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年輕導(dǎo)演巖井俊二是近幾年來日本新電影主義運動的代表人物，他的作品以其獨特的細膩手法，著重描述了社會邊緣人群的內(nèi)心矛盾，從而受到廣大青年的喜愛。影片《夢旅人》是一部以精神病患者為題材的黑色電影。是以詩化的鏡頭語言表達了導(dǎo)演對現(xiàn)實殘酷、生命脆弱的感慨，并且反映出一定的宗教情懷。

【關(guān)鍵詞】表現(xiàn)方式精神病患者鏡頭語言

日本的新電影主義運動中．年輕導(dǎo)演北野武與巖井俊二是代表這種思潮的領(lǐng)袖人物，其中．巖井俊二更是以其獨特的細膩手法，著重描述了社會邊緣人群的內(nèi)心矛盾，從而受到廣大青年的喜愛．近幾年來．巖井俊二的電影作為小資藝術(shù)的代名而得到眾多小資的追捧，但是我認為，我們并不能帶上小資情調(diào)的定義來看待他的電影，盡管他的表現(xiàn)方式與藝術(shù)手法精致得的確符合小資的要求，但他電影中的主題是超越了小資的范圍。就如同被奉為小資教主的日本作家村上春樹一般，巖井俊二也在一直努力深刻自己的主題．使自己的電影不僅限于精致的畫面與略顯憂傷的情調(diào)。在他的電影表現(xiàn)下．既有沉浸于失去愛人的痛苦的制陶女子，也有一直恍惚于生命的失去與得到意義中的圖書管理員，既有被隔離出人群、每天用畫筆記錄下夢境的精神病患者．也有被困在青春特有的愛人與被愛的隱藏暴力中的蒼白少年。巖井俊二力圖表現(xiàn)他們心底最隱秘的黑暗與憂傷．為我們展示出在物質(zhì)社會下人們蒼白孱弱的心靈．人們?yōu)闈摬氐奈ｋU恐懼、不安。躲避一直存在的、或許在自己的認知中即將到來的傷害。

巖井俊二，1963年1月23日生于日本宮城縣仙臺市。幼年時已經(jīng)對美術(shù)和音樂等多種藝術(shù)形式有了濃厚的興趣，其中對電影更是情有獨鐘。大學(xué)畢業(yè)后，自然而然地他選擇進入了日本的電視行業(yè)。此后，巖井俊二便一直從事MTV、廣告以及有線電視節(jié)目的導(dǎo)演工作。這個階段他所拍攝的大量的MTV和廣告以及電視方面的運作對他日后從事電影導(dǎo)演積累了豐富的素材和基礎(chǔ)，他電影中的影像風(fēng)格在此已經(jīng)略現(xiàn)頭角。

巖井俊二的作品大多是既溫柔又暴烈．青春期的孩子們總是沖動而又不乏詩意，日本國境內(nèi)有一種開得絢爛的櫻花．落下來的那一刻是殘酷絕美，看巖井俊二的電影就是這樣的感覺。

“可可由于舉止異常并掐死自己的孿生妹妹而被父母送進了精神病院。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一身烏鴉打扮的可可結(jié)識了病友卷毛和小悟。卷毛曾經(jīng)被變態(tài)的小學(xué)老師多次騷擾，神經(jīng)錯亂下他殺死了那個老師，最后被送到這家精神病院，直到現(xiàn)在卷毛也不能從陰影中擺脫．噩夢反復(fù)出現(xiàn)．并時常遭到醫(yī)生的侵害。小悟則是脫離現(xiàn)實的妄想狂．三個年輕人很快成為了要好的朋友……”

以上是電影《夢旅人》封底上的介紹，看著這些流水賬的文字，很容易讓人對這樣的影片忽略，如果不是巖井俊二．《夢旅人》一定在茫茫的影片海洋中被淹沒。

一雙手將玫瑰沿路放好．汽車隨即一路碾過，這是《夢旅人》的第一個鏡頭．這是一部講述精神病患者的電影《夢旅人》不似同類題材的影片表現(xiàn)精神病患者的歇斯底里與陰森恐怖．取而代之的是單純可愛。畫面中有湛藍的天空及大片大片曬起的白被單，穿著白衣的病人們用筆畫下自己的夢境。病人們被勒令不允許走到圍墻外邊，在可可的帶領(lǐng)下．三個好朋友走上了圍墻，開始了一場特殊的旅行，他們路過教堂．教堂里圣潔的唱詩使他們停下了腳步。一位好心的牧師送給他們一本《圣經(jīng)》，讀過《圣經(jīng)》之后，卷毛認定世界末日即將來臨。而可可卻堅信只有自己死亡才代表真正的世界末日。于是．卷毛、可可和小悟三人再次踏上醫(yī)院的圍墻．結(jié)伴去追尋世界末日的到來。

