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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騸牛

        2009-04-12 00:00:00胡大平
        星火·中短篇小說 2009年5期

        大咧子一直惦記著小水牯的兩個卵子。

        他每次馱著藥箱經(jīng)過小賭莊,總要打量小水牯發(fā)育的后襠。一片柔嫩粉白的肚皮上,那個蕩來蕩去的袋袋,那袋袋像南瓜一樣肯長,它包裹的肉蛋有兩粒黃豆大了,有兩顆葡萄大了,有兩個杏子大了……就像觀察自家地里結的葫蘆,不摸都曉得它在往熟里長。每每這個時候,一股酒香就會撲鼻而來,腥腥的,糯糯的,粉團團的,惹得大咧子把鼻子尖聳聳,舌條在嘴巴里巴嗒一下,吞下一大口口水。嗯,瓜兒要熟了,一刀騸下來,擱點韭菜保證能炒小半碗,悠悠地來個二兩老酒,奶奶個牝,那還不美得舔鼻子啊!

        大咧子大大咧咧。有一次人家請他上門醫(yī)豬,正巧沒了獸藥他就靈機一動別出心裁,把人用的過期頭孢給豬“挖”了一針。他原是個半吊子中醫(yī),因謹記師爺古訓:“行醫(yī)有斟酌,下藥依本草。死的醫(yī)不活,活的醫(yī)死了?!钡佬袑也婚L進,于是改做西醫(yī)。西醫(yī)無非吃藥打針掛水,可他掛水差點掛死了人,一氣之下干脆當獸醫(yī)。奶奶個牝,醫(yī)不了人還醫(yī)不了獸嗎?世上的事條條蛇都咬人,這獸醫(yī)也不是好當?shù)?,且說這一針過期頭孢“挖”下去,該頭小“老亥”很快就翹了辮子。得,賠人家一口豬,也賺個額外口福。死豬肉拖回家腌了,一家大小口福得呲牙咧嘴。

        又有一回,鄰村一人請他給狗打防疫針,主人提醒此狗一慣兇惡須好生著。大咧子大嘴一咧,伸個大拇指道:切,這碟小菜算個屁,齊頸子高的大狼狗,哪一條不叫我乖乖弄趴下!主人解下狗套,那狗真是個烈物,低嗚一聲一個餓虎撲食而來,識時務者為俊杰,三十六計跑為上,獸醫(yī)把部分小腿撂給了狗牙,只損失一小塊血淋淋腿肉。主人連聲賠小心,大咧子卻道:沒鳥事沒鳥事,不是我把畜牲弄趴下,就是畜牲把我弄趴下。

        小水牯是一頭“公?!?,因媽媽過去是一頭“公?!保运酪u也是一頭“公?!薄_@話有點繞,此“公牛”非指性別,說白了就是幾戶農(nóng)民共養(yǎng)的牛。丘陵地區(qū)田地不多飼料緊缺,一戶人家容不得一頭牛,便采取公養(yǎng)的法子,張家看三天,李家看三天,既省了草料,也不誤耕田。

        這天上午,大咧子被請到了小賭莊。且看他五短身材一顆西瓜腦袋,頭毛長得像瓜藤,瓜藤向后梳,前面就是臉,瓜藤向前梳,后面就是臉。穿件藍中山裝褂兒,荷包上兩支鋼筆,一支鋼筆,一支是劁豬刀;一條舊勞動布褲子,褲腳口用帶子扎著;瘦瘦一對外八字腳,蹬一雙灰土土舊皮鞋?!白咴卩l(xiāng)間的小路上,暮歸的老牛是我同伴……”懷舊版鄉(xiāng)村赤腳獸醫(yī),走路還帶唱的,跑調的歌兒像外八字腳印。

        松黑家的院子在小賭莊南頭,靠近馬路邊上,院子里有一棵大槐樹,密密的槐葉里槐花才探一點嫩綠的頭,隱隱的香味一如葉罅里篩下的春日陽光,淡淡的溫暖。幾張小凳子,幾把竹椅子,一張大桌子,熱水瓶和茶缸;一只舊的紅十字藥箱,背帶磨得發(fā)黑發(fā)亮,像剃刀的蕩刀片;一把騸刀擱在藥箱上,長長的柄子,半圓狀刀體,像小小的扇形的鍬,鍬口寒光森森。

        幾位農(nóng)民七長八短地站坐著,干干瘦瘦的松黑作為五位牛主人代表,陪著東扯西拉聊天。小水牯是他們幾家共養(yǎng)的,“公?!敝鱾兊却_演一場“騸”戲,獸醫(yī)大咧子唱主角。此刻他端坐在大桌前,翹起二郎腿,捧著茶杯呷茶,也拆開紙煙散發(fā),邊扔邊說:喏,你們的酒我的手啊,大家吃一支,吃一支!

