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們問我,你的職業(yè)是什么的時候,我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你是做什么的?”
“我在醫(yī)院工作?!眴挝坏搅藢Ψ蕉淅镒兂伞柏浾尽薄2皇且淮蝺纱蔚氖?,干脆說個通俗易懂的。
“護士?”護士是女的,因此,在醫(yī)院工作+女性=護士。事實是,現(xiàn)在不止有女護士,還有男護士,而且,醫(yī)院里除了醫(yī)生、護士,還有其他工種的工作人員。第一次碰到這樣的誤解,我會解釋,到了第100次的時候,我只能微笑了。
我沒有白色的翅膀,感冒喉嚨痛照樣得掛號找醫(yī)生。天使?太神圣的稱謂,自認擔不起,不過一盼職業(yè),職業(yè)不分貴賤。
人們不會理解兩天值一次夜班的郁悶,不能想象在不舒服的那幾天還要微笑耐心細致的辛苦。所以,我只能選擇微笑。
做好自己的份內(nèi)事,也是一種善良。我不是天使,但我希望自己起碼是一個善良的人。
冬夜,很冷,很冷。
匆忙吃完盒飯,我知道今晚再冷也會有人來獻血的。血液庫存告急,有一個小孩急需血液救命,已經(jīng)向社會告急,昨天上了電視,今天又再次呼吁市民伸出援手,《今日視線》6點30分播出,估計7點就會迎來又一波的獻血人潮。今天已經(jīng)忙到連上個廁所,都要小跑著去的程度了。
發(fā)現(xiàn)自己頭發(fā)凌亂,臉色蒼白,趕忙整理一下,擦個口紅。相信好心來獻血的人見到狀若幽靈的工作人員,多少會有一腔熱血被冰凍的慨嘆。做人要有良心,我是不可能回廠熏裝了,但至少可以讓畫面好看些。
進來一個中年男子。很有經(jīng)驗的,獻血證,身份證都帶齊了。
電腦查詢結(jié)果,顯示上次獻血合格,可以接受再次獻血。指導(dǎo)他填表,例行詢問。
征詢工作,主要的目的就是拒絕高危人群獻血,保證血液質(zhì)量。實際操作起來就是口問、眼看。
口問,有點像閑話家常,諸如:平時身體狀況如何,最近有沒有服用藥物,休息如何,有沒有感冒,今天有沒有喝酒等問題。
大多數(shù)自愿獻血的人都會話比較多,也許是因為做好事心情舒暢,與人溝通的欲望會強些,因此操作起來不難。
其實,每天重復(fù)地說這些話,我也很煩。但這是必須做的。某次,一個小伙子問:“每天都重復(fù)這些話,很煩吧?”我?guī)缀跻獪I奔了!
眼看,就是在獻血者填寫“獻血者健康情況征詢表”的時候,密切留意對方的一些小動作:摘了眼鏡就沒法寫字的人,要多口問一句是不是重度近視;如果獻血者在健康征詢的某個項目停留很久沒法下筆,只有兩種情況:其一,不明白條款在問什么;其二,有這方面的問題。
不明白條款問什么,我可以為他解釋;有這方面問題的話,就意味著不可以獻血。
現(xiàn)在有些人,獻血目的千奇百怪:有些人異想天開,想減肥,于是頻繁獻血;有的人,想知道自己是否“中獎”,也來獻血——因為血液檢查有查“艾滋和梅毒”這兩項。無償獻血提倡的是低危人群參加獻血,有多個性伴侶、吸毒,賣血的,屬于高危人群,我們要婉言謝絕的。
這位仁兄不大愿意說話,問一句答一句,有點奇怪,而且,看起來有點疲憊。
一問,他說:“我剛從醫(yī)院過來的?!?/p>
“誰住院了呢?”
“我老婆在醫(yī)院生小孩。昨晚看電視說那個小孩需要用血,我是同一血型。本來昨晚就想來的,太晚了就沒過來。今天趁著她們都睡著了,我回家拿了獻血證就來了?!?/p>
說起心愛的人,男子開始洋溢一臉的幸福。
原來,他是要捐血給那個躺在病床上的小孩!
男子填表、檢查完畢,上樓獻血去了。看著他的背影,有一種什么在心里翻涌。我知道,那是感動。
在醫(yī)院里照顧生小孩的老婆,照顧剛出生的嬰孩,只有一個人,不忙得團團轉(zhuǎn)才怪。在這當口,他還能拋下一切,為別人伸出援手,這不能不讓人感動。
在這個社會,總有那么一群人,不管自己幸不幸福,很樂意把幸福分給別人,默默地溫暖著這個冬夜。
我不是天使,但,我每天都能看到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