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容摘要:本文通過對龜茲地區(qū)佛教石窟的考察,結(jié)合文獻對比丘尼法衣的描述,從而發(fā)現(xiàn)許多洞窟中有比丘尼的形象,進而甄別出兩處比丘尼的尼寺。
關(guān)鍵詞:龜茲石窟;第114窟;第13窟;洞窟組合;尼寺
中圖分類號:K879.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106(2007)01-0055-06
龜茲是西域著名的佛國,歷史上當?shù)氐姆鸾碳捌渌囆g(shù)曾對我國內(nèi)地佛教產(chǎn)生過深遠的影響。據(jù)《出三藏記集》記載,比丘尼僧團在龜茲很早就出現(xiàn)了。不僅當?shù)貗D女,甚至蔥嶺以東許多西域王國的王族婦女也都選擇龜茲作為她們出家修行之地?!侗惹鹉岽蠼洹纷钤缇统霈F(xiàn)在龜茲,以后才傳譯到中原。史籍曾記載,龜茲境內(nèi)有佛塔廟千所,其中應包括不少比丘尼修行的寺院。那么千年之后,在古龜茲地區(qū)眾多的佛教遺跡中是否還有尼寺遺存?這些尼寺的建筑特點是什么?對于這些問題目前僅賈應逸先生做了相關(guān)的研究。在此,筆者不擇淺陋,對此問題發(fā)表一些看法。不當之處,請方家斧正。
一
據(jù)佛典記載,佛祖釋迦牟尼在世時就成立了比丘尼僧團。第一位出家的比丘尼是他的姨母,即“我聲聞中第一比丘尼,久出家學,國王所敬,所謂大愛道翟曇彌比丘尼是,智慧聰明”[1][P558]。同時跟隨她出家的還有“十大比丘”,而且還有“十三大比丘尼”的說法①,可見當時比丘尼在僧團中的地位與作用已不容小視。
龜茲的比丘尼僧團,在4世紀時已頗具規(guī)模。據(jù)《高僧傳》卷2《晉長安鳩摩羅什》記載,龜茲高僧鳩摩羅什的母親與當?shù)赝踝遒F女、尼姑經(jīng)常供養(yǎng)雀梨大寺的高僧大德,請齋聽法?!冻鋈赜浖肪?1的《比丘尼戒本所出本末序第十》對龜茲當?shù)啬崴赂艣r及持戒情況有較為詳細的記述:“拘夷國(筆者注:即龜茲國)寺甚多,修飾至麗。王宮雕鏤立佛形象,與寺無異。有名達慕藍(百七十僧),北山寺名致隸藍(五十僧),劍慕王新藍(六十僧),溫宿王藍(七十僧),右四寺佛圖舌彌所統(tǒng)……阿麗藍(百八十比丘尼),輸若干藍(五十比丘尼),阿麗跋藍(三十尼道),右三寺比丘尼統(tǒng)依舌彌受法戒。比丘尼外國法不得獨立也。此三寺尼,多是蔥嶺以東王侯婦女為道遠集。斯寺用法自整,大有檢制。亦三月一易房,或易寺,出行非大尼三人不行。多持五百戒。亦無師一宿者輒彈之。今所出《比丘尼大戒本》,此寺常所用者也?!?sup>[2][P79]晉簡文帝時,漢地僧侶僧純等正是由佛圖舌彌處得胡本《比丘尼大戒》后,到關(guān)中于“太歲
① 十三大比丘尼弟子指:摩訶波阇波提(耆宿第一)、差摩(智慧第一)、蓮花色(神通第一)、撥多伽羅(持律第一)、法與(說法第一)、難陀(禪定第一)、輸那(精進第一)、奢拘梨(天眼第一)、撥陀單陀羅拘夷(速慧第一)、撥陀迦毗離(宿命通第一)、跋陀迦旃延(大智得第一)、喬達彌 (弊應第一)、漆含羅伽麻多(解脫第一)。
己卯鶉尾之歲(379)十一月十一日”在長安譯出[2][P81],同時得到的還有《授戒法》、《授大比丘尼戒儀》及《二歲戒儀》。
