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語言是社會的一面鏡子?！袄瞎?、老婆”的產生和發(fā)展過程，反映了不同時期的社會和文化生活。它的產生契合了當時一定的社會文化，隨著社會的進步與發(fā)展，這種契合度在今天達到一個高峰，顯示出其強大的生命力。

關鍵詞：老公 老婆 社會文化

薩皮爾說：“語言基本是一種文化和社會的產品，它必須從文化和社會上來理解。”詞匯作為語言中最活躍的因素，常常能最敏感地反映出社會生活和思想的變化。一個詞的產生有其特定的歷史文化背景，它的發(fā)展和前景，往往取決于它與社會和文化的契合度。契合度越高，它的發(fā)展前景就越大?！袄瞎⒗掀拧钡漠a生契合了當時的社會文化，隨著社會的進步與發(fā)展，這種契合度在今天達到了一個高峰，顯示出其強大的生命力。

一、“老公、老婆”的產生期

“老公、老婆”這一對夫妻稱謂的產生，可以說是伴隨“老”字這一虛化軌跡而來的。起初“老”字是作為“老年的”這一意思，因此，“老公、老婆”最初的意思分別指“老年人的通稱”“老年女性”。至宋代，“老”字完全虛化，成為一個構詞詞綴，“老公、老婆”開始用于夫妻稱謂。這一帶有親昵意味的稱謂是民間文化與情感合力打造的結果。宋元時期，夫妻稱謂出現(xiàn)了淡化社會政治等級的趨勢，代表性的就有“娘子、太太”。探其原因，一方面，民族的融合影響著中原的生活和思想，另一方面，由于商品經(jīng)濟萌芽開始緩慢發(fā)展，市民階層由于新生力量的推動，漸漸在社會中表現(xiàn)出了一定的主體意識，帶來了民間文化的繁榮。至明代，“老公、老婆”已是文人士大夫到普通老百姓通用的基本詞匯了。從某種程度也可以說，反映了人們追求男女關系平等的愿望。[1]但這種愿望和當時的社會有本質上的對立。由于封建思想仍舊占統(tǒng)治地位，社會等級制度和觀念根深蒂固。男尊女卑，夫尊妻卑的傳統(tǒng)觀念仍占主導地位?！袄瞎⒗掀拧痹谝欢ǔ潭壬?，反映了社會的進步要求，但落后的社會制度從根本上制約著它的進一步發(fā)展。

二、“老公、老婆”的退隱期

至清代，“老公”增加了一個貶義義項，可以用來指“太監(jiān)”。使“老公”一度退出了夫妻稱謂的舞臺。這雖然有語義演變方面的規(guī)律（劣義驅逐良義定律），但更重要的是，社會文化對它的選擇。由于中國古代的社會制度是從維護家庭秩序而擴大到社會國家，《易·序卦》云：“有男女然后有夫婦，有夫婦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禮義有所錯?！币虼思彝ブ刃蚪^對不容顛覆，保持丈夫在家庭中核心而尊貴的地位，至關重要。

1949年，新中國成立，“太監(jiān)”成為歷史。社會主義時期的夫妻關系是一種新型的夫妻關系：男女平等，沒有尊卑。這一巨大而深刻的社會變革，帶給人們思想觀念上巨大的沖擊。人們急于想拋棄舊社會的一切不平等，表現(xiàn)在語言上，就自然需要一個新詞來表達這種新思想、新觀念。這時，不分性別、不分對象、不分地位、不分階層的“愛人”迅速填補了語言的這個空缺，并很快深入人心。在很短的時間內，取代了或部分取代了“先生、太太、夫人、妻子、丈夫、老公、老婆”等一大批不同階層指稱自己或他人配偶的稱謂。具有極強的消釋其他同類稱謂的能力。“愛人”在這一時期高度契合了當時的社會文化，占據(jù)了夫妻稱謂的主流?！袄掀?、老公”處于沉寂狀態(tài)，等待社會的召喚。

