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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向推進:從身體后退到語言

        2008-01-01 00:00:00
        南方文壇 2008年5期

        “浴室里的雨是有溫度的/在一朵蓮花謝了之后/雨落下來/那么多泥/一朵蓮蓬上的雨/似乎有點不夠力度∥雨里的水草沒有骨骼/停止細密的風/停止塵土和碎香浮動/重新添加魚類的泡泡/難堪的濕重。粘滯。下垂∥另一種雨落下來/這易碎的珍珠重返水中/鹽味被無限地稀釋/荷葉一一傾斜/浴室里的雨越來越大∥”(琬琦《浴室里的雨》)解讀這首詩歌,以及將要涉及的幾個廣西女詩人,一開始就構(gòu)成了“詩如何在”的問題。貌似復雜實則簡單的方法,就是用“女性詩歌”相關(guān)概念闡釋她們的作品,既呈現(xiàn)“全球化語境”視野,又方便引用西方諸多學術(shù)著作中的觀點,顯示論述的博大精深。我并不否認以“女性意識”分析這類型詩歌的合理性,“作為一個女詩人,女性經(jīng)驗的生物學的東西在我的作品中自然也具有重要意義”①?,F(xiàn)代化的進程也就是“西化”的過程,近三十年,持續(xù)開放舶來的思維、生活方式和政治、文化模式對古老中國的影響持久而深刻。作為黃皮膚的東方人,不僅學人早已習慣了“拿來主義”,把西方批評方法直接照搬過來指認中國當下的文學作品,寫作者無疑也受了西方文化符號的浸淫,不然你很難設(shè)想,琬琦這樣一個居住在邊疆省區(qū)小縣城的女子,會醉心于寫“浴室”,在語言的鏡像里觸摸自己那如“一柄白的芭蕉葉”的身子,凸顯生命隱秘的濕重,粘滯。在溽熱潮濕的嶺南,過去人們甚至一天數(shù)次“沖涼”,去熱的功效目的跟北方泡澡洗盡污垢不盡相同,加上淋浴較為頻繁,也不是在很私密的環(huán)境里,身體的本能欲望難以彰顯。喚醒她這種敏銳感受的與其說是活潑潑的生命本身,不如說是源自女權(quán)觀念,哪怕不出自西方文本,至少也來自對她老鄉(xiāng)——林白那代作家的二手閱讀,或者受翟永明“她們”的“啟發(fā)”?!杜恕贰ⅰ睹济?、《身體》,琬琦這一首首詩歌的標題非但不令我愉悅反而讓我窒息,為一個寫作相對成熟卻任意揮霍自己語言天賦的詩人離奇憤怒,我看不見她具有“獨特的面部表情”②,看不見藝術(shù)“作為一種最古老——也最簡單的——個人生存方式,它會自主或不自主地在人身上激起他的獨特性、單一性、獨處性的感覺,使他由一個社會化的動物轉(zhuǎn)變?yōu)橐粋€個體”③。在她自以為個人化的想象里,傳遞的卻是“女權(quán)”集體意識。卻未能發(fā)現(xiàn)對已有“女性寫作”、“身體寫作”的超越或重新創(chuàng)造。

        而在我過往的閱讀印象里,琬琦的詩溫和而輕柔,她恪守傳統(tǒng)美德,以美化的生活細節(jié)來表現(xiàn)“家里的女子”也就是一位母親、妻子的日常忙碌,從兩情相悅走向兩性戰(zhàn)爭,似乎一個“好女子”強迫自己扮演“壞女孩”,從中可窺見廣西女詩人的多舛命運。她們整體上在中國詩壇不夠顯山露水,鋒芒較弱,于是急于擺脫舊有的“自我”,但并沒有找到合適的方式,仿佛一個弱女子決定要豁出去“大膽”一把,卻早已有更大膽的,題材上亦步亦趨,形式上也捉襟見肘。