除了文獻典籍材料以外,上個世紀以來在新疆出土的古代佛典文書的釋讀為我們提供了寶貴的實物證據(jù)。1916年英人胡恩勒(A·F·R·Hoernle )刊布了《新疆發(fā)現(xiàn)佛經(jīng)殘卷》,其中有三種梵文律本,各為一頁,系英人在喀什發(fā)現(xiàn)。據(jù)日人渡邊海旭研究,認為屬于一切有部律,內(nèi)容和《十誦律》最后一誦《比尼誦》最為相似。1929年德人瓦爾德史密特(E·waldshmit)刊布的《比丘尼戒本梵文寫本》,分別出自克孜爾與麻爾塔格。 出于克孜爾者編號為pa14頁、pb3頁。據(jù)他研究皆屬于一切有部之比丘尼戒本。80年代在克孜爾千佛洞發(fā)現(xiàn)半頁六行梵文殘片,經(jīng)美國華盛頓大學的邵瑞祺(Richard Salomon)、鮑菊隱(J·M·Boltz)兩位教授研究,斷定為梵文《一切有部律》中的殘片,即鳩摩羅什等譯《十誦律》第五誦“迦絺那衣法”的半頁[3]。佛典由三大部分組成,經(jīng)、律、論,統(tǒng)稱三藏。律藏有五部?!妒b律》即是最早傳入中國的重要律藏之一,屬五部律之一,其漢文意譯為“一切有”,故玄奘稱為“一切有部”,內(nèi)容分為十誦,故羅什譯為《十誦律》,便于理解。《比丘尼戒本》是《十誦律》中的一部分。早期譯經(jīng),經(jīng)、論先出,而律則較晚也最缺,所謂“經(jīng)法雖傳,律藏未聞”。所以道安深感律藏缺乏,對佛教傳播很受影響,在《比丘尼戒本序》說“法汰頃年鄙當世為人師,處一大域,而坐視令無一部僧法,推求出之,竟不能具”[2][P79],可見當時律藏奇缺,主要是由于缺少原本,又乏譯人。傳習了解者少,因而尋求經(jīng)本,翻為漢文,以供講習與傳布,就成為當務之急,當時內(nèi)地沒有全本,翻譯是適應需要而出的。此新出的梵文殘片必為當時克孜爾千佛洞僧尼習誦之《十誦律》梵本殘頁。以上文書的發(fā)現(xiàn)并非偶然,而是有其歷史淵源與背景。早期龜茲在佛教東傳中有橋梁作用,以龜茲為中心一直盛行一切有部,向東西一線傳播,對內(nèi)地也深有影響,經(jīng)師與經(jīng)本的傳入也常以龜茲為中介。
二
以上,對龜茲比丘尼及尼寺的情況所作概要的歷史回顧,有助于我們找尋尼寺遺址。但要很快發(fā)現(xiàn)尼寺并非易事。我們認為,除了毀壞嚴重的地面寺院建筑外,大量的石窟應成為主要的搜尋目標。其中,甄別出洞窟內(nèi)壁畫中的比丘尼形象將成為一個重要的線索。由于壁畫是一種平面藝術(shù),所以我們區(qū)別比丘尼和比丘主要依據(jù)是他們不同的法衣。 唐高僧義凈所著《南海寄歸內(nèi)法傳》第12“尼衣喪制”記載比丘尼穿五衣,一僧伽知(僧祇支),二 溫且羅僧伽,三安且婆娑,四僧腳崎,五裙。這五衣比比丘的三衣多了兩衣,即僧腳崎和裙,僧腳崎即掩腋之長方形下衣,可覆蓋胸部,長度自右肩而至腰下,也可稱之為覆右肩衣。裙稱之為俱蘇洛,厥修羅,意譯為下裙。為長方形布片,縫合其兩端而成。這兩衣均非外著之衣,顯然是為適應女性特有的生理特征而專門增加的。
經(jīng)過對龜茲石窟的調(diào)查,我們在克孜爾、庫木吐喇、森木塞姆和瑪扎巴赫等石窟的壁畫中均有所獲。克孜爾石窟中目前發(fā)現(xiàn)有第13、104、114、188、176、205、227窟出現(xiàn)了比丘尼的形象,另外庫木吐喇第50窟,森木塞姆第26、48窟、瑪扎巴赫第9窟也發(fā)現(xiàn)有比丘尼的形象。我們可以在上述洞窟的壁畫中明顯看出比丘尼與比丘衣裝上的不同,它們的具體情況為:
