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淘

有一天凌晨,我百無聊賴不思睡眠,索性打開電視,縮在被窩

里搜臺。糟糕,后半夜的節(jié)目少而無趣,一些臺在破案,一些臺在離

婚,更多的已經(jīng)說了再見。忘記了是哪個衛(wèi)視在演《派姬蘇結(jié)婚了》,

我在屏幕下方的字幕里知道了電影的名字。沒看著開頭,也沒興趣

等結(jié)尾,只是匆匆瀏覽。那是1986年的片子,科波拉導(dǎo)演,講述時光

倒流的溫情故事,并無新意。我欣喜的是看到了二十幾年前的尼古

拉斯·凱奇。屏幕里他與我年齡相仿,是一個年輕的搖滾樂手,青澀

懵懂,有幾分憨直。前一天剛看了《國家寶藏2》,中年凱奇在里邊有

勇有謀,滿身藏都藏不住的智慧機(jī)警,同時還異常正義。這下子,仿

佛掌握了英雄橫刀立馬前的丑事,我對著屏幕里尚未成為大牌的

傻小子嘲諷地笑笑,暗自瞧不起他當(dāng)年的蹩腳土氣。

電視人還真會投機(jī)取巧,竟然拿出二十年前的美國電影為凌

晨檔添磚加瓦。我對那質(zhì)感模糊的80年代電影毫無興趣,只三心

二意等著稚嫩的凱奇再現(xiàn)身,終于還是沒堅持住,在其他角色大段

臺詞的時候換了臺。仔細(xì)想來,他的電影看了少說也有二十幾部,

大部分都是在電視里看的。比如《鳥人》、《月色撩人》、《戰(zhàn)爭之王》、

《風(fēng)語者》、《變臉》、《空中監(jiān)獄》、《八毫米》……我必須及時停下來,

報菜名的癮上來還真不好控制。我忍受過極其糟糕的國語配音,只

為看他如何游走在影像里。

我喜歡這個男人,他是藍(lán)調(diào)的,比煙花寂寞,帶著盛大的滄桑。

《吸血鬼之吻》里他毫不猶豫吞下一只蟑螂,滿臉病態(tài)的喪心

病狂。蟲子經(jīng)過牙齒、口腔,融入他的身體。我相信相由心生,他有

些神經(jīng)兮兮。他的臉硬朗、疲憊、惆悵、不安,隱約帶著危險、幻滅的

訊息。他總是心事重重,像是被迫活著,有點自命不

凡,卻注定流離失所。迷人并沒有限制他,他可以是

很多人:正義的警察、惟利是圖的軍火商、心細(xì)如發(fā)

的探險家、刑滿釋放的罪犯、喝以待斃的醉鬼、甚至

雙眼無神一肚子垃圾的窩囊廢。同樣的一張臉,可以

很粗糲,也可以很文藝,可以浮上貴族色彩,也可以

露出混蛋氣息,忽然是慌張的老鼠,又忽然是從容的

大象,忽然是神的孩子,又忽然滿身邋遢凡俗的市井

炊煙。簡直有幾分詭異,那張臉宜古宜今,亦正亦邪,

在幽閉古堡偷食人肉并不稀奇,在荒涼公路上大放

厥詞也合情合理。意義無窮的面孔,總是輕易自如轉(zhuǎn)

換,穿越時空,承載所有背景所有聚散別離。他也是

濃眉大眼,卻算不上玉樹臨風(fēng)。無法把他歸類,像優(yōu)