        因此我決定拒絕再用“女性意識”去套所有這些女詩人的作品,它曾經(jīng)誤導了如此多的定力不夠?qū)懽髡?,本質(zhì)上那也是意識形態(tài)化的單向判斷,把鮮活、原在、獨立、自足的“詩”,人為地歸結(jié)為只傳達了某種思想,這比“言志”說更令人氣餒,因為“志”還有可能是各種各樣的,而“女權(quán)”一旦成為“主義”,很容易落入窠臼,把一切現(xiàn)代女性的詩讀成一首詩。因而我常常懷疑好些批評家沒有閱讀詩的能力,他們只是用掌握了的“理論”去大而無當?shù)匕l(fā)揮。詩不是“格式”,不是對應(yīng)科學分析的衍生物,它永遠是具體的、靈動的。袁枚在《隨園詩話》中說他深愛楊誠齋其言:“從來天分低拙之人,好談格調(diào),而不解風趣。何也?格調(diào)是空架子,有腔口易描;風趣專為靈性,非天才不辦?!彼€贊同許渾的說法,吟詩就好比人的精氣,骨子里沒有詩就不要空讀④。所以我寧愿冒著被指責為“無教養(yǎng)“的危險,以詩論詩,回到一個懷抱詩心的讀者最初的閱讀,返歸語言,憑個人的“經(jīng)驗”給出這一首首詩的結(jié)論。

        然而,將女詩人放在一起解讀,形成的獨特場域,也許就已經(jīng)構(gòu)成了“女性批評”話語,這也是無法繞過的悖論。

        我不無遺憾地指出,談?wù)搹V西的女詩人,只能從新世紀說起,這既比好些省份慢了二十年,跟小說也不可同日而語。盡管20世紀80年代以來,廣西有不少女詩人付出過她們的才情與努力,但討論一個地方的文學,無須看桂林巖洞中像韭菜般的一茬茬石筍,只需看獨秀峰足矣。小說有林白一人,就可以跟當時的中國女小說家對話,而女詩人們并沒有誰對朦朧詩以來的詩歌發(fā)展作出有效的呼應(yīng),或一定程度上介入這些年現(xiàn)代詩的話語場。我還固執(zhí)地認為,評價一個詩人的優(yōu)劣,只需看他的幾首代表作,而廣西女詩人那個時期的寫作也缺少相應(yīng)的高度。這種空缺不一定是“壞事”,它恰恰給后來者提供了上位的機會。這也是女詩人普遍的境遇,我曾跟翟永明開過玩笑,中國新詩,從冰心跳到鄭敏,再跳到舒婷,就到她了。女權(quán)主義者那么敵視強大的男性文學話語權(quán),其實對單一的作為個體的男詩人而言,那才是難以逾越的障礙和如此巨大的包袱。僅九葉詩派和朦朧詩群,不相伯仲的男詩人就很難篩選。那種以為抬出一個穆旦就可取代艾青的想法,只能出自不會寫詩的學院派批評家,他們讀詩受惑于表面的深刻,不明白好詩乃是一種氣象,作為語言的“場”,詩不單看語義,所謂微言大義往往只需讀者“意會”,還有語調(diào)、語氣、語感諸多元素。相對于“詩義”,“詩意”才是“萬口傳”的根本。

