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榆萍

[摘要]編劇和導(dǎo)演馮小剛在《非誠勿擾》影片中成功地運用二元對立法，將丑陋與美麗、浪漫與現(xiàn)實、絕望與希望、特別是真誠與虛偽有機地糅合起來。以水營造的詩意為大背景，在尋找愛情歸宿和心靈和諧的過程中，以誠意為陽光照耀人性這面三棱鏡，折射出入性中的假、惡、丑與真、善、美。

[關(guān)鍵詞]水，玫瑰；喜劇，詩意，真誠

2009馮小剛賀歲喜劇大片《非誠勿擾》在公映僅12天后，就取得了超過兩億元的票房收入，超過了當(dāng)年張藝謀導(dǎo)演的《滿城盡帶黃金甲》票房收入的增長速度?！斗钦\勿擾》投資僅5000萬，它能取得這樣驕人的業(yè)績，有其寬泛的社會基礎(chǔ)和廣闊的現(xiàn)實空間。2008年，我國南方遭受了罕見的低溫雨雪災(zāi)害，汶川遭受了毀滅性的地震打擊，災(zāi)難召喚著國人獻出真情、付出誠心。在大災(zāi)面前，全國軍民眾志成城，以誠摯之心和感天大愛互幫互救互助，在抗雪救災(zāi)、抗震救災(zāi)中億萬顆心和諧地一起跳動，展現(xiàn)出了真善美的情懷?！斗钦\勿擾》正契合了國人這種渴求真誠、渴望和美的心態(tài)，講述了一個悲喜交加、樸素平實、尋求心靈和諧的愛情故事。馮小剛曾說：大家覺得2008年過得有點不太順利，但是大家還得走下去，希望能給觀眾拍一個勵志、深情的喜劇故事!他做到了，成功了!

以真誠為載體尋求和諧是影片貫穿始終的一個主題，影片洋溢著一種帶有悲憫色彩的人性關(guān)懷。電影一開始呈現(xiàn)出一幅黑白的反映人類苦難的紀(jì)錄片畫面：在飛機的轟鳴聲中，地面上的人們驚惶失措地四處逃亡，那被人群推搡跌倒的小女孩揪緊了觀眾的心；戰(zhàn)火中頭戴鋼盔、持槍奔跑的士兵、“隆隆”的坦克聲、“轟轟”爆炸的炮彈騰起的滾滾黑煙……這種種不和諧的畫面，強烈地刺激著人們的神經(jīng)，馮小剛磁性的聲音一直是資料片的畫外音：“人類的未來究竟在哪里?文明薪火相傳的背后是永無休止的分歧。當(dāng)分歧無法解決時，悲劇就發(fā)生了。歷史的車輪還會這樣轉(zhuǎn)下去嗎?”黑白的畫面切換成了斑駁色彩的畫面：美國民權(quán)領(lǐng)袖馬丁·路德·金在激昂地演說：“I have a dream…”馮小剛的畫外音再次響起：“我夢想有一天，有一樣?xùn)|西能將世界上所有的爭端都化為無形，刀槍入庫，鑄劍為犁；我夢想有一天，有一個方法能解決人類所有的分歧，大地鮮花盛開，孩子們重展笑顏。二十一世紀(jì)什么最貴?——和諧!”大屏幕上跳出了六個大字：“一切皆可解決!”大字下面是一臺藍色的“分歧終端機”，機上印著一只白色的口銜橄欖枝的和平鴿……這看似不經(jīng)意的前奏畫面其實蘊涵了深刻的內(nèi)涵，獨具匠心的導(dǎo)演將大分歧和小分歧糅為一體，引起人們的警醒：人類的分歧無法解決時，便爆發(fā)戰(zhàn)爭；個體的分歧無法解決時，便發(fā)生悲劇(影片中女主人公的自殺便是一個注解)。這種將個體的分歧置于人類分歧的歷史大背景下的大手筆的寫意手法，呼喚人們珍惜和平家園、以誠意構(gòu)筑和諧世界，為后面男女主人公尋求心靈和諧之旅鋪墊了廣闊的空間。

