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wù)劇肚俨佟匪浲跽丫?/h1>
2008-01-01 00:00:00李蕾
文史雜志 2008年3期
西漢的王昭君，在鞏固和加強(qiáng)漢匈兩族團(tuán)結(jié)友好的關(guān)系上，不僅起過一定的作用，而且還給漢匈兩族留下深遠(yuǎn)的影響。然而，有的古籍，比如《琴操》所記載的王昭君，卻頗有些怨婦形象，這是值得辨析的。
《琴操》一書，相傳為東漢蔡邕所著。蔡邕（133—192），東漢文學(xué)家、書法家，漢末女詩人蔡文姬之父。蔡邕在靈帝時為議郎，因上書論朝政闕失，獲罪，流放朔方；遇赦后，畏宦官陷害，亡命江湖十余年。董卓專權(quán)后，他被任命為侍御史，官居左中郎將。董卓被誅后，蔡邕受株連，為王允所捕，死于獄中。蔡邕通經(jīng)史、音律、天文；散文長于碑記，工整典雅，多用偶句，舊時頗受推重；又善辭賦，其《述行賦》揭露當(dāng)時統(tǒng)治者的奢侈腐敗，對人民疾苦有所反映。其著作合編為《蔡中郎集》，已佚，后人有輯本。
因為蔡邕通音律，而《琴操》又是解說琴曲標(biāo)題的著作，故相傳為蔡邕所撰，其真實性已不可考?！肚俨佟饭捕?，記述47個琴典故事，包括《詩經(jīng)》五曲、十二操、九引及河間雜歌二十一章。原書已佚，清人有輯本。其中解說的《怨曠思惟歌》這首琴曲故事被系于王昭君名下。《怨曠思惟歌》全歌如下：
秋木萋萋，其葉萎黃。有鳥處山，集于苞桑。養(yǎng)育毛羽，形容生光。既得升云，上游曲房。離宮絕曠，身體摧藏。志念抑沈，不得頡頏。雖得委食，心有徊徨。我獨(dú)伊何，改往變常。翩翩之燕，遠(yuǎn)集西羌。高山峨峨，河水泱泱。父兮母兮，道里悠長。嗚呼哀哉！憂心惻傷。
《怨曠思惟歌》主要是哀嘆自己離鄉(xiāng)背井，遠(yuǎn)嫁異族。但說它是王昭君所作，卻與《漢書》、《后漢書》特別是《后漢書》中所記載的那位自愿充當(dāng)漢族的“和親使者”，出塞到漠北，從而在鞏固和加強(qiáng)漢匈兩族團(tuán)結(jié)友好關(guān)系上起過一定作用的王昭君的形象有些不同。請看《后漢書·南匈奴列傳》的記載：
昭君字嬙，南郡人也。初，元帝時，以良家子選入掖庭。時呼韓邪來朝，帝敕以宮女五人賜之。昭君入宮數(shù)歲，不得見御，積悲怨，乃請掖庭令求行。呼韓邪臨辭大會，帝召五女以示之。昭君豐容靚飾，光明漢宮，顧景裴回，竦動左右。帝見大驚，意欲留之，而難于失信，遂與匈奴。生二子。及呼韓邪死，其前閼氏子代立，欲妻之，昭君上書請歸，成帝敕令從胡俗，遂復(fù)為后單于閼氏焉。
令人意外的是，《漢魏遺書鈔本·琴操》在記載《怨曠思惟歌》之前還有一段文字：
王昭君者，齊國王穰女也。顏色皎潔，聞于國中，獻(xiàn)于孝元帝，訖不幸納。積五六年，昭君心有怨曠，偽不飾其形容。元帝每歷后宮，疏略不過其處。后單于遣使者朝賀，元帝陳設(shè)娼樂，乃令后宮妝出。昭君怨恚日久，乃便修飾，善妝盛服，光輝而出，俱列坐。元帝謂使者曰：“單于何所愿樂？”對曰：“珍奇怪物，皆悉自備。惟婦人丑陋，不如中國?！蹦肆詈髮m欲至單于者起，昭君喟然越席而前曰：“妾幸得備后宮。粗丑卑陋，不合陛下之心，誠愿得行?！钡鄞篌@，悔之，良久太息曰：“朕已誤矣。”遂以與之。昭君至單于，心思不樂，乃作《怨曠思惟歌》。
因為《琴操》原書已佚，現(xiàn)存的為清人輯本?！稘h魏遺書鈔本》除輯有以上王昭君事跡外，還輯有《樂府》注引《琴操》云昭君：
