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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南十日

        2007-01-01 00:00:00
        延河 2007年4期

        (2006年12月5日-15日)

        第一日

        隨陜西專家考察團赴云南,空中飛行約兩小時抵昆明。

        隨團的一位院士,在辦理登機手續(xù)時掏出一個身份證件,可以優(yōu)先提前進入貴賓休息室,不用在外面等候。

        登機后,在院士座位一側(cè)坐了一對老農(nóng)民,夫婦倆有六十多歲,看其相貌和裝扮完全是老派鄉(xiāng)下人。老頭個兒不高,精瘦,皮膚黝黑,黑瓜皮帽,黑棉襖棉褲,扎著裹腿,千層底的新布鞋已被城市的硬路咬開了花。秦始皇的朝代崇黑,在某一個角落沿襲了千年,赫然出現(xiàn)在現(xiàn)代飛行器里。最是老頭兒一直端著的未敢點燃的黃銅煙鍋,繡花煙袋擺動著,很是有趣兒。老伴兒和他很般配,一起小心地仿照別人的樣子飲水、用餐、打盹、上廁所。其神情坦然,似乎不愿意別人看出他們是頭一回坐飛機。

        飛機落地,人們擁進機場上的大巴,唯獨老農(nóng)民夫婦不上車。地勤人員勸他們上車,老頭說:“我不坐車,我兒子說好來接?!崩习楦胶椭f:“就是的,我兒子說不讓坐車?!焙髞碓诔稣究?,我看見了老農(nóng)民夫婦晃動的身影,淹沒在了茫茫人群之中。

        他們找到兒子了嗎?他們像我多年前在老家相處過的大伯大媽。他們與周圍人的外觀區(qū)別,甚至比洋人還顯眼。

        入住金鷹酒店,去了昆明的金馬碧雞、東西寺,寺塔具有南亞輕巧的風(fēng)格。

        站在滇池邊,望碧浪連天,看紅嘴鷗翔飛,酷似睡美人的山巒就在對面。二十六年前,我曾在這里乘一葉小木船入滇池,撐篙的是母女倆,小女兒不足十歲,中途起了風(fēng)浪,小船陷入一片水草中,好不容易才劃出來。如今那母女在哪里?在游覽船邊看見幾個打工的中年婦女,我想,那小女孩今年也該這般年紀,也許就在她們之間吧。

        第二日

        比起早年看到的紅土泥路邊的原生態(tài)石林,眼前已是人工綠草茵茵的石林新景觀了。石林本身不會變,形狀各異的石頭演繹出的神話故事沒有變,物是人非,石林面對的不同面孔的游人愈來愈多。

        整潔美觀的草地,讓我想起前不久參加深圳“自然生活與思想寫作獎”頒獎和論壇時李陀的話,美國的草地使用殺蟲劑,是對土壤和生物多元化的破壞,美麗底下掩蔽的是罪惡。

        接下來看到的一片草木林,是從明代開始種植的。桉樹有幾摟粗,樹皮在脫落,當(dāng)?shù)厝苏f你的臉像桉樹,是不中聽的話。桉樹灰白的葉子,如同斑白的長發(fā)。紫薇和玉蘭,是從枯樹干上新生出的,掛在枝頭的幾朵潔白的玉蘭花如純美的眸子。這是一片郁郁森林中環(huán)抱的叫做金殿的地方,是一座古廟,有幾十噸銅鑄成的太和殿,說是那個名聲不好的吳三桂所為。

        太陽出來時很耀眼,甚至刺得眼睛疼。上了車,飽覽了風(fēng)光的游客昏昏欲睡。

        第三日

        驅(qū)車百里,到九鄉(xiāng)彝族部落看溶洞。

        沿途丘陵地帶,是一片農(nóng)耕時代的田園風(fēng)光。有揮著鎬頭挖地的,有吆牛犁地的,有挑糞桶走過田埂的。麥苗青青,地頭堆著包谷秸。村落是紅土坯筑的屋舍,屋后山坡上有墓地。這漸漸逝去的農(nóng)耕文明的情景,讓人感覺親切。

        這里是珠江源頭,這條深藏于峽谷中的小溪叫麥田河。它流淌在一線天的谷底,又在大山的腹部東沖西撞,闖開了一個曲折迂回的洞天世界。開始看見的只是蒼翠的山巒,突然眼前就出現(xiàn)了一道深不可測的令人發(fā)怵的斷崖夾著的峽谷。從電梯垂直下降幾百米到了谷底水面,長約千米,窄的地方僅僅能容一只小船經(jīng)過。抬眼天空,樹陰籠罩,一線陽光漏了下來。沿流水尋去,入一深穴,天穹廣闊,小路盤旋翻飛,而溪流就在腳下嘩嘩作響。鐘乳石奇形怪狀,有酷似梯形水田的“神田”,這緩慢生長中的石頭毅力非凡。

