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卓如
云南,在古代是部落林立的少數(shù)民族雜居地,史稱“西南夷”。云龍是地處滇西地區(qū)一個自古以來就有眾多民族聚居的地方。在這塊多民族地區(qū),今有白、傈僳、傣、彝、阿昌、苗、回等少數(shù)民族,其中除苗、回等進入云南稍晚或較晚外,其余都是當?shù)毓爬系拿褡?。古代,哀牢人在以今保山壩子為中心的從瀾滄江流域到怒江、大盈江流域的廣大地區(qū)建立了哀牢國。建立時間約為戰(zhàn)國時期,其族屬尚在爭議中。后隨著中原王朝對“西南夷”這片荒郊野地的開發(fā),通過開道置吏,在西漢時即歸屬了滇國,置益州郡統(tǒng)轄,下設(shè)24個縣①。其中就有邪龍(今巍山)、云南(今祥云)、葉榆(今大理)、比蘇(今云龍)、 嶲唐(今漕澗)、不韋(今保山)。
一、先秦漢晉時期活動在滇西地區(qū)包括云龍的原始部族
古代活動在滇西地區(qū)包括云龍的原始部族大約主要是嶲、昆明以及比蘇、白人。
1、古代云龍境內(nèi)的族群活動的歷史地域背景
到哀牢國后期,隨著中原王朝對“西南夷”地區(qū)的認識以及西南絲綢古道拓修到了葉榆(今大理),認為對“西南夷”地的開發(fā)已是成熟的時候了,于是于西漢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漢武帝在今昆明晉寧置益州郡,下設(shè)24縣,其中在滇西就設(shè)置了6縣,即邪龍(今巍山)、云南(今祥云)、葉榆(今大理)、比蘇(今云龍)、嶲唐(今漕澗)、不韋(今保山),從今東邊的大理一帶到西邊的保山怒江為界,并在哀牢國統(tǒng)治中心地今保山壩設(shè)置了不韋縣治,遷呂不韋后裔呂嘉氏族從今四川到保山壩定居,并“開文教之風”,從而帶來了先進的漢文化。此后,在夷漢文化大融合的同時,并有頻繁的矛盾沖突,以九隆世族后數(shù)代為統(tǒng)治核心的哀牢王族從今保山壩往怒江以西遷移了。東漢建武十八年(公元42年),益州郡夷帥棟蠶率諸夷反叛,十九年(公元43年)朝廷派將軍劉尚率漢軍3000余人進行平息。自西漢呂氏家族遷入后,“哀牢轉(zhuǎn)衰”,但“哀牢”真正“轉(zhuǎn)衰”,是在這次戰(zhàn)爭以后,這次戰(zhàn)爭與后來哀牢歸漢設(shè)立永昌郡起了間接或直接的影響。建武二十七年(公元50年),光武帝劉秀將益州郡西部不韋(今保山)、嶲唐(今漕澗)、比蘇(今云龍)、葉榆(今大理)、邪龍(今巍山)、云南(今祥云)6縣劃出,設(shè)為益州郡西部屬國,并任扈栗為屬國君長,作為土官管理哀牢人。這首先是漢王朝的一種羈縻手段。至東漢永平十年(公元67年)又派漢官鄭純?nèi)我嬷菘の鞑繉賴嘉荆O(shè)治于嶲唐(今漕澗),“以鎮(zhèn)哀牢人、葉榆蠻”。漢明帝將怒江以西今騰沖、龍陵、德宏等地設(shè)為哀牢縣,瀾滄江以東今永平一帶設(shè)為博南縣,以及把原益州郡西部屬不韋、嶲唐等6縣劃出,共計8縣,在嶲唐(今漕間)新設(shè)為永昌郡轄,其地域與原哀牢國基本一致,人口189萬。尤其更具有重大歷史意義的是祖國西南疆界由此而基本形成。乃至后來,哀牢小王類牢與太守、縣令常發(fā)生爭執(zhí)而反叛,并攻打嶲唐城(今漕澗),迫使太守王尋奔到葉榆(今大理)。緊接著,3000多名哀牢人攻打博南(今永平),后朝廷發(fā)動以漢民為主的9000多人進行反擊,方得以平息。最后于孝章帝建初二年(公元77年)把永昌郡治遷至不韋縣(今保山),直到西晉。