質(zhì)的棉花糖,有很強(qiáng)的彈性。五花八門的角色,退伍

傷兵、私人偵探、消防隊員,或者干脆沒有明確身份

的神經(jīng)質(zhì)的匪夷所思的邊緣人,甚至吸血鬼、天使,

這些臆想中的角色他亦可輕松詮釋。他幾乎可以與

一切身份建立聯(lián)系,但凡編劇能想到的,凱奇都可以

勝任。這便是祖師爺賞飯吃吧,這個來自科波拉家族

的人,生就帶著某些永恒的東西。

最難忘的還是《我心狂野》和《拉開拉斯維加

斯》,后者更為他贏得了奧斯卡的獎杯。忽然囂張,忽

然懦弱,兩個跳躍的不按常理出牌的掙扎角色,活得

毫無算計。詭異迷亂神奇的旅程,穿著蛇皮夾克的小

混混;絕望麻木墮落的不歸路,萬念俱灰的酗酒者。

凱奇扮演邊緣角色真是駕輕就熟靈光閃耀,被忽略

被損傷的表情,潮濕的眼睛像兩口荒涼憂郁的井,沉

淀著無法打撈的決絕。兩個社會最底層最外圍的故

事,其實也是張牙舞爪的愛情童話,淤泥中的純情。

可惜這些年,他遠(yuǎn)離了小成本電影和另類角色,不再

神出鬼沒,大踏步走在商業(yè)的正途上。他變得義正詞

嚴(yán)思維傳統(tǒng),越來越氣定神閑。我不愿看他在《戰(zhàn)爭

之王》里處心積慮討價還價發(fā)橫財,也不愿看他在

《天氣預(yù)報員》里煩惱纏身遭遇中年的困頓。有板有

眼起承轉(zhuǎn)合,這些角色太柴米油鹽了,浪費了他野性

難馴的特殊氣質(zhì)。是的,我寧愿凱奇帶著煙草酒精毒

品的腐朽,也不愿吸嗅到蔥姜蒜的氣息。他必須燃

燒,哪怕燒成散亂的灰。務(wù)實、熱烈、家常的笑容不適

合他,他應(yīng)該是不切實際的,為不可理喻的事赴湯蹈

火,帶著不著調(diào)的恍惚,甚至偶爾囈語。我簡直寧肯

他慘死,也不想他平庸。

凱奇曾經(jīng)在電影里充當(dāng)無數(shù)美女的情人,反復(fù)

上演最好的時光?！对律萌恕防锒畮讱q的他帶著

一只假手,和四十歲的雪兒兩兩相望,詼諧中摻雜神

秘,像兩只妖異的貓,閃爍著摸不透的靈動氣息;《天

使之城》里他眼神清澈笑容干凈,為了和梅格·瑞恩

耳鬢廝磨縱身一躍,脫下了屬于天使的那一身靜穆

的黑衣;《柯萊利上尉的曼陀林》里他一襲軍裝俠骨

柔腸,將優(yōu)雅和無奈揉進(jìn)對佩內(nèi)洛普·克魯茲的無限

深情,戰(zhàn)爭中愛得百轉(zhuǎn)千回。銀幕下,他的情路亦曲

折離奇,如今已置身第三次婚姻。第二任妻子是貓王

的女兒、杰克遜的前妻。兩人高調(diào)相戀繼而高調(diào)離

異,火速一拍即合,又驟然一拍兩散。她說與他結(jié)婚

是個天大的錯誤,他后悔為了討她歡心拍賣了自己

珍愛多年的漫畫。三個多月的婚姻便產(chǎn)生出不可彌

合的矛盾,終以一年半的離婚官司劃了個龐大的句

號,轟轟烈烈沸沸揚(yáng)揚(yáng)。如今,他娶了比自己小二十

歲的韓裔女招待,據(jù)說兩人在夜總會相識,一見如故

如膠似漆。每一次都雷厲風(fēng)行不由分說,盡情執(zhí)行貌

似倉促的決定,讓人猜不透的凱奇,自得其樂的凱

奇。

其實無非是人云亦云,電影以外的他,是一片模

糊的光亮而已。這個看了又看的男人,活在地球的另

一邊,對于銀幕下的我,必然終究還是一個謎。

我對內(nèi)地男明星的評價是:還好,至少還有一個

陳坤。跟我略熟一點的人恐怕都知道,本土男星,我

最中意陳坤。若說他有流光溢彩的演技,可能還是有

些違心,雖說他也是華表影帝,但的確沒到爐火純青

的份上。我喜歡他,主要是喜歡那張臉。輪廓清晰、眉

目深邃,風(fēng)華絕代得略顯作態(tài)。說他帥,可能不太確

切,我以為他更接近于美,像一塊易碎的玻璃。

無數(shù)年齡稍長的人聽聞我對陳坤外形的津津樂

道,搖頭嘆氣地欲言又止。經(jīng)過總結(jié)分析,我得知他

們有些失望了。原本以為我或多或少有深刻的成分,

最不濟(jì)也會脫俗地喜歡內(nèi)容大于形式的硬漢,卻發(fā)