        吃煙喝茶扯寡淡,大家談到大米不值錢,化肥農(nóng)藥漲價,外出打工發(fā)財?shù)仍掝}。也扯到了誰誰的閨女,死活要跟一個城里的老頭子跑,把老子娘氣得要尋死。

        女大不由娘嘛,這是沒法子的事。松黑說,松黑是小學代課教師。

        什么女大不由娘,我看是悶騷得憋不住呢!跟我們小水牯一號的,見著小母牛就想爬,不騸它不行了!誰這樣說,惹得大家哄笑。

        說笑間,小水牯已被松黑老婆從欄里牽出來了。

        確切說,小水牯是被拽出來的,它歪著腦袋,死死地犟鼻子,扭扭地擺動頭角。它的兩只角還不夠圓,向后盤成一彎初月,顏色還不夠深黑,淺淺的駝灰色,似破土不久的嫩筍。兩歲多的小水牯身軀很魁梧,粗壯有力的四肢,兩瓣壯碩的后臀,強勁的尾巴,加上腿胯中那個飽滿的袋袋……它往起一站像一棵結實的槐樹,往下一坐就是一只憨憨的樹墩子。人中有美女,牛中有帥哥,小水牯算得上牛中的帥哥。

        一步三扭,松黑老婆拽著它往院中的空地走,打掃干凈的空地像一個刑場,小水牯仿佛聞到一股死亡的氣息,不,比死亡更厲害的氣息。它扣緊了四蹄,把屁股直往后“坐”,后腿弓成了馬步,雙耳筆直地豎起,尾巴卷得像黃鱔。

        大咧子呷一口茶,望著小水牯說:哼,這鳥東西聰明呢,它曉得今朝沒好日子過了。

        松黑說:它當然聰明了,你要割它卵子,它難道不知道!

        大咧子說:哎,又不是我要割它卵子,是你們要割它卵子啊!

        誰說:哪個兒子扯謊,你們要騸牛,搞得我胯襠里的卵子疼……

        哈哈哈哈,眾人笑得噴茶。

        松黑講了個故事,說他教過的兩個學生伢,某日結伙出去偷梨,一個伢兒爬到樹上摘,一個伢兒下面“望風”,望風的伢兒突然叫了一聲:不好,人家逮來了!這伢兒撒腿就跑,樹上的伢兒慌了神,就那么直籠統(tǒng)地往下跳,不想嘩啦一聲,被一根枝杈劃破了褲襠。他也不管了,落了地扯腿剛要跑,發(fā)現(xiàn)落地的梨葉上有個肉蛋,蛋上連著筋筋,看上去白生生的,嫩粉粉的,像一顆小麻雀卵,接著又發(fā)現(xiàn)了一顆,是吊在樹枝上的,就像蛛網(wǎng)上吊一個蜘蛛……伢兒傾頭一看自己的襠,這才發(fā)現(xiàn)卵皮被割開了,這才感覺到痛。伢兒把蛋擱衣上揩了揩,一顆一顆原樣地塞回去,一屁股坐下來哇天哇地地大哭……后來送到醫(yī)院里縫了幾針,不久就好了。

        松黑講完了,眾人聽得篤牙齒,都說是編的。松黑說:這是個真事啊,不信你們傾頭看看自己的襠,摸摸卵子可還在!大家真的傾頭,又是一陣笑。

        大咧子也壞笑,笑完了,他瞅了瞅小水牯,看它倔倔地掙扎,苦苦地抗拒,兩只眼睛還紅丟丟的。望著小水牯,大咧子悠然地吃煙,悠悠地喝茶,半點不為所動。閱遍群牛,割卵子無數(shù),類似的痛苦見得多了,劁豬騸驢割羊蛋,哪個小畜牲挨刀前不哭哭哀哀?它們蹦啊跳啊哭啊鬧啊,可又有么用呢,最終能逃脫如來佛的手掌心嘛?哼,在小畜牲面前,獸醫(yī)就是如來佛!再說了,你小水牯挨刀又能怪誰,怪只怪你襠里的東西比雞蛋還要肯長!怪只怪你小小年紀就騷牯卵子!

