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訓叢,尚揚,石孟瓊
蘆薈(Aloe)為百合科蘆薈屬多年生常綠多肉質草本植物,原產于非洲熱帶干旱地區(qū),現(xiàn)今幾乎遍布世界各地。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該屬有270多種,500多個變種[1]。我國栽培品種主要有庫拉索蘆薈、好望角蘆薈、木立蘆薈、皂素蘆薈、中華蘆薈等,沿江地區(qū)尚有野生蘆薈存在。早在5000多年前,埃及民間就開始將蘆薈用作草藥。我國開始利用蘆薈據(jù)文字記載可前推至隋末唐初[2]。早在公元12世紀,先后就有20多個國家的藥典收錄蘆薈?!吨腥A人民共和國藥典》從1953年版開始,也將蘆薈收錄其中。隨著人們對蘆薈的深入研究,其功效得到包括美國食品藥品管理委員會(FDA)在內的廣泛認可,臨床應用范圍不斷擴大,而且被聯(lián)合國糧農組織(FAO)譽為21世紀最佳保健食品。美國、日本及我國等世界多個國家已研發(fā)出品種繁多的蘆薈美容、保健食品,并將蘆薈納入蔬菜范疇[3]。由于產品營銷需要,對蘆薈的宣傳過分強調對人體的“利”,給人們以“天然美容師”、“萬應良藥”、“家庭醫(yī)生”等強烈印象,以致出現(xiàn)濫用,由此引發(fā)急性腎炎、孕婦流產、出血性胃炎、皮膚過敏等毒性反應的報道日漸增多。因此,對于食用和藥用蘆薈的毒性認定以及應用的安全性評價刻不容緩。
僅供觀賞而不能入藥和食用的蘆薈一般有毒!這是到目前為止已經形成的有關蘆薈毒性的共識。然而,食用和藥用蘆薈是否有毒,在古今文獻的記載中卻存在分歧。
宋?劉翰等編著的《開寶本草》是我國較早記載蘆薈的本草學專著,書中明確指出:蘆薈“苦,寒,無毒”[4]。根據(jù)該書“生波斯國,似黑餳”的記載,此處蘆薈當指庫拉索蘆薈葉中的液汁經濃縮的干燥品[5]。明?李時珍所著《本草綱目》仍遵《開寶本草》之說:蘆薈(應與《開寶本草》所指相同)“苦,寒,無毒”[6]。清?葉天士所著《本草再新》曰:蘆薈(指庫拉索蘆薈、好望角蘆薈的液汁經濃縮的干燥物)“味甘淡,性寒,無毒”[4]?!吨兴幋筠o典》[4]“凡例”中指出:“凡有毒藥物,不論毒性強弱,在性味項主文一概標明‘有毒’二字。非毒藥不再標明‘無毒’?!碧J薈(指庫拉索蘆薈、好望角蘆薈或斑紋蘆薈葉中的液汁經濃縮的干燥品)“性味”項主文為“苦,寒”,即《中藥大辭典》認定蘆薈為“非毒藥”?!吨腥A人民共和國藥典》[7]言蘆薈(指庫拉索蘆薈、好望角蘆薈或其他同屬近緣植物的汁液的干燥物)“苦,寒”,但沒有蘆薈“有毒”表述?!吨袊参镏尽穂8]中對已確定或見諸報道有毒的植物,均有該物“有毒”的記載,如介紹山慈菇“本種球莖含秋水仙堿等多種生物堿,有毒”,介紹嘉蘭“據(jù)記載根狀莖有劇毒,含秋水仙堿”,蘆薈(指油蔥即斑紋蘆薈、中華蘆薈,木立蘆薈,以及進口的蘆薈藥材即庫拉索蘆薈與好望角蘆薈等液汁的干燥品等)富含生物堿但介紹時沒有明確指出其“有毒”。《中華本草》[5]在蘆薈(指庫拉索蘆薈、斑紋蘆薈、好望角蘆薈的液汁經濃縮的干燥品)“毒性”主文中介紹:“蘆薈注射液5g·kg-1和10g·kg-1給犬肌內注射,連續(xù)6個月,觀察血象、丙氨酸轉氨酶、全血尿素氮及肌酐,并稱量體重,結果均正常。