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高校貧困大學生教育援助實施過程中滲透著倫理價值。個人應該樹立正確的正義觀念；高校要確保程序的正義；國家要保障制度的公正。

關鍵詞：貧困大學生；教育援助；倫理策略

一、個人：樹立正確的正義觀念

顯而易見，對貧困大學生進行教育援助是出于正義的原則，但許多人往往把正義建立在仁慈基礎上，甚至把正義和仁慈混為一談，這是一種比較普遍而嚴重的錯誤思想，完全以仁慈來理解正義，往往在實施正義中形成了一種情感上的不正義。這種不正義表現(xiàn)在無論是援助者還是被援助者都把援助關系看成是一種不平等的關系，援助者極易形成一種“居高”的心態(tài)，被援助者極易形成一種“臨下”的心態(tài)。因此，有必要對正義觀念進行全面的理解，這無論是對教育援助的受體還是主體都有著重大的意義。

“正義(Justice)”的詞根Jus來自拉丁語，包含“應得”和“法度”的意思。在西方，正義概念自其發(fā)源至今，雖經(jīng)歷諸多變化，但“應得”和“法度”始終是其要義所在。古羅馬法學家烏爾庇安把正義解釋為：“正義乃是使每個人獲得其應得的東西的永恒不變的意志”亞里士多德指出正義在于對自己“取其應得”，對他人“給其所得”，這種應得體現(xiàn)在其所描述的分配正義，矯正正義和交換正義之中。就分配正義而言，正義就在于，按照人的貢獻大小合乎比例地分配，即各得其應得；就矯正正義而言，正義就是將一個人不義的多得的部分，歸還受損的一方，補償其所應得；就交換正義而言，正義就是交換雙方按照合乎比例的報償互通有無。他這樣說道：“公正就是在非自愿交往中的所得與損失的中庸，交往以前和交往以后所得相等?！薄安徽x在于不平等，——因為一個人打另一個人，這個人被那個人打了，或者一個人殺人而另一個人被殺，受傷與行為是從不平等的份額分配的，而法官的努力在于以刑罰的手段，從攻擊者手中拿走他們攫取的某種東西，使他們恢復平等…‘公正就是比例，不公正就是違反了比例，出現(xiàn)了多或少?！蹦强沁M一步確認正義的“應得”含義，他說正義是“一種習慣，依據(jù)這種習慣，一個人以一種永恒不變的意愿使每個人獲得其應得的東西”。穆勒進而說：“人公認每個人得到他應得的東西為公道；也公認每個人得到他不應得到的福利或遭受他不應得的禍害為不公道。”當代倫理學家麥金太爾也認為：“正義是給每一個人——包括給予者本人——應得的本分?！?/p>

正義在于應得或權利，實現(xiàn)和維護應得或權利就是實現(xiàn)正義，相反，干涉、破壞他們應得或權利便是不正義。即在消極意義上，不干涉他人的應得或權利也是維護正義。因此，正義就意味著守法，即在法的范圍內(nèi)行事，這就是正義的另一層含義：法度。正義的這層含義，可以追溯到柏拉圖的“不干涉”理念和亞里士多德的“守法”概念。柏拉圖認為，正義的人在城邦生活中提供給他人的是做好自己的事而不干涉他人做他的事。在亞里士多德看來，正義意味著守法，守法是一個人對他人的應得善的關懷態(tài)度，它使他人可以不受干涉地追求屬于他們自己的善。所以，“法度”就意味著必須遵守，任何人不得超越其上，否則，便會導致他人應得或權利的破壞。正義的這層含義，使得正義具有強制約束性。