第104窟
該洞窟為中心柱窟,比丘尼的形象繪在主室券頂菱格內(nèi)。比丘尼跪在一坐佛旁,雙手合十,身穿袒右灰邊蘭色袈裟,內(nèi)穿圓領(lǐng)深紅色覆右肩衣,散口袖,削發(fā),光足,無佩飾。
第114窟
該洞窟也為中心柱窟,比丘尼的形象位于左、右甬道的內(nèi)側(cè)壁,每壁均有6身站立的比丘尼形象。比丘尼身穿袒右鑲邊袈裟,內(nèi)為圓領(lǐng)散袖深紅色覆右肩衣,腳上著黑色短靴。另外,在這左、右兩個甬道口的上部各繪一個女供養(yǎng)人,其中右甬道的上部的女供養(yǎng)人保存較好(圖版16),如比丘尼一樣身穿袒右袈裟,內(nèi)穿深紅色覆右肩衣,雙手合十,腳上穿黑色短靴子。身上無佩飾。
第188窟
該洞窟為方形窟,壁畫中一比丘尼內(nèi)穿圓領(lǐng)深紅色覆右肩衣,散袖口,外穿袒右袈裟,削發(fā),跪在一立佛旁,雙手合十。此壁畫現(xiàn)存德國。
第176窟
該洞窟亦為中心柱窟,比丘尼的形象位于主室正壁上,雙手合十,右膝著地,身著袒右鑲邊灰色袈裟,內(nèi)穿圓領(lǐng)紅色覆右肩衣,袖口為散袖,削發(fā),光足,無任何佩飾(圖1)。
第205窟
此洞窟也為中心柱窟,比丘尼的形象位于后甬道前壁的焚棺圖內(nèi),此壁畫已被盜往德國(圖版17)。畫面中的比丘尼位于涅槃佛的腳下,共有3身,前1身雙手合十跪著,另兩身站立其身后,亦雙手合十。這3身比丘尼均身穿袒右鑲有深灰色邊的淺灰色袈裟,內(nèi)穿圓領(lǐng)深紅色覆右肩衣,散袖口,削發(fā),光足,無佩飾。
第227窟
該洞窟亦為中心柱窟,比丘尼的形象位于后室右端壁龕下,共繪3身,現(xiàn)僅存2身,比丘尼內(nèi)穿圓3領(lǐng)深、淺土紅色覆右肩衣,散袖口,外穿土紅、淺褐色袈裟。削發(fā),足部殘破不清。比丘尼持蓮花供養(yǎng)。與之相對的左端壁是3身供養(yǎng)比丘的形象,以主尊佛的位置來看比丘在左,比丘尼在右,體現(xiàn)了男左女右的觀念,克孜爾洞窟中僅此一例。
另外在流失德國的其他壁畫資料當中,還有一件比丘尼的形象資料。經(jīng)我所趙莉女士辨認,這一件壁畫出自克孜爾第13窟。
第13窟
該洞窟為中心柱窟,比丘尼的形象位于左右甬道側(cè)壁,此壁畫已被盜往德國。這塊壁畫共被切割成3塊(圖2、3、4),目前3塊的排列順序不清,其中共有比丘尼16身,均以S形曲線站立,姿態(tài)舒展優(yōu)美,身穿袒右的灰色袈裟,內(nèi)穿有圓領(lǐng)深紅色覆右肩衣,袖為散口。這些比丘尼均削發(fā),僅見發(fā)際,光足,身上無任何佩飾。
庫木吐喇第50窟
此洞窟亦為中心柱窟,比丘尼的形象位于正壁佛龕上方,共有3身,比丘尼內(nèi)穿圓領(lǐng)深紅色覆右肩衣,散袖口,外穿袒右灰色袈裟,削發(fā),雙手合十,跪式(圖版18)。
森木塞姆第26窟
該洞窟為中心柱窟,主室右壁左上角繪上下兩身供養(yǎng)比丘尼,她們穿灰色袒右袈裟,內(nèi)穿灰色(有變色的原因)覆右肩衣。
森木塞姆第48窟
該洞窟為中心柱窟,主室前壁門道上方迎佛降還圖中有一比丘尼雙手合十跪在大象旁,穿灰邊深褐色袒右袈裟,內(nèi)穿散袖圓領(lǐng)覆右肩衣,削發(fā),光足。
瑪扎巴赫第9窟
