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 求 1989年留學美國,做過餐廳服務,酒吧調酒師,理財顧問,金融分析師,自由撰稿人,現為一家海外中文媒體的編輯。著有《另類紐約》一書。
紐約布魯克林的威廉斯堡,與曼哈頓一橋之隔,這里最早曾經是東歐移民聚集的地方,后來成為碼頭庫房和工業(yè)區(qū)。八十年代開始,一批藝術家從曼哈頓的格林威治村遷移至此,形成一個小小的藝人社區(qū)。九十年代后,由于曼哈頓房地產的飆升,越來越昂貴的畫廊和公寓租金,迫使更多的畫家、作家、表演藝術家和藝術院校的學生涌入這里,帶動了酒吧、餐館、小劇場、畫廊、藝術展廳的出現,使威廉斯堡成為新一代的波希米亞村。
2006年2月一個下著細雨的午后,我走在威廉斯堡的街道上,掠過一個又一個風格奇特、裝璜另類的酒吧和咖啡廳,望著里面憑桌而坐的人們,或獨自伏案寫作、或三五成群把酒聚談,那情景,還真有幾分像許多文藝作品中描繪的十九世紀巴黎,或五、六十年代的曼哈頓東村。
威廉斯堡的“幸運貓”酒吧,就是這樣一個典型的波希米亞場所,就連吧臺上陳列的啤酒,都有一種叫做“波希米亞” 牌子的。這正合我那時的心境,便要了一瓶,在墻角的沙發(fā)上坐下來,細細品味。
幸運貓酒吧
酒吧里正在進行著一堂素描課。說是上課,實際上,這里沒有老師,也沒有講義。“學生們”有的坐在酒吧的高腿椅子上,有的席地而坐,將隨身帶來的畫本鋪開在自己腿上,七七八八地圍成了半個圈子。被圈子圍起的角落,自然而然地形成一個小舞臺,舞臺上,兩個近乎赤身裸體的男模特兒,正為大家擺出各種造型。
“素描博士反藝術學?!眲倓傞_辦三次課程,就已經引起村里村外人們的注意。學校的創(chuàng)辦人之一莫麗,這時也坐在學生們當中,在自己的畫本上涂抹著。間或,她會停下手里的畫筆,接待一下陸陸續(xù)續(xù)到來的人們,或是走到舞臺上,感謝一番模特兒們的辛苦工作,并宣布下一個單元的內容。然后,她便悄悄地退到人群的背后,望著舞臺上的模特和奮筆疾畫的人們,露出志得意滿的微笑。
要知道,就在幾個月前,莫麗還是一個人體寫生模特兒,此刻臺上模特占據的位置,睽睽眾目的聚焦中心,是她更為熟悉的地方。
伊安和蓋文的造型
“素描博士反藝術學?!笔悄惡团逊票人构餐l(fā)起的。2005年12月第一次活動,便取得了出乎她們意料的成功。2006年1月份第二次活動時,小小的酒吧已經被人們擠得滿滿的了。
為什么叫“反藝術” 學校呢?我開門見山地提出自己的疑問。
莫麗的回答也直截了當,“我不喜歡藝術學校,不喜歡那里的氣氛,不喜歡他們對待模特的態(tài)度……我覺得他們傻乎乎的,枯燥無味?!彼π又f,“反藝術學校實際上也不是什么學校,起這么一個名字,就為了好玩罷了?!?/p>
那么,來這里的人們都是些什么樣的人呢?難道就是為了能夠在一個周末下午,面對幾個衣不遮體的家伙,過過信手涂鴉的癮嗎?
