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風聲》是一部既真實又虛幻的電影。原型、演員、觀眾通過劇情的發(fā)展，讓人充分體驗到權(quán)力、知識、名望、財富、性愛、以及“一種精神、一種信仰”在戰(zhàn)爭時代的真實存在。動蕩的時代、變革的社會、復雜的人性在電影中得到詮釋，電影的意義發(fā)人深省。

【關鍵詞】《風聲》時代社會人性

這是一部既真實又虛幻的電影。因為，人性是真實的、感情是真實的、意志是真實的，那場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也是真實的。但是，風聲是飄忽的、影蹤是不定的、戰(zhàn)斗是無聲的。這部電影所訴說的歷史對今天的我們來說已經(jīng)遠去六十多年，我們只能在想象中品味這段真實，卻難以親身體會。所以，它是虛幻的。但是，無論演員還是觀眾，抑或電影中存在或不存在的原型，我們卻能超越時空，在不到2小時的虛幻里，充分體驗權(quán)力、知識、名望、財富、性愛、以及“一種精神、一種信仰”——這些無處不在的真實。它讓人深切地感到，即使深處煉獄之絕境，也要堅守信仰而永生。

影片一開始，就將觀眾帶進后人難以想象、前人難以忘懷的虛幻之中。那是1940年，中國抗戰(zhàn)最艱苦的日子。戰(zhàn)爭之血腥、個人之渺小已讓許多中國人失去家園、失去親人、失去財富，直到失去抵抗的意志。殘存的生命、茍活的希望讓他們在黑暗中徘徊惆悵，妄談黎明。于是，像汪精衛(wèi)這樣的一部分人動搖了、退縮了、麻木了。他們在敵占區(qū)為虎作倀，甘為“皇軍”賣命。“皇軍”則以他們昔日所向往的榮華富貴百般籠絡。敵占區(qū)的招降納叛一時蔚然成風。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甘當亡國奴。有一種精神、一種信仰，即使如女子般柔弱，也會在敵人面前爆發(fā)出驚人的能量。一名白衣女子用一把手槍暗殺敵偽高官，無疑暗示了相當一部分中國人在“武器、經(jīng)濟都不如人”時，抵抗到底的意志和決心。這種意志只是中華大地“一寸河山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兵”的一個縮影。白衣女子的被俘、被虐到被殺也只是中華兒女“精衛(wèi)填海、前赴后繼”的一個縮影。我們甚至還不知道她的姓名，她就死在日偽的嚴刑逼供之下。她的死，伴隨日軍情報軍官武田(黃曉明飾)故意走漏的“風聲”，牽出更多的人和事。于是，一場圍繞“風聲”的“捉鬼”行動，旋即展開。

偽軍譯電員顧曉夢(周迅飾)就是武田和偽軍特務處長王田香(王志文飾)處心積慮要捉的“老鬼”。顧的真實身份是敵后抗日武裝成員，受未曾謀面的上級“老槍”(張涵予飾)領導。利用接近偽軍譯電組長李寧玉(李冰冰飾)的機會，顧接觸并為抗日武裝傳遞了大量情報。由于白衣女子的被俘，武田和王田香順藤摸瓜地察覺到了偽軍司令部有“內(nèi)鬼”。于是，通過設置一個假情報，武田和王田香將“內(nèi)鬼”鎖定在接觸過假情報的顧曉夢、李寧玉、軍機處長金生火(英達飾)、剿匪大隊長吳志國(張涵予飾)、偽軍“張司令”侍從白小年(蘇有朋飾)這五人之中。他們的目的就是在這五個人中找出“老鬼”，進而抓住“老槍”、摧毀頻頻發(fā)起暗殺行動的敵后抗日武裝。這五個人，或有權(quán)——金、吳都是實權(quán)派：或有錢——顧的爺爺做過北洋政府的部長，父親是企業(yè)家還是汪精衛(wèi)的把兄弟：或有才——李是賓夕法尼亞大學的高材生、密碼專家：或有“關系”和“靠山”——金的老婆與偽軍司令夫人是堂姐妹、白擅長唱戲與偽軍司令“關系非同一般”。用現(xiàn)在的話說，他們都不是“弱勢群體”，而是淪陷區(qū)里“有頭有臉的人”。然而，這五個人又的的確確是大時代的小人物。在漆黑的夜里，他們被“送”進戒備森嚴的別墅——除了死，沒有人能在“鬼”現(xiàn)身之前離開。他們都身不由己。他們的命運漂浮如萍：吳追隨汪多年，昨天還在抗日前線殺敵報國、今天就成了助紂為虐的偽軍：顧家財萬貫，但企業(yè)家裘盛懷的別墅轉(zhuǎn)眼間就姓了“日”，被改成顧眼里“一塌糊涂”的日軍“行宮”，顧難免惺惺相惜：李是留美高材生，只想和戀人劉林宗(朱宏嘉飾)活下來，卻逃不掉世亂人離的苦悶和任人擺布的凌辱：金是偽軍司令的親戚，卻自嘆“算個屁”，白是偽軍司令的“男寵”，卻備受同僚擠兌和日軍欺壓——在金眼里就是個“獨守空房”的“兔爺”、在武田面前畢恭畢敬的“支那人”。他們都想活命。這是人之本能。然而，大家活命的方式卻各不相同。吳是行伍出身，明里剿匪、暗里抗日——靠“槍桿子”活：李、顧是密碼專家，分析情報、傳遞信息，靠“技術”活：金是軍機處長、司令親戚——靠“關系”活：白是唱戲出身、司令男寵，靠“寵愛”活。在死亡面前，他們并非刀槍不入：在恐懼面前，他們并非無動一衷。無論是膽大心細、顧命自保，還是栽贓陷害、借尸還魂，他們都身不由己地被推向時代與個人的煉獄，在生死絕境情愿或不情愿地面對他們的對手：武田、王田香及其幫兇“六爺”(吳剛飾)等。

