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林紓在西方思想文化的啟迪下倡女權、興女學,待到最后看到禮防崩潰時提倡在興女學的前提下限女權,基本上能與時俱進。他對理想新女性的想象介乎“賢妻良母”式和當時流行的“女國民”之間。林紓的女權思想始終扣住“女學”這個關鍵字眼,在某種程度上更能接近女權主義的核心。
關鍵詞:林紓; 女權; 文學想象
中圖分類號:I206.2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854X(2010)09-0098-04
到了晚清,歐風美雨飄飄灑灑已經(jīng)多年,女性一潭死水的生活里陡然激起一層又一層巨浪,紛亂得讓人應接不暇。而同時,舊的勢力畢竟積聚了幾千年,欲走還留,徘徊不已。就這樣新與舊、激進與保守奇妙地混雜在一起,就如鴨媽媽生出了雞蛋一樣令人目瞪口呆。作為晚清文人,林紓置身于這一女性社會巨變中,思想一度曾經(jīng)極為激進,他的翻譯小說曾經(jīng)是國人窺視西方的窗口,在一定程度上為新的價值觀念、道德觀念的醞釀提供了滋生的溫床,為那一層接一層的浪花助過興喝過彩。但同時他又深受儒家文化的浸染,將傳統(tǒng)的倫理道德視為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這種矛盾和沖突使得他一方面因為離經(jīng)叛道飽受衛(wèi)道者的攻擊和唾罵,另一方面他又會為世風的日漸墮落激憤不已。在激進與保守的對話中,林紓有關女權話題的思考越來越深入。
一、倡女權,興女學
和晚清大多數(shù)新思潮一樣,女權意識也是經(jīng)由傳教士的譯著和出洋人士的口舌漸為國人所熟知的。而在女權思想傳播史上建立奇功的人物當數(shù)馬君武。1902-1903年間,馬君武將斯賓塞與約翰·彌勒的女權理論集中輸入到中國,使國人由之前的道聽途說、眾口異辭轉而直接閱讀西方女權理論的著作,對女權的理解漸趨深刻與本真。戊戌變法前流行的男女平等到20世紀初轉變?yōu)槟信綑啵S后與時俱進的先進知識分子開始在國家命運這樣的宏大敘事下暢談女權。
作為一名“多情”的文人,林紓一直對縈繞在他身邊的女性懷著深深的眷念,對復活在他筆下的異域奇女子也致以無盡的同情。所以在時代的裹挾下,林紓難免不靜下心思考女權對于女性解放的意義。他對女權的見解主要以林譯小說為依托,通過為其撰寫的序跋傳遞出來?!芭畽嘀f,至今仍莫衷一是;或以為宜昌者,或以為宜抑者。”①這其實就是林紓自身的矛盾之處,隨著時代的進展,林紓的女權觀也不斷在發(fā)生變化。當女性被鎖在深深的庭院的時候,林紓對她們滿懷同情與愛憐,身體力行宣傳纏足的害處,寬容地對待女子剪發(fā),認為剪發(fā)與放足都是久處黑暗中的女性陡見陽光心朗神舒的本能反應,所以對由歐西傳入的女權思想,林紓持比較開明的態(tài)度,認為西俗有學之士“倡為女權之說,此有志君子之所為”,對此林紓深表贊許。但另一方面林紓又強調女權對于女性解放的益處“是中仍分淑慝”、“特謂女權伸而舉國之婦人皆淑,則余又未敢以為是也”②,在他看來,擁有自由和女權,并不能保證所有的女子都成為深明大義的國民之母,如《紅礁畫槳錄》中的婀娜利亞不可謂不自由,對丈夫常常橫加譏諷責罵,動不動就以離婚相威脅,最后導致丈夫無法忍受轉向紅顏知己尋求慰安。又如《蛇女士傳》中的威斯馬考女士專主女權,“節(jié)節(jié)為女子稱屈”,以至養(yǎng)龜蛇、吃煙斗等無所不為。