        小水牯一直尾隨著媽媽,在廣闊的田畈里跑上跑下,媽媽吃草它吃奶。去年它小兩歲了,春天的清早,突然不見了媽媽,田埂地垴小水牯找得跌跤,也不見媽媽的影子;它伸長脖子大聲地呼喚,把喉嚨喊得快要出血,也不見媽媽的影子。它的媽媽被農(nóng)民牽到集上賣了。

        小水牯長到小學生伢高了,那天松黑帶來了幾位老農(nóng),趁它低頭吃草,用繩子捆住了頭角,一柄尖長的鐵針穿進了鼻子,就像挨了刀的泥鰍,小水牯痛得直蹦跶,牛鼻串讓它失去了自由。秋天,薄霜似雪的凌晨,缺月仍掛在天上,像殘斷的牛角,夢中的小水牯被趕出牛欄,帶到一塊廢地里,一把新打的軛頭套上了肩,鐵犁鐵軛鐵鏈子嘩嘩作響,人拉著牛鼻串,牛拉著大鏵犁,犁頭插進土里,牛頭也埋得吃土,氣喘吁吁,牛毛上汗落如雨。如此進行了三日,小水牯的屁股背上,復印下一道道竹棍子模樣,有竹節(jié)的地方冒著血,那是它不聽話的獎賞。鐵木軛頭專門欺負肉,小小牛兒稚嫩的肩膀,一次次破皮,一次次結痂。

        “教?!背晒α?。這頭牛養(yǎng)得值了,媽媽賣了錢,兒子能耕田。五位農(nóng)民一邊給小水牯上草料,一邊偷著高興。那天,松黑對獸醫(yī)大咧子說,這小東西不想法子不行了,奶奶個牝,它一到田畈里就撒歡子跑,遠遠見著小母牛就打響鼻子,不光這樣,時不時它還伸出襠下一小根通條,像怪怪的一只辣椒。松黑列舉罪狀,說某天它還躍躍欲試要爬一頭小母牛的屁股哩。

        呵呵,這小騷牯卵子,不騸它它還做大大了呢!大咧子這樣說著,聞到了一股卵子香。

        只長橫勁不長直勁,不騸它不照了哇!松黑隨聲附和。

        吃什么補什么,吃牛卵子補人卵子。大咧子經(jīng)常吃牛卵子,據(jù)說床上功夫因此十分了得,他向松黑透露他和老婆的私房話。大咧子掙不了多少錢,他老婆便時常抱怨,說吃沒吃好穿沒穿好。大咧子便把老婆喊得應應的,他說:老婆啊,你抱怨我這樣不好,那樣不好,總有一樣肯定是好吧?老婆問他么樣噻。大咧子說:你跟了我沒吃好沒穿好我承認,但是有一樣,你胯襠里的牝老子總給你操好了!大咧子說我老婆不作聲了,不作聲她就是默認啦!

        很多人都想吃牛卵子。小水牯的卵子大咧子打算送人,他對松黑說:雞是你們的雞,蛋是我的蛋,先講好了啊,兩個蛋得歸我啊!松黑嘻嘻地笑,松黑說:歸你啊,我們也想要呢。

        大咧子往起一站,嘿嘿地獰笑著,裝著不看小水牯,劊子手埋頭走向“刑場”。小牛牯犟頭抵角,牛鼻串吃進了肉里,越掙扎越吃得深,鼻子都快要被拽豁了。松黑老婆一個人拉不住,她死勁地拽牛鼻子,把牛鼻子都拽歪了。好看的雙眼皮里,牛的眼睛淚水汪汪地,望著她,長長的眼睫毛,輕輕地眨一下,牛眼睛仿佛在說:饒了我吧,請你饒了我吧。她不敢看牛的眼睛,她覺得心里痛,覺得腹部的刀疤痛——因為超生她曾被拉到醫(yī)院強行結扎——活著這樣難,牛兒啊你和我一樣可憐啊!她感到鼻子酸酸的。她把牛繩子甩給眾人:你們來拉啊,我拉不動。

        你么話拉不動呢?我家燒鍋的(老婆),你是駭了吧!松黑說。

        她沒好氣地回:我駭,我駭松黑你大大的頭!