同時，導(dǎo)演以幽默為線將“大”與“小”有機地串聯(lián)起來，將凝重的畫面以天真的童趣包裹起來，詼諧地指出那帶著血與火的刀光劍影的分歧皆能以“分歧終端機”加以解決。原來，“分歧終端機”的問世源干主人公秦奮(葛優(yōu)扮演)孩提時代玩過的“包剪錘”(“猜丁殼”)游戲：當(dāng)小朋友對某一物品爭執(zhí)不下時，就以猜拳“包子、剪子、錘子”的游戲立斷輸贏，公平公正。為了解決在“包剪錘”游戲中出手的快慢和臨時變?nèi)摹皬椈墒帧钡穆┒磫栴}，自詡為沒有公司沒有股票沒有學(xué)位的“三無偽海龜”的秦奮，發(fā)明了將手放到一個圓柱體中進行“包剪錘”的“分歧終端機”。其簡單的發(fā)明被天使投資人(范偉飾)看中，在秦奮要價200萬元(人民幣?)投資人出價100萬元(人民幣?)的爭執(zhí)的關(guān)鍵時刻，“分歧終端機”立馬派上用場，只見買賣雙方滑稽地左手拉柄，右手出拳，數(shù)一、二、三，同時拉開機殼……投資人猜拳輸了!他爽氣地說道：“愿賭服輸，成交!”秦奮低聲怯怯道：“我說的是美元……”投資人慷慨道：“少廢話，我說的是英鎊!”范偉拿腔拿調(diào)的搞笑聲把觀眾的笑神經(jīng)撥得癢癢的，觀眾被這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數(shù)字震得哈哈一笑；緊接著跟隨著這一夜暴富的“光棍漢”秦奮，帶著這筆巨款開始了他轟轟烈烈的浪漫離奇的征婚歷程……

幽默感是馮氏喜劇的一大亮點和標(biāo)簽，征婚更是把這種幽默發(fā)揮到了極致。在征婚這一舞臺上，上演一場場光怪陸離、令人捧腹的人間“喜劇”的應(yīng)征者林林總總，極具典型：有暗戀男主人公多年的嗲聲嗲氣的同性戀者、有以推銷公墓為由的能把死人說活的墓地推銷員、有倔強可愛得讓人敬畏的少數(shù)民族姑娘、有患“失憶綜合征”的木訥訥的阿姨、有談性色變的性冷淡者、有想為肚子里的孩子找個爸爸的富家千金、更有癡迷炒股的女股民狂人……在這些笑料迭出的征婚過程中，涌現(xiàn)出一句句詼諧幽默的經(jīng)典臺詞：“這娶老婆生孩子的事情，我還是自力更生吧，不接受外援!…短線玩玩?你有那爆發(fā)力嗎?只能長線拿著有當(dāng)沒有了唄!”“用順眼這詞就低估你了……有的人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過分地說，仇人眼里你都是西施!”……

通過秦奮的征婚，觀眾窺見了無數(shù)在情感旋渦里掙扎的人，特別是女性。但這簡短的七次征婚都只是鋪墊，最后影片將情感矛盾集中在了為情所困的悲情人物——空姐粱笑笑(舒淇飾)的身上。

影片以紅色調(diào)來極力渲染女主角笑笑。在中國文化里紅色象征著喜慶、美麗、吉祥、熱烈、激情等文化內(nèi)涵。在秦奮與笑笑的第一次征婚見面中，影片展現(xiàn)的是一個唯美的紅色的場面：紅色的紗幔，紅色的靠椅，紅木的雕花門窗，一襲白衣的笑笑像一朵高貴典雅的百合花端坐在一圈紅色的光暈中，紅彤彤的色彩把天生麗質(zhì)的笑笑襯托得美若天仙，把秦奮的眼睛都看直了。他唐突地問笑笑：“你給自己打多少分啊?”“六十分?！薄拔医o你打九十分……我不是恭維你啊，從外表上說，你應(yīng)該算是仙女那一級的了，條件特高吧?”熱烈的紅色點燃了秦奮心中愛美的激情，使他對笑笑一見鐘情。但得知笑笑心無誠意只是一時糊涂約會他時，秦奮忍痛割愛。而此時此刻，紅色的紗幔卻為他逆流而上的求愛之旅暗暗地拉開了愛情的帷幕。無獨有偶，征婚見面后笑笑主動邀請秦奮喝酒吃飯的茶座中的坐椅也是紅色調(diào)的——高高的軟座靠背椅鮮紅鮮紅的。沉浸在這樣喜慶熱烈的氛圍中，兩個萍水相逢的人敞開了隱秘的心扉：笑笑道出自己愛上有婦之夫、婚姻遙遙無期的苦悶，秦奮道出自己曾欺騙隨團翻譯小白的感情、最后小白自殺自己心懷內(nèi)疚的痛苦……秦奮這樣一個闖蕩江湖多年、刀槍不入的大男人在陌生人笑笑面前“嚶嚶”地哭泣流淚時，其實他已向她捧出了自己那顆最誠摯的丹心!