6個月處死解剖,對各臟器鏡檢,未見實質性病變。高低劑量組個別犬可見局部肌肉壞死”。雖未直言蘆薈“無毒”但實寓“無毒”之意。吳強等[9]用體外細胞培養(yǎng)的方法分別研究了新鮮庫拉索蘆薈葉皮、凝膠和全葉的提取物對HepG2細胞和BALB/c 3T3細胞的毒性作用,結果表明蘆薈提取物對受試細胞沒有產生毒性作用。周忠光等[10]通過急性毒性、最大給藥量(臨床成人1天口服量4.5g的1400倍)實驗,肉眼觀察蘆薈組(所用實驗品為盆栽3年以上的庫拉索蘆薈鮮葉經加工而成蘆薈溶液)昆明種小鼠心、肝、脾、肺、腎等主要臟器,未見異常改變;采用長期毒性實驗對Wistar大鼠進行血液學、血液生化學及重要組織形態(tài)學觀察,未見病理學改變。
清?張璐《本草逢原》記載:蘆薈(指庫拉索蘆薈、好望角蘆薈的液汁經濃縮的干燥物)“苦,寒,小毒”[4]。舊版《中藥學》[11]雖然沒有在蘆薈(亦指庫拉索蘆薈、好望角蘆薈的液汁經濃縮的干燥物)“性味歸經”主文中指出“有毒”,但在“參考資料”項下介紹:“蘆薈含蘆薈大黃素甙、異蘆薈大黃素甙等。在所有蒽醌甙類瀉藥中,蘆薈的刺激性最強,瀉下的同時常伴有顯著的腹痛和盆腔充血,嚴重時可引起腎炎”。寓意蘆薈有毒。新版《中藥學》[12]中蘆薈(指庫拉索蘆薈、好望角蘆薈或其他同屬近緣植物的液汁的干燥物)“性味歸經”主文與舊版《中藥學》相同,對于蘆薈毒性也采取同樣方式即在“參考資料”項下作了內容基本相同的表述。檢索《中國有毒植物圖譜數(shù)據(jù)庫》[13],有斑紋蘆薈“全株的液汁有毒。口服中毒引起惡心、嘔吐、腹痛、腹瀉、血便、里急后重,并可損害腎臟,引起蛋白尿、血尿等”記載,說明斑紋蘆薈不僅有毒,而且毒性較強。李啟虔等[14]綜合國內外DNA嵌入劑及其毒性以及蘆薈毒性研究的相關報道,指出“蘆薈內蒽醌物質作為中藥材的活性成分存在潛在細胞毒性或遺傳毒性,從DNA嵌入劑的角度考慮,也是蘆薈內蒽醌物質存在潛在危害的原因之一”,并援引國內外臨床使用含蘆薈藥物出現(xiàn)不良反應的報道證實蘆薈內蒽醌類物質存在的毒副作用。蒽醌物質是食用和藥用蘆薈所含主要成分之一,而這類物質富含于蘆薈的表皮。
上述文獻所載蘆薈涉及食用和藥用兩類,主要包括庫拉索蘆薈、好望角蘆薈、斑紋蘆薈、木立蘆薈等品種。關于蘆薈毒性問題,出現(xiàn)同一品種在不同文獻中或“有毒”或“無毒”的分歧,其原因是多方面的,如對毒性認定的標準不統(tǒng)一,臨床試驗和動物實驗設計與過程可能不完善,個人經驗和認識的局限性,人云亦云以訛傳訛,等等。近代西方工業(yè)發(fā)達國家對蘆薈研究開發(fā)掀起的“蘆薈熱”席卷全球,蘆薈產業(yè)在許多國家興起,社會經濟效益巨大。我國對蘆薈的研究開發(fā)雖落后于西方國家,但“蘆薈熱”并不遜于西方國家,如蘆薈的臨床應用范圍不斷拓展,蘆薈美容、保健產品倍受人們青睞,蘆薈鮮品作為蔬菜食用得到推崇,將取材于去皮蘆薈葉原汁和葉肉冷凍干燥粉末進一步加工而成的各種食品正在彰顯其魅力。除此,蘆薈還廣泛應用于染料、冶金、紡織、農藥、畜牧等領域。蘆薈產業(yè)在我國同樣是蒸蒸日上。正因為蘆薈與人們日常生活的關系日益密切,其毒性問題也逐漸凸顯出來,尤其是食用和藥用蘆薈是否“有毒”亟待明確,應引起學術界的高度重視。《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及《中華本草》、《中國植物志》、《中藥大辭典》等大型工具書再版時,在蘆薈“性味歸經”主文中對蘆薈毒性的表述應該統(tǒng)一。
