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針對語文課程本體特點，提出語文最適合、最應該培養(yǎng)學生的“象思維”這一觀點。作者認為傳統(tǒng)文化的精髓是“象思維”的產(chǎn)物。教師必須培養(yǎng)學生“象思維”去學習和吸納這種精髓，語文課程的設計也要充分重視培養(yǎng)學生的“象思維”。而現(xiàn)在的課程設置把語文和其他課程同樣沉淹于理性的枷鎖中，失去了語文本應有的特性。語文教學應在詩歌、神話、先秦寓言等方面培養(yǎng)學生的“象思維”。

關鍵詞：語文教學 傳統(tǒng)文化 “象思維”

雖然我們并不缺乏思維理論，比如創(chuàng)造性思維、聯(lián)想思維、想象思維、情感思維、概念思維、判斷思維、推理思維、類比思維、比較思維、遞進思維、逆向思維等，都從不同維度為語文思維教育提供了依據(jù)或參照，但是從現(xiàn)行教材的課后練習，以及中高考題看，語文思維教育已走向歧途。試問：假設語文教學對以上我們所提到的各種思維培養(yǎng)都極其重視，那么在數(shù)學、物理、化學等課程的教學中是否也要重視呢?答案是當然要重視，培養(yǎng)學生的各種思維品質是所有課程的任務。但是一門課程有其固有的基本特點，這些特點決定了它對培養(yǎng)學生思維品質方面和其他學科的差異性。從這個意義上說，數(shù)學更適合于培養(yǎng)學生的概念思維，而語文最適合、最應該培養(yǎng)學生的何種思維呢?“最適合”是從語文課程的本體特點來說的，“最應該”是從語文課程本體特點出發(fā)而作出教育價值選擇來說的。

許多學者研究《易經(jīng)》，認為其內涵的根本是“觀物取象”、“以象盡意”，即借助“象”的想象和現(xiàn)實把握整體世界?！兑捉?jīng)》的比興、類比這樣一些“象思維”表征形式在老子、莊子、孟子、韓非子、荀子，及至魏晉、唐宋元明清等大師和時代的作品中處處可見。莊子用“鯤鵬”、“庖丁解?！?、“混沌”等這些寓言之“象”隱喻生命和宇宙之思。庖丁從“見全?！钡健拔匆娙！?，再到“官知止而神欲行”，正是一個從具象、意象到“大象無形”的象思維過程。中國先哲正是以“立象”、“取象”、“象以盡意”的“象思維”打通了宇宙體悟的本真本然方式，創(chuàng)造了生命世界的詩思境界。從《詩經(jīng)》、《楚辭》到魏晉詩，再到唐詩宋詞，從書法、繪畫等抒情寫意精神構成了整個中華民族“精神之象”，從本質上說“象思維”之“象”乃是“精神之象”。

因而“象思維”和西方文化之根的“概念思維”是兩種不同的思維方式。“概念思維”借助概念體系，包括判斷、推理、分析、綜合。是對把握對象內在本質的抽象性，是對對象的規(guī)定和表述。科學需要概念思維，不斷地對對象進行深刻的把握，提示出其本質，給對象越來越明確的科學規(guī)定性，促進多門學科的發(fā)展，這對人類進步具有極大的意義。概念思維是主客二元的對象化思維方式，它對一切進行規(guī)定、對象化，從而在創(chuàng)造出高度發(fā)達的物質文明的同時，人卻處于為物所累、為物所役，甚至“殉物”的悲慘境地，人的存在陷入深重的生存危機和精神危機?！案拍钏季S”不可能使人回歸到“本真之我”之生命和宇宙息息相通的境界。而“象思維”則是“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達到思想與精神完全自由的境界，讓我們回到自身本真本然的境界，它是非實體、非對象、非現(xiàn)成的。