莫麗笑著回答我說:“我們確實在宣傳告示上聲明,來的人并不需要有繪畫經驗,不過,這些人大多和我一樣,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與專業(yè)的藝術學院失之交臂。有的人現在的工作是電腦圖像設計,到這里來可以激發(fā)他們的創(chuàng)意;有的人一直沒有放棄他們的愛好,來這里正好補償一下未了的心愿;當然,也有藝術學院的學生,和我一樣,不喜歡學院里的一本正經,更傾心于這里的輕松氛圍。”
我將視線轉移到舞臺上,兩位模特,伊安和蓋文,一個是職業(yè)舞蹈演員,一個自己也是畫家,化妝成獅子和馴獅人,在三、四十年代的爵士樂曲和巴黎靡靡小調中,時而親昵,時而對峙,時而又做出一些滑稽的動作,引得臺下的學生們發(fā)出會意的笑聲。
莫麗曾經在曼哈頓的餐館酒吧里表演過助興的滑稽劇,雜耍、吞火、詼諧情色舞蹈,她樣樣都能來兩下。她說,她喜歡這種波希米亞式的生活。莫麗的模特大多來自她熟悉的藝人圈子,其中,以她跳舞時的姐妹為主。
“模特們也喜歡這種環(huán)境啊。”莫麗繼續(xù)介紹著。她說,“在紐約,裸體模特的平均價錢是每小時15美元。”不高??!這多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疤貏e有名的畫家或許會多付一些,最高也不過25美元。我們這里并不要求全裸,我付他們20美金,已經挺不錯的了,申請當模特的人很多啊,要排隊?!?/p>
對于模特市場的行情,莫麗是再熟悉不過了。在過去的四、五年里,她一直以此為生。
當初,莫麗曾一度希望進入藝術學院,將繪畫作為自己一生的追求。為了支付昂貴的學費,她曾經到餐館、酒吧里打工,后來,在朋友的鼓動下,當起了裸體模特。模特生涯不僅使她重新認識了自己,也使她重新審視起她一直向往的繪畫藝術。
在她后來為一個網絡雜志撰寫的系列文章 ——《一個裸體模特的自白》中,她曾對那段生活有過細致的描述:
在藝術學院里,模特就如同一件家俱、一尊雕塑,不能有自己的表情,或者說,不能有異于人家規(guī)定你的表情,不能與繪畫人有自由的交流,更不能調情。“你是被動的,你不能參與,盡管那紙面上畫著的是你。”她這樣寫道。
莫麗更喜歡一些私人舉辦的臨摹活動,尤其是在每月一次的曼哈頓上城插圖畫家協(xié)會活動中,氣氛輕松而溫情。她記錄道:背景中播放著舒緩的爵士樂,敞開的酒吧、彌漫的雪茄、偶爾的笑談,使模特和畫家之間有一種親昵的交流?!昂玫哪L?,都有一種更深層的暴露欲望,那不單單是為了掙錢而脫衣解帶,你需要一種被賞識的贊許,一種更深情的矚目?!?/p>
在眾目睽睽之下,模特希望加入自己的表演,就如同站在那里的不再是自己,而是一個故事里的角色,自信于自己的身體,你的存在,不僅僅是為了展示一下俏肩豐臀,更為了能夠激發(fā)起藝術家們的想象力。
“身為模特,你會改變對自己的認識。當你在畫布或紙板上看到變了形的自己,看到抹去現實的繁雜而轉化成美麗的藝術品的自己,你會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滿足?!蹦悓懙?,“看過無數個赤裸人體之后,你開始接受自己的身體,不在乎曾經耿耿于懷的暇缺,甭管她高貴還是卑賤,你的身體值得藝術家的注視,就憑這一點,就足以給我?guī)硐矏偭??!?/p>
臺上的“人獅”短單元表演告一段落,莫麗宣布休息15分鐘,然后她坐到我旁邊繼續(xù)講述起來。
“是什么使你告別了模特這一行的呢?”我問道。
“說來話長啊。” 莫麗嘆了口氣。
作為繪畫模特,得以與藝術家近距離接觸,得以與藝術渾然一體。但是,不管你再怎么自我精神滿足,收入也還是有限的。莫麗的經紀公司為了給模特們尋找更多的工作機會,將她們的照片登在網絡上,不久,她就收到了幾個攝影師的聘用。“銀行賬戶里的數字不見增長,我需要更多的收入?!?/p>