        近幾年的廣西女詩人,她們大多寫生命的細微感觸。時間,自我,歸宿。以及掙脫某種羈絆的感覺。一個在廣西詩名遠遠不如琬琦和好些女詩人,或許暫時只能稱為“新人”的文青,我之前沒有讀過她任何詩作,可她寫春天的小詩卻讓我欣喜,她的詩呼吸著大海帶魚腥味兒的氣息,那是她每天推開窗戶就能嗅到的,在她的詩里,陽光“爬上心尖舞蹈/在樹葉花瓣草片上尖叫/在建筑玻璃上撞擊翻筋斗/在海面上跳蕩變幻/那些精靈……/那些精靈……∥大地喝足陽光開始打飽嗝了/我們開始唱歌/每個細胞都嘴嘟嘟的”(《春天#8226;感恩陽光》)語言相當蹊蹺,隨意看去,她的詩題材老舊,使用的“舞蹈”,“花瓣”,“跳蕩”也都是些很普通的詞,可一旦連成詩句,陽光“爬上心尖舞蹈在草片上尖叫在玻璃上撞擊翻筋斗”,“大地喝足陽光開始打飽嗝了,每個細胞都嘴嘟嘟的”卻立馬腐朽化為神奇,巧妙的組合搭配使她的語言像早晨的樹葉,新鮮而濕漉漉地生動,帶有方言的蛛絲馬跡。我們不妨完整讀她的一首詩:

        這雙放出春天的眼睛

        你笑什么?

        陽光在你的光彩中皺眉

        圓圓的烏亮烏亮的春天

        我想在里面照出自己

        清淺,神秘,深不可測

        有探測器探進來了

        花是探測器

        月是探測器

        水是探測器

        傷害也是探測器

        一切的一切都是探測器

        從眼睛探到心底

        “波浪來了?!?/p>

        有人在說話

        是心在說話

        睫毛沒下

        浪已到眼睛

        是淚水

        或又是春天

        ——《這雙放出春天的眼睛》

        “花是探測器∥傷害也是探測器”。從一朵花怎么會聯(lián)想到探測器呢?但這是“心”在說話呀,詩無邪,便生妙語。她喚醒了我們內(nèi)心照見眼睛里的春天的某種東西?!安ɡ藖砹恕!薄霸姷囊粽{(diào)也許與詩人的自然音調(diào)有著極其密切的關(guān)系”⑤,“找到了一個音調(diào)的意思是你可以把你的感情訴諸自己的語言,而且你的語言具有你對它們的感覺”⑥。

        李冰和黃玲娜這兩個“80后”屬于典型的校園詩人,她倆的幸運在于“相思湖詩群”很好的寫作氛圍。李冰曾這樣回憶她最初的寫詩經(jīng)歷:“幾個學生一起寫,寫完了就互相交流。如果別人對我的作品有疑義,我就馬上在帖上闡述自己的意思,討論得激烈時還會跟他們吵起來?!雹?作為在校生,李冰出版了《一棵白菜的陰謀》,黃玲娜出版了《她的名字》,這得益于方方面面的支持幫助。他們這個群體的可貴我在給黃玲娜寫的序里已提到,“我特別看好的,是她和她的詩友們,一直像一個詩人那樣寫詩,而不是老是像學生那樣寫詩。對比之下,許多年齡比他們大一倍的師哥師姐,至今還津津樂道自己當年是‘校園詩人’。她的《白鳥過境》,她的《兄弟》,她的《饑餓的蘇丹》,體現(xiàn)了一個詩寫者對人性深度的挖掘,也表現(xiàn)了駕馭語言的嫻熟”。她們的詩分別入選過多種年度選本。即使在出版已變得容易的今天,她倆的成績?nèi)韵喈敳凰住?/p>

        跟前輩不同,盡管她們身上烙著少數(shù)民族血統(tǒng)的印記,卻很難在她們的文本里尋覓到本土文化基因。這是中國特色“大一統(tǒng)”教育培養(yǎng)的一代,又是互聯(lián)網(wǎng)、電視等“全球化癥候”患者,在這個“總體性”的空間里,“每個人不論出身如何,都不停書寫和改寫著文化特征”⑧ 她們?nèi)缤澜绻袼频貙憽巴粋€夢想”:“我看不出有什么驚人之處/這張臉愈來愈陷入一座城堡當中∥從墻壁上長出的臉有水泥味/這張臉有說話留下的水跡”(李冰《臉》);“一只鴨腳拖鞋/游過/十九年淺出往世的沼澤”(李冰《十九往世》)。這樣的情懷既可以出自黑發(fā)少女也可以出于金發(fā)少女,李冰自喻她的寫作“思考方式呈放射性狀態(tài)”,“主題騰空于現(xiàn)實之上”,“玄思意味濃厚”⑨,即使她寫《中秋節(jié)》,甭說地域色彩,連中國語境也十分稀釋。這跟李冰的學者抱負有關(guān),她過于沉浸于所謂哲學沉思的智慧空間,忽略了個體“爭取差異的權(quán)利”⑩。人類情感的普遍性,根植于表達的特殊性之中。

