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志超

摘 要：2004年到2007年下半年，我國東南沿海地區(qū)出現了“民工荒”，時至2008年，卻變成了“返鄉(xiāng)潮”，文章認為，是我國出口導向的增長模式導致了這一結果，是依靠要素市場扭曲、低要素成本吸引外資，依賴低價格保持市場競爭力的出口導向經濟模式必然出現的困境。突破這種格局的根本途徑是加速國內市場一體化，加快產業(yè)升級，加快該地區(qū)出口導向的增長模式轉型等。

關鍵詞：金融危機 民工荒 返鄉(xiāng)潮 出口導向增長模式

中圖分類號：F323.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914(2009)06-220-02

2004年到2007年下半年，我國東南沿海地區(qū)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民工荒”即民工短缺現象，時至2008年，相距不過一年，隨著金融危機的蔓延，卻轉變成了“返鄉(xiāng)潮”，大批民工返回到自己的家鄉(xiāng)，這么短的時間，就出現這么大反差，是偶然?是必然?作為一個典型的勞動力無限供給的發(fā)展中國家，我國農民工時而出現短缺，時而又出現剩余，多少令人感到奇怪，這里的深層次的原因是什么?顯然，民工就業(yè)問題已經不能作為一個暫時出現的問題來進行分析，我們不得不考慮這不僅僅是增長過程中的偶然問題，而是我國經濟經歷了較低發(fā)展階段后面臨的結構性矛盾的體現。筆者將從東南沿海地區(qū)的出口導向的增長模式及其支持條件出發(fā)，對我國農村勞動力的流動行為進行分析。

一、出口導向的經濟增長模式

進入21世紀以來，我國的對外貿易進入快速增長時期，外貿依存度從2000年的43.9％上升到2003年的60.1％，2005年達到64.51％，2008年達到70.0％。與同期世界上其他國家的對外貿易依存度相比，中國對外貿易依存度的變化速度明顯快于世界平均水平。在我國，以廣東省為代表的東部沿海地區(qū)的外貿依存度更是遠遠高于全國平均水平，廣東省2005年的外貿依存度為160.7％。中國經濟的一個基本特征是存在大量的、幾乎是處于無限供給狀態(tài)的剩余勞動力，從而使我們能夠在較長時期擁有低勞動力成本的比較優(yōu)勢。因此，中國現階段是在技術缺口與勞動力剩余條件下的對外經濟開放，加之區(qū)際貿易壁壘的存在、要素市場的扭曲、國內市場的不完善，與這一基本態(tài)勢相吻合的出口導向的增長模式成為必然。關于東南沿海地區(qū)的經濟增長模式的性質，學術界并沒有明確的結論，但從中國經濟的基本特征，從該地區(qū)外商直接投資與出口貿易之間的緊密相關性，從其外貿依存度來看，把其視為出口導向的經濟增長模式更接近事實。

二、出口導向增長模式問題分析

綜觀世界大多發(fā)展中國家，如我國一樣，多數以廉價勞動力優(yōu)勢與FDI結合，這必然造成發(fā)展中國家制成品出口市場的過度供給。過剩的低技術產品之間惡性競爭，使得發(fā)展中國家制成品的價格不斷下降。近年來勞動力密集型制成品出口已占發(fā)展中國家出口的70％。在制成品出口份額不斷擴大的同時，制成品增加值與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并沒有相應提高，有的國家甚至下降。顯然，包括中國在內的發(fā)展中國家的靈活的工資制度，刺激了全球勞動力密集型產品的增加(生產)，加劇了價格競爭，從而使各國企業(yè)之間的競爭，演變?yōu)椴煌瑖抑g勞動工資的競爭。

通過國際直接投資的產業(yè)布局，大量制造業(yè)被固化在“加工裝配”的位置上，80％的加工貿易企業(yè)始終被定格為“組裝車間”。大多數制造業(yè)活動處在價值鏈的末端，由此也決定了出口產品的結構與盈利能力較低。在我國向世界的制成品出口中，低技術含量的制成品在1997年占56％，2002年仍占44%左右，中技術含量的制成品從17.66％上升至18.78％。從亞洲金融危機爆發(fā)后的1998年至2004年，盡管我國工業(yè)品出口產品結構有所變化，但是若按技術密集型、資本密集型和勞動密集型標準對中國產品所進行的劃分，仍然屬于比較典型的勞動密集型或低技術型的出口產品結構。這種結構，在國外需求比較穩(wěn)定，國內農民工工資總在低位運行時，尚能支撐一段時間，因而對農民工有較大的需求，以至甚至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民工荒”，而當面臨2007下半年至今的金融危機，國外需求萎縮時，便經受不了這種打擊，紛紛裁員甚至關門、破產，使得大批農民工被迫返鄉(xiāng)，形成所謂的“返鄉(xiāng)潮”。

