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慶五 張桂珍 陳曙紅

摘 要:當前我國思想領域呈現多元多樣多變的特點,其根本原因在于不同社會群體在社會變革中利益得失的失衡。要堅持社會主義意識形態(tài)的主導地位,必須加強理論創(chuàng)新、改進工作方式、豐富宣傳形式,堅持在權益調整中解決思想領域不斷出現的新問題。

關鍵詞:思想領域;現狀;變化;規(guī)律;對策

中圖分類號:D64;D66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1605(2009)10-0015-04

作者簡介:A王慶五(1957- ),男,江蘇如東人,中共江蘇省委黨校副校長、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當代社會主義比較研究;張桂珍(1965- ),女,江蘇溧水人,中共江蘇省委黨?？粕缃萄胁扛苯淌?主要研究方向為政治倫理及社會主義理論與實踐;陳曙紅(1970- ),女,湖南東安人,中共江蘇省委黨校社會學教研部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應用社會學。

2006年8月至2007年5月間,江蘇省社科基金重點項目“當前我國思想、道德、文化多元、多樣、多變的特點和規(guī)律研究”課題組中的思想小組,通過問卷調查、座談、訪問等多種方式,在蘇州、鹽城、淮安、南京等地對公務員群體、農民群體、知識分子群體(主要為大學教師、在讀研究生)、企業(yè)家群體、新興群體(主要為外資、民營、個體企業(yè)和中介組織員工以及自由職業(yè)者)、弱勢群體(主要為城市下崗工人和低收入者)、中學生群體等進行了調研,共發(fā)放調查問卷1800份,收回有效問卷1647份。其中,公務員群體206份,農民群體240份,知識分子群體250份,企業(yè)家群體114份,新興群體250份,弱勢群體270份,中學生群體317份。小組還在省委黨校在讀學員中舉行了座談會,參加了大組在蘇州和鹽城兩地舉行的有近80人參加的座談會。根據所獲資料形成以下研究報告(除特別注明者外,分析數據中不包括中學生)

一、當前思想領域多元多樣多變的總體特征

調查表明,當前我國各社會群體的思想已隨著經濟、政治和社會的改革發(fā)展而呈現出多元、多樣、多變的狀態(tài),其總體特征表現為:

第一,思想結構以一元為主、多樣并存,當代西方思潮、傳統(tǒng)社會思潮、各種宗教思潮的影響逐步上升。

馬克思主義在我國思想領域仍然占主流地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不斷與時俱進,獲得了人民的擁護。調查顯示,各群體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的認同率都達到94%以上。與此同時,當代西方思潮也從開始時的片言只語到現在逐步以完整的理論形態(tài)影響中國各社會群體,其影響面由開始的知識分子群體、青年學生群體,擴展到公務員群體、企業(yè)家群體,甚至影響到農民群體。如各群體中認為功利主義對人們的思想影響最大的都達到了41%以上。民主社會主義思想在各群體中的影響也很突出,公務員群體中有23%的人認為可以此作為黨的指導思想。傳統(tǒng)的社會思想,如民本思想、集體主義和平均主義等已滲透到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宗教思想在各群體中的影響逐步擴大,特別是在弱勢群體中,信教和對宗教將信將疑的人占到了48%。由此可見,當今中國社會的意識形態(tài)非但沒有“終結”,而且在主流意識形態(tài)繼續(xù)占主導的同時,出現了淡化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趨勢,其他意識形態(tài)的滲透比以前更加廣泛和深入。

第二,思想變化的趨勢總體上朝著理性的方向發(fā)展,但非理性思潮也有所抬頭。

一是對社會主義、資本主義的認識發(fā)生了重大改變。首先,改變了將社會主義特征當做本質的認識,認為公有制并非社會主義本質的人達到71%,認同“公有制效率最高”的人只有12%。公務員群體中有51%的人認為混合所有制效率最高;企業(yè)家群體、新興群體認為“私有制效率最高”的人分別達到60%和69%。其次,對“您認為社會主義的標志應該是什么”,排前三位的選項分別是共產黨領導、共同富裕和公有制。再次,以人為本、公平正義在所有社會群體中的認同率都在50%以上。認為中國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與西方議會制度各有利弊的人與認為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更優(yōu)越的人大致相當,都達到35%。