哀牢夷區(qū)的物質(zhì)資源是豐富的,史稱為“金銀寶貨之地”,出產(chǎn)“金、銀、銅、鐵、錫、鉛、光珠、琥珀、翡翠、孔雀、犀、象、蠶桑、綿絹、采帛、文秀、嶲旄、帛疊、水晶、琉璃、蚌珠”等,且“土地肥美,宜五谷”,為哀牢先民安居樂業(yè)之地。尤其哀牢人紡織的“桐華布”和“蘭干細布”享譽中外;在工藝制作上,桐華布“幅廣五尺,潔白不受垢污”,蘭干細布“文如綾綿”??梢姲Ю稳四菚r的工藝水平已是很高的了。還有在文化習俗方面,如哀牢王出去打獵,要騎上裝有金銀鞍韉的馬,且插有翠毛裝飾;男女婚戀在路上以對歌的方式結(jié)為夫妻;喜歡在肌膚上染墨后用針刺出血的方式來紋身;把鼻耳穿通掛上金銀玉器作為裝飾;在濮人中有的在房屋周圍喜種木棉樹的稱為“木棉濮”,衣服飾尾的稱為“尾濮”,把口染紅的稱為“赤口濮”,見人常以彎腰為禮的稱為“折腰濮”。
哀牢政權(quán)雖然結(jié)束于東漢,但哀牢民族及其民俗是依然存在的,可以說,至今有些都還存在。尤其到了唐(南詔)《蠻書》(《云南志》)以后的史書記載的更多。諸如:撲子蠻、尋傳蠻、裸形蠻、望苴子蠻、望蠻外喻部落,善打獵,一夫多妻;黑齒蠻、金齒蠻、銀齒蠻、繡腳蠻、銹面蠻、茫蠻部落,用金、銀、紋面來裝飾自己;還有諸如用芭蕉葉作食具、跣足、騎馬不用鞍、衣短露膝、善用槍弩、首插雉尾、用金子作為貨幣交換、小孩生下后由男的照管女人料理家務(wù)、喜吃生肉、崇拜家中長者和祖宗、在木板上用刀刻上刀痕來作為債務(wù)償還履行契約、生病信仰巫師等等,以及明《百夷傳》等史籍尚有諸多較詳細地記載,這些都是很有研究價值的。
2、嶲、昆明人
最早記載哀牢國地理歷史的是西漢司馬遷《史記·西南夷列傳》:“西自同師以東,北至葉榆,名為嶲、昆明,皆編發(fā),隨畜遷徙,毋長處,毋君長,地方可數(shù)千里?!湮髑в嗬镉谐讼髧坏嵩??!绷攘人氖咦?,把云南西北高原地區(qū)的古代民族的情況描繪得相當清楚。史家考證,文中地名“同師”即今保山,“葉榆”即今大理,“滇越”即今騰沖并包括德宏一帶。大意說,今保山至大理一帶,有一些編著發(fā)的嶲、昆明游牧民族,常常游牧地方達數(shù)千里。……又說在今騰沖、德宏一帶有一個名叫滇越的乘象國。由于這個地方象多,風俗乘象。
為便于了解,需要對這段話的一些詞匯稍做注釋:“君長”,西南夷各部社會發(fā)展復(fù)雜,或為原始部落,或為階級社會。此處以君長指代南夷各部?!耙允矓?shù)”,意為有幾十個部落。“枝結(jié)”,音zhíjì,《漢書》作“椎結(jié)”,意為把頭發(fā)結(jié)成椎形的髻?!耙鼐邸?,《后漢書·西南夷列傳》作“邑聚而居,能耕田”。人聚居之處稱邑聚。“歳”,音suǐ,又作歳唐,族名。漢武帝時設(shè)為縣。“昆明”,族名,在今云南大理洱海地區(qū),其勢力向東達到楚雄、滇池地區(qū)?!拔愠L帯?,指沒有固定的住處。司馬遷所記的生產(chǎn)狀況,只是一部分地區(qū)特別是邊遠山區(qū)的狀況,根據(jù)考古資料,兩漢時洱海地區(qū)已有較發(fā)達的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
從這段珍貴的記載中,我們可以知道風俗為“皆編發(fā),隨畜遷徙,毋長處,毋君長”的“嶲、昆明”本來都是部族之名。后來,漢武帝在設(shè)置郡縣時,就以嶲人居住的地區(qū)瀾滄江以西以今漕澗為中心的包括今保山東北部的廣大地區(qū)設(shè)立“嶲唐縣”(后來,還曾經(jīng)一度成為東漢光武帝劉秀設(shè)立的益州郡西部屬國治所,和漢明帝新設(shè)為永昌郡的郡治)?!皫Q唐縣”的設(shè)置,《華陽國志·南中志》載:“孝武帝時,通博南山,渡蘭倉水、耆溪,置嶲唐、不韋二縣。徙南越相呂嘉子孫實之,因名不韋,以彰其先人之惡。行人歌之曰:“漢德廣,開不賓。渡博南,越南津。渡蘭倉,為他人。”“渡蘭倉水以取哀牢地。哀牢轉(zhuǎn)衰。”