一路上，他們遇到各種各樣的人和事。落隊的小悟不慎從高高的圍墻上摔下．滿身鮮血的他再也沒有起來。在一陣暴雨中．卷毛向可可傾訴了自己心中的恐懼和痛苦，兩個同樣孤獨的人相擁在一起熱烈親吻。最后．卷毛和可可走到了一個燈塔上，再也無路可走．絕望的卷毛拿出路上撿到的手槍射向太陽，為了使卷毛得到靈魂的解脫，可可最后也朝太陽開槍并自殺．影片從頭到尾始終都伴隨著輕柔的鋼琴曲，天真的孩童唱著圣詩．可可三人伴隨著如此美麗的音樂在圍墻上歡快地旅行．盡管腳步下是風(fēng)也是危險，我們常常忘記了他們特殊的身份而沉浸在美麗中．行至后來，小悟死掉了．在鋼琴曲的音符中夾雜著頸骨斷裂的聲音．奇怪扭曲的肢體．影片結(jié)尾處，悲痛的卷毛在一片夕陽中擁抱著已經(jīng)死去的可可．黑色的羽毛在空中飛舞．夢旅人的旅程結(jié)束了，世界末日并沒有來到．誰的靈魂都沒有得到解脫。

《夢旅人》是一部以精神病患者為題材的黑色電影。我們的可可穿著她的黑色裙子披著她的黑色羽毛與她的同伴卷毛與小悟跳上了圍墻．那個地方離天空比較近。這是巖井俊二最絕望的一部影片．孩子們總是帶著自己的眼光看世界．他們看出去的東西與大人的世界相去甚遠，然而這就是一個被強權(quán)主宰的世界，孩子們永遠不可能要求大人帶著同樣的眼光與他們?nèi)ビ^察事物，孩子是相當脆弱的生命個體，他們需要的是愛和包容．他們內(nèi)心的孤獨與恐懼這樣一些小情緒希望有人一起分享．他們不是瘋子，而是一些需要用愛來理解的生命?？煽?，卷毛，小悟或許他們曾經(jīng)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感動的思考了生活就被當作邪惡的個體送進精神病院，如果屋頂爛了一個洞，我們不可能要求從那里看出去的天空時刻都是湛藍的，這樣一些本身純潔的孩子，他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錯誤，他們只是對生命的孤獨感到恐懼做出了一些荒誕的事情，在成人的理性世界里，這里非理性的事情是無法接受的。孩子們唯一能依靠的力量就是成人的關(guān)懷．這樣微薄的力量成人們都不愿意付出．所以孩子們瘋了。卷毛殺死了喋喋不休的老師，把心里的秘密都告訴了可可，可可告訴他不要害怕，自己也殺死了孿生的妹妹．卷毛親吻了可可，這個孩子般天真的吻帶著怎么樣一種力量．你能夠想象這樣兩個孩子帶著相互為安慰的力量去尋找世界末日嗎。卷毛親吻了可可就不再害怕．他們爬上了一座燈塔，想念著他們的同伴小悟，小悟已經(jīng)在分散的途中作了最后的垂死掙扎。卷毛和可可終于逃離了殘酷的現(xiàn)實世界．可可曾經(jīng)告訴卷毛世界末日就是她死去的那一天．終于她拿起槍對準自己的腦袋，倒在愛人的懷里。這些孩子能有什么不可饒恕的罪呢．他們只是蹲在圍墻上輕輕的唱這圣詩．他們只是對路邊垃圾堆里的一個洋娃娃愛不釋手，實際上那些精神病院里道貌岸然的護士才是真正需要治療的心理扭曲的人。孩子們是善良的，他們連做夢都是斑斕的．但同時有缺乏安全感《夢旅人》沒有繁冗的故事情節(jié)．整部影片就是圍繞三個孩子在圍墻上的行走進行拍攝．色調(diào)分明．充滿了救贖意味。

電影《夢旅人》也是一部平靜地讓人心痛的電影。整部電影的基調(diào)以墨綠色+灰色為主．畫面是平靜的．但應(yīng)該說是搖晃中的平靜．情節(jié)也非常簡單，人物角色更是屬于那種平常中不能再平常的人．故事也應(yīng)該是平常中不能再平常的故事．平常、平常，還是平?！褪且驗槠匠Ｋ圆艅尤耍宰屓烁械揭环N痛。

關(guān)于電影的主題：《夢旅人》c看這三個字也是屬于每個平常人都有權(quán)利擁有的三個字。不敢說是否是付諸于行動．但做夢是屬于每個人擁有的權(quán)利。正是因為這樣，影片視角中的主人公卻落到了三個精神病人的身上。原來不止是平常人可以擁有夢．任何不平常的人都可以。如果說平常的人夢是簡單的話．那么精神病人的夢想肯定就是更加的微乎其微。他們的夢想往偉大一點說是為了自由．往卑微一點說就是為了解脫。卷毛的童年陰影，可可的內(nèi)心愧疚，以及小悟那永無止境的生活妄想。實現(xiàn)這些夢想很簡單．就是越過那堵關(guān)著夢想與理想的黑色高墻。一堵隔離了心．隔離了夢．隔離了希望的那堵墻。但是他們?nèi)齻€做到了，越過了那堵可怕的墻，哪怕未來的后果會怎樣，不重要了．因為跨越了．就是飛越了。

