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近年來,影視作品中方言話語形成了不小的“氣候”。這與我國豐富的方言話語資源,方言固有的口語屬性以及民間文化公共化空間實現(xiàn)的需求驅(qū)動息息相關(guān)。
[關(guān)鍵詞]方言熱 影視劇
普通話在電影、電視對白中一直處于主導地位,但近年來,影視作品中方言話語悄悄多了起來,并形成了不小的“氣候”。張國立在《手機》中一句地道的川語“做人要厚道”給人留下深刻印象:趙本山《劉老根》的熱播使國人開始學舌“小樣兒”、“憋屈”、“賊好”等東北“土話”:電影《沒事兒偷著樂》的對白則全是“衛(wèi)嘴子”:《武林外傳》女主角佟湘玉一句“額的神啊”更是讓粗獷的陜西話成了眾人模仿的口頭禪……至電影《瘋狂的石頭》中方言的運用更是同樣瘋狂。郭濤主演的包世宏講的是重慶話;賊頭“道哥”操的是河北保定腔,其女朋友則說成都話:賊老二說著一口標準的首都普通話。賊老三“黑皮”則一嘴地道的青島話。七嘴八舌的方言話語夾雜其中,整成一道喧囂泛濫的方言大餐。如果說以普通話為主要語言的影視劇和廣播劇是“正餐”的話,那么,用各地方言演繹的影視作品無異于“甜點”。作為一道老少威宜、受眾頗多的娛樂“甜點”,方言影視劇風靡的確是一種值得關(guān)注和探討的語言現(xiàn)象。
方言話語能夠“進入”影視劇,并火爆一時,原因很多。
第一,源于我國豐富的、多樣的方言話語資源
在第一層次上,漢語有七大方言,即北方方言、吳方言、閩方言、粵方言、客家方言、湘方言和贛方言。七大方言之下,還有無數(shù)的次方言、話、腔等。如同人的血管、樹的枝杈,構(gòu)成一個豐富多樣、生機勃勃的語言生態(tài)系統(tǒng)。由于地域的阻隔和分離時間太長,漢語各方言之間差異很大。趙元任當年就指出:“從哈爾濱到昆明,從重慶到南京的官話區(qū)。言語還比較一致,可是東部和南部方言之間的差別。不亞于法語之于西班牙語,或者荷蘭語之于德語。”形形色色的方言是中國多元化地域文化的載體,而成熟的方言影視劇往往能反映出各自區(qū)域的文化韻味。如《大宅門》具有古都文化色彩,《情滿珠江》嶺南文化色彩鮮明。極具東北情結(jié)的趙本山說:“趙本山是東北人,劉老根自然也是東北人,我們演的角色是東北人的一個縮影。大伙說。劉老根除了東北話之外還能說什么話?”
第二。方言固有的口語屬性使其與影視藝術(shù)結(jié)緣
漢語各方言的差異首先是語音上的巨大分別,尤其是南方方言區(qū)“路隔三五里。鄉(xiāng)音各不同”;不少方言甚至有音無字。作為語言表演藝術(shù)的影視作品正好為各色方言提供了一個“言說”的平臺。事實上,人們接受和喜愛影視人物口中的“方言話語”。首先根植于一種聽覺上“陌生化”審美體驗。張藝謀電影中方言戲份不少,《紅高粱》中勇猛的山東轎夫,《秋菊打官司》中的村婦均操“土的掉渣”的方言,《有話好好說》更是匯聚了標準話的李保田、京片子姜文、東北人趙本山、西北腔張藝謀……使觀眾領(lǐng)略到一頓“言語”大餐。
第三,民間文化公共化空間實現(xiàn)的需求驅(qū)動
早在1963年,我國就拍了一部叫《抓壯丁》的方言電影,但之后方言在影視劇中的使用少之又少。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只有領(lǐng)袖才可以在影視劇中說方言。作為“從屬于民族共同語的語言低級形式”,方言在普通話語境下很難在影視劇中占到一席之地。相應(yīng)地。方言背景中的民間文化失語癥非常明顯。上世紀90年代以來,民間文化在焦慮地尋求自己的言語出口,力圖實現(xiàn)對主流文化的突圍,從而視聽傳媒等公共化空間產(chǎn)生強烈的需求。因此。方言也已經(jīng)成為民間文化建構(gòu)自我身份的一種話語再現(xiàn)。比如在“賀歲專業(yè)戶”馮小剛的電影中,民間、大眾色彩的方言理直氣壯地走上前臺。《手機》里的河南話和四川話,《天下無賊》里的陜西話,使影片更加市井,更加草根化,也更具有喜劇效果。
然而。熱鬧喧囂的影視“方言熱”中同樣荊棘叢生。首先,面臨有違“推普”大政方針的責難。有語言專家提出,影視劇作為一種大眾化的普及藝術(shù),承擔著義不容辭的“推普”的道義和責任。如果方言到處亂飛,不但觀眾對方言的新鮮感會降低,漢語的純潔性也會受到影響。近年來,國家曾專門發(fā)文,規(guī)定重大革命歷史題材影視劇作中塑造的黨和國家領(lǐng)導人要講普通話。僅為增加特色或多些噱頭,有何理由一般影視劇中的市井人物就可以濫說方言土語?在全社會都在為消除方言壁壘而努力的歷史背景下,影視劇中方言的某種程度的泛濫被問責可以想象。其次,新奇、新鮮背后存在接受面相對狹窄的挑戰(zhàn)。影視劇作為大眾傳媒,觀眾能否接受及社會影響十分關(guān)鍵?!动偪竦氖^》在川渝的火爆掩蓋不了屏幕大量字幕的事實,《武林外傳》里純正的陜西話對南方部分地區(qū)的觀眾來說不能不算是一個挑戰(zhàn),其在臺灣地區(qū)的推廣則并沒有收到預(yù)想中的效果??梢?。方言所帶來的地域局限性必須正視。
第四,影視劇中的方言有時存在文化歧視上的“陷阱”
比如《武林外傳》中出演乞丐與強盜的演員說河南方言,騙人的女老板操一口流利的河南話。《天下無賊》中,“賊頭”黎叔的手下同樣說陜西話、河南話。有人就擔心,影視中的劫匪說河南話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了。電影、電視傳播得廣了,會不會有一天。自己突然說一句河南話,周圍的人馬上就對你提高警惕。這是不是文化歧視呢?與當年說安徽人就是乞丐有什么差別?
在紀念改革開放三十周年大會上,國家主席胡錦濤用了一個特別的北京方言詞匯“不折騰”來表達中國領(lǐng)導人的務(wù)實態(tài)度。一時成為新聞熱點。希望影視工作者在語言策略的選擇上,特別是方言話語的運用上,同樣應(yīng)有一種謹慎的、務(wù)實“不折騰”的精神。對于那些有鮮活生命力、濃郁地方色彩且對影視人物塑造必需的“方言”。不妨大膽嘗試使用:同時也不能追新逐奇地“為方言而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