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偉銘 劉文杰

[摘要]文章以琵琶曲《十面埋伏》為例，通過對影片《十面埋伏》中琵琶曲的形態(tài)與藝術表現(xiàn)手法進行分析和探討，力求多角度、多側面地了解民族元素在電影中的運用，希望由此有助于主、客體更好地理解作品的內涵，詮釋作品，完成藝術的再創(chuàng)作。

[關鍵詞]《十面埋伏》；琵琶曲；藝術表現(xiàn)；電影音樂

琵琶本作“批把”，是最重要的中國民族樂器之一，屬于弦樂器族內的彈撥樂器類。琵琶的音色清澈、明亮，中國唐代詩人白居易的著名詩句“大珠小珠落玉盤”，形象而生動地說明了琵琶的音質特點。琵琶的演奏技巧相當復雜，不同的演奏技巧可以模仿許多聲音效果，十分逼真。

在傳統(tǒng)琵琶樂曲中，根據樂曲的格調和表現(xiàn)手法的不同，通常將琵琶曲分為文曲、武曲。琵琶文曲具有寫意性、抒情性的特點，它常以優(yōu)美、簡樸、動人的旋律表達內心深處的傾訴，展示令人向往的意境。演奏細膩、輕巧。如《潯陽月夜》《月兒高》《漢宮秋月》《塞上曲》《青蓮樂府》等。琵琶武曲是指用形象鮮明的音樂語言，表現(xiàn)一定故事情節(jié)的、氣勢宏偉、結構較龐大的樂曲。如《十面埋伏》《霸王卸甲》《海青拿天鵝》《滿將軍令》等。

由于琵琶曲本身的張力和表現(xiàn)力，其能通過變化多端的表達方式營造出不同氛圍、不同氣勢的場景。《十面埋伏》是一首著名的大型琵琶曲，樂曲內容的壯麗輝煌，風格的雄偉奇特，不僅向我們展現(xiàn)了兩軍相峙、山川震撼的磅礴氣勢，而且傳達了有怨難明、奮而復恐、涕泣無從的動人感情。《十面埋伏》采用了我國傳統(tǒng)的大型套曲形式。全曲共有13個段落，全曲根據內容又分為三個部分：

第一部分包括“列營”“吹打”“點將”“排列”“走隊”五段。樂曲一開始，琵琶就在高音區(qū)奏出了嘹亮的戰(zhàn)鼓聲，然后又模擬軍號、炮聲等典型的戰(zhàn)爭音響，造成異常緊張的氣氛與戲劇性的效果。此時戰(zhàn)鼓的節(jié)奏由慢到快，高亢明亮的號角聲在馬蹄聲的鋪墊下奏響于高音區(qū)，接著鏗鏘有力的節(jié)奏和激昂高亢的長音與低音區(qū)再次出現(xiàn)的鼓聲、號角聲相配合，這種從音響上的模擬使戰(zhàn)前的氣氛更加強烈了。在鼓、角、炮聲以后，“吹打”段出現(xiàn)了氣息悠長的旋律，表現(xiàn)了浩浩蕩蕩的漢軍由遠而近、闊步前進的情景。“點將”“排”“走隊”三個小段則是對漢軍軍營活動的刻畫。節(jié)奏在此時變得整齊緊湊，音調也變得跳躍富于彈性，樂曲的情緒在有條不紊的結構安排中逐層發(fā)展，為過渡到激戰(zhàn)場面做了充分的鋪墊。

第二部分包括“埋伏”“小戰(zhàn)”“大戰(zhàn)”三個段落。其中通過運用琵琶特有的技法和豐富多變的節(jié)奏，層次分明而又生動逼真地描繪了氣勢磅礴的大戰(zhàn)場面?！奥穹边@段音樂很有特色，樂曲利用一個音型的反復出現(xiàn)和音區(qū)變化，形成一張一弛、一松一緊的特征，造成一種表面平靜、實為緊張的戰(zhàn)場氣氛，給人一種夜幕下伏兵四起、神出鬼沒地逼近楚軍的陰森感覺?！靶?zhàn)”描寫了楚漢交鋒、短兵相接的場面。這段音樂運用了琵琶的多種演奏技法，表現(xiàn)了千軍萬馬聲嘶力竭的廝殺吶喊和驚天動地的兩軍激戰(zhàn)，猶如“雄兵百萬，鐵騎縱橫，呼號震天，如雷如霆也”，使人置身于“金聲”、鼓聲、劍弩聲、馬蹄聲之中，仿佛身臨其境。

第三部分包括最后五個段落。前兩段描寫項羽敗北后在烏江自殺的情景。綿綿不絕、如泣如訴的曲調令人愁腸欲斷，與前面的高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從而深刻地表現(xiàn)了項羽于四面楚歌之中慷慨悲歌，訣別虞姬的凄切心情。后三小段描寫了漢軍勝利者的種種姿態(tài)，但現(xiàn)在的演奏譜多刪去了，目的是為了使樂曲更加集中，避免冗長。