端正閑麗，未嘗窺門戶。穰以其有異于人，求之者皆不與。年十七，獻(xiàn)之元帝。元帝以地遠(yuǎn)，不之幸，以備后宮。……昭君至匈奴，單于大悅，以為漢與我厚，縱酒作樂，遣使報漢白璧一只，騵馬十匹，胡地珍寶之物。昭君恨帝始不見遇，乃作怨思之歌。
拿上述記載與前引正史所載王昭君事跡相比較，說王昭君為齊國人，實在差矣。漢代分封的齊國在山東半島，武帝元封元年（前110年）已除，分置齊與千乘兩郡，約當(dāng)今山東淄博、青州、臨朐、高青等地，與王昭君的出生地南郡秭歸（參見《漢書·元帝紀(jì)》應(yīng)劭注引）毫不相干。說王昭君入宮后因未得皇帝寵幸，心有怨曠，于是不飾其形容，也不足信。后宮女子誰不爭寵？除非王昭君已經(jīng)不愿得到寵幸。既然平時都不裝扮，而在皇帝為匈奴使者設(shè)倡樂時，卻又主動盛妝，令人費(fèi)解。既自請遠(yuǎn)嫁，又為何心思不樂？以上這些可以說明《琴操》所載王昭君事并不可信，不過是野史傳聞罷了。所謂王昭君之《怨曠思惟歌》也大有可疑?！肚俨佟愤€記載說：
昭君有子曰世達(dá)，單于死，世達(dá)繼立。凡為胡者，父死妻母。昭君問世達(dá)：“汝為漢也，為胡也？”世達(dá)曰：“欲為胡耳?！闭丫送趟幾詺?。
這段記載中的世達(dá)，雖然沒有明確是王昭君的親生子還是單于前妻所生子，但從其“汝為漢也，為胡也”的問話看，應(yīng)該是王昭君的親生子（否則本無一半漢人血統(tǒng)，又何來“為漢”之說）。不過，即使是胡俗，也只是“妻其后母”，而決不會以親母為妻。說王昭君的兒子在繼立為單于后要娶親母為妻，逼得王昭君只能吞藥自殺，實在是太荒唐了。這與《后漢書·南匈奴列傳》所載，相去甚遠(yuǎn)。
西漢的王昭君，在鞏固和加強(qiáng)漢匈兩族團(tuán)結(jié)友好的關(guān)系上，不僅起過一定的作用，而且還給漢匈兩族留下深遠(yuǎn)的影響。然而，有的古籍，比如《琴操》所記載的王昭君，卻頗有些怨婦形象，這是值得辨析的。
《琴操》一書，相傳為東漢蔡邕所著。蔡邕（133—192），東漢文學(xué)家、書法家，漢末女詩人蔡文姬之父。蔡邕在靈帝時為議郎，因上書論朝政闕失，獲罪，流放朔方；遇赦后，畏宦官陷害，亡命江湖十余年。董卓專權(quán)后，他被任命為侍御史，官居左中郎將。董卓被誅后，蔡邕受株連，為王允所捕，死于獄中。蔡邕通經(jīng)史、音律、天文；散文長于碑記，工整典雅，多用偶句，舊時頗受推重；又善辭賦，其《述行賦》揭露當(dāng)時統(tǒng)治者的奢侈腐敗，對人民疾苦有所反映。其著作合編為《蔡中郎集》，已佚，后人有輯本。
因為蔡邕通音律，而《琴操》又是解說琴曲標(biāo)題的著作，故相傳為蔡邕所撰，其真實性已不可考?！肚俨佟饭捕?，記述47個琴典故事，包括《詩經(jīng)》五曲、十二操、九引及河間雜歌二十一章。原書已佚，清人有輯本。其中解說的《怨曠思惟歌》這首琴曲故事被系于王昭君名下。《怨曠思惟歌》全歌如下：
秋木萋萋，其葉萎黃。有鳥處山，集于苞桑。養(yǎng)育毛羽，形容生光。既得升云，上游曲房。離宮絕曠，身體摧藏。志念抑沈，不得頡頏。雖得委食，心有徊徨。我獨(dú)伊何，改往變常。翩翩之燕，遠(yuǎn)集西羌。高山峨峨，河水泱泱。父兮母兮，道里悠長。嗚呼哀哉！憂心惻傷。