仁慈作為一種道德情感，天然地具有憐憫、恩賜、施舍的色彩?；谌蚀鹊脑赡軙H低和損害受援助者的人格尊嚴，可能無視受援助者的正當權利，貶低甚至否定受助者利益需要的合理性、正當性，而僅僅將援助視為一種恩賜施舍。這種做法，不但沒有消除受援助者形成恥辱的心理，反而因這種施舍而損害其尊嚴，強化了其恥辱感。當恥辱心理增加到一定程度時，受援助便寧可貧窮也要逃避這種“恩賜”了。仁慈作為道德情感不能作為援助的價值依據(jù)。援助實質(zhì)是一種實質(zhì)利益的分配，是一種財產(chǎn)的轉(zhuǎn)移。要順利實現(xiàn)財產(chǎn)的轉(zhuǎn)移，必須獲得倫理上的合理性，并在此基礎上使之成為人人都遵守的“命令”?，F(xiàn)代意義的正義援助的倫理合理性不僅來自于受援助者而且包括援助者的應得和需要，這中間并不存在自愿與否。而仁慈只是財產(chǎn)所有者的一種樂善好施之心。因而，仁慈必須建立在自愿的基礎上，其不能為強制力強加實施。正如亞當·斯密所說：“仁慈并不會受到懲罰，因為這并不會導致真正確實的罪惡?！庇纱丝梢?，在對高校貧困大學生進行教育援助時，無論是援助的主體還是受體都要樹立正確的正義觀，不能把正義看作是一種出于仁慈的心理。對受援助的貧困大學生來說，要樹立一種積極的“應得”心態(tài)，深刻地認識到接受援助是一種履行義務，維護權利的行為，因為當援助上升為制度時，就肯定了受援助者獲得救助的應得權力。換句話說，即從權利的角度肯定了社會援助的合理性和正當性。當貧困大學生有了這種“應得”思想時，不僅消除了社會援助可能帶來的恥辱感，而且他們因“應得”或權利得到了道德上的認可就可以為權利的兌現(xiàn)理直氣壯地去爭取，進而有利于貧困大學生心理健康發(fā)展。相反，當貧困大學生不具備這種“應得”的心態(tài)時，相當一部分貧困大學生容易形成自卑、挫折和偏執(zhí)心理，因而不能正視現(xiàn)實，正視社會，正視自身，甚至否定現(xiàn)實，否定社會，否定自身。他們就以一種無賴、不愉快甚至拒絕的態(tài)度來對待他人的援助，以此保護脆弱的自尊。而對于援助者來說，援助者不能把對他人的援助僅僅看做是仁慈的事業(yè)，而應看做是一項無論人的道德境界高低都必須遵守的恒常制度要求；要認識到對他人的援助不只是受助者個體的需要，更是社會發(fā)展的需要；要認識到對他人的援助是一種“法度”的要求——“對它(正義)的尊奉并不取決于我們自己的意愿，它可以用壓力強迫人們遵守，誰違背它就會招致憤恨，從而受到懲罰”。因此，“我們感到自己按正義行事，會比按照友誼、仁慈或慷慨行事受到更為嚴格的約束”。

二、學校：確保程序的正義

高校在對貧困大學生進行教育援助時，要努力探索并實現(xiàn)程序的正義性，確實維護貧困大學生的利益。為此，從倫理學的角度看高校應做到：

1．建立一套完善的貧困評估體制，確保援助對象評定程序的公正。經(jīng)濟援助是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一種援助，每年學校都要向?qū)W生發(fā)放各種獎學金、困難補助金和勤工助學崗位。經(jīng)濟援助不同于其他援助的很重要一點就是經(jīng)濟援助有一定名額限制。這就涉及受助對象的確定問題。學校應把這些獎學金、補助金和崗位發(fā)放或安排給最需要的貧困學生。所以，學校應該以公正為原則，積極探索一種相對最公平的評定程序，以保證正義的實現(xiàn)。具體評定程序可能是多種多樣的，但不管怎樣，都應遵守普惠性、公平對待性和公開性。做到這“三性”基本就能保證程序的正義。