        夫婦斗嘴,引得大咧子淫蕩地大笑。但他很快沉下了臉,煞車一樣地沉下臉,把手里的煙頭一扔,呼啦啦地捋起袖子,貓著腰往下一蹲,迅速抓起了騸刀,快鍬一樣的,閃著寒光的騸刀。他一步步向小水牯逼近,越來越近,噗,他往手心吐了一口唾沫。松黑屁顛顛地跟過來,手里捧著一只藍邊碗。

        大咧子吩咐道:王麻子打狗,多把人手啊!農(nóng)民們得令而上,有人拽牛鼻,有人扳牛角,有人抓牛毛,有人捉牛尾,五花大綁一般,小水牯動蕩不得,待宰的羔羊,它只剩下啾啾地哀鳴,微微地顫抖。大咧子蹲下身子,蹲到牛屁股底下,聞到一股曬新稻草樣的膻臊,熟悉的暖暖的大牲畜氣味,他覺得很陶醉。他把騸刀先放在地上,兩只手伸過了牛腿縫,就像地里摘瓜一樣先摸摸大小。他握住了那只毛茸茸的飽滿的袋袋,袋袋的手感很舒服,皮膚涼涼的微溫,抓得時間越長越暖手,內中的兩顆肉蛋圓圓的,滑溜溜的,好像還輕微地跳動,如同人身上的脈搏。呵,世上的公物真有意思,馱一桿槍,掛兩顆蛋,像個獵手,像個要飯……把玩著兩顆蛋蛋,獸醫(yī)像把玩兩個健身球。

        誰喊了一聲:摸皮蹭癢的,大咧子你在托卵子呀!

        大咧子說:托卵子好耍么,老子捏你大大的卵子!

        事后想來,大咧子后悔得直想捏自己卵子。究竟壞了哪根神經(jīng)呢?割卵子無其數(shù),么事要惡作劇呢?

        一念之間,似乎要和誰賭氣,大咧子握住兩顆肉蛋狠命地一捏,就像捏魚脟一樣,幾乎聽見輕微爆響……那一瞬間,小水牯一定痛得鉆心,它憋得鼻孔大張,喘著一口粗氣,眼珠充血似要從眶內迸出,它就要被痛死了,它發(fā)出一聲撕心的慘叫。幾乎與此同時,它的肌肉乃至筋骨,繃成了一張發(fā)射的弓,渾身一陣震顫恰似驚雷扯閃,它使出吃奶的氣力往下一蹲,借著肢力,借著地力,騰身而起,剎時間頂天立地。又一聲長吼,它揮舞牛角,怒目圓睜,騰踢蹦跳,蹬翻了眾人……

        槐花被震得脫落,在半空里紛紛揚揚,像一場小雪?!肮!敝鱾儊G盔棄甲,藍邊碗掉地上碎了,碗碴子批了松黑的腳。

        小水牯撒蹄狂奔沖出了院門。

        淡紫色的紅花草滿畈鋪開著,盛開的景象勝過了云錦,蜂飛蝶舞鳥兒鬧,就要進入春耕時光了。五祿這天起得比較早,受老婆指派,前往鄰莊子聯(lián)系牛短工。短期租牛干活,此地叫請牛短工。田里種不出金銀,五祿家不養(yǎng)牛,寧在外頭搗搗戳戳弄錢。

        如今這年頭,他覺得干什么都比種田強。種田劃不來,會扳腳丫的人都會算,一畝田一季收個七八百斤稻子,撐死了值四五百塊錢。種子化肥農(nóng)藥,再加上人工牛工丁丁卯卯費用,女婿給丈人家鍛磨子,白打了白。干什么都掙錢,種什么別種田。但是生為農(nóng)民,就算荒荒種你還得種啊。

