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艷華，程紹華，王 昕，胡 欣，曲 珍

(大連民族學(xué)院外國語言文化學(xué)院，遼寧大連 116605)

藏英手勢語交際短路現(xiàn)象初探

楊艷華，程紹華，王 昕，胡 欣，曲 珍

(大連民族學(xué)院外國語言文化學(xué)院，遼寧大連 116605)

手勢語是一種重要的非語言符號，在人際交往中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以藏英手勢語為研究對象，分析了藏英手勢語的能指和所指，并以實例說明藏英手勢語在非言語交際中所引起的短路現(xiàn)象，旨在使不同文化的交際者在跨文化非語言交際中，注意并尊重不同民族的手勢符號習(xí)慣。

藏族;英國人和美國人;符號;手勢語;交際;短路

瑞士語言學(xué)家索緒爾從語言學(xué)出發(fā)，設(shè)想有一門研究符號的科學(xué)，他把它叫作semiology。幾乎同一時期，遠(yuǎn)在大西洋彼岸的美國，哲學(xué)家皮爾斯也在研究符號科學(xué)，他稱之為 semiotics［1］8。根據(jù)《語言與語言學(xué)詞典》的解釋，符號學(xué)是系統(tǒng)地研究語言符號(sign)和非語言符號的學(xué)問［2］。什么是符號呢?按索緒爾的理解，符號由兩部分構(gòu)成，符號的形式部分叫能指，內(nèi)容部分叫所指［3］，也就是說，符號是一種二元關(guān)系:包括能指和所指，它們的結(jié)合便成了符號［1］6。

人們世世代代生活在一個復(fù)雜紛紜的物質(zhì)世界里，同時也生活在一個五光十色、獨特而奇妙的符號世界里，符號無處不在，無時不在［4］179。皮爾斯曾經(jīng)說過世界上的符號體系達(dá)59 049種之多，人類語言是其中最復(fù)雜的一種［5］。語言符號和非語言符號是人類使用的兩大類符號。語言符號包括口頭語和書面語。非語言符號包括體態(tài)動作、顏色、圖像、光亮、音樂、建筑和美術(shù)作品等。在信息傳遞中，人們不僅使用語言符號，還使用非語言符號。著名的人體語言學(xué)家艾伯特·梅熱幣發(fā)現(xiàn):在一條信息傳播的全部效果中，只有38%是有聲的(包括音調(diào)、變音和其他音響)，有7%是語言(詞)，而55%的信號是無聲的［6］。在日常的交際中，手勢語這種無聲的語言，其使用頻率是很高的。

手勢符號是一種體態(tài)符號。體態(tài)符號也稱為體態(tài)語，或“無聲語言”［1］139，指在言語行為中傳遞交際信息的面部表情和肢體動作［7］。人們常常通過身體各個部位的(面部、四肢等)動作來表達(dá)自己的思想感情，向他人傳遞著各種各樣的信息，其中以手勢符號所傳遞的信息最為豐富。手勢符號具有輔助、指代、感官刺激、傳情等交際功能。由于文化等方面的差異，各民族會形成一些被本民族所廣泛接受和認(rèn)知的、并具有本民族特色的手勢符號，可能與其他民族的手勢符號在能指和所指方面存在相同和不同之處。本文重點研究藏英不同文化中的手勢語，主要以英語文化中英國人和美國人的手勢語為例來分析、比較藏英手勢語的能指和所指，并以實例說明在非言語交際中藏英手勢語所引起的短路現(xiàn)象。

二、藏英手勢語的能指和所指

1.能指相似，所指不同

(1)豎大拇指

藏族人、英國人和美國人都有豎起大拇指的手勢，表示“很好”的所指。然而，由于交際場合不同，體態(tài)所傳達(dá)的訊息內(nèi)容和訊息量也有所區(qū)別［1］147。在英國和美國，如果一個人站在公路邊翹起大拇指，其所指是向過來的車主請求搭車。英美人士還習(xí)慣于將兩個大拇指不停地有規(guī)律地互相繞轉(zhuǎn)來表示自己目前無事可做，閑極無聊之意。而在西藏，如果藏族將豎起的大姆指不停地上下晃動，意義就變成對人的感謝或請求了。如果雙手都做同樣的動作，請求的意義就更迫切，感謝的意義就更強烈了［8］。