2．建立一套科學的貧困援助體制，確保援助過程的科學性。對貧困大學生的援助不是一個孤立的點，而是一個系列工程，涉及很多方面。因而需要建立一套科學完善的援助程序。一方面，貧困大學生的貧困不僅表現(xiàn)在經(jīng)濟上，而且還表現(xiàn)在心理、學業(yè)、就業(yè)、能力等多方面。因此，學校的援助應是一個系列過程，是一個從經(jīng)濟到學業(yè)到能力的深入發(fā)展的過程。所以應全方位的對貧困大學生進行援助。學校不能只局限于貧困學生當前困難的解決，應當著眼于學生未來的全面發(fā)展，積極探索一套有利于貧困大學生未來自我發(fā)展、自我完善的科學程序體系。由此，當前我們特別要注意加強對貧困大學生心理、就業(yè)和能力的援助。因為，這兩種援助不僅具有當前效果，更具有長遠的潛在的效果，影響貧困大學生一生。另一方面，在援助的每一個環(huán)節(jié)也應當體現(xiàn)出其科學性。無論是經(jīng)濟援助，還是心理援助，抑或是擇業(yè)援助都不是一個簡單的程序，而要求具有藝術性或技巧性，也就是要具有科學性。一般說來貧困大學生的心理都比較脆弱，多少有些自卑的心理，對“貧困生”這幾個字很敏感，往往“像保護‘隱私’一樣保護著自己的‘貧窮’，唯恐因為貧困而在眾人的視線里曝光，成為同學中的‘另類”’。所以，對貧困大學生進行資助時要充分秉持讓貧困大學生有尊嚴地接受資助的理念，采取人性化的策略，讓資助在“靜悄悄”中進行，讓他們在“隱形”中得到救助，充分保護貧困大學生的隱私，尊重貧困大學生的人格和尊嚴。援助的藝術性、技巧性在心理援助中尤為重要。心理援助不是簡單地開個心理輔導班或一次心理面談，而是要求教育工作者要有一顆真誠的心，具有高度的責任感，真心實意地關心幫助他們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

三、國家：實現(xiàn)制度的公平

權利和資籍的平等是正義的基礎，而權利和資籍的平等在現(xiàn)代社會集中體現(xiàn)在制度上。因此，制度公正是保障公民權利和資籍的關鍵。所以。作為制度的制定者的國家在對高校貧困大學生進行援助時應保障制度的公正，以制度的公正完成正義的實現(xiàn)。

現(xiàn)代生活的社會公共化和制度化程度日趨強化，現(xiàn)代社會的生產(chǎn)與發(fā)展已越來越依賴于社會制度資源的有效供應，制度的作用隨之凸現(xiàn)。制度在人們的生活中之所以重要，其原因在于人與人之間存在著利益關系的沖突，在于有著利益沖突的人們需要制度化的行為規(guī)則來約束和指導人們的社會行為，把各種沖突和對立限制在一定的范圍之內(nèi)。從而把相互交往的人們結合為一個共同體。社會制度就是人們?yōu)榉从澈痛_立某種特定的社會關系，并對其進行整合和調(diào)控而建立起來的規(guī)范體系。社會關系既是社會制度的客觀內(nèi)容，也是制度調(diào)節(jié)和處理的對象。但只有當主體用精神關照自己所處社會關系并得出“應該如此”的價值判斷時，社會關系才能成為制度的現(xiàn)實內(nèi)容，也才成為其調(diào)節(jié)和處理的現(xiàn)實對象。這是因為作為物質(zhì)生產(chǎn)之物的社會關系，開始只是作為客觀存在存在于實踐中。實踐者的主體只有用自己在實踐中形成的觀念和范疇對自己所面對的社會關系進行理解、把握、組織和安排。以揚棄其純粹的客觀性，即揚棄社會關系對主體而言的隨意性，不確定性和不合理性，將人們認為合理的社會關系及利益關系固定化、秩序化，使之具有某種穩(wěn)定的形式和結構，形成制度。從這一意義上來說，制度的安排和制定都要以一定的倫理精神為價值先導，接受倫理理念的支配和約束。制度從本質(zhì)上來說，就是已有的社會慣例、結構的儲存，通過這種儲存我們使集體記憶、表述、價值、標準、規(guī)則等外部化。任何一種制度，都要符合人們自然而然生成的情感和價值觀，也就是制度作為一種使社會運行秩序化的機制，是建立在某種特殊的價值取向之上的。而這種特殊的價值取向就是要符合正義的原則，亦即要符合人的全面發(fā)展和完善以及社會的和諧和完善。所以，任何制度在制定、選擇和實施時應遵循正義的原則。