同師,《漢書》作“桐鄉(xiāng)”。《后漢書》以下仍作同師,或桐師。韋昭說:“邑名也”,即一個部落名稱。但各書沒有述其部位與沿革。同師以東北屬云南高原的頂部,當時還未開墾,只充作嶲、昆明兩民族的牧場?!皫Q榆”,指洱海地區(qū),葉榆澤指洱海。同師與葉榆是農(nóng)業(yè)國(秦漢置縣處皆有農(nóng)田),除此而外的,在當時皆游牧部落,故取此二地以表示牧族所在的部位。因為那些牧民是無國君、無常住的,無法指出地名?!翱蓴?shù)千里”,大體包括今日的西康、西藏,即《西羌傳》所謂“發(fā)羌”與“旄牛種”居住的地區(qū)。
林超民先生認為,不少學(xué)者將“嶲、昆明”當做一個族名,即“嶲昆明”。在六朝以前的史籍中,“嶲”與“昆明”連用僅兩見:一在《史記·西南夷列傳》,一在《史記·大宛列傳》,其文說:“發(fā)間使,四道并出,……南方閉嶲、昆明,昆明之屬無君長……?!贝颂幥罢f“嶲、昆明”,緊接著說“昆明”。從行文看,嶲、昆明當為兩部,在史籍中,我們??吹健皫Q”、“昆明”分別言之。實際上,古人早已指出,嶲、昆明是兩個部族?!妒酚浰饕芬藓圃疲骸皫Q、昆明二國名。”裴嶲《史記集解》引徐廣說,“永昌有嶲唐縣?!薄独m(xù)漢書·郡國志》“嶲唐”條引劉昭《注》說:《史記》曰:古為“嶲”、“昆明”認為“嶲”即“嶲唐”,“嶲、昆明”就是“嶲唐”與“昆明”兩個相鄰的區(qū)域,而不是“嶲昆明”同一個區(qū)域。嶲與昆明是兩個不同的族類。嶲即嶲唐。疑《史記》的“嶲、昆明”奪“唐”字。
所謂“嶲昆明”,是不同的兩種部族。嶲族下詳。這里先說昆明。
“昆明”。他書一作“昆彌”。《禹貢》所言雍州昆侖,為金沙江上游游牧部落。其族從哈姜鹽海興起。川滇界間的瀾滄河谷,地處喀哇革雪山下,有鹽泉在江水下,冬季水落時即可汲取煎煮。今為鹽津縣。昆明族居此很久,故常從水中取鹽煎煮,行銷于各地,成為富盛的氏族。漢時稱為昆明。
昆明族在當時未能建成國家,但以牧畜運鹽,經(jīng)商于葉榆、同師等地。又發(fā)現(xiàn)蘭坪河(到云龍境內(nèi)稱嶲江)到云龍地區(qū)的鹽泉。更東進的,又發(fā)現(xiàn)安寧井鹽泉。安寧鹽泉水道通于滇池。昆明人舟運其鹽入湖,賣給沿湖諸部落及夜郎、滇、同師諸地。安寧鹽井,漢開益州,置連然縣?!兜乩碇尽飞险f的“有鹽官”,正指此處(元謀河谷黑鹽井是后來才開的)。昆明族東渡金沙江進入雅礱江河谷的一部,又發(fā)現(xiàn)黑鹽塘與白鹽井。漢以其地置定嶲縣。唐改稱昆明縣。南詔置香城郡。元為閏鹽州、柏興府。今為鹽源縣。這幾處鹽泉,在漢、魏、南北朝、隋、唐、宋各代,皆屬昆明人專營。明清以來始由漢族用漢法煎煮。故鹽泉區(qū)地名多存古昆明字。
昆明族仍以牧業(yè)為主,不全是鹽工。但進化最快的是鹽工,它也能帶動本族人傾向漢化。大約在東漢年代便已同為編戶了,故明帝能開置永昌郡,蜀漢又增置云南郡。于是前漢的嶲昆明牧地,全都開置為郡縣。昆明鹽工,還有立功封侯的人。《后漢書·哀牢傳》哀牢王類牢叛,攻嶲唐、博南。“肅宗募發(fā)越嶲、益州、永昌夷漢九千人討之。明年(建初二年),春,邪龍縣昆明夷鹵承等應(yīng)募,率種人,與諸郡兵擊類牢于博南。大破,斬之。傳首洛陽。賜鹵承帛萬匹,封為破虜傍邑侯”。鹵承的鹵字,即古盛鹽袋用的鹽字。承,名。顯然他是一個昆明族的鹽工。他把鹽工們組織起來應(yīng)募,戰(zhàn)斗力就強大了。如果仍是“無常處,無君長”的游牧人民,就不可能組織成這樣的力量。鹵這個姓,證明他是學(xué)習漢文以后才自定的,表示他是鹽工。