        九鄉(xiāng)風(fēng)景區(qū)開發(fā)有十多年了,說是一位人類學(xué)家在考察古遺跡時遇大雨,避雨時發(fā)現(xiàn)了這處天下奇觀?,F(xiàn)代人群如織,在這被人類遺忘的僻壤逍遙或狂歡,地殼之內(nèi)的幻境如夢中街市。

        七彩云南是一處購物城,普洱餅茶記載著茶馬古道上的往事。

        第四日

        早六時許,從昆明飛大理。

        天空很透明,疑似低空飛行,機翼幾乎是貼著山巒在滑行。日出之際,一片紅云絢麗無比。棉絮或蠶絲狀的云霧,沿峽谷漫向川地,彎曲的道路,高高低低的田園,那么清晰可辨。看見了久聞的詩畫一般的蒼山洱海,耳朵一樣形狀的藍色海子,你傾聽到了什么?

        背靠蒼翠的山巒,面臨湛藍的湖泊,一片片白色的房子聚集為城鎮(zhèn),周圍是肥沃的田園。人的衣著也多是白色,街市潔凈,安謐敞亮,世外桃源不過如此。這大唐時代的南詔國,那么邊遠而神秘。更是一部電影《五朵金花》,半個世紀來讓大理美名遠揚。遠方來的游客們不分老幼,男的便稱你阿鵬,女的成了金花,甜蜜的愛情,美麗的地方,冬日里的春暖花開,讓天下人共享。

        有南亞風(fēng)格的三塔寺,飄飄欲仙。洱海中的泛舟,有苦、甜、回味的三道茶,有白族男女的歌舞,還可登臨小島焚香求神,或品嘗現(xiàn)烤的魚蝦。而蝴蝶泉邊并無蝴蝶,蝴蝶般的人潮簇擁著涌動的泉水。不會讓你失望的是泉水不遠處有蝴蝶館,里邊彩蝶紛飛,有多少類似梁?;膼矍椋瑝粢粯友菔局鬃暹b遠的傳說。

        第五日

        登臨蒼山腳下的感通寺,古老的松柏和桉樹,可見禪聲的久遠。旁邊是索道,可乘觀覽車俯視蒼山峽谷。碧潭邊是一幅巨大的棋盤,楚河漢界,將帥車馬炮,在山水間昭示著歷史傳奇和無盡的禪意。游人只在將帥的座椅上留影,有誰愿意當(dāng)小卒子呢?

        大理古城,在蒼山洱海間優(yōu)雅地坐落成一個花花世界。清泉流過街市的柳色下,巷陌間商鋪林立,緬甸和當(dāng)?shù)氐你y器、玉石、扎染、飾品多種多樣,在昂貴與廉價之間你只是一個外行人。買家不如賣家精,這是生意行中的真理。

        北方已是雪花飄舞,大理依然春光明媚。鮮花開放著,女子的白色裙帶飄拂著,水色山光,大唐時代南詔國的傳人守著上帝賜予的這方富庶的土地,保護著天然的環(huán)境不受污染,疑似生活于天國的詩意之中。

        第六日

        天空有一塊濕云,綠綠的,黑黑的,在洱海之上浮動。在我們從酒店到機場的時間,這片濕云已遮了半邊天,邊緣的地方被剛剛升起的太陽點燃。飛往西雙版納的航班騰空而上,在穿過這片濕云的時候劇烈顛簸,幾分鐘后越出云層,滑行在艷陽里。這一路,一直是在翻騰的云海之上飛行。云層上面是陽光,天真大。

        抵達西雙版納州府的景洪,熱浪撲面,人們急于脫去早晨出發(fā)時加厚的衣服,讓自己沐浴在熱帶雨林的暖風(fēng)中。傣族的建筑裝飾也如火焰,造型和顏色充滿熱烈與奔放,連同曼聽公園內(nèi)少女及和尚的衣著也很鮮艷。

        白塔,佛寺,在一片蔥綠的原始森林中紅白相映。湖水不如大理那么藍,綠綠的,鼻息中是熏人的花草味。

        我購了一件白色圓領(lǐng)的傣族土布衫穿上,扮成潑水節(jié)時傣族的男子,走過街市。

        第七日

        霧鎖版納,微亮的早晨仍在朦朧的睡眠中。

        景洪市區(qū),有瀾滄江從深深的河谷間流過,水勢平緩,水量卻極豐沛。這條江水,號稱一水通六國,順流而下即可抵達南亞諸國。水域的糾紛,有時會反映到聯(lián)合國那里去。一江春水向南流,使邊城景洪增添了多元而神秘的風(fēng)情。

