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是世界上最早飼養(yǎng)家蠶和織造絲綢的國家，并且在相當長的時間里是世界上唯一生產絲綢的國家。早在3000多年以前的殷商時代，我國勞動人民就已掌握了相當成熟的絲織技術，能夠用“斜紋顯話法”織成美麗的文綺，（平紋組織作底的暗花綢）和用辮繡法繡成多彩的刺繡。到了漢代，我國的絲綢生產技術已有很大的發(fā)展和提高，中國絲綢遠銷中亞、西亞和歐洲，受到各國人民的歡迎和贊許，尤其是當時羅馬帝國的統(tǒng)治階級不惜重金進行購買，于是我國便被人們稱作“絲國”，而橫貫亞洲大陸的販運絲綢的商路后來也被稱為“絲路”，即“絲綢之路”。

位于青海柴達木盆地的都蘭地區(qū)，是古代“絲綢之路”上的一個重要中轉站。魏晉以后的南北朝、隋唐時期，都蘭在中西交流上的地位，一直是很重要的。公元一世紀末，我們北方匈奴民族統(tǒng)治集團南北分裂，鮮卑乘勢南下。三世紀末，慕容鮮卑的吐谷渾部西遷，四世紀就居住在青海，建立了舉世聞名的吐谷渾政權，都蘭遂為吐谷渾所控制，成為吐谷渾統(tǒng)治的腹心地帶。唐初，吐谷渾被吐蕃所滅，一部分吐谷渾歸屬吐蕃，從此以后，都蘭遂為吐蕃所控制。“絲綢之路”的興旺，促進了都蘭地區(qū)的繁榮。都蘭唐墓中出土的許多珍貴的絲織物，生動地反映了當時這個“絲綢之路”中轉站的繁盛景象，也是中西交通線上往返頻繁的證物。絲織品中大量蜀錦的發(fā)現(xiàn)尤為珍貴，為我們探索以益州為起點西入鄯善、且末的中西交通路線提供了豐富的實物資料。

吐谷渾之路

通過今青海境內的吐谷渾，西入鄯善、且末的路線，文獻中記載簡略，一般只記起點、終點和“中通吐谷渾”，被稱為“河南道”。這一條路線為近現(xiàn)代學者所重視。吳景敖先生《西陲史地考證》①，黃文弼先生《古樓蘭國歷史及其中西交通上之地位》②，夏鼐先生《青海西寧出土的波斯撒珊朝銀幣》③，唐長孺先生《南北朝間西域與南朝的路陸交通》④，馮漢鐮先生《關于“經(jīng)西寧通西域路線”的一些補充》⑤，以及法國人沙畹《宋云行筆記》⑥等，都曾論及此路。而上述幾位先生的論點也略有不同之處。今結合出土文物和文獻資料，對此線的考證做些補充。

南北朝時期，北朝、南朝各自有西通之路。北朝通西域的道路有兩條：北線，即通過河西走廊、過敦煌，出玉門、陽關進入西域；南線，即上述幾位先生重點考證的，經(jīng)過吐谷渾的路線，其主要依據(jù)是《洛陽伽蘭記》卷五中征引的《宋云行記》。綜合史料記載及幾位先生的考證，這條路線應是：洛陽→天水→赤嶺→吐谷渾城（都蘭）→柴達木盆地南緣→冷湖→茫崖→油砂湖→阿爾金山的噶斯口→鄯善⑦。

唐長孺先生認為高僧曇無竭也走的是這條路線。北朝的西通路線皆需經(jīng)秦隴，進入河西始分南北兩路。北路南朝人是不能利用的。南朝應當有直接通過吐谷渾入西域抵漠北的路線，但由于這一路線的記載更少，一般不為人們所提及。唐長孺先生文中曾提及在今青海境內的若干點。現(xiàn)根據(jù)一些史料及南北朝以后的一些道路資料試對南朝西通之路做一推論。