關(guān)于電影的內(nèi)容，可以說分成了兩個部分．一個是大的方向，就是他們?nèi)齻€越過那堵黑色墻之后無止境的不停行走，尋找屬于自己的過往．尋找屬于自己的心靈天空。影片中三個主人躍上墻后．沿著那一道小小寬面的墻不停行走．行走的永遠都是那一小道沿．比如屋檐、比如鐵軌，比如窗沿．當然最多的還是墻沿。筆者認為那就是人的信仰．因為他們?nèi)齻€堅信．沿著這道墻一直往前走．～定能找到神。不管前面是風(fēng)、是雨，還是打雷閃電，還是失足跌落．那都不重要．有了勇氣。向前走就對了，雖然永遠都不知道目的地。

另外一個部分應(yīng)該就是影片中的細節(jié)部分，那些簡單的、細微的．卻深刻透露著人性的肢體語言和動作。一開場．當可可被關(guān)進精神病院的時候．可可透過了那扇鐵窗，天空中自由翱翔的燕子，就立刻與這樣的場景產(chǎn)生了對比。那種孤獨，無助．卻透著希望的眼神．無不讓人心痛。精神病院的生活總是枯燥無味的，所有人(包括醫(yī)生和護士)的情緒當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導(dǎo)演在這一點上，也給現(xiàn)實來了當頭一棒。也是一開場當可可被送下車，推向精神病院時，醫(yī)生、護士們迎接的神情和動作．立刻就顯露出～種特有的精神病癥。導(dǎo)演在這一場景的時候．用的鏡頭也是非常規(guī)的鏡頭，本來這些可愛的白色天使應(yīng)該是和諧的、友善的?？稍趯?dǎo)演特色、特殊、晃動的鏡頭處理下，個個成為了面目猙獰的惡魔，拖著無助的可可進了精神病院。還有就是醫(yī)院里醫(yī)生護士的病態(tài)行為。其實這也是由于環(huán)境的原因．不過他們對于性、對于人而言，所作出的舉動。都是屬于需要，性更是不例外。這一點就說到卷毛，本來就是因為受到小學(xué)老師性虐待才進來的他．在這里面又受到了如此的待遇，那又何來的情況好轉(zhuǎn)呢。導(dǎo)演那一小個鏡頭，就把這些人性中丑陋的一面展露無疑，女護士只是輕輕的在卷毛的大腿上摸了摸，就顯露了惡心的一面，更不用那些可怕的男醫(yī)生。

《夢旅人》這部電影還是對“自由邊緣”的最好闡釋。精神病院中的可可、卷毛和小悟三個人渴望醫(yī)院墻外的自由．卻又害怕逃出墻會受到懲罰，于是自始至終他們?nèi)硕夹凶咴阼滂艉妥杂芍g的圍墻上．步步邊緣。

同樣是一部以精神病患者為題材的影片．但它并不側(cè)重于縱深理性的精神分析．而是以詩化的鏡頭語言表達了導(dǎo)演對現(xiàn)實殘酷、生命脆弱的感慨，并且反映出一定的宗教情懷。

身穿和白色病服形成對比的黑色的羽毛裝，可可說著似乎理所當然的事情：“因為當我出生的時候世界就存在。所以．世界也會在我死的那天毀滅?！笔稚先匀换沃鴿M是漏洞的傘．似乎毫不在意的說著．“神就是爸爸和媽媽?！彼坪醪粫ハ敫粫嘈牛呀?jīng)被她的“神”所拋奔。

在柔美的鋼琴聲中．我們還聽到了小悟不停地在重復(fù)：“爬上圍墻”!渴望自由的小悟到死也還是擺脫不了傳統(tǒng)的束縛．這也正是我們每個人的無奈和無助。

每個人的生命里都應(yīng)該有一條河流。卷毛．小悟．還有可可。卷毛舉著手槍對著太陽．一切那樣渺小。我明白，一切的一切都是巖井俊二安排好的，從一開始就是，最后那黑色的羽毛還是撒了滿天．就像太陽爆炸后的黑色碎片。可可無動機而又必然的爆發(fā)：“我始終非死不可．不能不死，讓我替你洗去你的罪吧?！本吧谑峭Ａ讼聛?，只有卷毛在那里無力的叫喊——“他媽的!”他的世界末日，依舊沒有因為可可的逝去而到來。

夢想、信仰、金錢、欲望，單純的去尋找不一定可以找到結(jié)果．而當你失去信仰的時候．你是否會被欲望所逼瘋呢．物質(zhì)越來越難滿足．人性卻越來越經(jīng)不起考驗．在變化中人和人的關(guān)系越來越復(fù)雜．目的卻越來越簡單。每個人心中都有夢．又有多少人最終放棄了夢想而回歸到這現(xiàn)實的路途中去呢。

那精神病院的高墻是唯一的出口．當三個孩子走上去的時候以為可以有兩種選擇，可其實高墻永遠都是筆直的，終有盡頭．是一條不歸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