漢晉時期的“昆明之屬”或“昆明諸種”,是云南境內(nèi)人數(shù)最多和分布最廣(主要分布于全境山區(qū))的一個民族集團?!度A陽國志》把分布于四川云南境內(nèi)的居民泛稱為“夷人”或“夷種”,而稱“夷人大種曰昆,小種曰叟”?!袄ァ奔础袄ッ鳌比耍麄兪恰耙娜恕敝腥藬?shù)最多的一個支系,故稱為“大種”,又因為他們分布最廣,遍及南中各地,所以說“南中曰昆明”,舉“昆明”以概括與之相近的嶲、邛、笮等同族部落。西漢時分布于金沙江以南滇池以西“地方可數(shù)千里”的“嶲、昆明”人,還處于“隨畜遷徙,毋常處,毋君長”的原始公社時期。他們多次阻斷了漢武帝求通身毒(印度)的商道。東漢時,劉尚渡瀘擊“昆明諸種”,追至不韋(今保山)。東漢王朝在“昆明”人居住的洱海和保山地區(qū)設(shè)西部都尉,后改永昌郡,管理這一帶的“昆明”和“嶲”人。
嶲?!皫Q昆明”這個嶲字,張守節(jié)《正義》云“音髓”。漢武開益州郡,有嶲唐縣,后漢屬永昌郡。嶲唐,即取嶲族核心地之義。在昆明南,屬非產(chǎn)鹽區(qū)。
嶲比昆明要頑強些,有一部分不接受漢官管理的,沿瀾滄江之間的山地,向東南轉(zhuǎn)進。
關(guān)于嶲唐縣的地域問題,也即嶲人活動的地域問題,本來是十分明確的。漢元封二年(前109年),漢武帝開發(fā)“西南夷”,分別在保山金雞村設(shè)不韋縣和云龍漕澗設(shè)立嶲唐縣——作為縣治所在地,本來是不需爭論的,并且在我國最具權(quán)威的工具書——《辭?!贰ⅰ掇o源》等書中早有定論。《辭?!分该鳎骸皫Q唐,古縣名,漢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置)。治今云南云龍西南。南朝末廢。東漢永平十年(公元67年),置益州西部都尉治此?!薄掇o源》也有大致相同的記述。而云南著名歷史學(xué)家方國瑜先生在民國《保山縣志》等書中卻把不韋縣治考定在今施甸,把嶲唐縣治定在今保山壩,在云南地方史上造成了一直爭論不休的問題。究其原因,主要是方先生對東漢班固《漢書·地理志》中的“周水”和“類水”兩河的考定有誤,而造成不韋縣治、嶲唐縣治定位不準的結(jié)果。
《漢書·地理志》說:“益州郡,武帝元封二年?!h二十四:……不韋、云南、嶲唐。”“嶲唐,周水首受徼外,又有類水。西南至不韋,行六百五十里?!边@段典籍的記載,是我們弄清嶲唐地域的主要依據(jù)和關(guān)鍵。西漢元封二年漢武帝在今云南晉寧東置益州郡下設(shè)24縣,其中在今瀾滄江以西的哀牢國地設(shè)有不韋、嶲唐二縣。我們需要首先考證的是“周水”和“類水”。“周水”和“類水”定位準確了,不韋縣治、嶲唐縣治所在地的定位也就準確了。《漢書·地理志》載:“周水首受徼外,又有類水?!薄搬柰狻奔唇缤?,并且指的是嶲唐縣的縣界?!笆资茚柰狻奔鞍l(fā)源于邊界線之外。在嶲唐的“徼外”有東、西兩條江,東邊的瀾滄江,古籍中稱為“蘭倉水”;西邊的有怒江,顯然就是“周水”了。怒江(周水)自西藏流入云南,而當時西藏對于嶲唐縣確乎是“徼外”?!爸芩资茚柰猓钟蓄愃?。西南至不韋”用今天的話說,就是“周水界外,又有一條類水,類水往西南流入不韋縣境內(nèi)”,符合這一描述的條件,“類水”無疑就是發(fā)源于今云龍縣漕澗分水嶺并縱貫漕澗壩子的空講河(到保山境內(nèi)稱瓦窯河)了。