現(xiàn)我在花癡少女迷戀美少年的路上越走越遠(yuǎn)?？上?/p>

我從來不曾喜歡過硬漢,理由很簡單,硬漢太硬。尤

其是我國銀幕上的硬漢,常年攜帶憤憤不平的爆脾

氣僵硬表情,一副軟硬不吃分不清里外拐的弱智做

派,粗線條來得不由分說又毫無道理。別說什么美男

空洞別說什么美男不深邃,我一直以為刀削斧鑿飽

經(jīng)風(fēng)霜換來一臉味道和內(nèi)容實屬無奈,相當(dāng)于身體

寫作,不是最笨的方式也差不多。又或者有人說,陳

坤太漂亮了。推薦我硬漢以外的又一批國產(chǎn)型男,介

乎硬漢與小生之間,比如某某,比如某某某。要知道,

長成一個漂亮的人是多么不容易,父親和母親的

DNA最優(yōu)組合加上各種不可控元素才能拼出一張少

瑕疵的臉。就是能整容整好看,至少還需要一大筆

錢,也夠不容易的。可以靠臉吃飯,是多么幸運難得

的事情!每天公共場所里活動的,認(rèn)識不認(rèn)識的,大

部分還不都是相貌平平,多數(shù)屬一地雞毛的平凡類

型。好容易出來個陳坤,有點頹廢有點傷悲,精致得

讓人難過,怎么就不許我喜歡喜歡?我就不明白,為

什么現(xiàn)在大家都那么脫俗,都不走尋常路,覺得我喜

歡的人太漂亮,證明我很沒品。我還真就不畏人言

了,任憑關(guān)心我、企圖糾正我喜好的人把心操碎了,

我也要將喜歡進(jìn)行到底。反正陳坤也不喜歡我,壓根

不是兩情相悅的事情,有什么可規(guī)勸的呢。再說我也

確實沒勇氣去一對一地愛這般美貌的男子,讓一個

女人沉浸在對外表自慚形穢的氣氛里,無異于給她

編一出悲劇。

你問我孫海英和黃曉明誰帥?我就是正做夢,不

經(jīng)大腦也答得跟廣大人民一樣:黃曉明。大眾審美其

實都差不多,但細(xì)節(jié)上還是蘿卜白菜各有所愛。我相

信必然有孫海英的粉絲覺得孫海英比黃曉明帥,也

必然有人覺得雖然黃曉明比較帥,但還是更喜歡孫

海英。我舉這個無厘頭的例子想說明什么,我自己也

有點混亂。我好像是想說,各有所愛是人之常情。一

定有人不覺得陳坤好看。對于藝人的容貌,觀眾各有

各的挑剔。我喜歡陳坤的臉是從《像霧像雨又像風(fēng)》

之后,初出茅廬的他在飾演那個量身定做的陳子坤

時表情太風(fēng)起云涌了,動不動夸張地大哭大笑,滿臉

此起彼伏的命運。好在,沒幾天,走紅的陳坤表情素

淡下來,眼神里有憂傷亦有溫暖,重要的是有克制的

成分,不是動輒悲痛欲絕或隨時手舞足蹈,讓人擔(dān)心

會鼻涕眼淚混成一坨或者笑得露出牙齦。那是一張

輕盈、淡雅、斯文、俊美的臉,有適度的修養(yǎng)和忍讓,

總有些心不在焉,仿佛即使知道真相也不會大肆傳

播。

我不喜歡在男人臉上看到明顯的進(jìn)取心,進(jìn)取

心削弱神秘感,并且顯得起點低。亦不喜歡苦大仇

深,一副思想理論好,政治覺悟高,顯然多余的革命

模樣。我以為沒有繁重生活負(fù)擔(dān)的人都應(yīng)該輕佻、敏

銳、細(xì)膩,有些游離,有點有氣無力,那是人原初的樣

子。而現(xiàn)在我們十分看重的使命感、責(zé)任心,行動力,

實在是被嚴(yán)酷的現(xiàn)實逼出來的,屬于沒辦法的辦法。

而陳坤的臉恰恰符合我這些無端的判斷,當(dāng)然我心

里清楚我對他的推測完全沒道理,他只是碰巧長成

那樣而已。

出于對那張臉的鐘情,我?guī)缀蹩戳怂械淖?/p>

品,甚至為了那被剪成幾分鐘的戲跑去電影院看了

十分驚悚的《戀愛中的寶貝》。民國少爺、古代將軍、

革命青年……顯然,陳坤懷著突破的決心,嘗試著重

塑和轉(zhuǎn)變。然而形形色色的人物里,我還是最喜歡

《非你不可》里的歌星柯磊和《別了,溫哥華》里癡情

男羅毅,這兩個把命運交予愛情的年輕男子都含有

任性的成分,并不十分理智,恐有本色演出的成分。

其他的,包括給他帶來華表影帝的《云水謠》似乎都

有用力過猛的嫌疑,并且因著太過顯眼的容貌而經(jīng)