該洞窟為中心柱窟,在右甬道外側(cè)壁繪3身大立佛,佛具頭光,身光,佛身后有火焰紋,在第一身立佛的右下角繪一身比丘尼,身穿深色袒右袈裟,內(nèi)穿圓領(lǐng)深紅色覆右肩衣,跪式。
從上述壁畫中的形象可以看出當時比丘尼著裝的共同特征:削發(fā),著袒右袈裟,內(nèi)穿圓領(lǐng)深紅色覆右肩衣,散袖,身上無任何佩飾,有的穿黑色短靴,可能是西北氣候寒冷御寒所用。比丘尼衣著樸素端莊。她們的著衣與袒右的比丘明顯不同,而與佛典的記載基本相符。
我們對上述壁畫的有關(guān)題材內(nèi)容作了考察后發(fā)現(xiàn),絕大部分的比丘尼的形象都繪在中心柱窟里,大致可分為兩類:一是某些佛教故事畫中固有的人物,如克孜爾第104 窟、庫木吐喇第50窟,比丘尼形象都繪在因緣故事中,第188窟及瑪扎巴赫第9窟的比丘尼形象是繪在誓愿圖中的。第176、205窟和森木塞姆第48窟的比丘尼形象繪在佛傳故事中;二是供養(yǎng)的比丘尼,如克孜爾第13、114窟、227號窟和森木塞姆第26窟。第一類的比丘尼形象,有些具體位置不能確定,有些也不具典型性。從第二類圖像的形式和所處位置,再參考供養(yǎng)人、供養(yǎng)比丘圖像出現(xiàn)的位置情況看,這些比丘尼是寫實的,即她們本人應當就是當時在寺內(nèi)拜佛修行的尼眾。其中洞窟建筑形制及壁畫保存較好的克孜爾第114窟引起了我的關(guān)注。通過進一步考察,以第114窟為中心,加上第112、112a、112b、112c、113、113a(注:此編號及聯(lián)合平面圖均沿用魏正中發(fā)表于《文物》2004年第10期《克孜爾石窟前的木構(gòu)建筑》一文。)和115窟所構(gòu)成的洞窟組合,應是一個尼寺(圖5)。具體討論如下:
第114窟位于克孜爾谷內(nèi)區(qū)一條僻靜的峽谷內(nèi),西邊相鄰的是第113、112窟,東側(cè)相鄰的是第115窟。上方是第112a、112b、112c、113a窟。從外崖上的遺跡看,第113、114窟和第115窟有共用的前廊,此前廊又可通過第113窟與第112窟相連。第114窟前室地坪大部分塌毀,但尚存東北角一隅;北壁、東壁北端和部分頂部殘存。北壁上方近頂部有1排11個方形鑿孔(推測應為原先外廊頂部安插木樁所用),中部門道外口有安裝門框的凹槽;東壁殘存門道通向第115窟,門道外口殘存安裝門框的凹槽。第115窟前室西壁開門道通向第114窟。第113窟位于第112窟下方東側(cè),實際是一條上下相連的梯道。通過第113窟再登臨上面的第112a、112b、112c、113a洞窟。第113窟大部已被多年的洪水沖刷殆盡,在下方形成一條深溝,現(xiàn)僅殘存北壁。壁面上方有1排方形鑿孔,中部門道外口曾經(jīng)安裝過門,現(xiàn)存門框凹槽。所以第112、112a、112b、112c、113、113a、114、115窟原先應是一個相對獨立封閉的洞窟組合。
