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縣詩帖》,行書,宋米芾書,現(xiàn)藏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高32.2厘米,長488厘米,每字10厘米大小,堪稱巨制。
宋代以后書家,對米芾書法評價甚高?!帮L檣陣馬,沉著痛快”(蘇軾);快劍斫陣,強弩射千里,所當穿徹(黃庭堅);“氣則邁往凌云”(《宣和書譜》)“米老書如天馬脫銜,追風逐電”(朱熹);“浙江之潮,逐鹿之戰(zhàn)……雄入九軍,氣凌百代”(趙秉文);“游龍躍淵,駿馬得御,矯然拔秀”(趙孟)“氣雄度曠。其佳處若據(jù)泰山觀滄海,濤光奔蕩,眼界一拓”(王鐸);“斫筆如鐵,而秀美之氣奕奕行間”(顧起元);“剛健端莊之中而有婀娜流麗之態(tài)“(錢逵)。董其昌稱“米書無第二”,推崇有加。
《虹縣詩帖》,乃米芾爐火純青的晚年所書,書家許為頂峰杰構(gòu)。
狂草篇
《千字文》、《肚痛帖》均為唐張旭的狂草代表作。其刻石現(xiàn)藏西安碑林。
韓玉濤先生盛贊此二帖為“中國藝術(shù)史上的無上珍寶”,“也是中國哲學的無限寶藏”。讀此二帖,可以使我們領(lǐng)悟到中國書道的真諦:“一”字舞蹈、氣之流行、道之飛動。在《千字文》的筆勢中,我們看到,凡宇宙間一切的“喜怒窘窮、憂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無聊、不平,有動于心,必于草書法焉發(fā)之”,凡“山水崖谷,鳥獸蟲魚,草木之花實,日月列星,風雨水火,雷霆霹靂,歌舞戰(zhàn)斗,天地事物之變,可喜可愕,一寓于書”。(韓愈《送高閑上人序》)
你看《千字文》,字大者如拳,小者如指,大小錯落,參差奇突。滿篇猖狂妄行,率意超曠,無惜是非,孤蓬自振,驚沙坐飛,雨暴風狂,升天入地的壯烈旋律。杜甫頌公孫大娘劍器舞氣勢:“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青光”、“天地為之久低昂”,移來評《千字文》,庶幾近之。
《李白憶舊游詩卷》,宋黃山谷草書代表作,現(xiàn)藏日本京都藤井有鄰館。
山谷于張旭、懷素情有獨鐘,把懷素《自敘帖》奉為脫胎換骨的津梁,追求“浪意態(tài)”,“烈婦態(tài)”,抓住徐浩“怒猊抉石,渴驥奔泉”八字全力揮發(fā),以為乃書家之無上妙諦。以“怒”、“渴”之勢為“韻”之所在,是書法史上一大發(fā)明,一大飛躍。又“怒”又“渴”的斗士之書,才是中國書法藝術(shù)的脊梁,它與美女簪花,明窗凈幾,充斥書壇的“鄉(xiāng)愿”,樹立起何等鮮明的對立。
此帖便是山谷“怒”、“渴”、“烈婦”美學的完美體現(xiàn)。
請注意此帖中的“相憶”二字,筆力極“澀”之至,書史上鮮有其匹。細思在三峽急流中逆行駛舟,對書法中“澀”之力便可理解。
《自敘帖》,唐懷素狂草,現(xiàn)藏臺灣故宮博物院。
我遍觀對懷素的評品,唯李白最為到位:“吾師醉后倚繩床,須臾掃盡數(shù)千張。飄風驟雨驚颯颯,落花飛雪何茫茫。起來向壁不停手,一行數(shù)字大如斗?;谢腥缏劰砩耋@,時時只見龍蛇走。左盤右蹙如驚電,狀同楚漢相攻戰(zhàn)?!?/p>
有人請愛因斯坦解釋什么是死亡,愛氏答曰,“死亡就意味著再也聽不到莫扎特的音樂了?!比绻屛一卮?,我會說,死亡就是再也看不到懷素的《自敘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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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