(2)伸中指

藏族人和美國人都有伸出中指的動作，但所指不同。藏族人伸出中指是評價一個人或一件事物是三等的、普通的、沒特色的所指。而在美國，這個動作最容易激怒人了，因為它表示“咒罵”，其所指有別于藏族。

(3)伸小指

藏族人和美國人都有伸出小指的手勢，但所指不同。藏族人伸出小指的所指，是“不好的、下等的”事物。因此，如果看到藏族向人伸出小手指，是表示“你不好”的意思。伸出小手指往上吐唾沫是孩子之間因爭吵斗毆而產(chǎn)生怨恨情緒時用的，表示與對方斷絕來往之意。這是個純孩子氣的動作，大人一般不用［8］。在美國，向上伸小指，表示“懦弱的男人”或“打賭”。

(4)劃脖子

藏族人和美國人都有用手在脖子前做劃脖子的動作，但所指不同。藏族人用手做劃脖子的動作，表示“起誓”的意思。劃脖子是能指，起誓是所指。美國人在就餐時，有時也會做出類似的動作，即將一只手的手心向下，四指彎曲，以食指橫在喉嚨前，表達(dá)“已經(jīng)吃飽了”的意思。

2.能指不同，所指相似

(1)招呼人過來

在示意對方過來時，藏族人和美國人的擺手動作不同，但其所指相似。藏族人招呼人過來的動作，一般為右手舉過頭頂，掌心向外，手掌向下朝自己揮動［8］。而英國人和美國人則把手伸向被喚者，手心向上，握拳并伸出食指前后搖動，表示叫對方過來。

(2)蔑視他人

在表示對對方的輕蔑時，美國人用大拇指頂著鼻尖，其他四指彎著一起動。這些動作在美國文化中表示挑戰(zhàn)、蔑視［9］。而在表達(dá)同樣的所指時，藏族人有時會朝對方做出一種伸手向前、五指合攏又張開的動作，表示對對方的輕蔑與仇視。在藏族古代習(xí)俗中，認(rèn)為對邪惡的東西、人們所憎惡的東西投之以爐灰、洗過頭發(fā)的污水等穢物有驅(qū)邪的作用。張手指這個動作和它所含有的意義，應(yīng)該就源于這一習(xí)俗。因為人們在作這個動作時的伴隨語言往往是:“你這個該吃爐灰的東西”“你這個該灌洗發(fā)水的家伙”等不大尊敬的話［8］。

(3)話說反了

在日常交際中，許多民族都有在聽到別人說話后，伸出一只手左右擺動的動作，其所指是“你話說反了”。藏英民族也使用這樣的手勢語。但是在西藏，一些人還以將兩只手的手背對靠的手勢來表達(dá)“你話說反了”的所指。

(4)不好

在表達(dá)“壞的”所指時，藏族人、英國人和美國人有不同的手勢動作。藏族人是伸出小指，而英國人和美國人則是將拇指朝下來表達(dá)此意。

三、藏英手勢語所引起的交際短路現(xiàn)象

交際是人類社會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人類社會每一個成員通往社會的渠道，也是每一個社會成員相互聯(lián)系的紐帶［10］。交際(communication)即信息傳遞，指的是把載有或編入特定信息的信號，從一個終端傳遞到另一個終端的過程。信號傳遞信息，信號所在的信息有編碼(即在信號中編入信息)和解碼(即從信號中解載信息)兩大步驟。這就好比貨物的裝卸過程［5］2。在人與人的言語交際中，如果解碼者和編碼者在口頭信息的領(lǐng)會上達(dá)到一致，便會促使交際的順利進(jìn)行。當(dāng)解碼者和編碼者在信息領(lǐng)會上出現(xiàn)不一致時，便會產(chǎn)生交際誤解或障礙。

