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長玉,杜鵑,王秀珍,毛穎,李冀
(黑龍江中醫(yī)藥大學,黑龍江 哈爾濱 150040)
清代著名醫(yī)家黃元御,名玉路,字元御,一字坤載,號研農,別號玉揪子,山東昌邑人,生于康熙四十四年乙酉(公元 1705年)九月,卒于乾隆二十三年戊寅(公元 1758年)九月,享年五十三歲。黃氏出身名門世家,“先生少負奇才,常欲奮志青云,以功名高天下”[1],故而弱冠之年,即博極群書,“諸子百家書籍,過目冰消,入耳瓦解”[1],才華橫溢,抱負高遠。
然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在其三十歲時偶染目疾,為庸醫(yī)誤治,使左目失明。悲痛之余,遂發(fā)奮學醫(yī),而專于歧黃之術,立志“不能為名相濟世,亦當為名醫(yī)濟人”[1]。自此“縱觀古今醫(yī)學數百種”[2],“上溯岐黃,伏讀《靈》《素》,識其梗概,乃悟醫(yī)源”,進而“考鏡靈蘭之秘,詎讀仲景 《傷寒》”[2],對 《黃帝內經 》、《難經 》、《傷寒論》、《金匱要略 》等經典著作 ,刻苦攻讀,溯本求源,理論結合實踐,終于成為一代名醫(yī)。由于黃氏三十歲時左目染疾,被庸醫(yī)予苦寒重劑以瀉下,復用熏蒸以取汗,致使目損失明,脾陽大虧,數年之內,屢病中虛,且終生受害[3],因此對“貴陰賤陽”,濫用寒涼之弊深惡痛絕。黃氏畢生重視陽氣,臨證力主扶陽抑陰,崇尚脾土。筆者僅就其扶陽抑陰學術思想加以探析,以彰黃氏之學。
黃氏認為,人身之貴者,莫過于陽氣,陽氣是生命的象征,有陽則生,陽旺則康,陽衰則病,陽絕則死。
黃氏認為,人體之陽氣,如陽光之于花草樹木,內含生生不息之機,是生命產生的原始動力,一旦陽氣匱乏,則生育無由。其曰:“人以氣化而不以精化也。精如果中之仁,氣如仁中之生意,仁得土氣,生意為芽,芽生而仁腐,故精不能生。所以生人者,精中之氣也[3]?!币灾参锓N子發(fā)芽比附人類胚胎發(fā)育,指出胚胎形成之先即有陽氣資始,可見陽氣之重要。這也體現在其所創(chuàng)崇陽補火培土代表方劑“黃芽湯”的命名上??肌包S芽”二字,源于《周易參同契》之“陰陽之始,玄含黃芽”,黃是中土之色,芽乃生機之萌,“黃芽”即涵土生萬物之妙思,也說明陽氣在陰陽之始,生機萌發(fā)時的啟動作用。黃氏以此名方,正是貴陽、重視中氣之義。
黃氏對《內經》“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的論述體會至深。其認為人身立命,全賴陽氣,唯陽氣旺盛,則化生陰精以營養(yǎng)五臟六腑、四肢百骸、五官九竅;陽氣旺盛,生機振奮,則六淫不能外侵,七情不能內擾,神安體健,百病不染。黃氏曰:“陽如珠玉,陰如蚌璞,含珠如蚌,完玉如璞,而昧者不知,棄珠玉而蚌璞,是之謂倒置之民矣”[3]。
黃氏認為,陽氣在生理上的重要地位決定了陽氣虛衰乃病機關鍵。陽氣若傷,陰霾彌漫,恙疴易起。其曰:“陽性動而陰性止,動則運而止則郁;陽盛而生病者千百之一,陰盛而生病者盡人皆是”[3];“人之衰也,火漸衰而水漸長,燥日減而濕日增,陽不勝陰,自然之理”[4]。黃氏《四圣心源》中所載諸證,絕大多數是因陽衰所致。如“噎膈者,陽衰土濕,上下竅俱閉也”,“目病者,清陽之上衰也”,“肺癰者,濕熱之郁蒸也,陽衰土濕,肺胃不降,氣滯痰生,胸膈淤塞,濕郁為熱,淫泆薰蒸,濁淤臭敗,腐而為膿”。
