖南益陽人,吉林大學(xué)珠海學(xué)院助教。研究方向:外國語言學(xué)及應(yīng)用語言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