尤其可信的是,在北魏酈道元《水經(jīng)注》中“蘭倉水”和“類水”兩條河的關(guān)系有了確切的答案,說:“蘭倉又東北經(jīng)不韋縣,與類水合。水出嶲唐縣。漢武帝置。類水西南流,曲折又北流,東至不韋縣,注蘭倉水。又東與禁水合,水亦永昌縣(不韋縣),又北經(jīng)其郡西”。這段文字記述了這么三個非常重要的問題:(1)、反復(fù)告訴了我們“蘭倉水”與“類水”合,“類水”注入“蘭倉水”。而空講河正是在今保山(古不韋縣)境內(nèi)注入瀾滄江的;(2)、告訴了我們“類水”發(fā)源于“嶲唐縣”。而空講河正是發(fā)源于漕澗分水嶺的,正好印證了“嶲唐縣”就在漕澗壩;(3)、告訴了我們“蘭倉水”與“類水”均流經(jīng)不韋縣境。而瀾滄江與空講河也流經(jīng)保山境內(nèi)。這樣,作為“蘭倉水”即今瀾滄江,這是沒有爭議的;“周水”即今怒江也是不錯的,因為怒江正好從漕澗壩“徼外”——西邊流過;又“類水”發(fā)源于“嶲唐縣”,而今空講河又是從漕澗壩北部分水嶺發(fā)源的。那么,嶲唐縣治在今漕澗壩,確實是很有道理和根據(jù)的。
東漢常璩《華陽國志·南中志·永昌郡》說:“孝武時,通博南山,渡蘭倉水、氵耆溪,置嶲唐、不韋二縣,以彰其先人惡。行人歌曰:‘漢德廣,開不賓。渡博南,越蘭津。渡蘭倉,為他人。渡蘭倉水,以取哀牢地,哀牢轉(zhuǎn)衰?!边@段記載,較清晰的一個問題是,設(shè)不韋縣時,遷呂氏家族到不韋縣走的路線,即是從葉榆(今大理),經(jīng)博南山(今永平縣境),過蘭津渡(今保山水寨平坡村北2公里處瀾滄江上),翻越今水寨,到“哀牢地”今保山壩。這也進一步說明不韋縣治在今保山壩是無誤的,而嶲唐縣則在保山壩之外的地方,再次證明嶲唐縣在今漕澗,以漕澗壩為中心的瀾滄江至怒江以西的廣大地區(qū)是嶲人活動的核心地區(qū)是無誤的。
3、比蘇人、嶲人
《元史·地理志》載:“金齒等處宣撫司,其地在大理西南,瀾滄江界其東,緬地接其西,土蠻凡八種:曰金齒、曰白夷、曰嶲、曰峨昌、曰驃、曰獬、曰渠羅、曰比蘇?!庇纱丝梢姡讫埦硟?nèi)見于記載最早的民族部落是比蘇、白夷(又為擺夷)、峨昌、嶲等?!氨忍K”和“嶲”列八種“土蠻”之一,可見比蘇和嶲本為部落之名。
比蘇人。漢武帝即其原居住之地開置為縣,屬益州郡。東漢改屬永昌郡,蜀、晉因之。東晉時永昌郡僅比蘇一縣仍在王朝統(tǒng)治下,晉成帝乃分河陽郡(治今洱源縣鄧川)西部之地加上比蘇縣,立西河郡(參見《沈志》)??梢姳忍K縣應(yīng)在今洱源以西、瀾滄江以東。南朝宋為寧州西河郡治;南齊為寧州西河郡治;梁末廢?!蹲x史方輿紀要》、《清一統(tǒng)志》記載“其故城在云龍州之西(今寶豐)”,雍正《云南通志》謂在云龍州西一百二十里,似覺太偏,定于今云龍及云龍以北一帶較合。云龍濱嶲江(南流入瀾滄江),《新纂云南通志》謂嶲江之名當與比蘇有關(guān),是也。比蘇當轄今云龍瀾滄江以東部及蘭坪、瀘水等地。比蘇人原在今云龍及蘭坪、瀘水等地,自西漢至肖齊時代,云龍都稱為比蘇縣,現(xiàn)比蘇族已不存,據(jù)說緬甸八莫一帶至今還有比蘇族的后裔。
嶲人,又稱濮(卜)人。濮族循大江南側(cè)的山谷地帶向西,發(fā)現(xiàn)了安寧鹽泉與筠連的鹽泉,于是停留下來,形成為一個嶲侯之國。從《史記》、《漢書》文記看,嶲侯之國已經(jīng)進入了奴隸社會,在經(jīng)濟上頗發(fā)達。他們的奴隸主擁有大量的奴隸,并從中訓(xùn)練出一批有技能的轉(zhuǎn)賣到華夏去。所謂“嶲僮”、“嶲婢”,竟成了殷、周、秦、漢年代巴蜀商賈最矚目的商品。他們的作坊,也請華夏工匠來傳授技巧,除煉鹽外,在冶金方面也有很大的成功。朱提銀、堂狼銅,和嶲道本身的鐵冶,是可以與程、卓開辟的臨邛礦業(yè)媲美的。