攝影模特可以掙到每小時一百塊,那可是個不小的誘惑。
自從網絡普及以后,人體攝影成為一種熱門行當,專業(yè)的、業(yè)余的攝影師通過網絡聯(lián)系自己中意的模特,支付比傳統(tǒng)模特經紀公司少很多的費用,并將作品由網絡發(fā)表出去。
“然而,還有第三種人”,莫麗說道,“他們以拍攝裸體女人為嗜好,而且有的是金錢,便對模特做出一些出格的要求,往往就是要你拍色情照片了。像那些色情網站上那樣?!?/p>
“對于裸體攝影,色情和藝術的分界又在哪里呢?” 我問。
“這恐怕對不同的人來說,有不同的底線吧?!蹦愓f,“作為模特兒,你可以一眼看出來面前這位手持相機的家伙到底在想什么。他們不同于專業(yè)的攝影師,手里拿著的可能就是一個簡單的數碼相機,他們在你身上打量的眼神,會告訴你他們真正感興趣的不是什么藝術,而是,拍攝裸體女人的過程。”
“藝術攝影和色情照片的區(qū)別,說白了就是,色情讓你張開大腿。行話叫‘ 劈腿照’,可以掙更多錢,雙倍的錢,可以使你更‘廣為人知’,但我不可能接受這種做法?!日铡皇撬囆g,是對女性的侵犯,用來為那些男人發(fā)泄性欲的,它將成為許多模特和女藝人今后藝術生涯上的污點。明擺著嘛,沒有什么正經藝術經濟公司愿意雇用色情女星的。”
“作這樣的模特和那些脫衣舞夜總會的舞娘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我繼續(xù)問道。
“是啊,我也這樣問過自己。當然,你總要去找個理由,為自己的選擇辯解,(除了)錢來得比較容易,三個小時,三百美元,這能讓我有更多的自由時間做別的、我喜歡做的事,我想,脫衣舞娘們會裝出她們喜歡那些看客,用一種淺薄的表演去換取短暫的感情。而我,我只是營造一種幻覺罷了,并且,這種幻覺應該多些被欣賞的成分,而少些性欲的成分。”
這個尺度可是很難把握的啊。我在心里說著,卻沒有開口。
2005年春天的一個晚上,莫麗在曼哈頓中城一家僻陋昏暗的小旅館房間里,為一個老態(tài)龍鐘的家伙擺著各種姿勢,老頭很挑剔,做出的要求經常被莫麗拒絕,這使他有些惱火。忽然,老頭捂住自己的胸口,因氣悶而說不出話來,幾乎癱倒在莫麗身上。這把莫麗嚇了一跳。她匆匆穿上衣服,奪門而走。在逃出旅館的路上,一直驚魂不定。第二天,她在報紙上仔細搜索,看有沒有“老人死于情人旅館”,或是“做愛途中暴死,妓女逃逸”之類的消息。還好,沒有!這使她稍稍安下心來,但當時的情景以及后來自己的想象卻讓她非常掃興。
“錢是來得容易,很多現在的明星,像麥當娜,在她們出名之前,都做過類似的事,掙錢糊口,沒有什么不光彩的。但是,當你的行為就要超越自己的道德底線的時候,你不得不好好想想了?!?/p>
那次事件以后,莫麗終于決定,洗手不干了。
莫麗的父母都是畫家,母親一直在一家玩具公司做包裝設計,現在已經退休。這天,老人也來到幸運貓酒吧,為女兒捧場,并帶來自己的畫本,對著臺上的模特描畫著。
在各組單元的間隙,我向莫麗媽媽問起,她女兒過去是不是很叛逆。莫麗媽媽笑了笑,略加思索后,說:“倒不能說是很叛逆,不過,也沒讓我少操心啊。”
17歲那年,莫麗口袋里揣著三百美金,和男朋友跑到巴黎?!熬蜑榱丝纯赐饷娴氖澜??!彼蛭医忉?。沒有多少錢,住不起旅館,幸好,有一家書店專門收容一些當地離家出走的孩子,為他們開課,讓他們睡在書店的地板和沙發(fā)上,作為交換,孩子們白天為書店里做一些搬運的活兒。就這樣,莫麗在巴黎度過了一個月。
“小時候,我一直是個古怪的孩子,不合群。我喜歡看書,看了許多書,各種各樣的書,便對歐洲很是向往,一直想去看看巴黎。”莫麗告訴我,她在中學里學了阿拉伯語,我還以為她自己有阿拉伯人血統(tǒng),她卻說,沒有,她是個百分之百的猶太人。這不禁讓我吃驚,“猶太人?為什么要學阿拉伯語呢?”