三、農民工流動行為分析

東南沿海地區(qū)的出口導向的經濟增長模式必須依賴農民工在地區(qū)之間的流動來維持，但是，地區(qū)之間勞動力流動是建立在勞動者對收益和成本的判斷基礎上的。根據我們對不同階段東南沿海地區(qū)與中西部地區(qū)勞動力流動現象的考察，對農民工的流動分析并沒有超越托達羅的勞動力遷移模型的解釋范圍：勞動力遷移主要是對城鄉(xiāng)預期的收入差距的反應，而城鄉(xiāng)勞動力流動規(guī)模是城鄉(xiāng)收入差異貼現凈值的函數，即：

V(0)=∫0n[Q(t)×Yu(t)－Yr(t)]e-r-C(0)

V(0)代表遷移者在計劃期內預期城鄉(xiāng)收入差異的凈貼現值，Yu(t)Yr(t)分別代表t期城市和鄉(xiāng)村的實際工資率，n代表計劃范圍內的時期數，r表示貼現率，托達羅把它解釋為反映遷移者的時間偏好程度。C(0)表示遷移成本，Q(t)表示一個遷移者在t期中現代部門獲得工作的概率。公式中Q(t)×Yu(t)表示遷移者在城市中可能獲得的工資，該貼現值減去遷移成本C(0)后即為貼現凈值V(0)。若V(0)>0，則遷移者愿意流入城市，城市凈流入人口就增加；若V(0)<0，則遷移者不愿意流入城市甚至從城市倒流入鄉(xiāng)村，于是，城市凈流入人口就不會增加，甚至減少。由于托達羅假設的勞動力市場是要素在城鄉(xiāng)之間充分流動的完全市場，與我國農民工市場的現實有很大距離，因此，為了進一步解釋民工短缺現象，我們在托達羅模型中加入表征制度的變量，例如用工制度與環(huán)境、勞資關系等，使模型更貼近我國真實的農民工市場。我們對上述模型進一步修正如下：

M=A*f[V(0)] f′>0

其中，A為制度變量，表示制度環(huán)境對勞動力流動的約束，在數量上可以由農民工享受的制度利益的程度來表示，其數值介于0和1之間。勞動力流動內生地取決于預期的城鄉(xiāng)收入差距，A作為外生的制度變量對預期城鄉(xiāng)收入差異的凈貼現值函數起著減緩的作用。一般而言，A值隨著農民工的制度利益的改善而增加，隨著農民工的制度利益的惡化而減小。

在現實中，影響A值變化的因素首先來自于企業(yè)方面。企業(yè)通過推遲工資的支付、延長工作時間、違反最低工資標準與逃避參加社保等手段，以達到盡可能降低工人的實際工資水平的目的，最終導致企業(yè)的農民工的大量流失；其所產生的示范效應也影響了農業(yè)剩余勞動力對務工的收入預期。類似工業(yè)革命時期的血汗工資的企業(yè)行為不斷產生，其后果必然惡化用工環(huán)境，導致制度變量A的值不斷縮小，即城鄉(xiāng)收入差異貼現凈值的函數值減少。