本文從影片《十面埋伏》中的琵琶曲著手，從它的歷史性、文學性、敘事性、標題性、模擬性以及結構形態(tài)等方面進行論述，分析琵琶曲在該片中的藝術表現(xiàn)。

一、歷史性

琵琶武曲的由來似乎相當久遠。在琵琶藝術高度發(fā)展的隋唐時期，無論在宮廷里，市井里，還是民間習俗中，琵琶常以獨奏、合奏相伴，出現(xiàn)了許多琵琶演奏家和琵琶樂曲。此時雖然沒有武曲的正式稱謂，但從詩人的吟詠“霜刀破竹無殘節(jié)”“斷弦砉駱層冰裂”“千悲萬恨四五弦，弦中甲馬聲駢闐”“銀瓶破水漿進，鐵騎突出刀槍鳴。曲終收撥當心劃，四弦一聲如裂帛”感受到武曲雄健豪宕、勢不可擋的氣概。

明清時期，琵琶演奏形成了南北兩派，目前見存的琵琶古譜大多為清中期南方各派琵琶傳譜，我國最早刊印的《南北二派秘本琵琶譜真?zhèn)鳌?，其中北派文?首、武板7首、大曲1首、雜曲l首；南派文板18首、武板12首、隨手八板5首、雜板14首。不僅如此，各流派對演奏武曲的要求各具特色。由此可見琵琶武曲在琵琶曲中占有相當重要的位置?！妒媛穹愤@首樂曲是根據公元前202年楚漢兩方在垓下進行決戰(zhàn)時，漢軍設下十面埋伏的陣法，從而徹底擊敗楚軍，迫使項羽自刎烏江這一歷史事實加以集中概括譜寫而成的。在影片《十面埋伏》中，就是通過這首樂曲的創(chuàng)作背景來側面表現(xiàn)影片的歷史性和故事性。

二、文學性

“音樂與文學從表面上看也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文藝類型，音樂通過音響的組合達到表現(xiàn)的目的，而文學的表現(xiàn)目的則通過語言的手段來達到。但是語言與音響在表現(xiàn)形態(tài)上又有某種一致性，即它們都是通過聲音展示出來的?！薄?這種一致性使音樂中往往具有某些文學性的因素。

琵琶武曲具有較強的文學性，它善于采用一些文學性的記錄作為創(chuàng)作思路和文學性內容。它常用類似章回小說或戲劇分場的手法發(fā)展故事情節(jié)，所以琵琶武曲多以音樂發(fā)展的需要和可能性為出發(fā)點，從歷史故事中提煉必要的過程和沖突作為音樂構思的基本線索，或者從原故事中提煉它的精神實質作為音樂構思的基礎。如《十面埋伏》在所述故事時，抓住了典型事件、典型環(huán)境，講述了唐朝官府捕快與江湖門派——飛刀門之間一場驚險刺激、撲朔迷離的追捕與反追捕的故事，選擇了最有代表意義的竹林決戰(zhàn)場面，成功地再現(xiàn)了影片中幾個主要人物身不由己的江湖恩怨情仇。

三、敘事性

中華文明源遠流長，無數故事、傳說通過文學、史書及戲曲等形式所傳載，它反映著不同歷史時期的社會生活，記錄著各種社會現(xiàn)象，表現(xiàn)人們的意愿。作曲家通過音樂形式來述說這些早已被人們傳為佳話的故事。琵琶武曲就常以這種形式來敘述歷史故事、民間傳說，具有較強的敘事性。

琵琶曲《十面埋伏》本是敘述發(fā)生在公元前206年至公元前202年，劉邦運用韓信的“十面埋伏”和張良的“四面楚歌”之計，在垓下徹底打敗項羽的情景。在影片《十面埋伏》中用該曲刻畫了一個盲女和兩個捕快所“埋伏”的愛恨隋仇，側重故事性，表現(xiàn)微觀的細膩?！妒媛穹窂娬{的是故事性，并通過琵琶曲的延展性鋪墊與各種演奏技巧對故事發(fā)展氛圍的營造來進一步表現(xiàn)影片的主題，這就是琵琶曲敘事性特征的一種真實體現(xiàn)。