三、“老公、老婆”的活躍期

改革開放以后，社會的發(fā)展走入了正軌。中外經(jīng)濟文化交流日益頻繁，社會生活呈現(xiàn)出多元化狀態(tài)，那些曾經(jīng)被“愛人”消釋了的夫妻稱呼語，又恢復了生機，重新回到人們的生活中，如“先生、太太”?！皭廴恕钡倪m用范圍也局限于一些年齡較大的夫妻之間了?！袄瞎?、老婆”經(jīng)過一段特殊時期的沉寂，再次活躍起來，時至今日，中國的經(jīng)濟和文化高度發(fā)展，它的使用頻率大大超過了其他夫妻稱謂，成為一種主流，一種時尚。在流行歌曲中，在網(wǎng)絡虛擬的稱呼中，在人們的日常交際中，它的身影不停地撞擊我們的大腦。它的發(fā)展和繁榮一方面與它與生俱來的親昵而隨和的感情指向有著很大的關系；另一方面與現(xiàn)代漢語中的其他夫妻稱謂相比較，它更具競爭優(yōu)勢。

在現(xiàn)代漢語中，有幾對常見夫妻稱謂：丈夫、妻子；先生、太太、夫人；老公、老婆。在現(xiàn)代漢語中，還有一個解放后產生并紅極一時的“愛人”，它既適用于男子，也適用于女子。那么，“老公、老婆”何以能在今天獨行其道呢？

“丈夫、妻子”傳統(tǒng)的夫妻關系稱謂語，只能用于引稱，這種稱謂比較客觀地描述了雙方的夫妻關系，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一般用在比較莊重、嚴肅的場合。對于注重感情的夫妻雙方而言，似乎有點“板起面孔”，讓人不免有冰冷和疏遠之感?！跋壬⒎蛉?、太太”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已經(jīng)“飛入尋常百姓家”，而且既可以面稱也可以背稱，這是它的一個優(yōu)勢，但因其隱含的特征，諸如“有身份”“有地位”“穿著考究”等，多用在比較正式的場合，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其使用范圍。“愛人”這一特殊的稱謂，具有很強的消釋其他同類稱謂的能力，可以為夫妻雙方共用。曾經(jīng)在解放后的一段時間內填補了人們要求平等、自由，注重感情的心理空白。由于“愛人”是特定時代的產物，又缺乏年齡、性別特征?！皭廴恕庇糜谝Q，近年來在歷史的舞臺上慢慢地淡化。

“老公、老婆”既可以用于面稱，也可以用于引稱，這無疑加重了它存在的價值，具備一定的優(yōu)勢。在現(xiàn)代漢語中，“老公”是女子面稱配偶的最佳稱呼，人們在交際時無形之中失去了選擇的權利，這是“老公”獨霸江湖一個重要原因。[2]毫無疑問，“老公”的優(yōu)越性，也帶動了它的相對稱呼“老婆”的發(fā)展。同時，這一稱謂也具有世俗化和很強的生活氣息，和其他的夫妻稱謂比較起來，這一略帶親昵的稱謂，不過分雅，也不過分俗，不過分莊重，也不過分做作。它這種強大的競爭優(yōu)勢，從根本上說是對當今社會和文化生活的一種真實反映。

當今的社會是一個平等和諧的社會。男女平等越來越多地成為了一種自覺的行為。但是，男女平等并不代表抹殺性別的差異?！袄瞎?、老婆”代表自然的兩性，和諧一體。同時，人們不再單一、過分地追求平等的夫妻關系，相敬如賓、敬而遠之，讓人覺得過分生硬。同時中國人的含蓄在經(jīng)歷了改革開放的洗禮后，又回歸了它的本源。赤裸裸的“情”“愛”，讓人總覺得不洋不土，也使人感覺華而不實，虛無縹緲。夫妻間更加注重的是真真切切的親密的情感關系。孫國秀認為：“‘老’作為詞綴是沒有意義的，但是從其構成的名詞來看卻反映一定的心理特征，‘老公、老婆’表示可親可近，關系非同一般或感情深厚這一特點。”[3]在“老公、老婆”鋪天蓋地的今天，其中“老”字的意思，使人們在心中產生了一定的聯(lián)想。這一對稱謂也反映出一定的心理趨勢，即希望夫妻雙方能夠相濡以沫，恩愛長久，相伴到老的愿望。

參考文獻：

[1]陳輝霞.從“老公”“老婆”的稱謂看詞義的演變[J].閱讀與寫作，2007，（4）.

[2]劉群.現(xiàn)代漢語中的夫妻稱呼語[J].襄樊學院學報，2006，（1）.

[3]孫國秀.“老X”構成的名詞及其所反映的心理特征[J].語文學刊，2005，（2）.

（楊陽，湘潭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