威斯馬考的蕩檢行為竟然迎來了眾人喝彩,效仿她的少女也養(yǎng)龜伺猴、胡作非為。在林紓看來,威斯馬考想要實現(xiàn)的男女平權是女子和惡少平權,并不是和自愛自重之男子平權。林紓無意中領悟到現(xiàn)代女權的某種真諦。在女權運動的初步階段,有些女人模仿男人的行為和裝扮,等而下者抽煙喝酒猜拳,以為這些就是男女平權,完全忽視了女性自身的性別特征。所以林紓認為如果貶抑女權,會使閣樓中冤屈之聲日聞于人間,而片面夸大女權的功效又會使女子匪所不為,男子永無伸眉吐氣之時。兩相權衡,林紓雖然意識到女權的提倡會帶來種種負面影響,但并沒有因噎廢食徹底否定女權。他的觀點是:“惟云女學當昌,即女權亦可講,惟不當為威斯馬考之狂放。則畏廬譯本正可用為鑒戒,且為女界之助,想女界同胞其尚不唾罵畏廬為頑固乎?”③只有將女學視為女權的前提條件,普天下女性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
婚姻自由是女權的一大要素,林紓顯然對婚戀持較寬容的態(tài)度。林紓自46歲偶然涉足譯壇,終其一生,共翻譯了180多種小說。其中,言情小說占了很大的比例,而且也是林譯小說產生社會反響最強烈的一部分,它所傳播的個性解放和愛情自由,猶如一場疾風驟雨猛地喚醒了飽受舊式婚姻痛苦的同胞,使傳統(tǒng)的綱常名教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蔑和漠視,形成了新舊思想的激烈沖突。作為近代摹情圣手,林紓在耳受手追的過程中,同樣遭遇到西方原著所承載的現(xiàn)代性愛觀念的洗禮,從而得以洞穿西方婚俗情愛的要義,對女權的理解較之同輩頗顯成熟與具體。
林紓曾面對外界激烈的批評,以談禪論佛的機鋒,含蓄曲折地表達他對性愛這種生命沖動的肯定:“幻妄之來,不自外來,以本有之心鏡,收此五蠹萬怪,使之為幻妄也。知此幻妄,即心所照。”眼色為緣,“則此心立化為百千萬億之摩登伽,又將化為百千萬億之茶花女、迦茵、洪罕女郎”④。在他看來,情幻本為心所自生,是生命的自然沖動,應當予以尊重,所以他對假道學的虛偽與矯情深為憎惡。他曾在《畏廬鎖記·劉孝廉》中講過這樣一個故事:某舉人自云伉儷情深,妻子死后夜抱夫人木主同起同臥,與人言談語必及其夫人。一日友人突造其寢,卻發(fā)現(xiàn)他與傭婦同衾而寐,木主則墜入床下矣。林紓對這種表面禮義廉恥不離口,而暗地里行茍且之事的人甚為鄙棄。他曾以冷雋幽默之筆寫道:“宋儒嗜兩廡之冷肉,寧拘攣曲局其身,盡日作禮容,雖心中私念美女顏色,亦不敢少動,則兩廡冷肉蕩漾于其前也。”⑤大膽地撕開了這類人的真面具。
肯定性愛是種本能,必然反感“存天理,滅人欲”,對婚戀自主予以首肯。在《紅礁畫槳錄·序》中林紓不由得感嘆:“婚姻自由,仁政也。茍從之,女子終身無菀枯之嘆矣?!雹揆R克、迦茵等這些來自異域的女子令林紓愛憐不已,但她們都因對方家長的反對不能與所愛的人結合,最終悒郁而死。林紓在為這樣的結局“擲筆哭者三數(shù)”的時候一定會有所觸動吧,雖然他還不敢將內心的遺憾和憤激指向封建家長制,只能曲折地道出中國女性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的苦衷:“婚姻,大事也。遇人不淑,憾之終身。而父母不察,則強為之締定,甚或以蓋代之清才、絕世之仙姿,乃偶傭奴,無有伸眉之日?!雹咭浪磥?,歐西倡導婚姻自由并不能一味視為流弊,與其讓絕代佳人在見不著人的深閨里萎謝終老,不如放愛一條生路,讓相愛的人均能相守。林紓對有悖人情的虛禮不以為然,主張尊重男女雙方婚姻自主的權利。
