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是米蘭·昆德拉的代表作品。他在書中以其獨特的生命視角、冷峻且蘊涵某種智慧的思慮,審視了人類靈魂的空虛與充盈、靈肉與輕重,詮釋了生命之中某種不曾泯滅的真理。
關鍵詞 米蘭·昆德拉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沉淪與超越
米蘭·昆德拉的小說是以其深刻而著稱于世的,但他的小說創(chuàng)作獨特視角,敘事的獨特風格也非常突出,具備詩人的激情以及散文家的敏銳,文風充滿著哲學思考,在現(xiàn)當代作家作品中都是少見的,堪稱文本方面少有的巨匠。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以下簡稱為《輕》)是昆德拉才華得到集中體現(xiàn)的一部作品。它以其獨特的生命視角、冷峻且蘊涵某種智慧的思慮,審視了人類靈魂的空虛與充盈、靈肉與輕重,詮釋了生命之中某種不曾泯滅的真理。因此,這個不適合用鏡頭表現(xiàn)的作品改編拍成在全球放映的著名電影《布拉格之戀》(又名《布拉格之春》),確實很有難度。
文本和電影都展示了米蘭·昆德拉作為生命存在體的諸多困惑與苦惱:人生是痛苦的,這種痛苦源于我們對生活目的錯誤把握。昆德拉以小說探索人的存在狀況、人生的價值和意義。
一
米蘭·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是當代最遭人誤解的文本。某種意義上,“一”這一單數(shù),已經(jīng)變成復數(shù)的“一”,“我”已成為“我們”。筆者并沒完全讀懂他的小說——直到看完根據(jù)小說改編的電影時——才真正明白。因為電影重新詮釋了小說的內(nèi)涵,刪減了哲學成分,更著墨于男女之間的關系??雌拥倪^程中最饒有趣味的是像男主人公托馬斯那樣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如何最后為另一人牽絆。如果他注定要為一個人停留,那個人為什么不是一開始就非常了解他給他無限自由的薩賓娜,而是天真無邪的特麗莎。
在《輕》中,他們或他的名字叫群眾或公眾。他們的性別也出奇一致,“他們”或“她們”,全部都是庸俗的女人。在前捷克,在官方的政治意識形態(tài)下,所有群眾都像在專制家庭中沒有地位和尊嚴的婦女一樣,她們只能擁有丈夫的姓氏。正是在官方權威話語重復、枯燥、崇高偉大的言說中,一切非“我們”的傳統(tǒng)與異端都被徹底否定。因為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話語霸權如此強大,個人只有選擇失去“我”,而加入到“我們”之中,從而所有人的思想、活動、私性的一切都被整齊劃一的整合到“我們”之中。因為在強大的媚俗力量下,他們已沒了“自我”,并失去了姓氏,這是身不由己的。
二
歐洲啟蒙運動以來,人人平等的觀念已經(jīng)深入人心,但是對人生而平等的原因雖然有種種闡釋,包括最有影響的“天賦人權”,但對這一復雜的歷史構造物,似乎答案總是欠缺的。在與這一問題的對話中,生成一種觀念,那就是“人之初,性本賤”。但是“賤”這一狀態(tài)并無法改變,因“媚俗”而派生“賤”,拒絕“媚俗”就是擺脫“賤”這一方法。昆德拉說,在極權主義的媚俗領域中,所有的答案都是預先設定的,而阻止了所有的問題。因此媚俗的真正反抗者就是提出問題的人,一個問題就像一把刀會劃破舞臺上的布景,讓我們看到后面的東西。因此,托馬斯發(fā)出了和主流意識形態(tài)和群眾(女人們)不一樣的聲音,盡管微弱,但那是一個不同于我們的“我”,從而證明了他還是一個在逃避極權主義的媚俗港灣之外,與男性權威認同,敢于保持自我尊嚴和思想的存在,因此,薩賓娜稱他為“毫不媚俗”的“魔鬼”。
