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張舜徽幼承庭教，少年負笈求學，自學成才，成為一代國學大師。本文通過探討他讀書學習歷程，研究其學習態(tài)度、方法、途徑等學習思想。這些豐富的學習思想，給后學者提供寶貴經(jīng)驗。

關鍵詞：張舜徽；學習思想；自學

中圖分類號：H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7)01-0038-04

我國20世紀著名國學大師張舜徽先生(1911-1992，湖南沅江人)，一生好學，通貫古今，從而在學術上取得輝煌成就。生前已經(jīng)出版的有三十余部著作，800多萬字。涉及經(jīng)、史、子、集、文獻等方面，每一部都是對學術領域的重要貢獻?，F(xiàn)在一些學者開始關注張舜徽的學術成就，對張舜徽的文獻學、漢學、宋學、清學等，都給予公正的實事求是評價。例如，劉筱紅對張舜徽在清代學術史研究的地位，認為可以與近代國學大師梁啟超、錢穆相媲美，張舜徽的成就“足以與梁、錢三家鼎足而立，成一家之言”^[1]著名學者蔡尚思說張舜徽無愧為有學問的通人，認為20世紀后半期只有柳詒徵、錢穆和張舜徽等少數(shù)人才夠得上“國學”大師的稱號。迄今為至，其弟子門人及海內外學者，大力表彰他于傳統(tǒng)國學領域卓越成就與杰出貢獻，及學術研究影響，共計論文120余篇，專著一部等。這些研究主要探討張舜徽學術研究成就及影響，卻很少涉及其學習思想。張舜徽取得如此卓越成就，獲得海內外盛贊，不由得讓人深思，他是如何取得這些成就，如何讀書學習，成功的經(jīng)驗有哪些，哪些學習精神、方法等值得后學者借鑒、學習。鑒如此，我們有必要了解張舜徽求學經(jīng)歷，成長歷程，探討其成才品質、成才方法，探討其學習思想。張舜徽沒有專門論述教育、學習的文章，本文主要結合張舜徽的《自敘》、《自傳》等求學經(jīng)歷介紹及相關隨筆、文集提到讀書體會、心得、感想，探討張舜徽的學習思想。

一、學習思想的來源

張舜徽從小既沒有上過私塾也沒進過學堂，他靠自學成才。張舜徽啟蒙教育傳承于家庭教育，出生書香門第，祖父和父親都喜歡藏書，家中藏書頗多。為其少年時代自學，創(chuàng)造了有利條件。他父親不但是他的啟蒙老師，而且對他走上治學影響巨大，其父討厭科舉，終身不應科舉，一心鉆研樸學，尤善長于天文算法，也是自學成才。清末初辦新式學校時，曾任湖南西路師范學堂算學教習。其父不但重視舊學，也能接受新學，為張舜徽授課，在學習方法給予指導，他的教導，他自學成功的經(jīng)歷和自信，對張舜徽有很大幫助和影響。六、七歲時，在父親指導下進行啟蒙，采用王氏《文字蒙書》教張舜徽識字，生動的畫著日、月、山、水諸形狀，解釋這些字的來歷，使張舜徽生對漢字的象形、會意等有基本了解。隨著識字增多，張舜徽開始對古文字產生濃厚興趣。加上家中藏書頗多，可以“恣情披檢”。十五歲時，張舜徽自己通讀《說問句讀》、《說文釋例》等書，寫成《爾雅義疏跋》等文，開始走上治學研究之路。父親并告之說文、訓詁等小學只能是基礎，識字只能是進一步閱讀群書理解古字古義的基礎知識，但是不能停留這一點，忘了讀書，對許多古書沒有讀，便想專門治學、考證，想以此有所成就，是不行的。并且指導他要想做好學問，必須廣博學習，非要花幾年，十幾年的功夫，才能有所成就。父親“兼教他讀朱子《小學》、及《論》、《孟》、《學》、《庸》，皆令背誦”。除了指導他讀書，還指導其寫作，認為“少時不多讀文，則長大不能執(zhí)筆。雖有學，莫之能宣”。要求他熟讀唐宋短文數(shù)十篇，每天寫日記作為練筆。可見后來成為博通大師與其父教誨是分不開的，為其以后學習和治學奠定良好基礎，由此可見一斑。