林紓的婚戀觀較之時人更寬容、圓通,但也是有限度的,他將婚姻自主的權力許之于他所偏愛的積學守禮的女子。林紓始終著眼的是“禮”,只有在“禮”的規(guī)范下,女子才有實現(xiàn)婚姻自由和獲得幸福的可能。在《紅礁畫槳錄·序》一文中,林紓對此作了詳細的闡釋:“律之以禮,必先濟之以學。積學而守禮,軼去者或十之二三,則亦無惜爾。”“學”又成了“禮”的前提條件。因為“禮”自書中來,只有先讀書,男女雙方均具備了才智和學識才能明曉利害,愛而不亂,對自己的選擇負起責任。這樣即使間有越禮失節(jié)的事情,也無妨大礙。以西方為例,西人倡導婚姻自由已經(jīng)幾百年,其中清潔娟好的女子固多,但行為蕩檢的也屢述于傳聞。再好的玉都存在著瑕疵?!拔o學而遽撤其防,無論中西,均將越禮而失節(jié)。故欲倡女權,必講女學。凡有學之女,必能核計終身之利害,知茍且之事,無利于己,唾而不為”。當然,有知識的人也不一定就沒有越禮逾分的事情。接著,他進一步為積學之女的茍且之事辯解,認為:“人愛其類,男女均也?!憋栕x詩書的女子久處深閨中,一遇通敏練達的異性,即使明知對方是有婦之夫,也難免情不自禁。中西同理。他因而還舉出古代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私奔的故事,認為文君和相如都是有才華和有學問的人,所以即使他們的行為有悖于禮的地方,但“人振其才,幾忘其丑”⑧,最終他們還是憑借過人的學識和智慧獲得了幸福,并得到后人的諒解。從這點上來說,林紓盡管是在“禮”的道德范疇內談論婚姻,但他將兩情相悅視為合理自然的東西,因而在某種程度上支持了女子對婚姻的選擇權。
林紓提倡女權和女學,是因為他考慮到女性自主對于國民素質改善的重要意義。雖然有人借當時社會風氣的敗壞抨擊女權,但林紓卻不以為然,還是強調:“倡女權,興女學,大綱也。軼出之事,間有也。今救國之計,亦惟急圖其大者耳。”⑨女子只有具備了知識和才智方能審時度勢,為自己合理規(guī)劃前程,這樣才不會貽誤終身。從古至今,從中到外,都有女子越禮失節(jié)的事情,不能簡單地將它歸為是提倡女權的惡果,應該看到知識女性對社會的諸多益處,這樣即使偶爾有污穢不堪之處,也應該以救國大計為急務,而不要總想著重回“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時代。女子有學,方可倡言女權,最終實現(xiàn)富國強民的目標,所以中國應像西方一樣實現(xiàn)教育平等,將女子教育視為女權的一部分。據(jù)林紓的女弟子王芝青回憶,民國初年,林紓私人招收的學生中將近一半是女生。這在清政府垮臺不久的中國社會里,是頗開風氣的。顯然,這是他倡女權、興女學觀念在教學中的實踐。依照林紓的觀點,“所謂女權者,蓋欲天下女子不歸于無用,令有裨于世界”⑩,認為提倡女權,旨在使女子發(fā)揮作用,有利于社會的發(fā)展,這樣“倡女權”與“興女學”所要達到的是同一目的,旨歸都在利家利國,與《閩中新樂府·興女學》中的“女學之興系匪輕,興亞之事當其成”正好銜接起來。從這點來說,林紓提倡女權是出于對國家命運的關切,為了顧全大局對女性解放后所導致的禮崩樂壞只好暫時不予深究,但這并不符合林紓一貫的道德準則。所以一旦亡國危機稍有緩解,林紓就覺得聞聞見見均弗適于心,對女權包括婚姻自由的態(tài)度大幅逆轉,一變而為譴責聲討:“惟女權既大伸,而為之夫者,綱維盡墜,不敢箝制,則恣其所為,無復過問。又有未經(jīng)嫁夫而自由,既無子女之累,則氣概尤極暴烈?!黠L既東漸,吾國女界乃加厲焉。”在林紓看來,沐浴歐風美雨包括林譯言情小說長大的本國新女性較之她們的西方楷模已經(jīng)有過之而無不及,女性的生存環(huán)境在短短幾年間由暗無天日急轉為朗日晴天。林紓此時的興奮點自然由家國大事轉移到對家庭結構變化的關注與焦慮。