二是社會寬容度不斷提高。如對工農以外的階層能否入黨持同意態(tài)度的人大為增加;支持一元為主、多樣并存思想狀況的人數越來越多,達到了53%以上;認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與資本主義價值觀可以相互借鑒的人占到了45%。

三是關注民生和生態(tài)環(huán)保的意識不斷增強。各類群體對社會保障、扶助弱勢群體、可持續(xù)發(fā)展、優(yōu)化環(huán)境生態(tài)、克服貧富分化的要求越來越強烈,其中列前三位的分別是生態(tài)保護、根治腐敗和防止兩極分化。

四是信仰趨于多樣化。有些黨員干部既相信馬克思主義,又相信宗教;公務員群體中有10%表示“相信”宗教,有46%的人對宗教表示“不了解”和“將信將疑”;弱勢群體中信仰宗教的人數占到了受調查人數的66%。

第三,思想樣態(tài)表現出群體思想特征和地區(qū)思想特征明顯。

新興社會群體思想的獨立性、創(chuàng)造性突出,開放性、功利性較強,特別注重效率,對政治地位有更高的要求;弱勢群體中主張公平應優(yōu)先于效率的人達到73%,他們對社會的負面評價較多,59%的受調人員認為當前的收入差距是不公平、不合理、不能接受的,但也很無奈,很多人選擇“認命”;知識分子對于政治民主化、文化多樣性、自主選擇生活方式等高層次心理需求明顯超過其他群體;公務員群體則較為關注意識形態(tài)的變化,71%的受調公務員認為要對“當前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進行調整,做出新的解釋”,他們對干部人事制度和媒體宣傳持較多否定性評價,而且比其他群體更為關注生態(tài)和環(huán)境問題;農民群體更多地關注生計問題,對共富要求比較迫切,對改善民生的要求超過對民主的要求;中學生群體對多元價值觀普遍持包容的態(tài)度,對社會負面事件的看法比較片面,47%的人認為社會不公正,向善力不足;企業(yè)家群體比較推崇國外思潮,網絡對其思想的影響比其他途徑更大,他們中有60%的人認為私有制效率最高,崇尚自由市場經濟,但對當前的大政方針基本持支持態(tài)度。

從地區(qū)特征來看,蘇南地區(qū)功利主義的影響顯然要比蘇北地區(qū)深厚,而蘇北地區(qū)對主流意識形態(tài)、傳統(tǒng)觀念的認同度又高于蘇南地區(qū)。

二、思想領域多元多樣多變的規(guī)律性分析

第一,主流思想在不斷求變、創(chuàng)新和豐富自身中增強了活力。

執(zhí)政黨在解決改革開放實踐中面臨的新情況、新問題的過程中,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不斷向縱深發(fā)展。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科學發(fā)展觀等主流思想不斷與時俱進、推陳出新,保持了主流意識形態(tài)和社會主義價值體系的生機與活力,促使各社會群體對黨的理論創(chuàng)新的認同度和支持度越來越高。如對科學發(fā)展觀的認同,在弱勢群體、農民群體、公務員群體和知識分子群體中都達到了52%以上。

第二,在思想領域出現多元多樣多變狀況的同時,主流思想仍保持了穩(wěn)定,成為我國意識形態(tài)的中流砥柱。其主要表現:

一是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始終未變。各大群體對馬克思主義的指導思想地位都有較高認同,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過程及理論成果的影響力都予以認可,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支持達到74%,表明各群體對黨的理論創(chuàng)新是大力支持的。

二是集體主義精神、公平思想始終未變。各大群體對共同富裕、公平、奉獻的重要性都比較重視,對市場經濟條件下堅持共同富裕、公平正義、雷鋒精神等價值的認同度分別達到了33%、69%和79%(包括中學生)。在訪談中,絕大多數農民對毛澤東時代的社會公平很懷念,但同時也表示不愿再回到那個貧困的年代。

三是對改革開放的肯定始終未變。在調查中發(fā)現,盡管半數以上的人對本單位和本地區(qū)的具體改革評價不高,但對30年改革開放的大局都給予肯定。如54%的被調查農民認為改革開放在總體上是成功的,弱勢群體中認為改革開放總體成功的人也達到44%。

四是對共產黨的信任和對社會主義制度的信心始終未變。在回答“假如現在通過全民選舉來決定誰來執(zhí)政,您認為共產黨能執(zhí)政嗎”這一問題時,有53%的人認為共產黨一定能執(zhí)政。