從四川進入吐谷渾界內，然后西通鄯善也有南北兩路。

⒈ 北線：

巴郡→巖墊江（今嘉陵江）北上→宕渠→晉壽→仇池（或白水）→西傾山→大非川（青海湖南沿），然后與北朝南線西段（在吐谷渾境內）匯合→鄯善。

《北史》卷96《吐谷渾》“阿豺兼并氏羌，地方數(shù)千里，號為強國。升西強山，觀墊江源，問于群僚曰：‘此水東流，更有何名？由何郡國入河水也？’其長史曾和曰：‘此水經(jīng)仇池，過晉壽，出宕渠始號墊江，至巴蜀入江，度廣陵入于海?！奔瘟杲抖嘤谐擎?zhèn)居民聚居地，較繁華。沿此江，尤其是晉壽、仇池一帶還常有軍事活動?！赌淆R書》卷59《氐》：“建元元年……使道寶步出魏興，分軍口墊江，俱會晉壽?！辏暮肭矎淖雍笃疬M居白水，白水居晉壽上流，西接涪界，東帶益路，北連陰平、茄蘆，為形盛亡地?！薄顿Y治通鑒》卷124《宋文帝元嘉十九年》“五月，裴方明等至漢中，與劉真道等分兵攻武興、下辯、白水、皆取之。┅┅方明與（符）弘祖戰(zhàn)于濁水，大破之?！睿╇y當以其子虎為益州刺史，守陰平，……方明使其子肅之邀擊之，擒虎，送逮建康斬之，仇池平，……（廿年春正月）將軍姜道祖兵敗，降魏，魏遂取仇池?！睆臅x壽達仇池或達白水，即向西折，過西傾山到達青海湖東岸。從此北上則臨魏界關防，南下西行可沿大非川至吐谷渾城（都蘭）與北朝南線西段匯合。南朝一些求發(fā)僧人可能就是沿匯北而西行，劉宋時法鮮“發(fā)踵金陵，西游巴蜀，路出河南……即底與闐”⑧。此線可以避開河西戰(zhàn)亂，北朝關防，但其中仇池有附北朝的氏人勢力，與南朝常多戰(zhàn)事，其地易手于幾種勢力之間，對負有使命的南朝、西域、吐谷渾、柔然等政權的使臣來說，就不是一條十分理想安全的道路。

⒉南線東段：

益州→沿岷江而上→茂紋→龍涸（松潘）。

《南齊書》卷59《河南氐羌傳》：“鮮卑慕容庶兄吐谷渾為氐王。在益州西北，亙數(shù)千里，其南界龍涸城，去成都千余里?！薄读簳肪?4《諸夷》：“其地（吐谷渾）與益州鄰，常通商賈，民慕其利，多往從之?！薄赌鲜贰肪?9《夷貊下西戎》：“天監(jiān)十三年，（吐谷渾）遣使獻金裝馬腦鐘二口，又表于益州立九層佛寺，詔許焉。十五年，又遣使獻赤舞龍駒及方物。其使或歲再三至，或再歲一至。其地與益州鄰，常通商賈。”《宋書》卷96《鮮卑吐谷渾》：“渾即上隴，出罕 、西零，今之西平郡，罕 ，今枹罕縣。自枹罕以東千余里，暨甘松，西之河南，南界昴城、龍涸。自洮水西南，極白蘭，數(shù)千里中，遂水草，廬帳居，以肉酪為糧?！币陨鲜妨细嬖V我們兩個地點：益州、龍涸，又告訴我們一個情況，即在當時益州與吐谷渾有著較直接、便利、頻繁的往來。龍涸城是吐谷渾南界大城，而一般大城多為道路匯集之處。龍涸東鄰岷江，沿江而下便可直達益州。馮漢鐮先生曾用唐代及唐以后的史料考訂了松潘以南的若干地點⑨。其中茂紋，唐代沒桃關。此地曾多次出土南朝紀年佛造像，比如齊永明元年石雕坐佛⑩?？梢酝茢?，茂紋遠在設關之前就已是中西交通上的一個重要集散點。龍涸之西又與下述南線西段相接。

以往出四川西行的路線一般是：北出劍門或陰平，經(jīng)漢中到天水，然后西行。南北對峙之際，此路被切斷，西行只有開辟從四川西部直通吐谷渾的路線。上述兩線即是溯河而上，今天也有路通。

⒊南線西段：

龍涸→積石山→河源→白蘭→（今都蘭至格爾木一帶）→今茫崖→阿爾金山噶斯口→鄯善⑾。這段路線，魏晉南北朝有關文獻中的記錄甚為簡略，但可以與唐初李靖、侯君集攻擊吐谷渾的路線相印證。