二、林紓對理想新女性的文學想象
女權的興起,不僅使男性在家庭中的地位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更令林紓痛心的是,這些新女性不僅勃勃有武士之風,欲為革命軍之后勁,而且還要走出家庭在政界軍界與男子平分秋色,一較高低。女子參政權是女權的重要內容,在這點上反映出林紓根深蒂固的男性中心意識。他雖然同梁啟超一樣認為女性素質實關乎國之強弱,但在他看來不管政務如何更替、軍事如何頹敗,女子都不能親身參與其中。他將歐西的女子參政視為“群雌結社”,認為女子參政遭到商旅的噪逐、警衛(wèi)的指斥,女性實在是自取其辱。神州陸沉,一切還得仰仗男子。因此林紓對于當時愛國女性離叛父母、斷發(fā)急裝紛紛參與革命的行為不以為然。他從英國司各特小說中歐西武士必有名姝為之臨陣助興的情節(jié)中受到啟發(fā),以為戰(zhàn)場自古以來就是男子施展拳腳的場所,女子唯一能做的就是激揚英雄奮往之氣,然后安靜地走開,充當血色中的浪漫之花。林紓對于女子介入軍界參與政事如此仇視,他于1914年創(chuàng)作的小說《金陵秋》對革命女性進行了痛快的丑詆,并塑造了一個理想新女性胡秋光與之捍對。
林紓晚年之所以冷淡了翻譯,熱衷于小說創(chuàng)作,是因為后來他多少悟到通過西洋小說來宣傳忠孝節(jié)義全球皆然這個愿望很難實現(xiàn),讀者難免會轉以西方的個性解放反詰本國的傳統(tǒng)道德,這無異于自掘墳墓。于是林紓從這些“歐人之有識者”身上受到啟發(fā),他們“目擊世變之不可挽,故為慈祥懇摯之言,設為人世必有其事,因于小說中描寫狀態(tài)。蓋其胸中所欲言、所欲得者,幻為一人一家之事,使讀者心醉其家范與其德性,冀其風俗之變”。作為無拳無勇的一介文人,林紓從中悟到了自己在禮防崩潰時同樣負有不可推卸的社會責任:“余,傷心人也,毫末無益于社會,但能于筆墨中,時時為匡正之言?!庇需b于此,我們可將秋光視為林紓為發(fā)泄他對新式女子參政參軍不滿而特意塑造的時代新女性,秋光的宏篇大論實乃林紓的“胸中所欲言、所欲得者”。
王仲英曾就女子北伐一事向胡秋光探詢,秋光這樣回答他:“女子之佇弱不勝兵,仲英寧不知者?彼輩平日蟄伏閨中,讀七言小說,非言女將平戎,即言得九天玄女秘授。此種謬說,已身陷腦海之中。近稍親學,又煽于平權之說,思以綿薄之力,追逐中原?!咧心昀吓升X孀雌,慕此風尚,亦持不根之論,出而衒人。”一番言論,令男性精英仲英“悚然不能即答”, 當即表示“仲英生平知己,舍女士無第二人也”。后來秋光又就此事寫信給仲英,再次表明她對女子革命的反感,認為她們參與戰(zhàn)事侈言國事是“雌聲而雄鳴,令人增笑”。戰(zhàn)事自古以來屬之男子,此乃男女職分所定。秋光所認定的女子職分在后面章節(jié)中也有具體表述:“女子固有職分,譬如佐夫子治官書,為女學堂司教育,以愛國大義自教其子”,或者退一步若真想為國盡力,女子可以學歐西基督教徒之仁心,為傷殘的戰(zhàn)斗英雄擔當看護。這就與他早年《興女學》中的“學成既勿與外事,相夫教子得已多?!该鞔罅x念國仇,朝暮語兒懷心頭”銜接上來??梢?,林紓對理想女性的遐想既有一定的延續(xù)性,每個階段又有一定的變異性。