漢武帝開南夷,置嶲道、南廣、漢陽、鄢、朱提、堂瑯等縣,實皆嶲人諸奴隸主分建的國邑。嶲字,“音蒲北反”(顏注),實即濮音的異書,把地名的濮字,改作民族專用的嶲字。
嶲族又從嶲道渡長江,向四川盆地西南邊緣的山區(qū)移近,分布于大小涼山地區(qū)。當彝族尚未進入涼山以前,其地全是嶲族占有。司馬相如文所謂“西蒲之長”,即“西嶲”的別寫。他們還越大渡河進入邛崍西山,而在火井地區(qū)經(jīng)營鹽業(yè)的一段時間。
嶲人所至,皆用石板為墓。近來考古發(fā)掘,取得這類證據(jù)之多,令人難以相信嶲族分布如此之廣。例如:大小涼山,西昌專區(qū),云南全境,西康南部遠達西南三大峽谷地區(qū),皆有此種墓葬。
《西南夷傳》所謂“邛都夷”,其實就是嶲人。嶲人因與漢族接觸日久,交易頻繁,和相處融洽,與西南其他各民族也能友好共居,故接受漢族文化很早,能漢語,兼通西南各民族語。從漢、唐至明、清,西南地區(qū)的用兵與行政,都是雇用嶲人作通譯,經(jīng)商采購更無論了。所以嶲人擴散得很寬,并能在異民族區(qū)雜居。
嶲族是西南地區(qū)歷史上一個與漢族最為習近的大族。嶲是“羌之別種”,史稱“氐嶲”(亦作“羌嶲”),當為氐羌族群中的氐人。氐人接受漢文化較早較多。魚豢《魏略》稱氐人“各自有姓,……善田種,畜養(yǎng)豕、牛、馬、驢、騾?!嘀袊Z,由與中國錯居故也?!?/p>
嶲人分布在四川西部的稱為“邛崍”或“西嶲”,在云南境內(nèi)的稱為“滇嶲”;而在滇東北的嶲道,則為秦時的“嶲侯國”所在地。由于封建統(tǒng)治階級曾大量掠奪當?shù)氐膸Q人為奴,“漸斥徙之”,部分與漢人融合,以致漢初的嶲道已無嶲人了。秦漢之際,滇池地區(qū)與內(nèi)地的交通,主要是通過滇東北的嶲人居住地區(qū)。嶲道是秦漢通往嶲道縣以南的云南嶲人地區(qū)的經(jīng)營據(jù)點。秦、漢修“五尺道”和南夷道,都以嶲道為起點,向南延伸,經(jīng)滇東北直達滇中地區(qū),沿途都有嶲人居住。嶲字從人,被稱為“夷中最仁,有人道,故字從人”,應(yīng)理解為他們吸收了較多的漢文化。西漢末年,嶲人已修了“千頃地”,種植水稻,冶銅技術(shù)較為發(fā)達。
二、唐宋(南詔、大理國)時期至元代活動在云龍的古代民族
清代董善慶所著的《云龍記往》一書中,記載云龍境內(nèi)的民族“野夷星居”,“夷有三種,擺夷十之七,阿昌十之二,蒲蠻十之一”。說明了擺夷(傣族先民)、阿昌族、蒲蠻(布朗族先民)是古代云龍的世居民族。
1、擺夷人
擺夷,是清初至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前,對傣族的他稱。傣族歷來自稱“傣”,新中國建立后,按照傣族人民的意愿,正式定名為“傣族”。
傣族是一個歷史悠久的民族,遠在公元一世紀,漢文史籍已有關(guān)于傣族的記載。漢代稱“滇越”、“撣”,唐、宋稱“金齒”、“黑齒”、“白衣”,元、明、清則稱作“白夷”、“擺夷”、“百夷”,傣族是一個有著悠久歷史的民族,其分布地區(qū)亦被稱之為“乘象國”;唐宋時期被稱為“茫蠻”、“金齒”、“銀齒”、“白衣”等;元明時期被稱為“白衣”、“百夷”等;清以后被稱為“擺夷”或“擺衣”?!按觥睘楸久褡遄苑Q。