愛情是火紅的、熾烈的，在刻畫笑笑和老謝(方中信飾)那段熾熱而又無望的愛情時，影片仍然沉浸在一種紅色的基調(diào)中。影片中老謝出場了四次，在這簡短的四次出場中，他都被紅色包裹著。第一次，沖突三方在飛機上的不期而遇充滿了懸念，老謝夫人抱怨為何沒能與丈夫坐在

一起，空姐笑笑和顏悅色地回敬：電腦里并不會顯示你們是夫妻關(guān)系!這話雖不溫不火卻帶著揶揄的火藥味；極目望去，飛機上的座位是清一色的鮮紅色，似乎是一個個暗含殺機的炸藥包，坐在老謝夫人身邊的秦奮及時讓位才得以解圍，但掉換座位后的老謝并不領(lǐng)情，限上蒙上黑色的眼罩不理睬夫人佯裝睡覺，他眼上的那一抹黑色在紅色座位的映襯下格外扎眼，也為未來生活蒙上了陰影。第二次是在杭州西溪的一條船上，秦奮應(yīng)允笑笑冒充她的男朋友與老謝見面后，發(fā)現(xiàn)他們?nèi)匀簧類蹖Ψ?；他捅破實情大度地退出后，笑笑走到吧臺要喝酒解悶，老謝前去勸阻，雙方在激烈的撕扯著，這時老謝突然住了手，任憑笑笑“劈劈啪啪”地捶打著他的肩；笑笑那天穿了一條鮮紅色的有著花朵般參差不齊的裙擺的長裙，她捶打老謝時紅色的裙子左右翻飛、上下起浮，像一朵在風(fēng)雨中搖曳流淚的玫瑰，讓人心痛、讓人憐惜……老謝的第三、第四次出場是在北海道笑笑的回憶中出現(xiàn)的，電影插入了兩段回敘。以回敘往事的手法，將笑笑與老謝熱戀時的兩組感情如膠似漆的往事以近鏡頭的方式推到讀者面前：北海道的夕陽金中泛紅，紅得絢爛奪目，染紅了天邊，染紅了水面。在如火的夕陽中，笑笑與老謝站在船舷邊，他們十指相扣，相擁而立，幸福無比。夢幻般的夕陽染紅了她飄逸的長發(fā)、映紅了她如花的臉龐，點染了兩個閃閃發(fā)光的紅人。他們倆宛如兩個熾熱的火球在愛情的光環(huán)中縱情地樂、縱情地笑、縱情地燃燒…“但熾熱的感情會被現(xiàn)實燃燒成灰燼。當(dāng)她與老謝躺在海邊圍廊里的草地上談婚論嫁時，有家室的老謝只是以茫然的“嗯”來做答。穿著紅色衣服的笑笑像一朵蓓蕾初綻的嬌小玫瑰，在海風(fēng)中她的花瓣是那么嬌嫩，隨時都可能被暴風(fēng)雨天折……

紅色是詩意的，紅色是感性的；紅色帶著火的溫度，同時又帶著血的痛苦。在這幾場由紅色渲染的場景中，主要演員舒淇將色彩美和感情美演繹得很到位，在與葛優(yōu)和方中信的對手戲中，她既演出了紅色的熱度——給人希望和力量的激情四射的愛情，她又演出了紅色的痛楚——那被絕望撕碎的心靈。在花樣明星中，有人曾把溫柔的劉若英與充滿溫情的康乃馨聯(lián)系在一起，把具有高貴氣質(zhì)的張曼玉與純凈高雅的百合花聯(lián)系在一起，把漂亮而性感的舒淇與最浪漫最誘人的玫瑰花聯(lián)系在一起。在這部影片中，舒淇不僅以自己的美麗演出了紅玫瑰花般的嬌媚、高雅、情調(diào)和誘惑，而且她以自己的靈氣演出了女性似水的柔情。她以出色的演技詮釋了為什么她能在所有的征婚者中力壓群芳、一枝獨秀地成為男主人公心中的玫瑰……

但尋找心中的玫瑰的歷程卻充滿了艱辛和坎坷。美人心有所屬，他們之間隔著的是一片令人興嘆的汪洋。在馮小剮《非誠勿擾》的小說原著的封面中，作者就寫了“逆流而上道阻且長所謂伊人”的解釋性標(biāo)題的字樣。這出自《詩經(jīng)》中《秦風(fēng)·蒹葭》：“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洄從之，道阻且長；游從之，宛在水中央?！痹陔娪靶麄骱笾?，雖然沒有出現(xiàn)這樣的字樣，但電影海報上“水”幾乎充滿了整個畫面，在浩渺的碧波上一葉孤舟在蕩漾，這樣的畫面給人以無窮無盡的想象空間，海報中的英文題目“If You are the One”似乎暗示了《詩經(jīng)》“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的潛臺詞……