語文課程是母語教育的重要載體。遺傳了中華民族文化的血脈。在內容取向上必須重視和突出傳統(tǒng)文化的精髓，而學習和吸納這些傳統(tǒng)文化精髓的教學范式也必須適合創(chuàng)造傳統(tǒng)文化的思維特征，否則我們就無法完整地學習和吸納傳統(tǒng)文化的精髓，從而失去母語教育的根基。因為傳統(tǒng)文化的精髓是“象思維”的產(chǎn)物，我們必須培養(yǎng)學生用“象思維”去學習和吸納這種精髓，語文課程的設計也要充分重視培養(yǎng)學生的“象思維”。顯然，現(xiàn)在的課程設置把語文和其他課程同樣沉淹于理性的枷鎖中，失去了語文本應有的特性。語文教學應在詩歌、神話、先秦寓言等方面培養(yǎng)學生的“象思維”。

一、發(fā)掘詩歌的直覺

漢字的基本特征以象形性為根基，漢字特質是詩歌特質的根基，詩歌教育在根本上就是弘揚和繼承我們偉大祖先給我們創(chuàng)造的漢字的智慧。

中國詩歌的凝練、形象、意境之深與廣闊，是“象思維”的特性決定的。宗白華在《美學與藝術略談》一書中說：“詩歌是藝術中之女王，藝術是自然中最高級創(chuàng)造，是精神化的創(chuàng)造?！薄安ê吃狸柍恰?、“大漠孤煙直”、“暗香浮動月黃昏”等境界的創(chuàng)造，就是一種“直覺”、“靈感”，正是這種思維品質打通了人自身通往宇宙萬物神靈的必然路徑，從具象到表象再到意象，就是“象思維”的過程。無數(shù)的“意象”構成了漢字的“精神之象”，源源不斷地流淌在民族文化的血液中。柏格森認為運用直覺即可直接掌握宇宙的精神實質，阿恩海姆認為它是對本質的直接知覺。海德格爾認為兩千年來人們把本來意義下的“存在”忘記了，并從詩歌中尋求“詩意”的傾向，他在解讀荷爾德林“人詩意地棲居”時說：“作詩首先把人帶向大地，使人歸屬于大地，從而使人進入棲居之中。”然而語文教學的現(xiàn)狀是學生成天像學數(shù)學一樣地做語文練習，把語文學習建立在知性解剖方式上，使學生的思維枯竭、心靈浮躁，即使是詩歌的教學也是所謂技巧的分析、主題的理解，遠離了詩歌教學的本質，讓詩歌的面目變得可憎。尤其在寫作教學上廢棄了詩歌的寫作。讓語文教學遠離了直覺和靈感，遠離直覺和靈感，就是遠離了人和萬物息息相通的一種能力，遠離了人和萬物存在的詩思境界。我們需要怎樣的詩歌教學應該有更多的吶喊和研究。

二、汲取神話的智慧

“真正的神話是對人類共同點的記錄，它和純意識形態(tài)相反，為我們提供了一個超越語言、精神、文化、傳統(tǒng)及宗教的聯(lián)絡媒介”，“當我們失掉了感受神話的能力時，我們就失掉同體現(xiàn)最基本和最普通人性的事物的聯(lián)系”。由于神話的人類共通性、價值永恒性，以及神話形象的涵容性，神話具有深層象征性意識。原型理論家弗萊指出，人類的想象發(fā)生一開始便遵循著某種由大自然現(xiàn)象的循環(huán)變異所提供的“基型”：陽光每天都要消失，植物每逢冬季即告枯萎，人類的生命每到一定期限也要完結。但是，太陽會重新升起，新的一年植物又將發(fā)芽，新的嬰兒也要問世。或許在這個生命世界中。想象的最初的、最基本的努力，所有受教和藝術的根本要旨。都在于從人的死亡或日和年的消逝中看到一種原生的衰亡形象，從人類和自然的新生中看到一種超越死亡的復活形象或基型。象形文字就體現(xiàn)了原始思維中的這種宇宙模式。比如“昆”和“昔”、“旦”和“昏”構成了垂直線時空系統(tǒng)和水平軸線的時空系統(tǒng)。莊子《應帝王》中關于“倏”、“忽”、“混沌”的神話，則是從“日”引申出的三分世界。此外還要從“女媧補天”、“摶土造人”、“圣經(jīng)的創(chuàng)世紀”等眾多的神話中汲取我們原初人類的智慧。