父親死后，張舜徽悲痛之余，更堅定求學之心。十七歲，負笈出游，求師訪友。初到長沙，“多見于長者，與湖湘老輩，請益尤勤”后來張舜徽的回憶錄提到有二十多位湖湘學者，在這些碩彥的鼓勵和教誨下，受到湖湘文化的熏陶，張舜徽獲益很大。后來到北京，遇見許多學識淵博的學者，更是如魚得水，得到他們的指導、點撥，學問大進。他住在姑夫余季豫先生家，姑父當時任輔仁大學教授，兼代北大、師范大學的課，是一位海內外知名的學者，交游很廣。姑夫對張舜徽的勤奮好學十分賞識、支持，介紹他認識了許多專家學者。張舜徽平時到北海圖書館看書，朝出晚歸。星期天，到各先生家拜訪，向他們質疑，當時博通之人，有錢玄同、沈兼士、駱鴻凱、楊樹達等海內外知名人士，都給予張舜徽很多指導。張先生稱這段時間求學收獲最大。張舜徽還四處求書、讀書，年輕身體強壯之時，趁寒暑假到北京、上海、杭州、南京各大圖書館讀書。尤其讀自己沒有讀的書，如宋元時舊書中作為?？钡?，通過讀古今學者沒有刊印的書稿，或者有刊印本但流傳不廣、民間不易找到的版本，從而增加見識、學識。有時為讀書方便干脆就在圖書館旁邊租房子，住一段時間，好好飽讀這些珍奇善本，以至后來“公私藏本，得觀美富”。

張舜徽的學習思想也是長期教、學相長中不斷發(fā)展而來。張舜徽一生自少至老唯從事于讀書、教書、著書。從1932年開始教書，張舜徽時年21歲，在長沙雅禮中學任教。自1941年起，先后在湖南國內師范學院，北平民國大學，蘭州大學等任教。從1951年起，在華中師范大學歷史系任教，1979年創(chuàng)建中國歷史文獻研究會并任會長，同年首次招收文獻學專業(yè)碩士生。1982年成為全國第一批招收文獻學博士點。張舜徽從教達六十年之久，除了講課，便是伏案讀書、著書。他把自己的學習和教學相互結合，彼此促進，在教學中感到不足，發(fā)現(xiàn)問題。然后再來學習提高，于是教學的水平不斷地長進和提高。例如，20世紀50年代，出版的《中國歷史要籍介紹》是根據(jù)張舜徽在歷史系講授“中國歷史要籍介紹及選讀”一課的講稿寫成，指導喜歡閱讀古籍的人如何學習。文革后，隨著教育事業(yè)的恢復與發(fā)展，大學生與社會讀者對“歷史要籍介紹”這一類書籍的要求增加。張舜徽又結合自己教學實踐，將《中國歷史要籍介紹》進行修訂、改進。更名《中國古代史籍舉要》出版，修訂本在原書的基礎上范圍擴大了，更有利學習中國古代史籍。張舜徽正是把自己的學習體會、經(jīng)驗、心得傳授其弟子，他指導的碩士生、博士生，許多成為所在單位骨干、帶頭人。

張舜徽正是從小得益于良好家庭啟蒙教育，尤其在其父指導奠定良好基礎。少年時四處游學、求書，拜訪博學通人，吸取各家之長，開闊眼界，擴展視野。在長期教學工作中，教、學相長，學與教的互動中，長期積累，不斷發(fā)展，完善自己學習思想。

二、學習態(tài)度：立志，興趣，毅力

志即志向、意志，是人們?yōu)榱诉_到所追求的某種價值目標而樹立的理想和決心。志有堅持性、持久性以及不為外物所影響的特點?！逗鬂h書·馬援傳》：“大夫為志，窮當益堅，老當益壯?！敝袊鴤鹘y(tǒng)文化一向強調要立志，并且要立鴻鵠之志，志當存高遠。一旦立下志向，就要排除各種干擾，克服各種險阻，堅定地朝著志向永不停息地奮斗。