這組洞窟組合的概況如下:第114窟是這個組合的中心,洞窟的形制和各個結(jié)構(gòu)部分開鑿、制作的非常精致。第114窟是一座中心柱窟,前室已經(jīng)塌毀大部,主室平面方形,寬4.41米,進深4.75米,高4.94米,可見這個洞窟開鑿的比較大。主室正壁開一券頂龕,內(nèi)繪菩薩裝的彌勒像(注:此處之所以我認為是菩薩裝的佛,是因為具頭光身光,禪定印,結(jié)跏趺坐于圓形蓮座上,頭后繪有花樹。種種現(xiàn)象只有佛的形象才這樣表現(xiàn),這個佛應是尚未成佛之前,所以穿菩薩裝。但與后來密教中的大日如來的意義不同。)。彌勒頭戴單珠冠,頭后繪白色的繒;佛袒露上身,有纓絡,戴臂飾和腕飾,下身穿石綠色裙褲。彌勒具頭光、身光,身披紅色披帛,手施禪定印,結(jié)跏趺坐于圓形蓮座上,頭后繪有花樹。龕外上下原均塑須彌山。現(xiàn)保留影塑須彌山時插木樁的孔洞。在主室正壁龕內(nèi)繪菩薩裝彌勒像的洞窟很少,但主室正壁的龕很深,且底部鑿出一方形深坑,深坑的表面四周刻有淺槽,推測有可能是在深坑內(nèi)放置經(jīng)文一類的東西,然后根據(jù)淺槽的深度鋪上木板,使之與周圍相平,再在上面放置塑像,也就是說彌勒畫像是前面塑像的背影畫。有一點是明確的,即塑像才是主尊,而彌勒像是背影畫,塑像很大,可能是佛,彌勒作為未來佛寓意繪在佛后,如果主尊是彌勒,那么背后就沒有如此精致繪制彌勒的必要。與其他比丘供養(yǎng)的洞窟相比較來看這是一處明顯的不同。
主室前壁上方繪一列7身小坐佛,坐佛具頭光,身光,身后繪有火焰。在前壁門道兩側(cè)各開一個龕,左側(cè)龕內(nèi)正壁繪一身禪定的老比丘的形象,剃發(fā),穿通肩袈裟,手施禪定印,結(jié)跏趺坐。老比丘肩后繪火焰紋。身后繪藍色水池及水波紋。龕頂向內(nèi)凹進一半球體。根據(jù)龕的深度,可以推斷在龕內(nèi)曾經(jīng)放置過塑像。龕外的右上角繪一跪姿小供養(yǎng)人,額前剪齊發(fā),穿世俗裝,下身為裙。頭的上方有長方形白色榜題欄,欄內(nèi)字跡模糊。右側(cè)龕內(nèi)僅存頭光,龕的側(cè)壁貼有銀箔。龕外的右上角也繪一跪式供養(yǎng)比丘尼的形象,穿深紅色覆右肩衣,深色袈裟,雙手合十。通過對這兩個龕的比較可知龕內(nèi)所繪內(nèi)容不同,與其他比丘供養(yǎng)的洞窟相比較,又是一處明顯的不同。
在主室左右側(cè)壁各繪兩欄佛說法圖,每欄3幅,但現(xiàn)在已被探險隊切割破壞嚴重。頂部為縱券頂,頂部中脊現(xiàn)存自頭至尾貫通的凹槽,原應放置過木枋,然后用泥抹平,再在上面繪制天相圖?,F(xiàn)在天相圖被毀。兩側(cè)券腹各繪4列菱格本生故事,每列6幅。東側(cè)券腹壁畫大部分被揭走。現(xiàn)在能夠識別的本生故事有:跋摩竭提施乳、馬壁龍王救商客、薩縛燃臂引路、智馬舍身救王命、龜救商客被殺、設頭羅健寧王舍身施饑民、摩坷薩埵舍身飼虎、快目王施眼、熊救樵人被害、尸毗王割肉貿(mào)鴿、獼猴王救花鬘人被害、獅王舍身不失信、鴿焚身施迷路人、慈力王施血、難沮壞王作肉山施眾生、菩薩行慈不怖眾生、象獼猴鳥自分長幼、羼提波羅忍辱截肢、虔阇尼婆梨王聞法身燃千燈、曇摩鉗聞法投火坑、勒那阇耶殺身濟眾、婆羅門聞法舍身、叔伯殺龍濟國、阿蘭迦蘭苦修、鹿舍身救兔。被揭走的本生故事有:彌蘭本生、睒摩迦至孝被射、須阇提割肉奉雙親、修樓婆王聞法舍妻兒。
第114窟主室正壁下方左右各開一甬道通向后室。在兩甬道口的上方,各繪一身跪姿女性供養(yǎng)人,供養(yǎng)人如比丘尼一樣身穿袒右袈裟,內(nèi)穿深紅色覆右肩衣,雙手合十,腳上穿黑色短靴。右甬道的供養(yǎng)人保存較好。右甬道寬0.85~0.99米,長1.89米,高1.98米。左甬道寬0.88~1.05米,2.24米,高1.98米。在左右兩個甬道的內(nèi)側(cè)壁,各繪6身比丘尼的形象;外側(cè)壁壁畫脫落。
