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教育理應重視閱讀的感受和體驗,并從中獲得審美體驗。感受與體驗又只能在心靈開啟之后,即在有了生命意識之后。因此,文學教育中,必須充分關注生命的存在,與鮮活的生命進行對話,以促成學生自身個體生命質(zhì)感的生成、積淀與優(yōu)化。
一.生命質(zhì)感在審美的熏陶中生成
自我的存在,是接受美的感染的第一步,再嘗試從語言文字中尋找自然美的所在。誦讀與想象的能力只能賦予個體生命意識清醒者,從意識到自然生命之美,到意識到自我在大自然懷抱里的存在價值。
郁達夫《故都的秋》中所描繪的清晨靜觀、落蕊輕掃、秋蟬殘鳴、都市閑人、勝日秋果,觸動人美好想象的正是自然與生命的質(zhì)感。其中的秋味、秋色和秋的意境與姿態(tài),深層之處都籠罩著一層奇異的主觀色彩。無論是寫“租人家一椽破屋來住著”,還是寫“灰土上留下來的一條條掃帚的絲紋,看起來既覺得細膩,又覺得清閑,潛意識下并且還覺得有點兒落寞”,細膩而獨特的感受、憂郁而優(yōu)美的情懷,無一不是內(nèi)在生命情感的激發(fā)。
生命質(zhì)感并不拒絕丑的沖擊,文學長廊里同樣不拒絕丑陋的敲鐘人。魯迅筆下阿Q人性的丑陋,烙在心坎上,“套中人”別里科夫的猥瑣,令人發(fā)笑。文學教育就是要從這些社會本相中,讓學生感受到丑與美的沖擊和是與非的映照。這里,沒有標準答案,只有個體生命意識的存在。
生命的最初,是意識,而生命質(zhì)感又生成于美丑的觸動,不管是喜歡還是厭惡,凡是從喜歡或討厭開始的閱讀教學,必定是豐富多彩的,因為會帶來更多未知的謎團,觸發(fā)學生前行探索。
二.生命質(zhì)感在博覽的積淀中升格
孔子說:“不學《詩》,無以言?!比缃?,怕是只學《詩》,仍然會“無以言”。閱讀《記念劉和珍君》,要看看魯迅對楊蔭榆等人的態(tài)度,要看看當事者的態(tài)度,還可以看看《為了忘卻的紀念》,試作一番比較;閱讀《報任安書》,要看看司馬遷所處的那段歷史,去關注一下《悲士不遇賦》中司馬遷的情感;閱讀《逍遙游》,怎么能不看看莊子的寓言呢?怎么能不拿他與同期的諸子們比較一下呢?只有廣泛的閱讀,才能讓人物形象變得豐滿,才能讓見解變得深刻,才能讓學識變得淵博。
再說郁達夫的《故都的秋》,這樣一篇充滿個人的“清、靜、悲涼”心境的形神兼?zhèn)涞纳⑽?,不由得會讓我們神游一?這郁達夫該是怎樣一位翩翩君子?為何偏偏選中這些“一椽破屋”、“藍色的牽牛花”、秋槐落蕊、秋蟬殘鳴、都市閑人、勝日秋果這些“清、靜、悲涼”的景物?在20世紀30年代的舊中國,就這樣一個文人他該是面臨怎樣的一種人生坎坷?他消沉嗎?
在美的觸動下,我們走近一個舊中國文人的身邊,看到一位敏感多情的作家,為了謀生,他輾轉(zhuǎn)千里,顛沛流離,飽受人生的愁苦與哀痛,內(nèi)心充斥著悲涼。紛亂的民國時期,十年的旅日生涯,飽受屈辱的他,內(nèi)心深切而熱烈的呼喊。在文化積淀沉郁的古城,在尋根之旅的歸處,在滋養(yǎng)了民族心態(tài)的故都,個人的不幸,社會的動蕩,時局的腐敗,連年的戰(zhàn)亂,生活的顛沛,內(nèi)心的孤寂,全被融化成溫澀的淚水,充盈了雙眼。就這樣,我們能夠探尋到一個人生,一個歷史。當然,我們還可以走得更深,更遠。
生命的質(zhì)感是需要成長的,它需要情感的灌溉,思想的喂養(yǎng),才能韜光養(yǎng)晦。閱讀教學,給予學生不同的生命體貌,給予學生不同的情感體驗,給予學生不同的人生體態(tài)。在一次次的閱讀中,生命的質(zhì)感變得細膩而獨特,情感豐富,思想豐厚。
三.生命質(zhì)感在凸顯個性中延展
世界上沒有任何兩片樹葉是相同的。在文學熏陶中,美感染我們,丑觸動我們。在文學探尋中,不同的人生使我們眼花繚亂,不同的思想碰撞著我們。
司馬遷在《史記》中用自己的眼光記錄下了他所知道的人與事,他主張“不虛美,不隱惡”。主張總是好的,但是畢竟是一個經(jīng)歷巨大磨難的人,對人世間怎可能無欲無求?一個對美與惡有著強烈激情的人,我總不相信他會完全客觀。結(jié)尾“論贊體”,恐怕正是其熱烈情感自然地噴涌吧!撇開歷史,從文學的角度,我們只要知道這就是司馬遷的生命質(zhì)感的個性彰顯即可。
《史記·刺客列傳》中的“荊軻刺秦”,重頭戲應該是荊軻的形象,但學生印象最深刻的卻莫過于田光與樊於其之死。他們無法理解這兩人為何要“白白”地送出自己的生命。在這個重視人的時代里,這是文學個性理解的一個時代特點。
文學作品問世伊始,也就擁有了作者獨特的生命質(zhì)感。讀者的品評,又會將其引入新的生命長河,使其獲得更為豐厚的生命質(zhì)感。因此,沒有哪一部文學作品會拒絕閱讀者的個性解讀,而閱讀者又會在個性化的解讀中延展自己的生命質(zhì)感。
孫霞,語文教師,現(xiàn)居江蘇南京。本文編校:左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