《云龍記往》中有《擺夷傳》,專章記載了云龍境內(nèi)擺夷部落的歷史?!耙挠腥N,擺夷十之七,阿昌十之二,蒲蠻十之一”,說明了那時擺夷是在云龍境內(nèi)是占人口多數(shù)的主體民族。“刀耕火種,遷徙無常,每一山有五六家或七八家,多不過十余家,亦不屯聚,廬舍率隔百步或半里。酋長名曰頭人,凡一山所居,有臂力過人與善射能走者,即自為之,不相統(tǒng)屬。無官職,亦無賦役,男女婚配,無媒,聽自擇,不計同輩尊卑。……不知歲月,耕種皆視花鳥,梅花一開以記年,野靛花十二年一開以記星次,竹花六十年一開以記甲子?!钡挠涊d,說明了包括擺夷人在內(nèi)的云龍境內(nèi)各民族那時仍然處于原始公社的社會狀態(tài)并且已經(jīng)能夠在觀察物象的基礎(chǔ)上按照農(nóng)時耕種,已經(jīng)有了根據(jù)自然界的變化建立的原始的歷法。其中“男女婚配,無媒,聽自擇,不計同輩尊卑”的記載,反映了當時擺夷原始部落的婚姻狀況,關(guān)于結(jié)媽有感而孕的傳說,反映了擺夷人當時正處于母系氏族社會的事實。
《云龍記往》中的《擺夷傳》記載了今云龍舊州很多村莊地名的來歷,說明了瀾滄江畔的舊州壩曾經(jīng)是擺夷人生息的主要地域之一。結(jié)媽的兒子阿苗生了四個兒子,長子叫苗難、次子叫苗丹、三兒子叫苗委、四兒子叫苗跖。擺夷部族日漸繁盛起來,阿苗就叫他的四個兒子去治理各寨。苗難到今天下塢的苗南壩、苗丹到今天的苗丹村、苗委到今天的苗委村、苗跖到今天的苗寨,寨就是跖的訛傳。后來的人就用這四個人的名字作村名。苗丹生了五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分別取名叫丹戛、丹梯、丹塢、丹鄧、丹講,女兒叫三姐,成人后也就叫他們?nèi)シ种胃髡?,今天的丹戛、丹梯、丹塢和三七村名就這樣來的,丹鄧則訛傳為湯鄧、丹講則訛傳為湯澗,三七為三姐的訛傳。
《擺夷傳》記載了擺夷頭人喇烏沉溺于酒色之中,殺了祝洞并霸占了他的妻子之后,祝洞之兄祝美就糾集了各個山寨的人殺了喇烏。祝美是阿昌族人。喇烏被殺之后,擺夷族的人或死或逃。剩下阿昌和蒲蠻(布朗、崩龍族先民)兩大部族,他們各立酋長,不相屬統(tǒng)。
現(xiàn)在,云龍境內(nèi)的傣族人主要居住在瀾滄江與嶲江交匯處的大栗樹一帶。
1、阿昌族
阿昌族是云南省西部一個少數(shù)民族?!鞍⒉边@一族稱是解放后根據(jù)本民族廣大群眾的意愿而確定的。漢文歷史文獻中曾稱他們?yōu)椤岸聿?、“峨昌”、“莪昌”等(《云南通志》,《元史·地理志·金齒宣撫司》,《云龍記往》,明正德《云南志》)。阿昌族先民原居住在滇西北的金沙江、瀾滄江和怒江流域。約在公元2世紀以后,一支遷至怒江西岸,約于13世紀定居于現(xiàn)隴川的戶撒壩子;一支沿云龍、保山、騰沖遷徙,最后定居于現(xiàn)梁河等地。(《六南備征志》。)
據(jù)清王文鳳著《云龍記往·阿昌傳》中記載,阿昌族歷史已很久遠。約當公元2世紀,其社會在今瀾滄江流域云龍縣境內(nèi)的先民“刀耕火種,遷徙無常,每一山有五六家或七八家,多不過十余家,亦不屯聚,廬舍率隔百步或半里。酋長名曰頭人,凡一山所居,有臂力過人與善射能走者,即自為之,不相統(tǒng)屬。無官職,亦無賦役,男女婚配,無媒,聽自擇,不計同輩尊卑。”約在公元3世紀酋長早慨首訂阿昌酋長鐵券,無券,不得擅立,又定酋長為長子繼承。這時阿昌族已很強盛。“各夷皆拱服,聽其擇立酋長。歲貢物產(chǎn)以為常?!蔽辶兰o時更“地拓民眾”,并與永昌、大理通商。唐宋時期早疆酋長受大理王段氏誥命,自稱(嶲)王,屬南詔大理政權(quán)管轄。據(jù)明正德《云南志》認為阿昌族就是唐代的“尋傳”人,屬南詔的鎮(zhèn)西節(jié)度管轄。