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不通過與西方發(fā)達資本主義國家相同或相似的歷史進程而實現向社會主義的過渡，也就是“不通過資本主義制度的卡夫丁峽谷”，其前提是必須吸取資本主義制度的一切積極成果?！安煌ㄟ^”并不等于“跨越”，馬克思關于“不通過資本主義制度卡夫丁峽谷”的原因和過程的分析，對于現實的落后國家、民族實現跨越式發(fā)展有著重要的啟示意義，也從一定程度上揭示了社會主義的命運。

[關鍵詞] 卡夫丁峽谷 不通過 跨越 社會主義

“卡夫丁峽谷”典故出自古羅馬史。據《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九卷的注釋:“公元前321年，第二次薩謨尼特戰(zhàn)爭中，薩謨尼特人在羅馬卡夫丁城附近的卡夫丁峽谷擊敗了羅馬軍隊，并強迫他們通過牛軛，這種被認為是對戰(zhàn)敗軍最大的侮辱，‘通過卡夫丁峽谷’一語即由此而來，意即遭受最大的侮辱?！?/p>

目前，圍繞“卡夫丁峽谷”問題，我國理論界有著諸多爭議。如:“卡夫丁峽谷”問題是針對俄國還是針對整個東方落后國家提出的，是“跨越”還是“不通過”，俄國十月革命的勝利和我國社會主義制度的建立是否是對“卡夫丁峽谷”理論的驗證等等，其中，對“跨越”思想內涵的錯誤解讀尤為突出。人們在追求真理的過程中，爭議與分歧實屬難免，關鍵是，我們到底應該如何理解“卡夫丁峽谷”問題的真正含義，如何把握它給予我們的啟示。

一、“卡夫丁峽谷”問題的真正含義

卡夫丁峽谷借用于社會歷史領域源于1881年3月馬克思《給維·依·查蘇里奇的復信(初稿)》，文中寫道:“俄國是在全國范圍內把農村公社保存到今天的惟一國家……和控制著世界市場的西方生產同時存在，就使俄國可以不通過資本主義制度的卡夫丁峽谷，而把資本主義制度所創(chuàng)造的一切積極的成果用到公社中來。”也就是說，1861年俄國進行資本主義制度改革，20年后，馬克思提出俄國 “可以不通過資本主義制度的卡夫丁峽谷”的構想。如果我們只是從字面意義上去理解，馬克思本人就是自相矛盾的，因此，我們不能只是抓住他的只言片語，而必須從馬克思主義思想的整體性去把握該構想的真正含義。

從對馬克思原著的解讀中，多數學者都得到一個共識:馬克思所指的俄國“不通過資本主義制度的卡夫丁峽谷”是有前提的，其前提就是必須“把資本主義制度所創(chuàng)造的一切積極的成果用到公社中來”。我們知道，馬克思和恩格斯畢生都致力于研究資本主義社會產生、運動、發(fā)展的規(guī)律，他們早期主要以資本主義發(fā)展最為完備的英、法、德等國家為典型，剖析資本主義的發(fā)展軌跡，推導出無產階級革命將在資本主義最發(fā)達的國家首先爆發(fā)并取得勝利的結論。而歷史的發(fā)展道路是曲折的，巴黎公社以后，資本主義的發(fā)展進入了相對穩(wěn)定期，馬克思除了繼續(xù)完成《資本論》，更深入研究資本主義的發(fā)展規(guī)律，此外，還將注意力轉移到以俄國為代表的東方社會。1861年俄國實行廢除農奴制改革后，在促進資本主義取得大的發(fā)展的同時，也大大加深了俄國的社會矛盾，同時俄國的各種社會主義思潮也逐漸活躍起來，就俄國社會的前途命運進行了激烈的爭論?！豆伯a黨宣言(1882年俄文版序言)》中也曾提到俄國是能夠直接過渡到高級的共產主義的公共占有形式還是必須先經歷西方歷史發(fā)展經歷的瓦解過程的問題。很顯然，在這，馬恩是將西方發(fā)達資本主義國家作為模版的。因此，我們可以推出，馬克思所指的俄國這一特殊革命道路就是非西歐發(fā)達資本主義國家的道路，如果俄國不通過與西方發(fā)達資本主義國家相同或相似的歷史進程而實現向社會主義的過渡，也就不通過資本主義制度的卡夫丁峽谷。而當時資本主義制度所創(chuàng)造的積極成果除了西歐發(fā)達資本主義國家先進的生產力以外沒有更積極的了，因此，不通過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前提就是必須借助西歐發(fā)達資本主義國家先進的生產力。