        五祿騎上自家的摩托車,突突突地打著了火,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他回頭跑到屋里,戴上了頭盔。這頂藍顏色頭盔,不曉得是什么化學材料做的,拎在手里屁輕的,摔卻摔不碎;這頭盔的前檐像帽檐,伸出的鴨舌上有兩顆裝飾釘,亮亮的,像星星。哦,這鴨舌可不好惹,有一回不注意,五碌手被它劃拉了一下,如同刀割。因此一般情況下,五祿不歡喜戴它。事后想想,正是它救了自己的命。

        布幅一樣的鄉(xiāng)村通水泥路,筆直還帶拐彎,大洋牌250摩托車,只稍稍點一下油門,輕輕就邁上六七十邁。五祿感到耳邊有一股風,呼呼地,呼呼地。交通事故記錄顯示,肇事車的車速不低于60邁。

        鄉(xiāng)村通公路小賭莊段稍窄,兩旁是半高不矮的楊樹,風吹樹葉嘩嘩地鼓掌。熱烈的鼓掌聲里,五祿的摩托跑得一溜煙。前方一個不大的拐彎,馬路右側一戶人家在蓋房,馬路牙子上堆放著幾塊預制板。視線里出現(xiàn)一輛自行車,騎車人穿著企鵝服(校服),是個學生伢模樣。拐彎牢記三件事,減速鳴號靠右行。五祿心里想著減速,輕點了一下剎車。就在這時,猛可的陡然之間,快如一道閃電,一頭水牛橫剪馬路,像戰(zhàn)馬一樣狂飆,它把身體跑成了一股風,平舉的尾巴像一截燒紅的鋼鞭。眨眼之間已到了跟前,五祿避讓已來不及了,只憑著本能躲閃,一聲轟響,呈十字立交狀,摩托車從牛肚子下沖了過去……

        縣交警五中隊案情記錄:4月3日上午8時29分,縣級鄉(xiāng)村通公路小賭莊段,發(fā)生一起摩托車與耕牛相撞事故,致兩人一牛受傷。

        當時,250摩托車像一發(fā)炮彈,從牛腹下橫穿而過,巨大的慣性使得人車分過,五祿被拋倒在地,連打了幾個滾滾,頭盔牢牢戴在頭上,它救了五碌腦袋。小水牯并沒有摜倒,它仍然在奔跑,直到過了馬路,沖到路旁麥地里,才倒山一樣摔倒了,它全身痙攣,四蹄亂蹬,口吐白沫。而摩托炮彈繼續(xù)作案,它撂倒了前方的自行車,把騎車人“送”到了空中,又奔了數(shù)丈才側翻在地,輪子還沒轉個夠,攪起陣陣塵埃,像霧。不可思議的是,經(jīng)過空中飛翔,騎車的學生伢被推送過了馬路牙,他端端正正坐在預制板上,彎腰抱著一只腳,輕輕的呻吟有點像唱歌。五祿以為自己死了,就拿手摸摸自己,還好,零件都完完全全的,哪里哪里都是活的。就一轱轆爬了起來,要去救那個學生伢,伢兒是無辜的,應該先救??吹侥呛⒆颖е恢荒_,腳上流血不止,五祿就怔了一下。心跳得像打鑼,一身的灰,一頭的汗,取下頭盔當扇子扇,發(fā)現(xiàn)鴨舌有些異樣,星星有點紅。查看身上并沒有破處,哪來的血跡呢?五祿又怔了一下。

        一個女人向這邊跑,她跑得跌跌倒倒。她是松黑老婆,她一個人一直在追牛。她向麥地窠里跑去,她抱住那頭倒牛,哇哇哇地放聲大哭:這可怎的好喔,牛哇,可憐我的牛哇……她試圖抱住牛,然而體積太大,有點照顧不過來。女人捧住牛腦袋雙手撫摸著,像撫摸伢兒的頭,又撫摸牛的腳,哇哇大哭。也許牛腿摜斷了?也許牛頭摔碎了?五碌的身子一抖,又一抖。他突然往地上一倒,痛苦得滿地打滾,發(fā)癲癇一樣地兩腳亂蹬,他把胳膊往路牙上使勁一磕,終于磕破了皮。

        那學生伢嚇得跑過來,搖晃著五碌的身體,喊:大爺啊大爺,你怎么了……

        縣交警五中隊駐本鎮(zhèn),他們接到報案后趕到現(xiàn)場,傷員被送往鎮(zhèn)衛(wèi)生院搶救,拉尺照相測距測速,交警們忙碌了半天。進一步調查取證期間,給各方的答復是:事故正在調查處理中,傷者費用暫時自墊,結案時由責任方賠付。

        傷員五碌住院了。學生伢也住院。護士給學生伢包扎好了腳傷,伢背起書包就要去學校。伢他大大拉著不讓,非要伢兒住院。

        松黑找到另幾位牛主,商議說:這樣不照啊,他們都玩低盤,我們也得想法子呀。牛主們都說是是,可又拿不出個主意。大咧子被請來劃策,獸醫(yī)大嘴一咧道:這還不好辦,奶奶個牝,抬著牛去住院啊!