《怨曠思惟歌》主要是哀嘆自己離鄉(xiāng)背井，遠(yuǎn)嫁異族。但說它是王昭君所作，卻與《漢書》、《后漢書》特別是《后漢書》中所記載的那位自愿充當(dāng)漢族的“和親使者”，出塞到漠北，從而在鞏固和加強(qiáng)漢匈兩族團(tuán)結(jié)友好關(guān)系上起過一定作用的王昭君的形象有些不同。請看《后漢書·南匈奴列傳》的記載：
昭君字嬙，南郡人也。初，元帝時，以良家子選入掖庭。時呼韓邪來朝，帝敕以宮女五人賜之。昭君入宮數(shù)歲，不得見御，積悲怨，乃請掖庭令求行。呼韓邪臨辭大會，帝召五女以示之。昭君豐容靚飾，光明漢宮，顧景裴回，竦動左右。帝見大驚，意欲留之，而難于失信，遂與匈奴。生二子。及呼韓邪死，其前閼氏子代立，欲妻之，昭君上書請歸，成帝敕令從胡俗，遂復(fù)為后單于閼氏焉。
令人意外的是，《漢魏遺書鈔本·琴操》在記載《怨曠思惟歌》之前還有一段文字：
王昭君者，齊國王穰女也。顏色皎潔，聞于國中，獻(xiàn)于孝元帝，訖不幸納。積五六年，昭君心有怨曠，偽不飾其形容。元帝每歷后宮，疏略不過其處。后單于遣使者朝賀，元帝陳設(shè)娼樂，乃令后宮妝出。昭君怨恚日久，乃便修飾，善妝盛服，光輝而出，俱列坐。元帝謂使者曰：“單于何所愿樂？”對曰：“珍奇怪物，皆悉自備。惟婦人丑陋，不如中國?！蹦肆詈髮m欲至單于者起，昭君喟然越席而前曰：“妾幸得備后宮。粗丑卑陋，不合陛下之心，誠愿得行?！钡鄞篌@，悔之，良久太息曰：“朕已誤矣。”遂以與之。昭君至單于，心思不樂，乃作《怨曠思惟歌》。
因為《琴操》原書已佚，現(xiàn)存的為清人輯本?！稘h魏遺書鈔本》除輯有以上王昭君事跡外，還輯有《樂府》注引《琴操》云昭君：
端正閑麗，未嘗窺門戶。穰以其有異于人，求之者皆不與。年十七，獻(xiàn)之元帝。元帝以地遠(yuǎn)，不之幸，以備后宮。……昭君至匈奴，單于大悅，以為漢與我厚，縱酒作樂，遣使報漢白璧一只，騵馬十匹，胡地珍寶之物。昭君恨帝始不見遇，乃作怨思之歌。
拿上述記載與前引正史所載王昭君事跡相比較，說王昭君為齊國人，實在差矣。漢代分封的齊國在山東半島，武帝元封元年（前110年）已除，分置齊與千乘兩郡，約當(dāng)今山東淄博、青州、臨朐、高青等地，與王昭君的出生地南郡秭歸（參見《漢書·元帝紀(jì)》應(yīng)劭注引）毫不相干。說王昭君入宮后因未得皇帝寵幸，心有怨曠，于是不飾其形容，也不足信。后宮女子誰不爭寵？除非王昭君已經(jīng)不愿得到寵幸。既然平時都不裝扮，而在皇帝為匈奴使者設(shè)倡樂時，卻又主動盛妝，令人費(fèi)解。既自請遠(yuǎn)嫁，又為何心思不樂？以上這些可以說明《琴操》所載王昭君事并不可信，不過是野史傳聞罷了。所謂王昭君之《怨曠思惟歌》也大有可疑?！肚俨佟愤€記載說：
昭君有子曰世達(dá)，單于死，世達(dá)繼立。凡為胡者，父死妻母。昭君問世達(dá)：“汝為漢也，為胡也？”世達(dá)曰：“欲為胡耳?！闭丫送趟幾詺?。
這段記載中的世達(dá)，雖然沒有明確是王昭君的親生子還是單于前妻所生子，但從其“汝為漢也，為胡也”的問話看，應(yīng)該是王昭君的親生子（否則本無一半漢人血統(tǒng)，又何來“為漢”之說）。不過，即使是胡俗，也只是“妻其后母”，而決不會以親母為妻。說王昭君的兒子在繼立為單于后要娶親母為妻，逼得王昭君只能吞藥自殺，實在是太荒唐了。這與《后漢書·南匈奴列傳》所載，相去甚遠(yuǎ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