林紓借秋光之口將女界革命貶斥為“群陰大煽”,竭力加以丑詆,并希圖借秋光這一形象為迷途中的女性樹立楷模。有趣的是,林紓雖然反對女子參政,但是他筆下的秋光又遠非傳統(tǒng)的賢妻良母型女子可堪比擬,她的雙腳已經(jīng)走出閨閣,縱論起紛亂如麻的時局來頗有大將風范,仿佛國家大勢一切都在她一雙慧眼之中。為了襯托她的宏才大略,就連仲英這樣文韜武略的英雄也只好姑且充當綠葉,不厭其煩地稱贊秋光的才智。小說中有好幾章都著意用仲英、伯元等男性的贊語來烘托秋光的遠見卓識。第三章“遇艷”,敘其縱論時局,真能得其要領,令仲英佩服得五體投地。第十一章“完鎮(zhèn)”,仲英收到秋光的信后讀至數(shù)十遍縫入錦囊佩在胸際,回信稱贊:“天下見地之高,持論之正,料事之精,寧有如我秋光者邪?”第二十六章“和議”,敘其論及孫中山遜位必會招致大禍,引發(fā)第二次革命。一番言論令伯元、寅谷“聞而大服”,仲英“點首不已”,嘆曰:“令人不能不服秋光之遠識!”看來林紓對新女性的想象介乎“賢妻良母”式和當時流行的“女國民”之間,既能安守婦道用國家思想育子女勵丈夫,又能“學而知天下”,幫助夫君出謀劃策指點迷津。只是好女子只能動口不動手,一旦欲投身革命馳騁戰(zhàn)場,就會淪落為“雌聲雄鳴”,遭到林紓的聲討。
三、結語
林紓在西洋思想文化的啟迪下倡女權、興女學,待到最后看到禮防崩潰時提倡在興女學的前提下限女權,基本上能與時俱進,而且在某些階段表現(xiàn)出的開放意識讓一般人難以望其項背。他的女權思想始終扣住“女學”這個關鍵字眼:女性有了知識后就可以對自己的命運尤其是婚戀進行合理選擇,不致貽誤終身;雖然好女子不能親身參與政事與革命,但是有學就能知天下,通過輔佐夫君同樣能實現(xiàn)曲線救國的目的{11}。提倡女學,顯然是肯定聰明才智,女性有了知識與智慧,才能贏得社會的尊重,獲得一定的社會地位。在某種程度上,他的相關見解更能接近女權主義的核心。
當然,林紓對女性的極力關注是建立在男性作為強者去“拯救”女性意識之上的。女性身體和智力上的雙重柔弱,令林紓在情感和理性上不禁投入悲憫的注視:從情感上希望她們自主選擇婚姻不致抑郁終老;從理性上希望通過開女智改善國民素質。但是他既不贊成女性在家庭中能夠發(fā)號施令一言九鼎,也不贊成女性在社會中參與國家大事。其男性中心立場從來沒有改變過。處于歷史交匯點上的林紓,注定了既要為傳統(tǒng)倫理道德的淪喪奮起抗爭,又實在無法抵制新觀念對自身一點一滴的滲透。林紓的矛盾是中國社會處于新舊交替時代各種思想交鋒與調和的產物。
注釋:
①②④⑥⑧⑨ 林琴南:《林琴南書話》,吳俊標校,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96、58、39、58、58-59、59頁。
③⑤⑩ 阿英編:《晚清文人叢鈔·小說戲曲研究卷》,中華書局1960年版,第259、230、259頁。
⑦ 林紓:《林紓選集》下卷,林薇選注,四川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282頁。
{11} 參見李鵬軍《甲午戰(zhàn)爭利潤與日本現(xiàn)代化》,《西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年第4期。
作者簡介:馬德翠,女,1974年生,湖北荊州人,文學博士,中共廣西自治區(qū)黨校文史教研部講師,廣西南寧,518049。
(責任編輯劉保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