“我只是感興趣?;蛘哒f,阿拉伯語很難學,我喜歡挑戰(zhàn)吧?!?/p>
“你家里很熱衷猶太宗教嗎?”
“噢,不,我們家人都不大信教。雖然是猶太人,我們從沒去過猶太教堂。”
離開巴黎后,莫麗又去了摩洛哥,不久,又只身跑到土耳其寫生?!澳惝敃r有沒有想到,會遇上什么麻煩和困難呢?” 我問她。
“我有過很多次動搖,尤其是在出現困難的時候。一路上,為了省錢,我曾經睡在停車場里,進人家菜園子去偷摘過桔子,到面包房里求別人施舍一些吃的,我都干過啊。有一次,在去摩洛哥馬拉卡什的火車上,我的錢包被偷了,警察不僅不幫我抓小偷,反而勸我用身體換些零錢。火車到站時是凌晨五點了,旅館工作人員都去睡覺了,幸運的是,一個清潔工讓我在旅館的廚房里睡下,我躺在那里,想到自己饑困交加,又幾乎身無分文,那感覺實在是像到了世界末日了。然而,奇跡往往在世界末日的時刻出現,不是嗎?”
在土耳其與伊拉克邊境的庫兒德人居住區(qū),她被邊防軍隊抓進了監(jiān)獄?!八麄冏ノ遥皇且驗槲曳噶耸裁醋?,而是在那地方,很少見到美國人,更何況一個十幾歲的、能說阿拉伯語的美國女孩。他們就是想和我聊聊天兒,尋開心罷了。那些當兵的,也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啊?!闭f起那段經歷,莫麗顯得很不當回事,但是,從那次回來后,她再也沒有繼續(xù)阿拉伯語學習了,我沒有問這是否相關,她似乎也不愿多提那段往事了。
素描課程進入比賽單元,在模特們每一個長造型之后,莫麗跳進舞臺,叫學生們將自己的畫作舉在胸前,挑選出幾張出色的,再由她一一展示給大家,最后由臺上的模特決定誰是優(yōu)勝者,得到的獎品,是一些像咖啡杯子、鼠標墊子一類的紀念物,上面印有“素描博士反藝術學校”的徽記。
“莫麗是個很有主見的孩子,”莫麗媽媽告訴我,“我們從小對她一直是挺放任的,允許她去嘗試她所喜歡做的事,雖然,這也經常帶給我們麻煩。呵呵呵呵。”她笑著繼續(xù)說,“不過,她的第一選擇還是藝術,這使我們很欣慰,她的血管里流著藝術家的血啊,沒有對不起她的基因?!?/p>
顯然,媽媽對女兒現在做的事非常支持,她也將自己的畫本舉起來,加入“學生們”的評比中。
莫麗自己嘗試過幾種不同風格的畫法,感覺對于油畫、水粉等沒有太大興趣,她更喜歡畫插圖,略有些漫畫式的夸張,略帶些維多利亞時期的高貴。
“插圖畫家能夠被當作嚴肅藝術家來對待嗎?”我問。
“我希望如此?!蹦惢卮?,“確實,有些人認為這是小兒科,但是我喜歡,我才不管人家怎么說呢?!?/p>
莫麗的插圖起先只是在一些免費小報上發(fā)表,后來也曾被《花花公子》等成人雜志所采用,有人勸她改換風格,畫一些“正規(guī)”的東西,一些“學院派”的東西,但那不是她興趣所在,她生活中的其他部分,跳舞、旅行、雜耍,或做模特,都是非常波希米亞式的,似乎她生來就與“學院”格格不入。
或許,這才是她起名“反藝術學?!钡恼鎸嵲颍坎贿^,我沒有向她求證。
2005年底,莫麗的畫終于有了一個小小的突破,主流媒體《華爾街日報》和《紐約時報》紛紛采用了她畫的插圖,這使她很興奮,“這幫家伙財大氣粗,付的錢比小報多很多啊。”