蘆薈的化學成分極其復雜,在食用和藥用蘆薈的研究中已經發(fā)現(xiàn)并被應用的成分就達160多種[3]。主要的活性成分有兩類:一類為蘆薈葉片內表皮附近豐富的黃色液汁中所含的蘆薈素(Aloin)等蒽醌類物質,具有吸收紫外線、保護皮膚、緩瀉、抗菌消炎、增強抗病能力的功效;另一類為蘆薈葉內豐厚的透明凝膠中所含的蘆薈多糖等物質,具有調節(jié)新陳代謝、促進胃腸蠕動、提供細胞養(yǎng)分的功效。雖然在古今文獻記載中蘆薈是否“有毒”存在分歧,但富含于蘆薈表皮的蒽醌類物質存在毒副作用已經見諸報道[14],不得不正視。為了慎重起見,在蘆薈毒性認定標準尚未統(tǒng)一、權威機構對蘆薈毒性尚未正式確認的情況下,各種書刊介紹蘆薈時起碼應該注明蘆薈“含有毒成分”并附引起不良反應的資料;由于毒性反應的產生與其品種、取材部位、加工、配伍、劑型、用法、用量、使用時間,以及人的體質、年齡、疾病性質等相關,因此在介紹時諸項也應加以說明。
2009年2月19日,衛(wèi)生部等六部局聯(lián)合發(fā)出《關于含庫拉索蘆薈凝膠食品標識規(guī)定的公告》,公告強調“蘆薈產品中僅有庫拉索蘆薈凝膠可以被用于食品生產加工”,其“新資源食品庫拉索蘆薈凝膠來源于庫拉索蘆薈葉片的可食用部位凝膠肉,是以庫拉索蘆薈葉片為原料,經瀝醌清洗、去皮、漂燙、殺菌等步驟制成的無色透明至乳白色凝膠,可用于各類食品,每日食用量應不大于30克。但是,孕婦、嬰幼兒不宜食用”;規(guī)定“添加庫拉索蘆薈凝膠的食品必須標注‘本品添加蘆薈,孕婦與嬰幼兒慎用’字樣,并應當在配料表中標注‘庫拉索蘆薈凝膠’”。公告還指出:“企業(yè)應在企業(yè)標準中對添加庫拉索蘆薈凝膠的食品的每日食用量作出規(guī)定。若無法確保消費者蘆薈日攝入量在安全范圍內,應在包裝上標注每日食用量警示語?!边@是我國官方最具權威性的有關食用蘆薈安全性的公告,它明確了食用蘆薈品種、取材部位、入食標準、用量與禁忌,以及蘆薈產品標識要求。
雖然有文獻[15~17]提到藥用蘆薈有庫拉索蘆薈、好望角蘆薈、木立蘆薈、皂質蘆薈、云南元江蘆薈、海南大葉蘆薈、上農大葉蘆薈、斑紋蘆薈、綠蘆薈、木銼蘆薈等10余種,食用蘆薈主要有庫拉索蘆薈、斑紋蘆薈、上農大葉蘆薈、木立蘆薈等4種,但從安全的角度出發(fā),目前藥用蘆薈仍應以庫拉索蘆薈、好望角蘆薈及其制品老蘆薈(庫拉索蘆薈液汁濃縮而成)和新蘆薈(好望角蘆薈液汁濃縮而成)等傳統(tǒng)蘆薈為主,食用蘆薈則只許選用衛(wèi)生部等六部局《關于含庫拉索蘆薈凝膠食品標識規(guī)定的公告》中指定的庫拉索蘆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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