常使自己突兀地跳出角色。可是沒關(guān)系,只要他在銀

幕上晃一晃,如我這般自愿買單的女觀眾還是大有

人在的。我偶爾閑得無聊也會替他設(shè)計,應(yīng)該演個殺

手。表情零散、沒有殺氣的俊美面孔,真發(fā)起狠來,應(yīng)

該把不動聲色詮釋得叫人心驚吧。這聽起來太帶勁

了,一個目露兇光的美男,堅硬的心搭配溫軟的臉。

可是又覺得太像《槍王》里的張國榮,不過是重蹈覆

轍而已。算了算了,演技飛不飛躍無所謂,美則美矣

已然十分不易。

裘德·洛太有名了,名聲之大似乎已經(jīng)超過了哈

代筆下那個壯志難酬談了段有違倫理的戀愛就英年

早逝的裘德,《無名的裘德》。裘德·洛,1972年12月

29日出生于英國倫敦,12歲開始登臺表演,16歲輟

學(xué)成為專業(yè)演員,27歲憑《天才瑞普利》獲得了奧斯

卡最佳男配角提名和英國學(xué)院獎最佳男配角獎……

我像所有年輕女孩一樣,對他的資料如數(shù)家珍,并且

還可以對他的花邊新聞滔滔不絕:妮可·基德曼、娜

塔莉·波特曼、林賽·羅韓……美國的小報上,他與各

路美女有捕風(fēng)捉影的曖昧,直至最近與芳齡二十的

娃娃臉名模莉莉·科爾相約又被狗仔鐵證如山地拍

下。這些不算什么,多少讓人震驚的是他歷時兩年的

離婚竟然與換妻游戲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離婚后守

著世界上最風(fēng)情萬種的西耶娜·米勒卻又膽敢與保

姆有染。這是個多不安分不檢點的男人,千頭萬緒的

私生活,率真任性得過了分,仿佛每一秒都有意亂情

迷的可能,真不讓人省心。然而,緋聞甚至丑聞都不

能毀滅他,女觀眾需要他精彩的外形,導(dǎo)演離不開他

精湛的演技?？v使恨他,也總是又愛又恨,難做到?jīng)Q

絕地拋棄?！八腥绱说拿烂?便無須如此的演技;她

有如此的演技,更無須如此的美貌?！眾W斯卡給予費

雯麗的評語在裘德·洛身上同樣適用,將“她”變作

“他”,便是了。

他太美了。氣焰再囂張的女人在他面前也會收

斂幾分,他的臉容易讓人相形見絀,悄無聲息地暗淡

下去?！耙环惺兰o(jì)的精致油畫”,忘記了這是來自哪

里的評價,出處不明,卻幾乎成了公論。初次在《人工

智能》里窺見他驚艷的面孔,我?guī)缀鯌岩?那是人還

是電腦特技?他穿著黑色緊身皮衣,面若浮雕,發(fā)絲

閃亮。像是人的皮肉,又好像不是,仿佛沒有毛孔,永

不分泌油脂,他以凡俗的身軀演繹出質(zhì)感不明的僵

硬。蠟質(zhì)?金屬?或者屬于未來的高深的科技?他以

爐火純青的演技超越了人與機(jī)械的界限,滑稽和悲

傷,華美和善良,那個艷俗的機(jī)器舞男鮮明靈動,散

發(fā)著滑膩膩的真摯。

裘德·洛有一張適合調(diào)情的臉。然而他卻回避了

臉,向著演技派的道路疾走。他拒絕愛情文藝片,不

做白馬王子,怕被釘在浪漫小生的十字架上。他喜歡

更豐富大膽的角色,并不滿足于只是深情款款愛恨

悠悠,多年來出其不意劍走偏鋒?！侗R城下》里他彈

無虛發(fā),懵懂又沉著,純真又堅定。那個叫瓦西里的

男孩,從烏拉爾山的牧羊人,變成神奇的狙擊英雄,

每一槍消滅一個敵人。他混雜在俄羅斯士兵中,那么

奪目耀眼,卻沒有一點不協(xié)調(diào),是明星,更是出色的

演員?！短觳湃鹌绽防锉娦窃萍?他卻依然脫穎而