        我希望李冰今后的詩里多幾棵白菜,“大米們、甘蔗們、紅薯們……你們的著作可還在某間陰暗的糧倉”。正是同一的文化背景,黃玲娜被來自遙遠北方的《一只蘋果的天賦》擊中,從而聯(lián)想到了異國的牛頓和孩子臉上的雀斑,卻無意中遮蔽了身邊野山野嶺的龍眼和柚子。所幸“我們成為藝術(shù)家的代價是:將所有非藝術(shù)家稱為‘形式’的東西視作內(nèi)容和‘事情本身’”(11) 正如李冰的詩活在冷峻理性的“音調(diào)”里,黃玲娜存在于彌散性的、潤如酥的喃喃細語中:

        現(xiàn)在這小東西趴在我的肩上安心的睡著

        我輕輕地拍他的背

        他細嫩的小手把脆弱環(huán)在我的脖子上

        這不單是我給予他的,他也在給予我一個

        溫暖,一整個安靜地掛在我的身上

        ——黃玲娜《晚安,寶貝》

        廣西女詩人的姿態(tài)總是安靜的,一如“那株綠蘿/在民族大道的草圃里,不為人知地/綠。素樸,不苛求陽光/不合群。多么像我,也曾經(jīng)/不為人知地生長”(陸輝艷《綠蘿》)。她們搖曳“簌簌簌簌簌”的聲音,語言平和,內(nèi)斂,哪怕使用大量的、密集的意象,“這些靜靜的花蕾”依舊“既不唱歌也不說話”:

        橢圓形的羊齒葉,你見過的,白白的

        ——它的耳朵。有一只,那里

        有一點點被樹枝刮過的痕跡。但它好像

        ——已經(jīng)忘記了。在深秋的陽光中

        安靜地站著。那風干成了瘢痂的

        也在深秋的溫暖中,散發(fā)出像血一樣

        暈暈的熱。更遠的地方,蘆葦輕輕的

        茫茫的成了一片海。風中萬物波浪倒伏

        曠野如此空闊,如此廣袤。它就這樣

        站在天空之下,站在大地中央

        ——站在我內(nèi)心的位置,一直這么站著

        很多年了,一直這么……悄無聲息

        ——許雪萍《一只孤單的羊》

        消隱了事物跟他者的沖突,我為這女性平緩的內(nèi)心世界動容。在“要想多怪就多怪”(12) 的文化消費主義浪潮下,她們就像久違了的鄉(xiāng)村音樂。

        我不清楚廣西女詩人的“慢”是不是受到前行者的影響。作為她們中間最早在刊物上露面的黃芳,也是迄今發(fā)表作品較多的代表詩人,她詩歌的特點就是像呼吸一樣輕柔。她曾在《詩觀》里如是說:“對于我來說,詩歌是細,是慢,是靜。是一種安寧美好而又憂傷的氣息。我最大的愿望,是讓這氣息能更長久地在我的生活中停留?!?/p>