不同的民族由于生活方式、文化傳統(tǒng)的不同，非語言符號的編碼規(guī)則也不同［4］55。藏英手勢語不同的編碼規(guī)則常會導(dǎo)致交際短路現(xiàn)象。例如，美國人在向他人表示安慰、鼓勵之意時，常用手輕拍他人的肩部。而對于藏族人來說，那是絕對禁忌的動作，因為他們認(rèn)為那會對他們的生命造成威脅。當(dāng)兩個久別重逢的朋友互相打招呼或聊天時，你的手不能搭在對方的肩膀上或頭上。尤其是風(fēng)俗習(xí)慣比較嚴(yán)格的藏族朋友，他較忌諱別人拍他的腦袋，特別是女士拍男士的腦袋或肩膀，這個跟藏人的信仰有關(guān)系。藏族人認(rèn)為有五種神保護(hù)著自己。頭上、肩膀上都有神保護(hù)著自己，假如說有不潔的東西放在頭上或者是肩膀上，就有可能使神靈遭到褻瀆，從而脫離自己的身體，給自己帶來疾病。這個活在肩膀上和頭上的神就像一盞燈，平時照得是非常亮的，假如受到了褻瀆，就有可能使這個光黯淡甚至熄滅，對生命造成威脅，因此是比較忌諱的(“藏族人心目中的神靈”，央視國際 2003年12月19日22:01)。

拍手這種最常見的動作也會導(dǎo)致交際的短路現(xiàn)象。在英美國家和西藏地區(qū)，拍手的所指為歡迎。過去，在西藏，慢拍手具有獨特的所指。例如，在《美國國家地理百年珍藏》中的一個短片《西藏禁地》就出現(xiàn)了一個因藏英拍手符號所指不同而引起的交際短路現(xiàn)象。當(dāng)英國侵略者進(jìn)入拉薩時，許多藏民站在路的兩旁以拍手的方式迎接他們，英軍以為藏民拍手是對他們表示歡迎。其實不然，那時藏民以慢速拍手的方式所傳達(dá)的真正信息是祛除邪惡的人。在這里，慢速拍手是能指，祛邪則是所指。

四、結(jié) 語

綜上所述，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非語言手勢符號編碼。非語言符號總是產(chǎn)生于某個特定的民族(這里所謂的“民族”，還包括部落、氏族)，總會帶有該民族文化的印記［11］。當(dāng)然，同一個民族，由于生活地域等的不同，也會使用不同的手勢符號。這些手勢符號并非是一成不變的，而是隨著時代的變化而變化的?，F(xiàn)在藏族人拍手動作的所指主要是歡迎。此外，隨著藏族與英語民族等其他民族的不斷接觸，人們對各自的手勢符號也有了更好的理解，一些藏族人現(xiàn)在能夠接受他人的拍肩等動作，英語民族也能準(zhǔn)確理解藏族的劃脖子動作。然而，當(dāng)人們在交際中使用這些手勢符號時，還是要注意其民族差異，尊重各民族的手勢語習(xí)慣，以避免跨文化交際障礙。

［1］陳宗明.符號世界［M］.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2004.

［2］R·R·K·哈特曼 ，F(xiàn)·C·斯托克.語言與語言學(xué)詞典［M］.黃長著，譯.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81:311.

［3］聶志平.符號與語言符號簡論［M］.南京:南京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2009:132.

［4］陳宗明.符號學(xué)導(dǎo)論［M］.鄭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4.

［5］熊學(xué)亮.語言學(xué)新解［M］.上海:復(fù)旦大學(xué)出版社 ，2007:3.

［6］岑運強.言語交際語言學(xué)［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xué)出版社，2008:78.

［7］李鳳琴.整體性框架中的體態(tài)語多維思索［J］.外語與外語教學(xué) ，2004(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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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rt－circuits in Gesture Communications between Tibetans and English－speaking People

YANG Yan－h(huán)ua，CHENG Shao－h(huán)ua，WANG Xin，HU Xin，QU Zhen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 and Cultures，Dalian Nationalities University，Dalian Liaoning 116605，China)

Gesture，an important non－linguistic sign，plays a key role in communication.This paper attempts to discuss the gestures of Tibetans and English－speaking people，probes into the signifiers and signified of these gestures and analyses short circuits in the gesture communication between Tibetans and English－speaking people，aiming to enable people to notice and respect the gestures of different peoples and avoid short－circuits in cross－cultural communication.

Tibetans;Englishmen and Americans;sign;sign language;communication，short circuit

H313

A

1009－315X(2011)04－0368－03

2011－03－14;最后

2011－04－29

楊艷華(1961－)，女，吉林省吉林人，教授，主要從事英語詞匯學(xué)與教學(xué)法研究。

(責(zé)任編輯 王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