10世紀后,“始有田畝,積歲累豐”亦“始自知歲月,以十二月為歲首”。這一時期,漢人在阿昌族地區(qū)行商獲利,來此從商者不斷增多,大批白族和漢族居民也隨商遷來。阿昌族受客商的侵利,一部分阿昌族向西南遷徙,定居于現(xiàn)保山梁河、隴川等地。留在原地的阿昌族也逐漸與內(nèi)地遷來的漢族、白族等交錯雜處,受到了先進文化的影響?,F(xiàn)在住在梁河一帶的傣族人民每當談到阿昌族的歷史時,還流傳著“昌弟昂”,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阿昌族是最先來的民族。
據(jù)《云龍記往》載,云龍“俄昌”人,自其首領(lǐng)早慨始傳至元末,已有35代。早慨制定“鐵印券”,規(guī)定酋長以長子繼承,開始了世襲制。說明已經(jīng)進入了奴隸制社會。早慨以后十余世,“俄昌”人日益強盛,與金齒、嶲國皆通商。約10世紀,受大理王段氏封誥。當時外來商人教會阿昌人民種田,農(nóng)業(yè)逐步發(fā)展。元、明設(shè)云龍州,大量白族、漢族人相繼遷入,這里的“俄昌”人,部分西遷至騰沖一帶,部分融合于白族、漢族中。一部分阿昌族人一直居住在云龍漕澗南部山區(qū)仁山村、鐵廠村一帶。
云龍境內(nèi)在元以前即有“莪昌”人居住(《元史地理志·金齒宣撫司》),明正德《云南志》說“莪昌”即唐代的“尋傳”人。那時“尋傳”人屬南詔的鎮(zhèn)西節(jié)度管轄,還過著“俗無絲纊”、“散漫山中無君長”的原始生活?!皩鳌比嗽诎l(fā)展過程中至元明時期已逐漸分化為阿昌族和景頗族中的一部分?!拔鏖_尋傳”是南詔政權(quán)的一件大事?!皩鳌钡貐^(qū)包括今云龍以西至緬甸北部地帶。尋傳是多民族雜居區(qū),其中也有金齒白夷,但較多的是尋傳人,即元、明時期“峨昌”(亦作“阿昌”)。明、清人把景頗族中的載瓦(小山)、喇奚(茶山)、浪峨(浪速)支系也稱為“峨昌”。尋傳人當是從雅礱江流域向西南遷徙經(jīng)今云龍到德宏地區(qū)的氐羌部落。而唐代把今天的阿昌族和景頗族都叫做尋傳。他們當時或已分化為兩個族。尋傳人善于淘金。直到近代,阿昌族的制鐵業(yè)仍比較發(fā)達。直到近、現(xiàn)代,居住在云龍漕澗南部山區(qū)仁山村、鐵廠村一帶的阿昌族仍然有許多人善于從事冶鐵業(yè)和鐵器、鐵農(nóng)具的加工制造。
3、蒲蠻人
“蒲蠻”,即布朗族。《云龍記往》中記載了蒲蠻人在云龍境內(nèi)瀾滄江流域活動的情況?,F(xiàn)主要聚居在云南省西雙版納勐??h的布朗山和西定、巴達、打洛山區(qū),其余的散居在臨滄、思茅等地。布朗族是古代濮人的后代。
布朗族是一個古老的民族,相傳是中國古代濮、蒲和樸的后代。唐朝時稱為“樸子蠻”,元、明、清時稱為“蒲蠻”。部分人自稱為“布朗”,部分人自稱為“阿瓦”、“伊瓦”、“翁拱”等,漢族和傣族人稱之為“濮滿”、“蒲滿”等。新中國成立后,根據(jù)本民族的意愿,統(tǒng)稱為布朗族。
早慨所處的時代正是阿昌族發(fā)展歷史上大裂變的時期,他率領(lǐng)阿昌族部落走上了發(fā)展壯大的道路。在軍事方面,早慨經(jīng)過精心準備率部擊敗了當時云龍地區(qū)的主要敵對力量“蒲蠻”部落,一統(tǒng)云龍。至此,云龍境內(nèi)的“蒲蠻”部落開始走向衰落,沿瀾滄江河谷往中緬邊界一帶遷徙?,F(xiàn)在,云龍境內(nèi)已經(jīng)沒有蒲蠻人的后裔。
(史海漫游主持 廖惠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