制度可以分為三個層次，即宏觀層面上的社會基本制度，中觀層面上的具有普遍性，體現(xiàn)社會基本制度的社會運行體制和公共管理制度，微觀層面上的某個群體、行業(yè)、部門、單位的具體管理制度和行為規(guī)則。從宏觀的社會基本制度看，憲法和法律賦予每個公民接受教育的權利，也就從根本上保證了貧困大學生的教育權力。宏觀的基本制度總是要通過中觀和微觀的制度來具體實現(xiàn)。這就是說，憲法和法律賦予了每個公民受教育的權力，但這并不意味著在現(xiàn)實生活中每個公民一定實在享受著這種權力。因為中觀和微觀制度的不完善會阻礙這一權利的實際享有。事實如此，貧困大學生的出現(xiàn)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于中觀和微觀制度的缺陷和不完善。這種中觀和微觀制度的不完善對貧困大學生來說就是一種非正義——否定了他們在現(xiàn)實生活中和其他大學生平等接受教育的可能。因此，有必要完善中觀和微觀層次上的制度，實現(xiàn)全面的制度正義，切實保證貧困大學生受教育的權力。

第一，加快戶籍制度改革，實現(xiàn)機會平等。貧困大學生這個概念不應該由大學生負責，他們的貧困是直接來源和體現(xiàn)于家庭的貧困。貧困家庭相當大部分是農(nóng)村家庭，因而戶籍制度改革主要是針對貧困農(nóng)村大學生的家庭。顯然，只有從“根源”上摘掉家庭的貧困，才能使貧困大學生這一稱謂得以消失?，F(xiàn)存的戶籍制度把農(nóng)村和城市分為兩極，也就是農(nóng)村居民無法享受到最為基本的“國民待遇”，自主遷徙，自主擇業(yè)，公平競爭應當是農(nóng)民在現(xiàn)實社會生活中所擁有的基本權利。這一基本權利的保障將有利于農(nóng)村經(jīng)濟的發(fā)展和城鄉(xiāng)差距的縮小。另外，戶籍制度改革更為直接的效用體現(xiàn)在貧困大學生就業(yè)上?，F(xiàn)在有的部門單位在招聘時存在明確的戶籍限制，由于“出身”問題，農(nóng)村貧困大學生存在著被拒于城市大門之外的可能性。戶籍制度改革無疑會打破這一現(xiàn)象。

第二，建立公正的學費體制。我國高等教育不屬于義務教育范圍。所以采用的是收費制原則，大學生每年必須交納一定學費才能享受教育。而這一收費金額遭到社會的普遍質(zhì)疑，被稱之為“高額學費”，超出了相當一部分家庭的承受范圍。對于當前高校學費是否過高，筆者不敢妄自定斷，只是作為一個問題提出。但另有一點可以明確肯定，高等教育作為關乎國家前途未來的重大事業(yè)，其價值和意義不能等同于簡單的商品交換。因此可以建立一種“差別”的學費體制，即根據(jù)每個學生家庭背景和收入的不同來收取與之相適應的學費，達到一種有差別的公正。如此，貧困大學生則只交納與家庭經(jīng)濟承受能力相當?shù)膶W費，這將大大減輕其家庭和本人的經(jīng)濟負擔，此方法不失其可行性。

第三，進一步完善國家助學貸款制度。在當前教育體制下，國家助學貸款仍然是最直接最有效援助貧困大學生的方法。國家助學貸款已使一大批貧困學生受益，然而也存在一些問題。本文亦只提出倫理學上的問題。國家每年的助學貸款大部分流向重點大學，地方院校則發(fā)放較少。這里就凸現(xiàn)出制度上的不公正。國家出于建設發(fā)展的需要把教育資金重點投向重點院校，然亦無可非議，但銀行不向地方院校貧困生發(fā)放助學貸款，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擔心這些大學生將來無力償還貸款。這一觀念實際透顯出人格的歧視。這種歧視無疑是不符合正義原則的。因此，國家應當進一步完善國家助學貸款制度，讓所有的貧困大學生都能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