從這個意義上說，神話和引發(fā)人們創(chuàng)造想象力的作品一樣，是科學發(fā)展的前進動力或思想原動力。也正因其不確定性，突發(fā)的人類潛能才可以更生動、具體、深刻地展示出來。弘揚它，可以使人們在不斷重復的明確規(guī)定性和系統(tǒng)性的理智思維中不至陷入僵化。兒童是一個人成長中的“童年”，去汲取神話的智慧則是一種本源的汲取。因為在孩子最初的思維中本來就滲透了這種原始性、聯(lián)想性、突發(fā)性。神話對兒童早期的意識培養(yǎng)、潛意識的發(fā)掘的意義是巨大的。神話是尚未形成抽象的、概念化的定性思維符號呈現(xiàn)方式，具有獨特的編碼的方式。那就是混沌的時空宇宙觀、具體與抽象、自然與社會、生物的與文化的、時空因素與非時空因素等，均表現(xiàn)為尚未分化的渾然一體狀態(tài)，這不就是“象思維”的整體性、生動性、想象性的本然表現(xiàn)嗎?

三、體悟先秦等經(jīng)典之哲思

“象思維”中“象”具有藝術性，這是中華民族博大精深的思維的“基因”。從《詩經(jīng)》、《楚辭》到魏晉詩，再到唐詩宋詞，書法、繪畫等抒情寫意精神構成了整個中華傳藝術的風骨。其實，無論詩歌、書法還是繪畫，都講求從情感出發(fā)、升華感情而創(chuàng)造意境，在形式和內容上以比興、暗喻等打破其形式的界限，求得情感與思想意義的本然。《詩經(jīng)》中的比興手法在《周易》中隨處可見?！兜赖陆?jīng)》、《莊子》借用詩體或詩的手法表達思想?！暗揽傻?，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本褪翘N涵著深刻哲理萬世永垂的絕妙好詩。莊子善用寓言。即不直述其意，而是采取隱喻的手法表現(xiàn)，虛中藏情，令人恍惚神迷，這也正是詩的境界?！蚌H鵬”、“莊周夢蝶”、“庖丁解?！钡冗@些形象無不是詩意的深遠幽蘊。在先秦這些偉大的著作中哲思與詩意融匯貫通，詩蘊含著思，即“象思維”不僅僅是“象”的，它也用“象”在“思”。

美國物理學家卡普拉研究了佛教和道教的文獻，認為“道”和“氣”與現(xiàn)代物理學的“場”的概念一致，新的未來世界觀將與古老的“道”觀念相融合；美國物理學家蕙勒把中國的“無”看作他自己“質樸性原理”的先驅：非平衡態(tài)勢力學普里高津則把莊子關于“自然界的自發(fā)運動有其固有的機制，無須使它停止運動”的思想，看作是自己“自組織理論”的先驅：諾貝爾物理學獎玻爾以“太極圖”來象征自己的發(fā)現(xiàn)，并作為自己的“族徽”；諾貝爾獎獲得者湯川秀樹在五歲時就開始了中國古典文學作品的誦讀，上中學時就喜歡讀《老子》和《莊子》，他說：“四五年前，有一天我正思索基本粒子的問題，當時我突然地想起了莊子的一段。這段話見《莊子內篇》最后一部分?！?筆者注：指應帝王中倏、忽、渾沌的寓言)。“……它可能是有著分化為一切種類基本粒子的可能性，但事實上還未分化的某種東西。用所習用的話來說，這種東西也許就是一種‘渾沌’。正是當我按這樣的思路考慮問題時，我想起了莊子寓言?！毕惹氐闹髦刑N含著太多的“未定點”，從小學到高中這長達十二年的學習生涯中，誦讀經(jīng)典能夠讓學生的心靈在豐富的“象思維”中流轉、變化、積淀、創(chuàng)生，在“象思維”中獲得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