出。那個輕浮冷酷的紈绔闊少,活得放肆盡興,歡愉

中帶著不安的訊號,像險象環(huán)生的妖邪仙境,讓人心

生畏懼卻忍不住偷偷向往。

初涉大銀幕,他便三次扮演同性戀與男人纏綿,

以至美國的小報不容置疑地將他劃入了特殊取向的

陣營?！锻鯛柕碌那槿恕?、《善惡園的午夜》,裘德·洛不

由分說抖落出美艷和才華,那份俊美驕縱、頹靡妖

異、風(fēng)騷坦蕩,確實讓人失魂落魄,足以顛倒包括同

性的眾生。優(yōu)雅混著邪惡,醇厚裹著鋒利,他真像一

枚禁果,是不能視而不見的誘惑。

《冷山》之前,他幾乎沒有大張旗鼓參與過愛情

片。多么可惜,我多想看他出現(xiàn)在詩情畫意的景色

里,愛得讓人眼饞,恨得讓人心寒。他極易讓人想到

光可鑒人的刀叉盤子和環(huán)佩叮當(dāng)?shù)男〗闾?他長

得像舊時風(fēng)雅的公子哥,生就衣食無憂,輕松享受著

美食和美色。他的臉不像來自這個高效快捷的時代,

古典味道里揉著散漫,讓人想起緩慢節(jié)制的奢靡。嫉

妒、狹隘、鬼祟、貪婪……這些現(xiàn)實的瑣碎的神色他

統(tǒng)統(tǒng)沒有,他帶著一種不諳世事的雅致。我下意識地

想稱他為尊貴的裘德·洛,認(rèn)為他演簡·奧斯汀的作

品簡直不必過多化妝,幾乎算得上本色演出。但是他

沒有,他只愛有挑戰(zhàn)性的作品?？v使是終于出現(xiàn)在

《冷山》這樣的愛情戲里,他也繞道而行。不是衣香鬢

影,不見鳥語花香,他是一個邋遢落拓的逃兵,從驕

橫的戰(zhàn)場返回依戀的故鄉(xiāng),為了一見鐘情的女人,為

抵抗不了的怦然心動。他執(zhí)著地走在回鄉(xiāng)的路上,歷

盡艱辛心愿得償,卻在與愛人匆匆相見后倒在了路

的盡頭。

后來,裘德·洛的愛情戲多了,仿佛書歸正傳,英

俊小生開始在片子里談情說愛。奇怪的是,那些與他

有關(guān)的愛情電影并沒給我留下什么印象,或者說,銀

幕上的愛情糾葛遠(yuǎn)沒有生活里的曲折離奇。八卦新

聞里他的離婚官司,他帶著三個孩子出游,他與西耶

娜的分分和和,他與女明星的真真假假……這個男

人命犯桃花。繁盛的桃花淹沒了角色里的他,每每見

他在電影里情意綿綿,我都難免庸俗地想起傳聞中

他的花心和善變。我不認(rèn)識他,卻好像非常了解他。

他的雞毛蒜皮,他的家長里短,他的前世今生被記者

挖地三尺夸張放大置于光天化日之下。他是個刻板

沉靜的人也就算了,偏偏趕上他是有料可爆有故事

可挖的。明星也煩惱啊,生活永遠(yuǎn)明晃晃的,連影子

也被記者分析透了。

如希區(qū)柯克所說的:我愛電影甚于愛道德。我依

然喜歡裘德·洛。如果他能一絲不茍堅守在一段婚姻

里,我會被他的忠誠和律己深深感動。事實上他沒

有,似乎還在情感上做了點偷雞摸狗的事情。但這不

耽誤我喜歡他,我不在道德法庭的陪審團(tuán),只是個愛

看電影的旁觀者。

《藍(lán)莓之夜》的結(jié)尾,他浪漫偷吻諾拉·瓊斯的嘴

唇,矜持慌亂、忐忑羞澀,一派清新的一往情深,讓人

屏住呼吸,怕驚擾了那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親吻。他還可以演

出純情,這便夠了。我在意的是他是不是好演員,不

管他是不是負(fù)心漢。反正我又不認(rèn)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