近年來，隨著一系列利農政策的出臺，產生了農村收入快速增長、農民務農的實際收入有較大提高的積極效果。與快速增長的農村收入相比，民工工資增長幅度遠遠落后于農村收入增長幅度；相對于一些地區(qū)十幾年不變的工資，不斷上升的務農收入無疑增強了民工返鄉(xiāng)的吸引力。由于非工資性收入逐漸增加，農民純收入中工資收入和非工資收入之間的差距開始縮小。農業(yè)生產的比較效益的提升，意味著農民離開農業(yè)的機會成本加大了。在國內，資本的強勢一度可以使企業(yè)為轉移產品競爭對利潤侵蝕的壓力而擠壓農民工工資，以確保資本回報，于是“勞動力比較優(yōu)勢”反而變成勞動者貧困的條件。不斷增長的農村收入與過低的農民工工資使得預期的城鄉(xiāng)收入差距減少，加上其他的社會因素的作用，減緩了農村勞動力的流動勢頭，甚至出現了勞動力向農村回流，從而引致農民工短缺，產生2004至2007下半年所謂的“民工荒”。但是，在現實的市場環(huán)境中，與農民工利益相關的兩大市場——勞動密集型產品的國際市場與國內勞動力市場，都屬于過度競爭的市場。兩個市場的同一性質，決定了在我國出口導向的增長模式中勞動密集型產品的生產者和農民工一樣，同樣缺乏價格的決定權。在過度競爭的國際市場，一旦遭遇需求減少，遭到如新《勞動合同法》之類的要素成本控制，便只有聽天由命，被動減員以至破產關門，從而出現上文所說的“返鄉(xiāng)潮”了。

四、結論與對策

1.盡快進行增長方式的轉型，走創(chuàng)造內需的道路。作為一個經濟大國在追求經濟強國的目標中在對外貿易戰(zhàn)略上不能一味強調出口創(chuàng)匯的出口導向戰(zhàn)略，而應著眼于國內改革和國內技術進步，走內涵型經濟增長的道路。過分強調出口導向，使出口規(guī)模擴大，可能使出口規(guī)模的數量增長和利益增長相分離，甚至造成資源配置失當，貿易利益下降。在出口導向的增長模式中，要保持競爭優(yōu)勢必須具備兩方面支持條件，即國外需求的較大規(guī)模和控制勞動力單位成本。前者正遭遇越來越多的競爭，而后者也已經越來越難以控制。諸多經濟理論和史實都表明，隨著發(fā)展階段的向前推進，工資必然向上運動，勞動力相對資本而言將變得更加昂貴。讓“人”變得“昂貴”，這是必然要發(fā)生的趨勢。再考慮我國與其他發(fā)展中國家參與國際競爭的市場結構、國家自主創(chuàng)新的能力，以及FDI的結構導向等問題。這些都需要我們加速產業(yè)的升級，加快增長方式的轉型，走創(chuàng)造內需的道路。

2.高度關注勞動力比較優(yōu)勢的動態(tài)化問題。在國際經濟范圍內，一國的勞動力要素稟賦特征往往決定國際生產的分工格局，即產業(yè)類型和生產網絡的層次。因此，在加速產業(yè)升級的同時，加快我國人力資本的結構性改造更為重要。FDI的流動表明，東道國的人力資本狀況與結構和國際直接投資的產業(yè)選擇基本是一致的。政府對農民工的教育投入、公共政策對“干中學”的激勵機制，將有利于我國廣大農民工素質的提升，從而使得農民工就業(yè)較為穩(wěn)定。

3.加快國內經濟市場一體化。從經典國際貿易理論分析來看，自由化已被證明可帶來貿易國福利水平的提高。但這種貿易利益的實現有以下必不可少的條件：其一是國內市場是充分競爭的，即國內商品市場是一體化的；其二是國內生產要素是充分流動的，即國內生產要素市場是一體化的。如果國內市場不統(tǒng)一，區(qū)際貿易的障礙所造成的國內市場分割，必然結果是國內價格的扭曲，就會出現國際貿易對國內貿易的替代，這種替代貿易會導致貿易轉向，使本可以在國內進行的貿易轉向了對外貿易。一個貿易大國，由于國內市場分割使貿易轉向國外，導致規(guī)模雖大，但出口貿易條件卻惡化，則會產生更大的福利損失。這種扭曲不僅會帶來微觀經濟利益的損失，而且會對貿易的長期增長帶來負面影響。為使增長模式順利轉型，使農民工就業(yè)穩(wěn)定，國內市場的統(tǒng)一，區(qū)際貿易障礙的消除，是其重要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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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焦軍普.論國內區(qū)際貿易與對外貿易利益的關系.經濟經緯，2005(4)

（作者單位：從化市職業(yè)技術學校 廣東從化 510900）

（責編：呂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