        夕陽坐在西山尖上,滿天的彩霞,蒼翠碧綠的道邊樹,布幅狀的鄉(xiāng)村通公路。木梯和竹杠,撬棍加繩索,七七八八農(nóng)具一齊用上,幾位農(nóng)民半抬半托著小水牯,慢吞吞地行進。引得好多人看熱鬧,問:這是去哪塊呀?松黑喘吁吁答:再別講起!耕牛被車子撞了,去醫(yī)院啰。又嘆息,又嘬嘴,又好笑,看熱鬧的尾隨著。大家汗流浹背,約莫走了半里地,小水牯一陣掙扎,從擔架上翻了下來。

        小水牯的狀態(tài)看上去不孬,它只是左前腿有點跛,四腳方桌傷了一腳,一瘸一拐還能撐著走,可牛主們偏要它乘擔架。束手無策時,還是大咧子有主意,他叫來一輛小四輪,突突突把小水牯運到了鎮(zhèn)獸醫(yī)站。接連幾天,松黑和四位牛主帶著鋪蓋,抱來牛草,輪流在獸醫(yī)站值夜。老站長是大咧子師傅——戴老花鏡的老獸醫(yī),他把小水牯的頭角和四肢看了看,發(fā)現(xiàn)只是腿傷,便給小水牯灌藥敷藥,大咧子提請師傅:還是掛水吧,反正可以報銷。小水牯躬腰縮臀似乎身上有地方疼,畢竟血氣方剛,只過兩天也就恢復了,有時它想起身踱踱步,牛主們只想讓它睡著“好看”。大咧子說,對付不了人,還對付不了獸?找來一根木棍子,照著另一條好腿,甩起來就是一下,小水牯痛得叫了一聲,臥地上老實了。

        住院住到第三天,五碌如坐針氈,他是個明白人啊,三方都住院,不管花多少錢,到最終冤有頭債有主。他急得跑到五中隊打探情況,中隊長笑嘻嘻說:著什么急啊,人住院,牛也住院,三方都有傷,你們把院住夠了再說吧。

        黑黑的天色,幾顆瞎瞎的星,五祿拎著煙酒敲開中隊長家的門。

        坐下后,五碌搓著手說:他表姑爺(不知從哪里理來的),是那狗日的水牯牛,跟瘋了一樣撞了我車子呀。

        中隊長喝口茶,嘬嘴說:五碌,你的摩托車一個鐘頭到合肥呀。另外,你怎么連個駕駛證都沒有哇?

        五碌額頭冒汗:卵子黃豆大就騎車,哪個曉得騎個屁驢子還要這證那證啊!

        走的時候,中隊長讓把煙酒帶上,五碌說:他表姑爺呀,你這是要打我耳巴子嘛!五碌出院門,覺得外面有人伸頭縮頸的。

        仍是幾顆瞎瞎星,門又一次被敲響。松黑進了門,中隊長說:松老師你拎東西做么事啊?你這是要害我嘛!松黑嘿嘿地笑。坐定,松黑說:那狗日把大摩托開得像炮彈。中隊長說:呵呵,你們那小牯牛,沖得像西班牙斗牛啊。

        走時,中隊長讓把煙酒帶上,松黑說:你這不是要打我耳巴子嘛!握著手,中隊長說:松老師,聽講你們那小牯牛要騸了……松黑突然一喜:中隊長,那好東西保證歸您。

        數(shù)日后,交警五中隊“事處”辦公室。涉案三方到場。五祿陳述冤情,他雙手抱頭,萬狀痛苦地哭哼哼:請隊長主持公道啊,我是被騷牯卵子水牛發(fā)瘋撞傷的啊,牛方必須賠我藥費,賠我的摩托車啊。

        牛方代表松黑陳詞:他把摩托車開得像炮彈,是摩托車主肇事撞了我們的牛。眼看春耕大忙,馬上就要犁花草坂子了,我們的牛被撞得爬不起?;实鄣拇舐?,百姓的耕牛。耕牛大似天。請隊長作主,他得賠我們耕牛!