        是的,風一直在吹。她怎么可能不感覺到風的勁猛呢?可她卻躲進自設(shè)的私密花園里不為所動?!帮L一直在吹。/從地面到樹梢,然后消失在更遠的遠方?!保S芳《風一直在吹》)“看見樹梢的搖擺。/她知道鳥兒就停在上面”(黃芳《在8樓某間空曠的房子里》),“而在風的另一面,/有更潮濕消失得更快的光和暗。/我看著,握著,緘默著”(黃芳《風一直在吹》)。她像熱愛自己的父母那樣小心翼翼地守護古典情懷,拍打著那睡去了的抒情年代。她渴望詩歌的質(zhì)地總是如絲綢一般?!芭c父親并排坐著的母親,已經(jīng)習慣。/她膝蓋上的毛毯,質(zhì)地柔軟,花色斑斕?!保S芳《我的父親母親》)

        我們來讀她的一首代表作:

        一直很安靜

        “你一直很安靜?!?/p>

        你來的第一晚,風很大。

        我來不及辨別方向,

        風中的聲音,輕輕地打開某個詞匯暗中的深度。

        很久了,我失去了所有的能力:

        觀望。悲傷。一只手抓住風中飄落的木葉。

        ——我陷于某個深不見底的泥淖之中。

        “你一直很安靜。”

        你來的第二晚,風漸漸地遠去。

        你用溫暖的手按住厭倦、離別。

        ——按住生活壓下來的沉。

        多么輕的端詳啊,我在你襯衣的第一顆紐扣,

        聽到了生命里最溫柔的低音。

        我返回了最初的潔凈。

        這首詩歌無可挑剔,黃芳最大的缺點就是沒有寫出明顯有缺陷的詩。唯有嘗試才會失誤,唯有失誤才有新的可能。

        廣西女詩人在我看來有些靜宓過頭了,如同游離在詩生活之外的“一只孤單的羊”,難免讓人氣餒。這是一群“喬姐姐”嗎:“然后你俯身。繼續(xù)拔野蒿子/暗沉的天色踩著你的背。你的背是/一張丟失了箭的弓。你踩著冬天的草地/軟。那上面睡著一個孩子”(陸輝艷《喬喬姐》)。我倒希望她們更野性,更癲狂,拉開張滿的弓,搭上鋒利的箭鏃,射出刺耳的尖叫,如魔女咒,如夜鬼哭。拿破侖說過:“在愛情方面,唯一的勝利就是逃跑。”(13)

        寫作,也是一種反抗!

        一大片。在野外,它們有最柔弱的腰

        它們放肆,沒有經(jīng)過馴服,隨風

        自由地搖晃。它們撞擊我的手臂,湮沒我的

        肋骨,它們的邊緣尖利,擦著我的脊背

        ——陸輝艷《野外,一大片白茅》

        【注釋】

        ① 朱迪絲#8226;懷特:《談一談詩》,見《準則與尺度——外國著名詩人文論》,399頁,北京出版社,2003。

        ②③ 約瑟夫#8226;布羅斯基:《諾貝爾文學獎獲獎演說》,見《20世紀外國重要詩人如是說》,301頁,河南人民出版社1992。

        ④ 《隨園詩話》卷一,25頁,吉林人民出版社,1996。

        ⑤⑥ 山姆斯#8226;希內(nèi):《進入文字的感情》,見《準則與尺度——外國著名詩人文論》,453、453頁,北京出版社,2003。

        ⑦ 歐洪梅、蒙奪:《李冰:詩樣的青春,思考的人生》,見廣西民族大學《相思湖青年》第96期。

        ⑧⑩ 讓#8226;巴詹:《普遍化族裔研究》,見《全球性癥候》,225、224頁,天津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1。

        ⑨ 李冰:《廣西女性詩歌創(chuàng)作現(xiàn)狀》,未刊。

        (11)(13) 尼采:《權(quán)力與意志》,第一編第十一章,3頁,漓江出版社,2007。

        (12) 帕米拉#8226;羅伯森:《對麥當娜談什么?何時談麥當娜?》,見《俗文化透視》,天津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2。

        (楊克,廣東商學院人文學院兼職教授,廣東省作家協(xié)會編審、文學創(chuàng)作一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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