        從昆明石林開始,撒尼族那里的阿哥與阿妹叫做阿黑和阿詩瑪,到大理白族叫做阿鵬與金花,西雙版納傣族稱為貓多里、騷多里,愛尼族部落則叫阿犁、阿布。所說的搶婚習(xí)俗,看似在搶,實為演戲,并非真實的表達。青年男女串通好了,真戲假做,好面子,講尊嚴,形成了風(fēng)俗習(xí)尚。

        入原始雨林,路是竹片編織成的。腳下小溪淙淙,頭頂是千年古樹,上百米高的楠木,直徑之粗在北方森林中也屬罕見。喬木、灌木自由生長,在空間中競爭淘汰。樹老死了,倒下了,枯朽了,便化作腐植土,重新生長小樹。樹木之間有一種絞殺現(xiàn)象,見一棵榕樹的枝干纏住一種叫花團樹的高大樹木,絞殺后取而代之。也有吸血鬼樹,藤蔓一樣把根扎入大樹的干部,靠大樹營養(yǎng)生長。也有的樹干將斜伸過來的別的樹干包容入自己的體內(nèi),使其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在孔雀谷,有一泊金湖,是愛尼族美麗愛情傳說的發(fā)生地。幾只雄孔雀棲息于湖邊,懶洋洋地難得開屏。喂食時分,一聲清脆的哨音,一把谷物,便引來千百只孔雀從林梢翩翩而下,沉甸甸卻也是輕盈地掠過湖面,落在草地上覓食。這些能飛的孔雀是沒有長出長尾巴的,有了美麗的尾羽就飛翔不起來了??兹笡]有野生的,全是家養(yǎng),如此美妙的尤物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已成為人類的馴禽。

        動物表演場的老虎也是馴養(yǎng)的,徒有威武華美的外表,溫順得像大貓。狗熊進化成直立行走,樣子是可愛呢還是丑陋?它們在大一點的籠子里表演賣乖,之后被關(guān)入小一點的牢籠中,是人的奴隸,是強作歡顏供主人作樂。只是那悶雷似的嘆息,還能聽出它們對生性自由的回憶與向往。

        愛尼族男女的舞蹈熱烈粗放,也柔情似水,有艷麗的服飾,野性的吶喊。他們自古以來以狩獵為生,最早的樂器是敲打的竹節(jié),不同節(jié)奏表示打到了什么獵物,為之報喜慶賀。山林間,葫蘆笙吹得動人,太陽鼓敲得聲震山谷。一少年噙一片普通的樹葉,吹得激越優(yōu)雅,游客卻吹不響它。這種叫口弦的民間藝術(shù),更貼近原生態(tài)的意味。

        第八日

        橄欖壩是崇山峻嶺中的一處平原,木樓組成的傣族村落毗鄰成片,周圍是稻田、魚塘、香蕉園和橡膠林。

        我們走入一個傣族寨子,踏上咯吱作響的木樓,在陳設(shè)簡樸的客廳里聽導(dǎo)游講述傣家生活習(xí)俗。傣家的母系社會遺風(fēng)猶存,女子不是嫁出去,而是要娶一個男子回來,男子在成婚前要在女子家打三年苦工,期滿后才可以帶上彩禮嫁妝,嫁到女子家里。丈夫在家燒飯、看孩子,棋琴書畫,吹拉彈唱,還有煙酒茶,妻子是一家之長,主持家政,下田勞動。臥室秘不示人,幾代人同居于一間大臥室,用紗帳隔開不同空間,黑紗帳在最里邊是祖父母住的,紅紗帳在中間是父母住的,白紗帳在門口是孫子輩男女住的。青年男女守在門口,也是方便出去約會。成婚后,丈夫可以喝外邊的牛奶,只是不要把奶牛帶回家。

        傣族也把上洗手間叫唱歌,以前沒有廁所,是在林子里的某個角落排泄的,男女之間以防撞上,是用唱歌來表示警戒的。這便成了游客的口頭禪,有誰要唱歌,歌廳在哪里,說的是上洗手間的事。

        西雙版納熱帶植物園,是一個自然世界。大多數(shù)的植物名稱,是北方人聞所未聞的。又見到植物的絞殺現(xiàn)象,那龍蛇一樣纏住棕櫚等高大樹木的絞殺者叫斜葉榕,葉脈不均衡。它絞死了主體,中空后折倒在地,仍可橫著長出新的枝干。有人開玩笑說,這是小蜜傍大款。

        在這里的小攤上,幾位同行者發(fā)現(xiàn)早上在傣家木樓上買的銀飾品上當(dāng)了,同樣的銀鐲子價錢差異很大。當(dāng)時那位導(dǎo)游說她是傣樓的主人,而且是婦女隊長,另一位女孩是村支書的女兒,她們是介紹傣家嫁妝飾品的,愿意帶走作紀念的只收成本錢,幾位同行者好心,也不便議價就買了。原來是“當(dāng)當(dāng)不一樣”,便交涉導(dǎo)游方退還了那些嫁妝紀念品。真真假假,誰也沒完全弄明白。