《資治通鑒》卷194《唐太宗貞觀九年》：“夏閏四月，癸酉，任城王道宗敗吐谷渾于庫山，吐谷渾可汗伏允悉燒野草，輕兵走入磧?！ɡ罹福┲蟹制滠姺謨傻?，靖與薛萬均、李大亮由北道，君集與任城王道宗由南道。戊子，靖兵將薛孤兒敗吐谷渾于曼頭山，斬其名王，大獲雜畜，以充軍糧。癸巳，靖等敗吐谷渾于牛心堆，又敗之于赤水源。侯君集、任城王道宗引兵行無人之境二千余里，……五月，追擊伏允于烏海，與戰(zhàn)，大破之，獲其名王?！罹付杰娊?jīng)積石山、河源，至且末，窮其西境?！罹冗M星宿川，至柏海，還于李靖軍合?！薄杜f唐書》卷67《李靖傳》記：“（貞觀）九年，軍次伏俟城，吐谷渾燒去野草，以餧我?guī)?，退保達非川。”唐軍的路線是這樣的：李靖、侯君集等伏俟附近分兵兩路，李靖一路相對侯君集一路來說是北道，即沿青海湖南側（大非川、曼頭上）北上追至青海湖東側，東北部（牛心山），然后南下追擊吐谷渾殘部，越積石山，經(jīng)河源，沿柴達木盆地南緣，出阿爾金山山口至且末。侯君集一路從伏俟城直接南下，戰(zhàn)于烏海，至柏海西測的星宿川，此處即可與李靖相匯合。李靖的路線相當于南北朝時：伏俟城→大非川→曼頭上→積石山→今扎陵湖→河源→白蘭→今茫崖→今阿爾金山山口。《魏書》卷101《吐谷渾》：“（太延二年）世祖拜吒力延歸義王，詔晉王伏羅率諸將討之。軍至大母橋，慕利延兄子拾寅走河西，伏羅遣將追擊之，折首五千余級?！嚼幼甙滋m?！邲鐾跄堑扔懼诎滋m，慕利延遂入于闐國。”“顯祖復詔上黨王長孫觀等率州郡兵討拾寅。軍至曼頭上，拾寅來逆戰(zhàn)，觀等縱兵擊敗之，拾寅宵遁?！北蔽汗敉鹿葴喌穆肪€實于李靖的進軍路線大抵相當，但記載甚略。從積石山經(jīng)柏海南側至河源，然后折返北線的白蘭，達阿爾金山山口。將南線東、西兩段連接起來，就完成了從益州到西域的吐谷渾之路，此線穿吐谷渾腹心之地，是相當安全的一條道路。

吐谷渾之路的意義

南北朝時期的主要軍事沖突在大江南北，南朝不但恢復中原無望，而且長期處于被打地位。漢人政權在對付強大的少數(shù)民族的軍事壓力時，往往采取遠交近攻，聯(lián)合其他少數(shù)民族，使其在外圍牽制敵對者。伺機反攻?！端螘肪?6《索虜傳》記北魏太武帝與宋文帝書云：“彼往日北畫芮芮，西連赫連、蒙遜吐谷渾，東連馮弘、高麗。凡此數(shù)國，我皆滅之。以此而觀，彼豈能獨立?！碧涞鄣囊环肛煷_實道破了南朝的既定戰(zhàn)略。這種戰(zhàn)略常使北朝處于兩面受敵，難以措施的窘境?！段簳肪?5《崔浩傳》：“（太宗欲攻劉裕，崔浩諫）今西北二寇未殄，陛下不可親御六師”，“今蠕蠕內寇，民食之乏，不可發(fā)軍，發(fā)軍赴南則北寇進擊，若其救北則東州復危?！?/p>

吐谷渾之路不僅使南朝得以通好吐谷渾及西域諸國，而且是北通柔然的唯一道路，雖曲折遙遠，卻安全可靠?！赌淆R書》卷59《芮芮虜》：升明三年，太祖輔政，遣驍將軍王洪范使芮芮，期共伐魏虜。王洪范的路線據(jù)《資治通簽》卷129載是“自蜀出吐谷渾，；歷西域乃得達”。《南齊書》卷59還記“芮芮常由河南道抵益州”?！赌淆R書》卷15《州郡志》：“（益州）西通芮芮、河南，亦如漢武威、張掖為西域之道也?！薄赌淆R書》卷59《河南傳》：“宋世遣武衛(wèi)將軍王世武使河南，是歲隨拾寅使來獻……遣王世武銜金拜授，又仍使王世武等往芮芮?！睆囊嬷莩霭l(fā)，經(jīng)吐谷渾之路北通柔然的史料是相當豐富的。

柔然、吐谷渾等少數(shù)民族政權與南朝一直保持著比較友好的關系，常遣使貢獻文物，上表請聯(lián)合共攻北朝，這些在文獻中均有記載，茲不一一列舉。以往人們多只注意到這條道路的文化、商業(yè)意義，而不注意此路對南朝在政治上有擴大影響，宣揚國威，在軍事上有聯(lián)合西、北少數(shù)民族軍事力量牽制北朝的重要意義。吐谷渾之路絕不僅僅是一條求法之路、商賈之路。從地理位置上看，屬于南朝的兩條吐谷渾之路大概有一定的分工。北線較少險阻而平坦，多人煙多水草，但有些路段接近北朝，比較危險，僧人、商人多經(jīng)此線。南線則較險遠，多山澤；但遠離北朝，可能是一條朝聘使節(jié)之路。