第三,思想領域多元多樣多變的根本原因在于人們在社會變革中的利益得失。

調查顯示,人們的思想意識與他們在社會中的經濟地位密切相關。在當今思想領域發(fā)生的多元多樣多變狀況中,盡管表現形式不同,但根本原因與各群體在社會變革中的地位和利益的變化密切相關。如各大群體的主流都認為公平與效率必須兼顧,大部分群體還認為公平應該優(yōu)先于效率,弱勢群體中的這種吁求則達到了73%,而新興群體和企業(yè)家群體卻有較多的人認為效率應該優(yōu)先于公平。從對主流思想態(tài)度的變化看,改革開放初期,知識分子群體對主流意識形態(tài)持懷疑和否定態(tài)度的比例高于農民群體。但隨著改革開放的進一步深化,隨著對世情、國情和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的進一步認識和把握,隨著自身社會地位的提高和利益的實現,知識分子群體對主流意識的支持程度不斷提高。而農民群體由于在改革中受益減少、受到的不公正待遇較多,因而對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逆反心理嚴重。如他們雖對國外思潮并不很了解,但反而對國外思潮比較推崇,在回答當“您了解或熟悉的國外思潮與黨中央的宣傳相矛盾”時,農民群體中有44%的人“認為國外的思潮正確”,比知識分子群體對同一問題的回答竟高出了30個百分點。由于身處不同的境遇,各群體對未來發(fā)展的前景也表示了不同的憂慮。公務員群體主要是憂慮環(huán)境被破壞,弱勢群體和農民群體主要擔憂社會的兩極分化,知識分子群體和新興社會群體主要是擔憂腐敗不能被根治。

三、堅持社會主義意識形態(tài)的主導、主流、主體地位,引領當代多元多樣多變的思想潮流

第一,必須加強理論創(chuàng)新、改進工作方式、豐富宣傳形式,進一步加強馬克思主義的主流、主導、主體地位。

一是在內容上,要增強馬克思主義的活力,鞏固其主導地位。堅持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最新成果教育人民,增強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主導力”、“整合力”、“吸引力”,堅持主導性與多樣性的統(tǒng)一。尤其要加大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宣傳教育力度,加強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理念的提煉,以簡明、準確、科學的內涵增強對社會各群體的說服力和引導力。

二是在方式上,增強各種媒體特別是新型媒體中社會主義意識形態(tài)的吸引力。在傳統(tǒng)媒體中,雖然我們對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宣傳在內容、形式和方法上都有需要改進的地方,但總體上仍值得肯定。而相對來說,各類新型媒體中社會主義意識形態(tài)主導地位的確立則存在較大的差距?，F在,各類社會群體中都有相當數量的人群關注網絡(這是當前新型媒體發(fā)展最迅速的部分),因此,在以網絡為代表的新型媒體中加強社會主義意識形態(tài)主導地位的建設極為重要。應該大力加強新興媒體的復合型人才隊伍建設,面向網民、釋疑解惑,開展形式多樣的宣傳和互動。

三是在形式上,要增強社會主義意識形態(tài)載體的多樣性,以形式活潑、生動多樣、平易近人的形式來吸引人、感染人、教育人、凝聚人。調查中,不少人反映對主流意識形態(tài)反感的不是其內容,而是其古板的形式、說教的面孔。

第二,先進引領,包容多樣,堅持在權益調整中解決不斷出現的思想問題。

一是要加強對各種社會思潮的研究,包括對各種西方思潮、中國傳統(tǒng)思想文化及宗教的研究。特別是要把理論研究與對社會現實矛盾的研究結合起來,通過舉辦各種專題講座、學術研討和理論爭鳴活動,對大眾進行正確的引導和宣傳,使民眾對主流意識的信仰建立在對各種社會思潮的深刻了解和理性分析的基礎上。

二是在我們的主流輿論上,要逐步形成充分理解和尊重不同社會群體的思想觀念和價值選擇的氛圍。加強對社會思想矛盾的研究和引導,在尊重差異中擴大社會認同,在包容多樣中增進思想共識,從多樣的社會思潮相互激蕩中汲取養(yǎng)分,讓差異的個性在思想交流中提高認識。