的確，“水”使這部影片充滿了詩情畫意，整部影片正是圍繞“水”而移步換景的。在中國文化中，水不僅是生命之源，同時又是精神之源和文化之源。水，平靜舒緩時，溫婉柔情，具有陰柔之美，給人美感讓人遐思；洶涌澎湃時，一瀉千里、勢不可擋，讓人驚恐其強悍之力。《非誠勿擾》以抒情的影片風(fēng)格和唯美的畫面語言，將鏡頭聚焦于“水”。影片中故事的發(fā)生地北京、海南、杭州、北海道都有水的鏡頭出現(xiàn)，“水”在影片中的主要作用是抒情、阻隔和融合。

水充滿了詩意，水的抒情作用貫穿于整部影片。幾乎男主人公的每一次征婚都在水邊進行，第一次意想不到地與同性戀者(馮遠(yuǎn)征飾)約會時，窗外的湖面水茫茫的一片，烘托了秦奮惆悵迷茫、若有所失的心境。在海南?？诘囊粋€游泳池邊，秦奮與性冷淡者(車曉飾)見面時，周圍那綠色的椰林、白色的太陽傘、藍色的露天游泳池、悠揚的蟬鳴聲都預(yù)示著一種圓滿，但當(dāng)女主人公伸出一個手指頭并說出性生活的頻率是“一年一次”時，畫外傳來游泳者“撲通”跳入水中的巨大聲響，恰到好處地傳達出了男主人公的震驚之情。與炒股女高手(胡可飾)見面是在杭州的西湖邊上，湖中荷花粉嫩嬌艷，荷葉碧綠嬌嫩，女股民一邊打電腦，一邊與秦奮漫不經(jīng)心地交談，道出她征婚的心態(tài)只不過是想抄底玩玩秦奮這個跌破發(fā)行價的“剩男”，她幽默機智的話語讓人會心一笑，但她對待異性的毫無誠意的心理不免讓人擔(dān)心：畢竟“花無百日紅”啊，水中荷花的反襯作用不言而喻!將水的抒情作用推向極致的是充滿詩情畫意的杭州西溪濕地。在電影鏡頭中，這片罕見的次生態(tài)濕地盡顯它的純天然之美，人在鋪著黛瓦的船中游仿佛是在一幅“夢里水鄉(xiāng)”的油畫中穿行：水道像一條條晶瑩剔透的小青龍蜿蜒曲折，岸邊蔥蘢的綠意既養(yǎng)眼又養(yǎng)心，遠(yuǎn)處的柳技呈現(xiàn)出如霧似煙的灰綠色，岸邊茂密的松柏鋪天蓋日青翠如傘蓋，湖岸低矮的小草密密麻麻生長曾現(xiàn)出嫩嫩的黃綠色，湖中的水草捷足先登吸足了水分清新碧綠…“影片的鏡頭既精致又高雅，帶著唯美氣質(zhì)的構(gòu)圖散發(fā)出純美的氣息，攝影師的取景讓人嘆為觀止!這樣的鏡頭具有極強的感染力和親和力，在這樣詩意棲息的水景里，靈感會像溪流“汩汩”而來，愛情會像蝴蝶翩翩而飛……

在拍攝水景時，默默無聲的鏡頭總是含情脈脈，以悠長的遠(yuǎn)鏡頭、聚焦的近鏡頭和鏡頭的急劇切換抒發(fā)出無限的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情懷。在月光下的杭州西溪濕地，笑笑與老謝最后的道別溫馨而又凄美。在遠(yuǎn)鏡頭中，墨綠色的樹叢把水面分割成了若干塊銀光粼粼的藍色鏡面，掌著黃色燈火的木船劃過如鏡的水面，黃色的燈柱垂直地投射水中，靜謐、深邃而又幽遠(yuǎn)，像絕望的心湖深不可測。鏡頭緩緩?fù)七M，影影綽綽的樹影在船槳“嘩嘩”的劃動中變得如鬼魅般張牙舞爪，若有所思的老謝緊緊地把笑笑摟在胸前，笑笑臉頰的淚珠在月光下晶瑩透亮，在親密愛人的懷里她喃喃低語道：“我沒有對不起你，我怎么會舍得懲罰你。你說要我等你三年，我等了。你不會要我的。但我會好好疼你，一直到我們說好的那一天?！焙鋈荤R頭急速地切換成了洋溢著異域風(fēng)情的日本北海道：廣袤的海面一望無垠，烏黑的懸崖聳立海邊，尖頂?shù)臒羲诎哆呁?yán)矗立，笑笑的畫外音在幽幽回響：“我以為可以愛你一輩子的，沒想到剩下的日子已經(jīng)屈指可數(shù)了!”在有聲的話語中，這無聲的鏡頭語言巧妙地暗示了笑笑自殺悲劇的歸宿地，讓人不得不驚嘆攝影師抒情的巧妙和匠心。