四、標題性

標題是作曲家藝術創(chuàng)作的目的和依據。標題音樂的創(chuàng)作展示了作曲家以標題為依據，進行周密的藝術構思，選擇能體現(xiàn)構

思的獨特的結構樣式，并運用各種音樂手段創(chuàng)造出鮮明生動的音樂形象。

琵琶武曲在藝術構思和段落結構上經常使用文學性標題，形象化地為聽眾提供了豐富的想象?！妒媛穹烦虿颗c尾聲外共分三個部分。第一部分“列營”“吹打”“點將”“排陣”“走隊”，琵琶用長輪、鳳點頭、摭分、摭掃等手法為聽眾展示了戰(zhàn)鼓雷鳴、旌旗林立、威武的漢軍與楚軍對壘的古戰(zhàn)場戰(zhàn)前準備的畫面。第二部分是作戰(zhàn)情景。“埋伏”“雞鳴山小戰(zhàn)”“九里山大戰(zhàn)”各段中，琵琶用滾、煞音、絞弦、并弦、拍、夾掃、掃輪、推挽、滑奏等各種技巧把兩軍短兵相接、廝殺與吶喊、呼號震天、如雷如霆、千軍萬馬馳騁疆場的激烈壯觀的場面展現(xiàn)在聽眾面前。第三部分“項王敗陣”“烏江自刎”“眾國凱旋”“諸將爭功”“得勝回營”是戰(zhàn)爭的結局。從以上這些段落的標題可以清晰地看到垓下決戰(zhàn)的戰(zhàn)爭場面與故事發(fā)展的全過程。影片《十面埋伏》沿用原故事的發(fā)展趨勢，并有所創(chuàng)新，在影片的最后以《佳人曲》作為結尾，深刻表現(xiàn)了影片故事的曲折性：一個傳奇的大唐王朝，一個試圖顛覆這個王朝的大幫派。這兩者的爭斗，足以演繹出多么驚心動魄的歷史場景，將宏大的歷史背景和人物的命運糾纏在一起，足以成為經典。

五、模擬性

“模仿自然界的聲音現(xiàn)象應該說是音樂藝術的特長，除了音樂以外，任何其他藝術都不具備這種摹仿功能。”¨音樂可以模擬自然界和現(xiàn)實中的種種音響。以其音響形態(tài)所構成的藝術形象引起人們對具體音樂形象的想象和聯(lián)想。這種寫實的模擬手法無論在傳統(tǒng)音樂還是現(xiàn)代音樂中都屢見不鮮。

琵琶武曲為了達到寫實的目的充分發(fā)揮琵琶在模擬自然音響上的技術優(yōu)勢，最大限度地把握對自然音響的『青感態(tài)度，同時借助于樂曲的諸標題，使主體、客體的情感產生共鳴。如：《十面埋伏》第一部分中“放炮”用拍、彈面板模擬炮火的轟鳴聲；第二部分用煞弦、絞弦模擬兵器碰擊、武器的鏗鏘聲；用推并雙弦、挽吟、長滾、搖模擬將士的吶喊、廝殺聲；有置身于古戰(zhàn)場拼殺的場面之感。以上模擬手法是把對現(xiàn)實及大自然種種聲響模仿的筆觸加以音樂化、旋律化，追求神似，達到了描繪形象，塑造形象的目的。

六、連輟形多段體結構形態(tài)

多段體即各段主題可由一個主題材料引申發(fā)展而來，也可由新構料構成。各段通常由一段體構成，稍有獨立性，但不能單獨演奏。多段體可分為二段體、三段體、四段體、五段體、六段體等，規(guī)模龐大，段落較多。琵琶武曲的結構形態(tài)，通常由多段體與曲調各不相同的多首曲牌連綴而成，因此形成了連綴形多段體的結構。各段落之間往往通過一定情節(jié)的貫穿或速度由慢漸快的處理，或表達情緒的一致等來加強樂曲的內部聯(lián)系，以加強全曲的統(tǒng)一性。

《十面埋伏》由13段構成，樂曲采用了多支曲牌“五聲佛”“撼動山”等不同音樂材料根據樂曲的內容構思和結構布局連綴而成。其中以第二段“吹打”曲調為主題，在其他段落不同程度采用它的音型、節(jié)奏或音調進行變化發(fā)展，因此全曲結構形態(tài)屬連綴與變化重復相結合的多段體。

此外，琵琶曲《十面埋伏》的演奏技法運用非常之多，常用的有掃弦、煞音、絞弦、推并雙弦、拍、提、滿輪、搖指、“風點頭”等。但并非因武曲的技巧性強，在演奏中就只重技巧、輕表現(xiàn)，重物狀、輕神情，應該是“以形寫神，形神兼?zhèn)洹?，達到深刻的內在功力和演奏技術上用之得法的目的。

長期以來，琵琶曲一直為人們接受和喜愛，并成為琵琶音樂文獻中較具代表性的典范。本文對通過對影片《十面埋伏》中琵琶曲的形態(tài)與藝術表現(xiàn)手法進行分析和探討，力求多角度、多側面的了解民族元素在電影中的運用，希望由此有助于主、客體更好地理解作品的內涵，詮釋作品，完成藝術的再創(chuàng)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