吐谷渾之路對南朝來說是一條具有重大政治、軍事意義的路，對于西方、北方的少數(shù)民族來說是一條漢化的道路。西北少數(shù)民族為南朝的政治制度、文化傳統(tǒng)所吸引，與南朝較好?！侗笔贰肪?6《吐谷渾》中記其首領阿豺表示：“水尚知歸，吾雖塞表小國而獨無所歸乎？”于是“遣使通宋，獻其方物。宋少帝封為澆公?！北背捎脻h族的政治制度以與南朝爭正朔，其目的看來不僅是為了穩(wěn)固中原地區(qū)的局面，而且也是為了爭取周圍政權的承認和傾附。吐谷渾之路的存在為南朝的西向擴大影響打開了一個缺口，而造成對北朝政治、軍事上的威脅。

面對西北少數(shù)民族的敵視，北朝不得不常與其兵戎相見。北魏在平城以北設置了一系列的軍鎮(zhèn)，駐守大批軍隊以對付柔然的不斷南下侵擾。《魏書》卷35《崔浩傳》記神龜二年北魏曾大舉攻柔然，追殺至邪山而返。查有關史料，公元443、470、492年北魏也都曾大舉攻擊柔然。吐谷渾同時受南北朝的封號，但主要是與南朝通好，《資治通鑒》中記載，北魏與吐谷渾在公元445、450、460、470、491年都發(fā)生了較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只有在北魏分裂，內亂興起時戰(zhàn)爭才一度停止，但在北魏統(tǒng)一北方后，576年又重新開始了對吐谷渾的戰(zhàn)爭。吐谷渾同樣以北朝為大敵，《南齊書》卷59《河南氐羌傳》記吐谷渾在東北一線設防以御北朝：“大戌有四：一在清水川，一在赤水，一在澆河，一在吐屈真川。”

北朝對柔然、吐谷渾的戰(zhàn)爭，不僅僅是對不友好近鄰的攻擊，從戰(zhàn)略上講，也是為了打開及保護其河西之路，防范來自南北的夾擊，同時還為了侵擾甚至截斷南朝的西行之路，打破南朝的合圍戰(zhàn)略。439年北魏滅掉與劉宋結好的河西北涼詛渠氏政權，開始致力于河西道的暢通，連年用兵，繼續(xù)打擊退保敦煌、鄯善的詛渠余部。443年北魏掌握了敦煌，445年據(jù)有鄯善，而直到542年才盡有鄯善且末?！堵尻栙ぬm記》5記宋云途徑于闐時看到“懸彩幡蓋，亦有萬計，魏國之幡過半矣。幡上隸書多云‘太和十九年’、‘景明三年’、‘延昌二年’”。北魏的勢力已深入到西域。但盡管如此，北魏仍常受到柔然和吐谷渾的襲擾，河西一帶并不鞏固?！侗笔贰肪?7《西域》：“太延中……始遣行人王恩生、許綱等西使，恩生出流沙，為蠕蠕所執(zhí)，竟不果達。”《通鑒》卷133《蒼梧王無微二年（474年）秋七月·癸巳條》：“柔然寇魏敦煌，尉多侯擊破之。尚書奏：‘敦煌僻遠，介居西、北強寇之間，（胡注：西，謂吐谷渾;北，柔然也。）恐不能自固，請內徒就涼州’，群臣集議，皆以為然?！碧崎L孺先生對河西常發(fā)生戰(zhàn)事，致使北朝西行求法之人避開敦煌，繞走青海走西域有詳考，此不贅述。頻繁的戰(zhàn)爭反映了西行之路的激烈爭奪。

柔然，吐谷渾還處于較盛之際，北朝居中原而三敵壓境，一般難以一舉擊敗西北兩敵。因此，北朝要想突破這一合圍牽制圈就必須首先打破南朝與西、北的聯(lián)盟，而捷徑便是拿下益州，切斷三者賴以聯(lián)絡的吐谷渾之路。益州憑險而守，易守難攻，又與東、西往來接應，北朝雖攻奪不遺余力，但始終未能得手?！锻ㄨb》卷146《梁記二》“（天監(jiān)六年，九月）甲子，魏開斜谷舊道。（胡注：今魏欲就平易以通梁益，故復開舊道）”514年魏大舉攻益州，516年攻取東益州。但直到552年蕭紀在蜀稱帝，東下攻梁，才給了西魏一個機會?！吨軙肪?1《尉遲迥傳》：“梁元帝大懼，乃移書請救，又請伐蜀。太祖曰：‘蜀可圖矣，取蜀制梁，在此一舉’”。553年尉遲迥攻陷益州，從此，史籍中不見西域、梁陳、吐谷渾等與梁陳使節(jié)來往的記載。宇文泰為統(tǒng)一南方，策劃并取得了這關鍵性的一仗，合圍被打破了，加上新的軍事政治力量登上歷史舞臺（突厥的興起），整個局勢有了重大的變化。隋承繼了宇文泰所奠定的基礎，完成了南北統(tǒng)一的大業(yè)。