“素描博士反藝術學?!泵總€月的第二個星期六活動一次,三點到六點,共三個小時。由于參加的人越來越多,從2006年2月起,改成了每月兩次。
課堂的內容分成幾個單元,首先是短單元,模特每分鐘換一個姿勢,共擺出十個造型;然后是五個兩分鐘的造型。這個階段,要求畫家們快速勾勒,匆匆?guī)坠P,抓住大致形狀。
中段單元由四個五分鐘和兩個十分鐘的造型組成,這個階段開始進行比賽,評判標準并不是以技法準確或形神兼?zhèn)錇橹?,而是由組織者提出一些怪異好玩的命題,像“最佳左手畫作”等等,趣味為上。
最后是三組二十分鐘的長造型,這對模特來說是一個考驗,二十分鐘不換姿勢,不是隨便什么人可以做得到的,在難度較大的造型中,模特們的大汗珠子順著臉頰向下流淌,所以每一個姿勢之后,都會有一段休息時間。
“對待模特好一點兒。”這不僅是莫麗對自己的要求,也是她對學生們的叮囑,舞臺的前面放著一個咖啡缸,休息的時候,有人會在里面放上一些給模特的小費。莫麗自己是模特出身,知道這一行當的辛苦。在“反藝術學?!钡木W站上,她為那些也想開辦學校的人傳授著自己的經驗。其中,很醒目的一條,就是“善待模特們”。
由于學校的成功,她已經從開始時的一時興致所至,轉變成認真辦學的態(tài)度,她甚至開始考慮是否將“素描博士反藝術學?!边@幾個字進行商標注冊,以利于今后在更廣泛的范圍內連鎖經營下去。
“開始的時候還有些手忙腳亂,一旦一切走向正軌,就不覺得很麻煩了?!蹦惤榻B說,她和酒吧達成了協(xié)議,免費占用周六最清淡的時間段,而學校則給酒吧帶來額外生意,大家互惠互利。
“地方找好之后,就是征募模特了。這對我來說很容易,我的許多朋友都有過模特經驗,專業(yè)又敬業(yè),知道我不會虧待他們。所以,都很愿意來做。你看他們倆,這些動作造型,肯定也是要花一番功夫準備的,絕對是物有所值?!?/p>
每個學生進門要交六塊錢的門票,酒水另算,對于一堂三個小時的臨摹課來說,這可是再便宜不過了。
“我欣賞藝術家達利的態(tài)度,藝術家本身也應該是個好的生意人,知道怎樣對付市場,怎樣宣傳自己,”莫麗對我說著自己的感慨,“因為熱愛藝術而窮困潦倒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p>
在開辦學校的同時,莫麗沒有放下自己的畫筆,“我愛繪畫,我不會因為開始了一個生意就放棄它的。”實際上,莫麗自己的作品也漸漸受到人們的注意,除了幾張主流媒體報紙開始約畫以外,她的作品展也在緊鑼密鼓地準備著,在酒吧的桌子上,擺放著一疊畫展的邀請卡片,精致的明信片上是她的插圖作品,“來參加我的開幕式吧,”她興奮地發(fā)出邀請,“那可是跟一般的畫展開幕不一樣的,有吃有喝,還有吞火雜耍,肚皮舞表演,會很熱鬧的?!?/p>
“反藝術學?!币驳玫胶艽蟮姆错?,莫麗透露說,已經有好幾個人從其它城市來詢問開辦分校的情況,“實際上,下個月,我們就有另外兩所學校在佛吉尼亞和俄勒岡開張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