張舜徽認為讀書首先應該立志，因為“士之有志讀書者，貴能有勇氣，有魄力，以攻堅負重自許，不畏讀大部書，不懼治繁難之理，須在長期鍛煉中反復磨礪，便能日積月累，由微末以至高大?！笨梢娪兄局磕芸朔W習過程中重重困難和險阻，不畏逆境所困。一個人能否有所成就，在于“能奮發(fā)志氣與否而定”自古以來許多英才、偉人、學者正是擁有遠大志向，奮發(fā)于困境中，長期學習，最終會取得卓然成就。一個人不確定志向，就只能被外物、流俗所左右，隨波逐流，一事難成，因此必須重視立志，及早立志。即使不能早年得志，只要發(fā)憤學習，也會“儲學待用，大器晚成”，成就一番功業(yè)?！笆恐⒋笾荆即笥袨橛诋斒勒?，必發(fā)憤自歷于少壯之時，致力經(jīng)世致用之學，以待得志后舉而措諸天下。雖大器晚成，猶可建功立業(yè)，為一世雄?！睆埶椿諒男【土⒅緦W習，正是偉大志向成為他學習動力，許多著作完成是其理想的一部分。例如：他從小喜歡讀《說文解字》，看了相關《句讀》、《釋例》等，啟發(fā)思路，領悟出許多道理，更加激發(fā)濃厚興趣。后來讀無錫丁氏所編《說文詁林》，發(fā)現(xiàn)此書雖然搜集豐富資料，不過是漿糊、剪刀將幾十部原著剪下來，拼湊而成。只有羅列而無論斷，而且還錯誤百出。于是立志寫一本簡約易學的注本，為了這一志向，張舜徽鉆研《毛詩》、《三禮》，學習鄭氏之學，癡迷其中。并為此專門去研讀了二十四史，博覽諸子百家，清代文集、筆記。可是由于南北講學，沒有專心致力研究《說文》。但張舜徽此志不改，在1961年，已五十歲時，決心為《說文》作注，以金文、甲骨文佐證解釋《說文》，并補充、訂正了《說文》中許多疑義、闕義和附會等錯誤說法。張舜徽夜以繼日，花了十年時間，學成二百多萬字的《說文解字約注》。又親自花了三年時間，寫禿了五十支毛筆，才完成這一偉大著作。青年時宏愿，歷經(jīng)四十年坎坷人生，最終完成。試想沒有遠大的志向，明確的學習目標，怎成夙愿?

學習是很艱苦的事，如果沒有頑強毅力，空有雄心壯志，也是一事無成。張舜徽在學習過程中具有頑強毅力，幾十年如一日。他為了擴大知識面，立志要通讀《二十四史》，于是為自己制訂計劃，每天讀一卷，一邊工作一邊學習，不管遇到何種險阻，歷經(jīng)國家動難，家庭的變遷。始終不改其志，堅持不懈，歷經(jīng)十年寒署，讀完了這部三千二百五十九卷的大書。試想一下，當今社會能有幾個通讀二十四史。為學必先立志，這為成功邁出第一步。但是，即使有遠大志向，沒有對知識的熱愛，堅強意志，堅持不懈的精神，多么雄偉目標，只會是海市蜃樓，一生一無所獲。

三、學習內容：書本和無字書

張舜徽認為“天地間有兩種書：一是有字書，二是無字書。”有字書好理解就是指記載下來的文字，無字書便是指天地間萬事萬物之理，以及自然界和社會許多實際知識，通俗說來就是指社會實踐。張舜徽之所以大力提倡讀無字書，是從幾千年來中國讀書思想發(fā)展淵源而來的。中國一直以讀書為“學”，學成而后可以從政，參加社會工作，以至做官辦事。遠在周朝末期，已有這種觀點深入人心。到了孔子，提倡讀書，認為先讀好書才能談做事任職?！皩W而優(yōu)則仕”是幾千年中國讀書人的宗旨，尤其在科舉時代，“讀書一考試一做官”是一生奮斗途徑。許多人脫離實際把讀書作為登科取仕的敲門磚，一心只讀圣賢書，尤其宋明理學的發(fā)展逐漸作為考試的內容，促使世人更加只讀書本知識，而脫離社會實踐。

到明末清初，實學興盛，對宋明理學空談性理的學風，進行批判，講經(jīng)世致用，注重實際。尤其清朝大教育家顏元，教學生從實事實物中學習，以補書本的不足。一改過去空洞虛浮之說，將讀書引導到實際有用的道路上去。近代以來，西方新學的涌入，對八股為主的科舉之學猛烈沖擊，傳統(tǒng)讀書內容在西方先進學說的光照下顯得黯然失色，面對民族危機無力回天，更加體會讀書內容要實際、實用。只讀有字書，與外界隔絕，書中內容又是離我們時代很遠，理解起來有一定難度，這樣做事流于迂腐，變成“孔乙己”式的人物。知識領域就會狹窄，變得目光短淺，不能學以致用。知識本身來源于實踐、社會生活，只有結合實際，才能更好理解知識。我國古代大學者、科學家，許多通過多讀無字書，豐富自己的見聞，才寫成巨著。例如，孫武、吳起擅長帶兵打仗，才結合自己實踐寫成《孫子兵法》、《吳起兵法》。