然而,真正的魔鬼卻是那些沒有自我,甘心妥協(xié),失去包括“姓名”和“性別”在內(nèi)的“婦人”。她們從來不敢在主流聲音之外說一句話。她犧牲自己的青春和幸福,當一個馴服的妻子,然而處處忍受屈辱和痛苦不但造成了自己的不幸,也導致兒子和丈夫的私生女亂倫,造成更大悲劇。正是他們的順從,忍讓,不覺悟,不反抗,從而堅固了本就強大的媚俗力量的根基。米蘭·昆德拉說:“政治并不怎么依賴理性態(tài)度,倒更依賴于幻想,意象,詞語與模式,依賴于由這些綜合而成的這種或那種媚俗?!蓖旭R斯拒絕媚俗,被排斥在“我們”(群眾)之外,因此,他必然被懲罰,在拒絕檢討后,失去當外科醫(yī)生的資格,變成擦玻璃的工人。
社會分工全然不按照個人的能力和特長,而是必須屈從媚俗的意愿。媚俗的力量竟如此強大,媚俗與公眾保持一致,只有如此,才能免受群眾(多數(shù)人)擺布、造謠、誣陷。托馬斯發(fā)現(xiàn):“人人都朝他笑”,在他被迫辭職時,告別的同事把他的手握成青一塊、紫一塊。在媚俗的天堂里,是沒有托馬斯這種“魔鬼”位置的,只有按照單一思想方式,一致行動,沒有差別生活的公眾,才能“輕松”。
三
作為媚俗存在的一種狀態(tài)在人身上的表現(xiàn)“賤”,是在人開始從出生到成長,在“本質(zhì)”不斷的形成過程中,而日益顯現(xiàn)的。人之初既進入媚俗的社會境遇中,因此,性本賤,既開始發(fā)生作用,這是一個動態(tài)的生成過程。但是在“本質(zhì)”的生成過程中,人是可以選擇拒絕媚俗的,從而擺脫“賤”的。就像托馬斯,他拒絕媚俗,反抗媚俗,從而他得以獲得另一種不同于媚俗的人的另一種“本質(zhì)”。
由于媚俗讓人成為眾中之一,沒有自我,沒有性格,沒有“姓名”,也無所謂尊嚴,彼此沒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而且占大多數(shù),所以其價值自然表現(xiàn)為一種“賤”,多一個,少一個根本不重要,而且有龐大的后備隊伍。媚俗的人是自輕自賤的,他們也有選擇其他“本質(zhì)”的機會,但是他們沒有勇氣,沒有信念,不肯也不愿走出媚俗的天堂。
拒絕媚俗,是需要巨大勇氣和毅力的,當一個人真正放棄“輕”而選擇“重”時,他會感覺到這是無比的沉重。有價值的生命是需要沉重的,因為他是要承載真正的意義和人類文明的。
四
作者在此文中對“輕”和“重”的解讀有悖于批評界所認為的意義,是一種典型的“誤讀”:是不合作者米蘭·昆德拉的“原義”的,完全是“誤解”。但是我們在閱讀米蘭·昆德拉是否有一種眾口一致的傾向呢?有一種非要尋求作者本來意義的傾向呢?不知不覺中一種“媚俗”的評批傾向正在形成,至少是“媚”米蘭·昆德拉的“俗”。
如果讀者像《輕》中特麗莎夢見的女人們圍著作者邊走邊唱歌,邊唱還得邊下跪,那是否真正違背了米蘭·昆德拉的原意了呢?同樣,菲利普考夫曼拍下的《布拉格之戀》也許只是米蘭·昆德拉小說里的一小部分,但就是這一小部分,電影的最后告訴我們,托馬斯與特麗莎和他們的朋友來到小店喝酒跳舞,他們并不知道他們的生命將在第二天的早上就要結束,他們在最后狂歡著,喝著酒,跳著舞,電影中最迷人的一個鏡頭出現(xiàn)了,特麗莎似乎有點帶醉的舞步走向托馬斯的時候,她那充滿愛意的眼神,幸福的愛意透露在臉上,托馬斯擁抱著她走向旅館的房間。特麗莎甜蜜的看著托馬斯,托馬斯微笑看了一下特麗莎,她耳語輕問托馬斯,你在想什么?托馬斯繼續(xù)著他迷人的微笑,淡淡望向遠方,一言不發(fā),幸福的愛情此刻已握在二人的手心。就算生命已戛然而止,幸福來之不易,卻往往輕易逝去,抑或是常存人間……
電影和閱讀一樣,同樣是意義的生成和文本或影像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