        潑水節(jié)廣場在一個規(guī)模龐大的傣寨里,寨子里的人們從事旅游業(yè),生意做到了家門口。一只大蟒蛇盤踞在寺廟門旁的草地上,主人是一位年輕女人,將兩三歲的孩子放在蟒蛇的懷抱里玩耍,是供游人拍照提供有償服務(wù)的。潑水廣場上有上千游客,圍得水泄不通。一百多位美麗的傣族女子穿著節(jié)日盛裝,載歌載舞,眾人在帶領(lǐng)下齊聲吶喊“水!水!水——”,表示對水的敬仰崇拜之情。眾多青年男女站在廣場齊腰深的湖水中開始潑水,一時間水花飛濺,歡聲笑語連成一片。想潑誰潑誰,想怎么潑就怎么潑,潑誰是因為喜歡誰,潑的是干凈的水,清亮的水,是圣潔的水。

        第九日

        據(jù)說,基諾族是最后一個單一民族,直接從原始社會進入現(xiàn)代社會。基諾族以狩獵為生,服飾以黑為主。他們把男孩漢譯為“誘惑”,女孩叫“迷惑”。

        在基諾族部落的野象谷,小屋是建在熱帶雨林的大樹上的,謂之樹上小屋,招攬游客觀光休閑。人變成了樹的一部分,人是樹開的花,結(jié)的果子,也類似鳥巢一樣的人巢。樹屋與樹屋之間有林中長廊,是水泥類現(xiàn)代材料筑成的。

        這里是橫斷山脈的一部分,叫做云嶺??梢宰兂渗B兒,借乘索道在空中俯視熱帶雨林的景色,溪水也呈綠色,在蔥籠的林間谷底流淌,野象群的足跡清晰可辨。從這里翻過山嶺,就是緬甸了。走在林中小道上,有提示牌說“進入象道,注意安全”,讓人發(fā)怵。似乎聞見了大象的氣息,而真正見到的大象卻是馴養(yǎng)的大象。

        馴象們會表演人類教給的各種行禮、疊羅漢、收錢賣香蕉、給人按摩而且分男女按摩不同敏感部位,反復(fù)笨重地下跪、起身,讓人騎著拍照。曾在老虎表演場,看見游人模仿武松的樣子騎在老虎背上揮著拳頭扎勢,像個白癡,老虎是誰你是誰?馴虎人用的緊箍咒是一尺多長的鐵棍子,馴象人用的也是尺把長的鐵家伙,頂端有鋒利的鉤子,驅(qū)使大象做動作是用鉤子示意的,大象的耳根處可見傷痕的斑點。如此,龐大無比的大象也就乖得綿羊一樣,逆來順受,任人玩弄。幾十個人與大象拔河的游戲,小人兒成了一串螞蟻,渺小得可憐。

        第十日

        昨晚零點從西雙版納飛抵昆明,氣溫從十幾度降到五度。

        清晨,在寒風(fēng)颼颼中跋涉滇池邊的西山。拾階登上龍門,沿途是石崖上修筑的石窟,有石雕的佛龕道觀,有石刻的題詞對聯(lián),許多的神話傳說。曲徑通幽,有幾分險,幾分仙,幾分疲憊中的舒暢。出一身汗,寒氣蕩盡,在西山龍門之顛暖暖的晨光中,細讀霞光與霧靄交融中的滇池和昆明城。

        該下山了,又是坐觀覽車的籠子,沿斜坡而下。人說上山容易下山難,有了索道,就只管上山觀景而不操心下山的勞頓了。這種鋼鐵的設(shè)施,在綠水青山間顯得很生硬,想觀景又以車代步或坐底層人力“滑桿”,頗有點現(xiàn)代旅人的悲哀。

        按說,二十六年前我就登臨過滇池邊的西山龍門。忽然一想,這么多年,我都上哪兒去了,登了多少山,涉了多少水,走過多少城市和鄉(xiāng)村,播種與收獲了什么?回首思來,卻似乎如同眼前這一片多彩的云霧。此山已不識當(dāng)年的年輕人了,他已掩不住滿頭白發(fā),此生重返的山水,能有幾遭?

        二十六年之隔的重返云南之旅,轉(zhuǎn)眼又成往事。明天一早,要回西安去了。如果夢回唐朝,我愿意是一個使者,來往于大理國與長安之間的鞍馬古道上,艱難或快意,坦然地終其一生。

        責(zé)任編輯 苑 湖

        和谷 中國作協(xié)會員。著有《和谷文集》,出版詩集、散文集數(shù)十種。作品被選入多種選集,數(shù)次獲得國家及省市級獎勵。現(xiàn)任職于陜西省文聯(li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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