三是要將解決思想問題同解決實際問題結合起來,特別是要把解決現實問題放在第一位。調查中發(fā)現,對人們思想影響最大的是現實的切身利益問題,其次才是缺乏教育的問題。

第三,改進思想理論建設、思想陣地建設的方式方法。

一是加強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學科體系建設。著眼于世界變化,立足于新的實踐和課題,研究和回答人們普遍關注的重大理論和現實問題,特別要注重增強研究的科學性和人文性。

二是注重理論創(chuàng)新。調查中發(fā)現,不斷解放思想、與時俱進,是我們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得到人民認同的根本原因。只有立足于中國現代化的實踐,不斷解決面臨的現實問題,推進理論創(chuàng)新,才能獲得廣大民眾的不斷支持。

三是注重改善思想陣地建設的方式方法。在進一步發(fā)揮電視、報刊、廣播等傳統(tǒng)媒體作用的同時,加強網絡媒體作用的開發(fā)。尊重網絡的開放性、民主性特點,既要弘揚主旋律,組織更多的官員和學者關注網絡,參與網絡社區(qū)的討論;又要尊重多樣性,注重與網民在平等的溝通、交流中把握變動的未來。

四是針對各個不同群體的特點,運用適當的方式方法來建設相應的思想陣地。如對知識分子群體,要通過高志趣、高格調、深道理的理想、使命、信念、道德、理智和審美觀來影響他們;對中學生群體,要考慮當今社會的信息化和開放性,注重實際問題的分析和討論,運用活潑的形式和語言來啟迪他們;對于農民群體,尤其是在農村,仍須注意發(fā)揮傳統(tǒng)的宣傳方式和陣地的作用。

五是關注宗教問題。必須加大對宗教陣地的建設,加強對宗教組織的管理,尊重、引導和規(guī)范其發(fā)展。適當宣傳和普及宗教知識,消除其神秘感和恐懼感,運用宗教教義的勸善抑惡、倡導平等、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等理念,發(fā)揮宗教在社會主義社會中的積極作用。

第四,注重社會范導群體作用的發(fā)揮,特別要加強領導干部的思想道德建設。

一是發(fā)揮知識分子作為社會思想引領者的作用。運用多種形式加強對知識分子的思想理論教育,尤其要引導他們將理論學習與深入改革開放前沿實際的調研結合起來,讓他們在生動具體的實踐中感受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力量。同時,創(chuàng)造寬松的條件,加大對各種思潮的研究力度,讓知識分子在比較鑒別中進一步認同馬克思主義理論,這對社會思潮的引領會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二是加強領導干部的思想道德建設。各大群體對腐敗治理的信心不足,表明領導干部的行為已成為社會思想和行為好壞的責任主體。因此,應加大干部人事制度改革的力度,通過擴大民主的方法實現優(yōu)秀人才的脫穎而出,增強干部隊伍的生機和活力。在干部隊伍管理中,要將對領導干部的道德考核放在第一位,并且具體化、公開化、制度化,真正建立一支清廉高效的干部隊伍,為主流意識形態(tài)提供堅實的支撐主體。

第五,將制度建設、黨的建設與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建設結合起來。

社會主義制度的合法性、黨的領導地位與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引領是緊密結合并有機統(tǒng)一的,其實質就是制度文化與價值文化的一致性問題。

在各項制度建設中,要突出加大政治體制改革的力度。當前,加強制度與政策的科學性、制度價值的人民性建設,通過制度安排來保證以人為本、公平正義等社會主義價值目標的實現,顯得尤為重要。只有使每個社會成員都能夠在一個公平正義的制度框架內共建共享改革發(fā)展的成果,社會主義制度的合法性和合道德性才能直接影響人們對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信仰。只有從制度上解決關乎各群體切身利益的一系列民生問題,才能增強社會主義對他們的吸引力。

主流意識形態(tài)和社會主義制度的建設是在黨的領導下進行的;人們對社會主義制度的信心、對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信仰,與對中國共產黨的信任緊密聯系在一起。當前,各大群體中都有部分成員在黨的執(zhí)政地位、利益代表、先鋒模范作用、干部制度、黨風建設等問題上心存疑慮,這就突顯出以改革創(chuàng)新精神加強黨的建設的極端重要性和緊迫性?！?/p>

(本文采用了南京大學姚潤皋教授、杭州師范大學趙志毅教授的部分研究數據,特此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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