二、“不通過”≠“跨越”

目前，學術界關于“卡夫丁峽谷”問題有著種種爭議，有的認為是“跨越卡夫丁峽谷”，有的認為是“不通過卡夫丁峽谷”，還有的認為“不通過”就等于“跨越”。雖然，“跨越”也含有“不通過”之意，但是，筆者認為馬克思所說的“不通過資本主義制度的卡夫丁峽谷”并不等于“跨越資本主義制度的卡夫丁峽谷”。下面，用圖1表示卡夫丁峽谷，圖2(A)、(B)、(C)分別表示通過、跨越、不通過卡夫丁峽谷的情況。

因為俄國“不通過資本主義制度的卡夫丁峽谷”是以“把資本主義制度所創(chuàng)造的一切積極的成果用到公社中來”作為前提的，所以，我們不能把馬克思所說的“不通過資本主義制度的卡夫丁峽谷”片面的理解為“跨越資本主義制度的卡夫丁峽谷”。如圖2所示，“跨越卡夫丁峽谷”和“不通過卡夫丁峽谷”的實際進程是不一樣的。前者強調依賴俄國公社自身的力量，而不需要吸取資本主義制度所創(chuàng)造的一切積極成果，后者除了強調內因，還注重外因，以吸取資本主義制度的積極成果來填平“生產力的缺口”，既實現了向社會主義的過渡，又避免落入資本主義制度的卡夫丁峽谷，免遭資本主義制度的最大侮辱。如果認為是跨越卡夫丁峽谷的話，實際上是否定了馬克思所說的“把資本主義制度所創(chuàng)造的一切積極的成果用到公社中來”這一前提。

歷史也恰恰證明了這一點。馬克思在1859年寫的《<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中曾指出，“無論哪一種社會形態(tài)，在它所容納的全部生產力發(fā)揮出來以前，是絕不會滅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產關系，在它的物質存在條件在舊的社會的細胞里成熟以前，是絕不會出現的?！币簿褪钦f，任何一種社會形態(tài)中既有舊社會的生產關系也有新社會的生產關系，而事實也說明，在“十月革命”和中國革命的勝利之前，俄國和中國都有了資本主義的因素，兩國的革命都是在西歐仍然是資本主義社會的條件下取得的勝利，兩國不經歷資本主義時代而實現向社會主義的過渡，盡管主要依靠的是本國力量，但是，都或多或少地借助了西歐發(fā)達資本主義國家所創(chuàng)造的積極成果，借助了它們先進的生產力。因此，馬克思所說的“不通過資本主義制度的卡夫丁峽谷”并不等于“跨越資本主義制度的卡夫丁峽谷”，俄國十月革命的勝利以及中國革命的勝利，都恰恰是“不通過卡夫丁峽谷”的最好例證。

三、“卡夫丁峽谷”問題對現實落后國家和民族的啟示

“不通過資本主義制度的卡夫丁峽谷”而進入社會主義，這是馬克思在分析俄國具體情況時得出的結論，盡管這一結論局限于俄國，但是，馬克思關于產生這一結論的原因和過程的分析，值得我們深思。馬克思在論述俄國問題時特別指明，俄國“目前處在這樣的歷史環(huán)境中，和它并存的資本主義生產在給它提供集體勞動的一切條件”，只有在這種條件下，它才“有可能不通過資本主義制度的卡夫丁峽谷”。這說明俄國避免資本主義而直接走向社會主義是有條件的。推而廣之，任何一個國家、民族實現社會跳躍式發(fā)展也不是絕對的、普遍的、任意的，而是受一定條件的制約。