唐宋時期吐谷渾之路的沿用

根據(jù)上述李靖經(jīng)牛心堆等處追擊慕容伏允的行軍路線，可以看出，這條交通路線在唐代是暢通的。在唐五代時，從西蜀至西域的途徑，仍然沿用了這條吐谷渾之路?！对涂たh志》卷32：“（茂州紋川縣）故桃關，在縣南八十里，遠通西域，公私經(jīng)過，惟此一路?！本褪堑搅吮彼螘r，經(jīng)西寧和柴達木盆地而抵達西域的路線，仍然是一條商業(yè)往來的要道。《宋史吐蕃 唃廝啰傳》：“廝啰居鄯州，西有臨谷城（今青海西寧附近），通青海、高昌諸國。商人皆趨鄯州貿賣，以故富強?！眹L考唃廝啰在鄯州稱雄的時候，也就是西夏李元昊占領“河西走廊”的時候，而且與西夏李元昊互為仇，數(shù)有戰(zhàn)役。故當時從“高昌諸國”來鄯州貿易的商人，自不能取道敦煌、甘州一線，因而說明從鄯州至高昌諸國的道路，沿用了吐谷渾之路，一定是沿著柴達木盆地行走的。

以往有一種觀點，認為自從唐初滅吐谷渾后，這一條路線在唐代便衰落不振，似乎已不復成為貿易通道。都蘭出土的北朝至盛唐時期的蜀錦，使這一觀點得到了糾正。說明從南北朝迄北宋這一漫長的時間內，這一條路線一直使用，并成為交通要道。今日都蘭地區(qū)是中西交通的孔道，在當時中西交通路線上是占有相當重要地位，其地位的重要在當時絕不亞于河西走廊。

這次都蘭新發(fā)現(xiàn)的古代蜀錦，反映了我國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和技巧，對于深入研究我國四川地區(qū)悠久的絲綢生產歷史，有很重要的價值。同時，這些古代絲綢說明，通過著名的“絲綢之路”，我國中原人民和邊遠少數(shù)民族不僅互通有無，進行貿易，而且不斷地互相學習，促進了文化交流；這對于進一步闡明漢地中原人民和邊遠少族人民之間的深遠的友好關系，也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注釋：

１ 吳景敖吳竟稿：《西陲史地考證》

２見《史學集刊》5期?！段鞅笔返卣搮病罚虾Ｈ嗣癯霭嫔?981年。

３見《考古學專刊》甲鐘第4號。夏鼐著，考古學論文集。

４見《魏晉南北朝史論拾遺》，中華書局1983年5月。

５見《考古通訊》1958年第7期。

６馮承鈞譯：《西域南海史地考證譯叢六編》，《禹貢》4期第1卷。

７黃文弼先生考宋云路線為“……則宋云所經(jīng)行，必自洛陽，經(jīng)陜西西北行，過天水、隴西，上西傾山，西北繞青海之西，至都蘭”。夏鼐先生考為“他的路程可能由柴達木盆地北行度當金山口至敦煌，然后西行入今日新疆。宋云也可以由西寧經(jīng)柴達木盆地的南緣，越阿爾金山至新疆的諾羌”。

８見《高僧傳》卷13《釋法獻傳》

９見《考古通訊》1958年第7期。

10宿白：《〈大金西京式州山重修大石窟寺碑〉的發(fā)現(xiàn)與研究》。見《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2年第2期。

11關于白蘭的位置，顧頡剛先生考為：“白蘭即巴顏喀拉山?！皖佒s音’為‘白’，‘喀喇’之縮音為‘蘭’，求其簡練，遂書作白蘭耳”。(見《史林雜識》初編中華書局)；松田壽男認為白蘭山應是柴達木盆地南的布爾汗布達山，而白蘭地才是布爾汗布達山以北的柴達木河流域。（《吐谷渾遣使考》，譯文載《西北史地》1981年第2期）。

（作者單位：青海省文物考古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