后室前壁繪八王分舍利;正壁所繪壁畫也與其他的洞窟不同,壁面右側(cè)繪焚棺圖,左側(cè)繪第一次結(jié)集,這樣在一幅壁面上采用長卷的形式表現(xiàn)兩個重要題材,也是非常罕見的。
第114窟墻壁壁面的做法是先在開鑿好的壁面上上一層黃草泥,然后再上一層青灰色的青泥,抹平后繪制壁畫。
第115窟是一個僧房窟,由前室、甬道和主室組成。前室西壁開門道通向第114窟。引人注意的是,該窟的甬道口向西,由兩段組成。要進入主室,必須先通過東西向的一段甬道,然后折向北由另一段甬道進入。本窟的甬道形制在克孜爾石窟的僧房中絕無僅有,可以看出是專門與西側(cè)的第114窟構(gòu)成統(tǒng)一體而為之。否則,多出來的前一段并無太大實際功用的甬道就無法解釋。第115窟主室平面方形,寬2.91米,進深2.63米。窗戶側(cè)壁上有加護的凹槽。由此數(shù)據(jù)可以看出這個僧房并不大,第112窟也是一個僧房窟,位置較高,由甬道和主室組成,主室門道處殘存壁爐,僧房的入口在其東壁上,與第113窟相通。第113窟是為112~115窟這一組合而建的用來登高的梯道?,F(xiàn)在仍能看到墻壁上樓梯的痕跡。在這一通道內(nèi),還殘存有一個方形禪窟第112b窟的正壁面中下部繪有土紅色雙道橫線共五組,上部寫有“The odor Bartus Beilin 1913 3/8”的字跡。此為德國探險隊1913年來克孜爾時,當時隊中的巴圖斯留下的筆跡。另在第112窟所在的這一層崖壁上至少還有3個形制為方形的小禪窟,他們與這一組合關(guān)系密切,當為坐禪所用的禪窟。在這一洞窟組合中,有僧房窟兩個(第112、115窟)(注:之所以有兩個僧房,我認為是因為第115窟主室太小,住不了太多的人,所以又修建了第112窟以供更多的人起居用。),禮拜窟一個(第114窟),方形窟三個(可能是禪窟),這樣就組成了一個相對獨立、位置偏僻、窟形齊全、功能完備的比丘尼寺院。且這組洞窟開鑿在三個不同的水平面上,雖為一組洞窟但是洞窟之間仍然用木門隔開,這樣既可避風保暖,又使功能不同的洞窟在使用意義上嚴格區(qū)分。這組洞窟的位置和構(gòu)成情況在一定程度上可與前述關(guān)于龜茲尼寺的文獻記載相互應證,其最大的特點就是封閉。從幾個禪窟及其位置可以看出當時比丘尼是非常重視坐禪的,第114窟碳十四測定為242~415年,當是鳩摩羅什大力推行禪修的時代。
通過對第114窟的梳理,我又發(fā)現(xiàn)了第13號洞窟與第114窟有許多相似之處。
第13窟位于谷西區(qū)的最東端,中心柱窟,現(xiàn)前室已經(jīng)塌毀,僅存部分主室,左、右甬道和后室。通過對第13、114窟的考察,從洞窟形制和壁畫布局看,大體上與克孜爾的其他中心柱窟無異,但仔細分析,又顯示其獨特性。其中有許多與第114窟相似的地方,現(xiàn)與第114窟對比說明如下:
1.第13窟與第114窟同為中心柱窟。
2.在中心柱的甬道的內(nèi)側(cè)壁都繪有比丘尼的供養(yǎng)畫像。
3.兩個洞窟的位置都很偏僻,均開鑿于山崖的最邊上。
4.第13窟位于右甬道上方與第114窟前壁左龕外的供養(yǎng)人很相似,都是額前剪齊發(fā),跪姿,所穿世俗的服裝也基本一致。
5.第13窟與第114窟的主室兩側(cè)壁都繪制佛說法圖。