        學生伢家長說:摩托車也好,大水牛也好,我們伢兒騎的是自行車,自行車總撞不動摩托車和大水牛!念書的伢兒嬌,我們學生伢被你們駭壞了。不管你們怎樣扯皮,請中隊長為我們做主!

        中隊長說:哎,不是我作主,是交通法規(guī)作主嘛。

        中隊長公布了責任認定。五祿,肇事摩托車方,超速行駛,證照不齊全,負主要責任。判定:一,肇事人五祿承擔自身醫(yī)療費,及中學生××50%的醫(yī)療費。二,牲口小水牯也屬肇事者,家養(yǎng)牲口監(jiān)護不力,飼養(yǎng)者負次要責任,由此產(chǎn)生的費用自理。三,學生伢××,自行車占道行駛,負次次要責任,承擔自身50%醫(yī)療費。

        家長不理解,問什么叫“占道行駛”。一位協(xié)警解釋說:這都不知道啊,就是占著道路不使勁地跑。就像你家學生伢踢足球,屬于阻擋犯規(guī)嘛。中隊長:如當事人持有異議,可以向人民法院提取上訴。

        家長不再作聲了。

        隔岸觀火,惟大咧子偷著樂。要不是自己手欠,惡作劇捏牛卵子,哪會有如此一出?他覺得自己簡直導演材料。導演當獸醫(yī),棟梁蓋廁所,大材小用啊。

        小水牯出院回家,左前腿仍然腫得厲害,幾乎不敢點地,一點地整個身子一跳,這又是大咧子的功勞。不過倒也因禍得福,主人抱來可口的青草,它伸長舌條席卷著,吃得分外地香。

        大咧子來為小水牯醫(yī)腿。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小水牯一見到獸醫(yī),身體不由自主嚇得往后退,它不僅腿子有點發(fā)抖,要是注意看還會發(fā)現(xiàn),襠里的袋袋瑟瑟的,瑟瑟的,皺巴巴的早已縮作一團。四目相對,小水牯的眼睛和獸醫(yī)“抵棍”,還高高地昂著腦袋,極力擺動牛角,作展示導彈的架式,仿佛警告說:別惹我,我煩你呢,弄不好俺賞你一角啊。

        大咧子裝著很大度,大咧咧地一笑,攤開兩手作投降狀,對小水牯說:嗯,你別駭呢,今天沒帶刀子,也沒帶棍子,奶奶個牝,今朝只給你醫(yī)腿,保證不動你卵子。說著,以示友好,他伸手在牛背上輕拍了幾下,像哥們拍肩膀那樣。小水牯的目光軟和下來,它開始低頭吃草。

        打針,敷藥,一連三天,平安無事。

        一年之計在于春,短暫的春季時不我待。淡紫的紅花草開始謝了,開到盡頭的花萼像搖搖的貓須,再過幾日就要結角了,蜜蜂蝴蝶也會撤離了。牽著上拐!走溝里!撇著!撇著!呔欺!呔欺!丘陵地區(qū)高高低低的梯田,至今不能實現(xiàn)機械化,整個田畈里,到處是吆喝耕牛的聲音。牛在前頭走,人在后頭跟,牛在前頭負重犁耙,人在后頭提著棍子,牛和人就這樣走著,走了幾千年。

        紅花草一天天結角,一結角就不能翻耕肥田了。小水牯腿傷未愈,農(nóng)戶們急得發(fā)痧。松黑老婆整天地“嚼”:都是你這死鬼,好好地要騸牛!沒牛犁田了,看么樣搞哦!沒法子,松黑硬著頭皮到鄰莊借牛。種田越來越劃不來,越不種田越?jīng)]草料喂牛,本莊子已沒幾頭牛了。松黑提出借牛,鄰莊人回他說:喲,松老師要借牛啊,三十晚上借飯甄子,你可來得不趕巧兒。歇人不歇牛,我們牛兒青天忙到黑啊。無奈,松黑老婆和牛主們只好馱鋤頭挖田,螞蟻啃土,小小鋤頭一天能挖巴掌大塊田?松黑緊催大咧子:好人,叫你一聲好老爹爹,你下點好藥猛藥好不好。大咧子說好,你等著吧,看我的新手段!