因此，對于當今落后國家、民族和地區(qū)而言，要過渡到先進的社會制度，走向高級的社會形態(tài)，必須顧及、考慮到特定的歷史環(huán)境和其本身的實際情況。在此，有兩種方式可以達到這種目的:一種是消極的方式，即一個地區(qū)、民族和國家本身不去刻意追求高級社會形式，而是通過具有先進社會制度的國家的同化，實現一種被動的社會跳躍;一種是積極的方式，即落后地區(qū)、民族或國家，通過自身的努力，主動汲取其他一切先進社會的文明成果，并與本國實際相結合，形成一種具有本國特色的文明，最終過渡到高級社會形態(tài)。前一種方式會產生兩種結果:要么失敗，要么被先進國家、社會所同化、兼并。這對于一個有著獨立性與自尊心的民族或國家而言，是歷史的悲哀;而后一種方式就會走向成功，因為它在吸收先進成果的同時，又與自身的實際狀況結合了起來，形成的文明成果既是先進的、國際的，又是民族的。這種成果必將促進本國、本地區(qū)向更高層次的文明社會邁進。因此，當今落后國家和民族在發(fā)展過程中，一定要注重發(fā)展的條件，包括國際條件與自身條件，采取適當的措施，既要實現社會跳躍式發(fā)展，又要維護民族和國家的獨立。

四、“卡夫丁峽谷”問題對社會主義命運的揭示

19世紀，馬克思就提出了“世界歷史理論”，即“歷史向世界歷史轉變”的理論。他認為，在落后的生產方式下，人們征服自然和改造自然的能力還不足以提供打破限制民族普遍交往的自然隔閡和屏障手段，只有隨著資本主義制度的建立，資本主義機器大工業(yè)的發(fā)展和世界市場、對外擴張的出現，整個世界各民族之間的孤立狀態(tài)才有可能打破，從而形成世界歷史。在民族歷史向世界歷史的轉變過程中，任何一種生產方式的形成都不僅僅是該民族和國家的事情，而是一個有世界性的歷史事實。正如馬克思所言:“如果在美國發(fā)明了一種機器，他搶走了印度和中國千千萬萬工人的飯碗，并引起這些國家整個生存形式的改變。那么，這個發(fā)明便成為一個世界的事實?！庇纱?，世界歷史的形成也帶來了雙重后果:“過去那種地方和民族的自給自足和閉關自守狀態(tài)，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相互往來和各方面的相互依賴所代替了，物質的生產是如此，精神的生產也是如此?！薄芭c此同時，資產階級按照自己的體系塑造了資本的世界體系”，“正像它使農村從屬于城市一樣，它使未開化和半開化的國家從屬于文明國家，使農民的民族從屬于資產階級的民族，使東方從屬于西方。”這種“中心—從屬”型的世界體系使落后的民族和國家愈加落后，遲滯了這些民族和國家的前進步伐。因此，現實的社會主義國家要實現向社會主義現實的飛躍，依然存在是否要通過資本主義制度的卡夫丁峽谷的問題。

如今，正如馬克思所預見的一樣，以西方發(fā)達資本主義國家所主導的全球化——生產力的普遍發(fā)展和與此相關的世界交往的普遍發(fā)展使人類活動超越民族和地域的局限和障礙形成全球范圍內各民族之間全面的相互往來和相互依賴的趨勢和過程，在給現實的社會主義國家?guī)砬八从械臋C遇的同時，也給它們帶來了極其嚴峻的挑戰(zhàn)。當然，全球化并不能改變歷史進程的客觀規(guī)律，不能否定社會主義代替資本主義的歷史必然性。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中曾指出:“資產階級社會的胎胞里發(fā)展的生產力，同時又創(chuàng)造著解決這種對抗的物質條件”。經濟全球化愈發(fā)展，就為實現世界的社會主義共產主義準備了更為充分的物質條件。全球化給世界各國帶來了文明和進步，使民族歷史轉變?yōu)槭澜鐨v史的同時，也把資本主義固有的基本矛盾帶到了世界各地，既不斷造就了實現世界共產主義的物質條件，也擴大了資本主義挖墓人的隊伍，所有這些，實際上就是在為現實社會主義國家實現社會主義現實提供“不通過資本主義制度的卡夫丁峽谷”的前提條件。因此，在全球化的背景下，社會主義國家必須不斷吸收資本主義制度所創(chuàng)造的一切積極成果來加快自身發(fā)展的步伐(例如，中國的改革開放)，只有這樣，才能“不通過資本主義制度的卡夫丁峽谷”，最終實現共產主義的最高理想。而資本主義私有制終將轉變?yōu)閯趧诱咚兄?，社會主義也將從國家范疇的社會主義轉變?yōu)樯鐣懂牭纳鐣髁x，最終實現真正的大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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