6.這兩個洞窟頂部的菱格有至少9個本生故事是一樣的;他們分別是:馬壁龍王救商客、設頭羅健寧王舍身施饑民、熊救樵人被害、獅王舍身不失信、鴿焚身施迷路人、虔阇尼婆梨王聞法身燃千燈、曇摩鉗聞法投火坑、勒那阇耶殺身濟眾、須阇提割肉奉雙親。
7.在第13窟正龕頂部和第114窟前壁左龕頂部都有一向上凹進的小半球體。
8.在第13窟正龕的側(cè)壁及第114窟前壁左龕的側(cè)壁上均有貼銀箔的痕跡。
9.第13窟與第114窟的泥皮做法也一樣,都是在鑿好的巖壁上先上一層黃草泥然后再上一層青草泥。
10.第24窟和第115窟同是僧房窟,窗戶的構(gòu)造是一樣的。
在第13窟的下方有編號為第24窟的僧房窟,在它的旁邊再沒有其他洞窟,這個洞窟也是緊靠山崖的。第24窟開鑿的也十分的工整,特別的是它的窗戶上也保留加有護欄的凹槽。這在除第115窟以外的僧房窟的窗戶上是沒有見到過的。加護欄的用意是不言自明的,就是為了更加的封閉,女性為了自我保護而特別加設的。
另外第24窟與第112、115窟同為僧房窟且在墻壁上都留有多層白灰漿和灰色漿的痕跡,證明這三個洞窟曾被反復利用過,即證明比丘尼的尼寺存在過比較長的時間,曾反復有比丘尼在此居住過。第24窟與第115窟的窟口方向都是南偏西4°。說明這個角度有比較好的采光,利于人居住。
在第13窟所在的這一層上,從第7~10號窟是同一方向,從第11窟開始轉(zhuǎn)變方向,第11、12、13窟基本上是同一方向。第11窟是一個方形窟,有較平緩的橫券頂,前壁的右邊開門道,即在靠近第12窟的一邊開門道(注:實際上第11窟與第10窟的距離較近,第11窟與第12窟的距離卻相對較遠,但第11窟的窟門有意開在靠近第12窟這一邊,就證明和第11窟與第12窟是同一組合。)。這樣做可以方便在第11~13窟之間行走。第12窟為一小方形窟,寬1.55米,殘長1.16米,高2.2米??v券頂,三階疊澀,上、下為直角,中間為梟混線腳??唧w的前部塌毀,僅在正壁左側(cè)殘存模糊不清的一身坐姿像。第12窟與第13窟之間相隔0.77米,距離非常近。且和第12窟與第13窟壁面一樣都是在黃草泥上又上一層青色草泥。
根據(jù)以上洞窟的特點我認為第11、12、13窟和第24窟也構(gòu)成一個尼寺。且很有可能進入這個尼寺的通道是從第24窟開始上到第13窟,然后可以到達第12窟和第11窟。這樣就與第10窟以西的洞窟隔開,使用不同的梯道,達到有所區(qū)別的目的。
總之,無論從洞窟形制組合,還是從壁畫的題材內(nèi)容看,克孜爾這兩所尼寺(第112~115窟)(第11~13、24窟)都顯示出與眾不同的特色。目前,囿于學識,我們所發(fā)現(xiàn)的尼寺僅此兩所。
(注:本文圖片由賈應逸、何林等人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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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黃盛璋.新出《十誦律》梵本殘頁及其相關(guān)問題[J].佛學研究,創(chuàng)刊號,1992
(責任編輯 胡同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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