抒情的水，在影片中還起到了阻隔和相融的作用。笑笑和秦奮的尋愛之旅是一個尋求心靈和諧的過程，這是一個逆流而上的歷程。有位佳人，宛在水中央；水在這兒起到了阻隔的作用。無論是北京漂浮著綠色水葫蘆的后海，還是?？诶舜蚶说暮＿叄蚴欠褐y色月光的杭州西溪濕

地，或者是被夕陽染紅的北海道的水面……水都無情地阻隔著他們的心靈。笑笑愛著老謝而婚姻無果，秦奮愛著笑笑而愛情無果，笑笑答應(yīng)做秦奮的女朋友而靈魂游離，這種看似三角戀的偽情人關(guān)系把身在北海道度假的笑笑和秦奮折磨得身心疲憊。雖然如此，秦奮卻放不下“毒藥”般美麗而心眼實誠的笑笑。他長嘆道：“毒藥也得喝呀。別人折磨你，你又折磨我，這就是命中注定。孽緣呀!”秦奮的深情、善良和豁達使笑笑產(chǎn)生了報恩的心理。在海風(fēng)吹拂、海浪滔滔的海邊，笑笑頭枕著秦奮的肩真誠地說：“想要我嗎?……今晚我是你的?！钡貖^沉思了許久說：“只這一夜我不要…一你就讓我犯一回傻吧。我愛上你了?！鼻貖^追求的是一種靈與肉的最完美、最長久的結(jié)合而不是如煙花般瞬間綻放的激情。笑笑給不了他這樣的愛情，橫亙在他們中間的是一個愛的苦海，笑笑越掙扎，越被撕碎。原本笑笑期望秦奮打撈她的身體而放逐她的靈魂，但秦奮追求的是完整和完美!這就注定了女主角只能以毀滅自己的方式尋求悲劇的解脫。

在敘述水的融合作用時，鏡頭以悠悠緩緩、緘默不語的方式進行著敘事。笑笑第一次在北海道泡溫泉，鏡頭是支離的，我們只看到全身浸泡在澡盆中的笑笑在凝神閉目地思索。鏡頭被拉長，在潺潺的水聲中，水清澈如白練流過木槽，然后劃著圓圈打著旋渦流淌到她的沐浴盆里；水流到她的身上，卻沒有流到她的心里，第一次與水的親密接觸彼此還有隔閡，她還在思考、還在掙扎，希望得到救贖。但笑笑的第二次泡溫泉，鏡頭中的畫面就是完整無缺的了，從一開始的寬衣解帶，到她赤著腳、赤裸著雪白的身體以一個優(yōu)美的背影步入露天溫泉，在她融入溫泉水的那一瞬間，水發(fā)出“嘩嘩”的聲音，似愉快的歡呼聲，又似被擠壓的呻吟聲，水波一起一伏似心潮在激蕩。鏡頭展現(xiàn)的是近景與遠(yuǎn)景相互交叉的畫面，撲閃著靈動的氣息：清亮的水、光滑的肌體、潔白的皮膚、嫵媚的姿態(tài)、宛如雪蓮般的女人……她白嫩的若隱若現(xiàn)的身體浸泡在泛著藍光的溫泉水中，使人想起了《紅樓夢》中賈寶玉的那句“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的名言來，她這次不僅僅是用身體而是用心來擁抱水的親密接觸了。這是她在人世的最后一個夜晚，傍晚在海邊她本想以這一夜的身體來回報秦奮的善良與誠意。此刻，林黛玉的“質(zhì)本潔來還浩去”或許是她心境的最佳寫照；山中的溫泉洗去的不僅是她身上的塵埃更滌去了她心中的塵埃，把她和觀眾帶入了寧靜悠遠(yuǎn)的境界。溫泉旁嫩草萋萋，碧綠如新，古木參天，挺拔而立，生命就是這樣一個脆弱而又堅韌的矛盾組合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