        次日,大咧子沒有食言,他果真在小水牯身上使出新手段。他從電視上新近學了一種中醫(yī)功夫,拔火罐。電視上的拔火罐是用在人身上,大咧子別出心裁,他愿意在牛身上小試身手。這種新型火罐是從藥店里買來的,先前大咧子大致研習了說明書,現(xiàn)在他把藥箱子打開來,煞有介事地搬出火罐,火罐是琉璃做的,形狀很特別,圓鼓鼓的肚兒,鎖口,像小葫蘆,很好耍的樣子。這天是個星期天,好些小伢圍著看熱鬧。

        大咧子蹲下為小水牯備皮,小水牯不讓他刮毛,一碰著刀鋒類東西,它就會皮兒打糾。小水牯站了起來,那條腿仍然腫著,一墊一墊地,它想擺脫獸醫(yī),無奈鼻子拴在樁上。幾個小伢圍著作耍,大咧子發(fā)動群眾:伸小手,給小水牯抓抓癢呀,一會兒買糖給你們吃。小伢們樂得說好。數(shù)雙小手像數(shù)把小梳子,輕輕地撓癢癢,受用得直想笑,小水牯不亂動了。

        火罐火罐,它離不開火。大咧子打開一只酒精瓶,從塑料袋里拈出一小把棉紗,這些都是買火罐時搭配好的。他把棉紗蘸了酒精,塞入火罐里,拿打火機點燃了,待一股火嘭地冒起,抓起火罐疾疾地往牛腿上扣,可是不知么門兒,總不產(chǎn)生吸力,一扣上去就掉下來。三四次都這樣,大咧子找不出原因。他不信邪,再次引燃一只火罐,松黑一旁看著著急,也過來幫忙劃策。松黑說:難怪不照,酒精少了嘛,當然不照了!松黑水平高,他連教二十年小學,至今沒轉正。松黑說:火罐火罐,舍不得火不照,加酒精呀!大咧拿起酒精瓶,往火罐里倒,轟地一聲,一團火光沖天,就像電視里的燃燒彈……

        大咧子被炸倒在地,西瓜頭臉著了火,偏那瓜藤是絕好火材,本能地捂著在地上打滾,牛草被引燃了。這場蹲屁股火災,計造成兩個伢兒花臉,連同大咧子的大花臉,植皮加整容,共計花費不菲。伢兒的臉恢復倒快,大咧子一臉西瓜皮,至今未復原。

        是小水牯撲滅了這場大火,它發(fā)現(xiàn)牛草被引燃了,先是不顧腳痛揮蹄踩踏,繼而甩動頭角,作一根粗大的撲火棍,最后時刻它急中生智,踢翻了一只水桶,也一腳踢醒了呆傻站立的松黑。

        一個月后,紅花草坂子被翻耕完畢,是小水牯帶著痛犁耙的,那些日子它一瘸一拐地走在田溝里,有時打個趔趄栽倒了,但鞭子已及時地抽在了屁股上,它只好忍著痛爬起來,歪歪扭扭地,繼續(xù)走。

        霏霏細雨的春閑日子,小水牯在欄里臥著吃草,它的大眼睛里突現(xiàn)幾條人影?;槾筮肿诱垇砹藥煾?,老站長掏出一把兩邊磨口的小尖刀,在那袋袋割開一個小口子,兩手握著那袋袋的皮,擠了一下,又擠了一下,大咧子和松黑,搶著端藍邊碗,都指望能接著蛋……捏了一遍,又捏了一遍,不放心再來一遍,簡直像搜括一只荷包,可是,這皺皺癟癟的荷包里空無一物。老站長摘下老花鏡,又戴上老花鏡,仔細檢查后得出結論:袋袋上有愈合痕跡,顯然,曾被某種利器劃開過。啊了一聲,幾個人瞠目結舌,嘴巴張得像巨大的卵蛋……

        霧濛濛的春雨,牛兒濕漉漉的眼睛。

        (責編:王曉莉電子郵箱:1688wxl@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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