黃氏認為,陽微火衰之因必責之于脾。其曰:“木火之生長,全賴脾土之升”,“脾土不升,木火失生長之政,一陽淪陷,腎氣漸亡,則下寒而病陽虛。人知其木火之衰,而不知脾土之弱”[1]。
對于脾虛之由,黃氏認為多因土濕水寒所致。其論曰:“胃主降濁,脾主升清,濕則中氣不運,升降反作,清陽下陷,濁陰上逆”[1]。在解釋土濕居多的原因時說:“己土之濕為本氣,戊土之燥為子氣,故胃家之燥不敵脾家之濕,病則土燥者少而土濕者多也”[1]。同時,黃氏還進一步論述了土濕系水寒所致,其論曰:“胃氣不降,原于土濕,土濕之由,原于寒水之旺”[1]。又曰:“以脾陷之由,全因土濕,土濕之故,全因水寒。腎寒脾濕,則中氣不運,是以太陰不升”[1]。另又論曰:“外感陽明之中,燥濕相半,三陰全是濕寒;內傷雜病,水寒土濕者十之八九,土木俱燥者不多見也?!薄鞍俨≈畞?濕居十九,悉緣于太陰脾土之陽衰也”[4]。由此可見,黃氏已將陽衰、土濕、水寒作為一切內外感傷雜病的根源。
黃氏正是基于上述崇陽卑陰的觀點,臨證多從陽衰立論,強調“扶陽抑陰為不易之道”,治療上多從扶陽抑陰入手,處處顧護陽氣,用藥喜溫熱而遠苦寒,對于貴陰賤陽,濫用寒涼滋潤的流弊深惡痛絕,指出:“陰易盛而陽易衰,故濕氣恒長而燥氣恒消。陰盛則病,陽絕則死,理之至淺,未嘗難知。后世庸愚,補陰助濕,瀉火伐陽,病家無不夭枉于滋潤,此古今之大禍也”[1]。“以故醫(yī)家之藥,首在中氣。中氣在二土之交,土生于火而火死于水,火盛則土燥,水盛則土濕,泄水補火,扶陽抑陰,使中氣輪轉,清濁復位,卻病延年之法,莫妙于此”[1]。應當指出的是,黃氏所說的“扶陽”之 “陽”、“補火 ”之 “火 ”,系指脾陽 ,“泄水 ”之 “水 ”、“抑陰”之“陰 ”,是指水濕之邪。
黃氏鑒于陽衰中敗,土濕水寒是致病根本原因,故臨證遣方用藥,總以培土健中,崇陽補火、祛濕利水為治療大法,以扶陽抑陰為指歸,所擬方劑多為崇陽溫補的,并且最常用甘草、人參來培土健中,干姜、附子來溫運脾腎,茯苓、澤瀉來祛濕利水,處處體現著其扶陽抑陰,崇尚脾土的學術思想[5]。
綜上所述,黃氏之扶陽抑陰,特色鮮明,其理論獨樹一幟,可為后世之尊,其臨證遣方用藥,匠心獨運,可為后世之師。作為一代名醫(yī),給我們留下了豐富的學術思想與寶貴臨證經驗,值得我們進一步挖掘、整理,以使之發(fā)揚光大。
[1]黃元御.四圣心源[M].北京:中國中醫(yī)藥出版社,2009.
[2]黃元御.黃元御醫(yī)學全書·傷寒懸解[M].北京:中國中醫(yī)藥出版社,1996:388.
[3]黃元御.黃元御醫(yī)學全書·素靈微蘊[M].北京:中國中醫(yī)藥出版社,1996.
[4]黃元御.黃元御醫(yī)學全書·長沙藥解[M].北京:中國中醫(yī)藥出版社,1996.
[5]林曉峰,王欣彬,陳延濱,等.黃元御與張景岳學術思想的比較研究[J].中醫(yī)藥學報,2010,38(5):71-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