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曉萍

試論苗族孝的倫理意識

任曉萍

苗族是一個歷史悠久的民族，在長期歷史發(fā)展過程中形成了具有自己特色的倫理意識和風俗習尚。其中最根本的是“孝”的倫理觀念、家庭倫理規(guī)范。而孝的倫理規(guī)范又在家庭倫理規(guī)范中占據(jù)主體和核心地位。孝或不孝成為評價人們行為美與丑，善與惡的最重要標準。

苗族 孝 倫理意識

本文系：銅仁學院院級課題（編號：TH1032）。

孝的含義，一般認為是善事父母。《爾雅·釋訓》說“善事父母為孝”。孝的產(chǎn)生基于兩個條件：其一，以血緣而產(chǎn)生的“親親關(guān)系”；其二，私有制的產(chǎn)生、個體家庭經(jīng)濟中權(quán)利和義務(wù)的出現(xiàn)。從此孝的觀念逐漸產(chǎn)生并滲透到家庭乃至整個社會中。

一、苗族孝倫理的起源和形成

苗族是一個歷史悠久的民族。也是一個富有道德情感和道德傳統(tǒng)的民族。苗族人民在自己長期歷史發(fā)展過程中，形成了具有自己特色的倫理意識和風俗習尚。其中最根本的居核心地位的是“孝”的倫理觀念。

相傳在很久以前“阿杯果盆”和“杯哨”斗法力，“杯哨”斗敗被關(guān)進了鐵倉，“阿杯果盆”叫兒子女兒兄妹倆看守，自己去挑鹽來掩。“杯哨”不甘心束首待斃，用花言巧語騙得了兄妹倆的幫助。辟破了鐵倉，騰云駕霧回到天庭。于是就施法下了九九八十一天大雨，把世間的人都活活淹死了。只有兄妹二人坐在“杯哨”種的南瓜中四處漂泊而幸免于難。這樣，人間就只有兄妹二人了。為了繁衍人類，妹妹與哥哥成親組成了最初的家庭，并不斷生養(yǎng)后代，產(chǎn)生了最初的血緣親族關(guān)系，人類得到了延續(xù)。因而被后來的人們奉為“二皇”，敬為“先祖”，受到人們虔誠的敬尊和崇拜。而今的苗族仍把夫妻稱為：兄妹，就是從這個故事沿襲下來的。

《躍龍歌》中說到的“年年秋后奉為尊”，是農(nóng)歷八九月間苗族民間廣為進行的“破果”活動?！捌乒笔敲缱遄罟爬系募漓胫弧Ｋ煞譃椤捌乒麅焙汀捌乒麛偂?。其中“破果公儺”是經(jīng)常舉行的一種主要祭祀活動。做“破果儺”的原因頗多：家中父母去世，兒女為父母做“破果儺”法事，對其表示懷念；家中無兒少女，也要做工“破果儺”法事，乞求老人降之以子女；兒孫滿堂或大富大貴之后，也可做“破果儺”法事，以表示對死去老人的保佑而感恩戴德；貧困潦倒，病魔纏身久治不愈，也可做“破果儺”法事，請求老人給予拯救和解脫。因而，“破果儺”活動在苗族的民間相當普遍和頻繁。

二、苗族孝倫理的地位及其表現(xiàn)

在苗族倫理規(guī)范中，孝是根本的行為規(guī)范，居主體和核心地位，是評價人們行為善惡美丑最重要標準。尊敬奉養(yǎng)父母，得到人們的普遍褒獎。反之，則被認為是“傷天害理”、“大逆不道”。苗族崇尚的做人標準可以歸納為四個字：孝、勤、和、善，而“孝”被列為第一位。對于這一點我們可以歷史中找到答案。

苗族先民自蚩尤被黃帝打敗后，屢遭鎮(zhèn)壓和屠殺，被迫多次遷徙，許多人死于戰(zhàn)亂和流亡途中。為了生存而迫不及待地繁衍后代，從而產(chǎn)生了強烈的繁衍意識。在苗族的《放親禮詞》中，很少有“五子登科”、“升官發(fā)財”之類的吉祥詞句，更多的是祝賀子女“像豬發(fā)滿圈，雞發(fā)滿籠、魚發(fā)滿海”。兒多父母苦，這就要求子女孝敬父母，以報答他們養(yǎng)育之恩。又由于歷代統(tǒng)治者的民族壓迫和歧視，苗族幾乎都被趕在貧困的山區(qū)居住，單調(diào)地活動在從家庭到山坡土地的軌跡上，這就決定了他們對家庭倫理之外的其他規(guī)范顯得陌生和淡薄。即使解放后實行了新的民族政策，由于歷史多種原因的限制，苗族人民參與社會活動仍然有限，活動范圍依然以家庭為主，接觸較多的人就是父母和其他家庭成員，最先懂得的就對父母的孝敬及其對家庭的責任感。所以，在苗族倫理規(guī)范中，家庭倫理規(guī)范就成了主要的倫理規(guī)范，而孝的倫理規(guī)范又在家庭倫理規(guī)范中占據(jù)主體和核心地位。