武田也是一個看似強大實則脆弱的“小人物”。在顧曉夢眼里，他的出身、他的家庭、他內(nèi)心的懦弱都難人尋味。身為海軍中將卻在前線自殺的祖父，為武田帶來了家族的榮譽，也帶來了難言之隱。對戰(zhàn)爭代價有著冷靜判斷的武田，不時遭到好戰(zhàn)分子對武田家“怯戰(zhàn)”的嘲笑和羞辱。這種壓抑，讓他在軍人的使命、家族的榮譽、同行的嘲笑、對手的抵抗面前高度緊張、幾近瘋狂。為了捍衛(wèi)家族的榮譽、慎戰(zhàn)的主張，他不惜在高級軍官會議上向羞辱自己的好戰(zhàn)分子大打出手：為了捍衛(wèi)家族的榮譽、自己的尊嚴，他在被貶回國之前，不惜假傳軍令誓捉“老鬼”：為了抓住“老鬼”，他“寧可錯殺，絕不錯放”。尤其在顧曉夢、李寧玉、白衣女子這樣柔弱的人面前，他與王田香不惜動用最慘無人道的方式，羞辱、摧殘她們的身體、摧毀她們的意志。一切的一切，就是為了抓住“老鬼”。保全自己、證明自己。可惜，即使在顧曉夢“現(xiàn)身”之后，他也沒有得到他所期望的榮譽：他沒有通過顧曉夢抓到顧的上級“老槍”——也就是吳志國：他的“捉鬼行動”造成四名軍官(白、金、顧、王)死亡、一名軍官(吳)重傷、一名軍官(李)被羞辱，并讓顧與吳成功地破壞了日偽的設伏行動——這讓他的上級日軍中將與偽軍司令大動肝火：他在被貶回國后，甚至對榮譽本身也產(chǎn)生了懷疑和動搖：持久的戰(zhàn)事、瘋狂的增兵并不沒有使他產(chǎn)生戰(zhàn)勝的期待，相反，只有悲觀、沮喪、以及作為“一名罪犯”的自責。

王田香、六爺則是更加可悲可憐的“小人物”。他們雖然身負絕學、工于心計，但只是出賣靈魂的鷹犬與走卒。他們的肉體與靈魂都不屬于自己，只屬于奴役自己的人。這一點，連敢于當面頂撞武田的李寧玉都不如——后者在被武田羞辱后還敢大聲怒吼“我斗不過你，但我不怕你”。王田香、六爺卻只有被利用、被使喚、被拋棄的可恥下場。他們在歷史的恥辱柱上，永世不得超生。

吳志國、李寧玉是幸運的。他們活到了抗戰(zhàn)勝利。吳在三個月后東渡日本手刃武田，為顧曉夢報了仇。告慰英烈于九泉：李在戰(zhàn)后受到優(yōu)待：她循于私情包庇顧的行為，使她依靠吳的陳情免受“充當漢奸”的制裁，并當上了紡織女工。雖然李寧玉在武田捉鬼時并不理解顧曉夢的抗日行為——她為顧利用自己而憤怒，為顧甘冒犧牲家人及自己生命的風險而吃驚。但是，當她讀懂顧臨死前為自己留下的遺言——雖然為時已晚——她終于理解了顧所堅持的“一種精神、一種信仰”。她為之羞愧、痛苦、自責。這種羞愧、痛苦、自責背后的冷漠、脆弱與無奈，正凸顯出顧曉夢的偉大與崇高：千千萬萬如顧曉夢一樣的人，即使自己所愛的人不理解自己——“愛我者不知我為何而死”。也仍然為了這些“冷漠、脆弱、無奈”的同胞，抵抗不息、奮斗不止：

我身在煉獄留下這份記錄

只希望家人和玉姐能原諒我此刻的決定

但我堅信你們終會明白我的心情

我親愛的人，我對你們?nèi)绱藷o情

只因民族已到存亡之際

我輩只能奮不顧身，挽救于萬一

我的肉體即將隕滅，靈魂卻將與你們同在

敵人不會了解

老鬼、老槍，不是個人

而是一種精神，一種信仰

他(她)們的英靈浩氣長存，他(她)們的精神歷久彌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