關(guān)于苗族孝倫理的表現(xiàn)，可以從“生孝”和“追孝”兩個方面來闡述。首先，從“生孝”看，包括在物質(zhì)上對父母的“養(yǎng)”和精神上對父母的“敬”。子女必須承擔對年老父母的贍養(yǎng)。拒絕贍養(yǎng)父母將受到應(yīng)有的懲罰。其次，要求子女對父母要“病有所醫(yī)”。再次，要求子女對父母要“死有所葬”。父母在年老體衰時，子女就要給父母準備壽衣、壽屋等死后的必需品，父母去世后要為其超度，殺豬宰羊送“老龍歸山”。

上述的三個方面是子女對父母“養(yǎng)”的基本要求，三個環(huán)節(jié)缺一不可否則不真正徹底的“養(yǎng)”。不敬父母就像孔子所說的“無別犬馬”。苗族對父母的孝，因受落后的經(jīng)濟條件限制，提倡的是“論心不論跡”，即是苗族所主張的“阿替靠”，就是子女對父母發(fā)自內(nèi)心的尊敬。這種尊敬包括以下的行為和禁忌：聽父母的話遇事同父母商量。對父母要“呼必至、令必行”，從而使他們的威信得以維護；嚴于律己寬以待老。子女對父母的過錯要極大的寬宥，不能加以責怪，對自己的過錯則要主動要求父母給予處罰，父母在六十歲以后要置席祝壽；苗族認為：愛惜糧食也是對父母的尊敬，苗語中說：“一滴汗水一粒糧”。浪費糧食是對父母勞動的抹煞和褻瀆；父母健在，子不能蓄須，女夜不能梳頭，蓄須者應(yīng)視為是對父親的挑戰(zhàn)，是大不敬的行為。晚上梳頭是對父母健康的詛咒，會給父母帶來病災(zāi)。在就餐飲食上，父母不在桌上，子女不能先吃，在日常起居上，必須讓父母住在“婁叢”，子女住“地旱”?！皧鋮病笔且粭澐孔拥恼?，讓父母居住是突出其“一家之主”的地位。在行走時，父母、長輩行前，子女跟后照顧。在坐時，必讓父母，長輩坐在“嘎果”，即坐在火坑的上方，小輩者卻不能坐其位，坐者視為不懂禮節(jié)。在有孩子出生由族中年長者賜名，稱為“奶名”，意為老人給的名字。

三、苗族孝倫理的維系手段

苗族文化是以巫神文化為主體的。人們認為：“萬物有靈”、“天人相通?！薄氨凇北徽f成是死去老人化身，他在天庭居高臨下，明察秋毫，能看見人世間的一切罪惡，從而為人世間主持公道。每當電閃雷鳴，就是“杯哨”對不孝之人的警告。在苗族民間廣泛流傳《惡女被罰》、《惡媳變狗》、的故事，一個被霹死，拖出了五臟六腑；一個精神失常，學起狗叫，到處去給人家小孩子舔屎喝尿。這就說明了“杯哨”是非分明、善惡詳辨，不孝敬父母者為“杯哨”所不容。

樹立典型的孝道形象，通過理想人格，以啟發(fā)人們良知，促使人們自覺行孝。樹立典型的孝道形象，也是采用民間故事的形式來實現(xiàn)的。苗族民間廣泛流傳《達布織錦》、《阿龍孝母》、《四姐與齊義圣》等故事，都反映了苗族人民孝道的理想人格和道德厚望。這些故事的思想內(nèi)容都是說：凡是無微不至、任勞任怨地孝敬、侍奉父母的人，最終都會感動神靈，降之以天仙美女相配，爾后發(fā)家致富，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哆_布織錦》中的力巖，《阿龍孝母》中的阿龍都得到了這種好地結(jié)果。不顧父母的安危，而只顧自己享樂，最終落得貧困潦倒淪為乞丐，受到神靈的懲罰而早早夭折。告誡人們要向故事中的人物學習，以他們?yōu)榘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p>

社會輿論也是維系苗族孝倫理的手段之一。在苗族人民的生活中，無論好事壞事都“傳千里”。孝的行為一定會受到普遍褒獎并奉為楷模，號召人們效仿。不孝的行為則會受到譴責和抨擊，對不孝者人們鄙棄把他作為“下等人”看待。人們因懼怕社會輿論的力量而不敢不孝敬父母。這樣，苗族孝的倫理道德便會得到了更好的維系。

（任曉萍：銅仁學院政史系，副教授。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