張舜徽的父親在教其讀書時，特別重視書本知識和無字書相結合。當教其《說文》木部、草部，指著地上草木形狀讓他體會。教其讀《步天歌》借晚間乘涼，每誦一句，教其仰觀天象，記住星宿的位置，一個夏天，《步天歌》背熟了，滿天星斗，盡熟于胸中。從小教受這種教學方法，對張舜徽今后學習、治學影響很大，由此可見一斑。張舜徽在這方面深有體會，在早年讀《說文解字》的麥部，其中說“秋種厚霾，故渭之麥?！边@是許慎以聲訓法指出“麥”的聲義，是由“霾(埋)”來的，最初不能理解。后來張到湖北農村，親眼看到秋冬之際種麥的時候，都是用鋤頭深挖土，將種子放下，再用土厚厚蓋上。湖北人稱“挖麥子”，才體會到厚埋之義，及讀無字書的重要性。張舜徽教授弟子時，強烈要求他們不能避門造車。要深入社會生活，注重田野考察。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現(xiàn)在科學技術飛速發(fā)展，讀無字書更具有廣闊的前景。知識來源于實踐，就要在實踐中更好體會、認識，才能學好知識。相反，在實踐中鍛煉，擴大人的思維，開闊人的視野、才智，學識自然會提高。張舜徽積極倡導我們勤讀無字書，把書本知識和實踐結合，對學習和研究都是有益的。

四、學習方式：注重自學

成才的道路有許多種，能夠獲得良好的正規(guī)教育是每個人夢寐以求的，許多人沒有成功，卻抱怨沒有受到好的教育。張舜徽認為通過自己個人努力可以成功，他就是自學成才的典范。因此寫《自學成才論》鼓勵有志好學者。認為“自古有國家者，創(chuàng)制立法，多為中人而設”，一些規(guī)章制度都是為普通人制訂，才能高的人就委屈將就，低能的人提高要求去遵守，這樣大家都能遵守。一些選拔人才制度及考試制度，也不例外，根本不能選拔優(yōu)秀人才。中國科舉制度長達一千三百年之久，用事實證明“科舉可以選拔人才，而人才不一定出于科舉”，許多才高卓越人才，不屑就范，導致許多人才流失。清末廢科舉后，興辦學校，也證明“學?？梢耘囵B(yǎng)人才，而人才不一定出于學?！?。確實如此，古今中外，層出不窮杰出人才如政治家林肯、科學家愛迪生、歷史學家司馬遷、文學家高爾基等“多由刻苦自學取得成功，不為當時制度所束縛，而超然拔出于藩籬之外”。科舉制度實行1300年確實選拔一些人才，但是科舉存在許多弊端，不能囊括所有人才，學校教育也不是必要條件，不是唯一的場所。我國現(xiàn)行的考試制度也是如此，不利于人才發(fā)展，人才的選拔，許多高考落榜者在各行各業(yè)取得成就。張舜徽鼓勵有志向學的，不要被這些制度所困擾，通過努力自習，最終會成功。他激勵他們說“今夫有志之士，若能奮發(fā)于學校外，蠅勉自學，鍥而不舍，以率底于大成”。只要有志于學的人“能濟之以毅力、恒心，積微末以至高大，何往而不可以自成其才哉!”。張舜徽自己就是自學成才的典范，我們學習的楷模。

張舜徽認為自學是在沒有老師情況下學習，當然比正規(guī)學習難度大，學習態(tài)度和方法很重要。學習要保持謙虛、謹慎的態(tài)度，自有疑問困惑不能解答，虛心請教，學問才能大進?！氨匦⌒闹斏?，卑以自牧，埋頭刻苦以求之也”。一個人的學習不管有多大成就，也會在某些方面有所欠缺，一個人不可能把所有知識全部學到，而其他人有可能在某些方面具有獨到見解，為了自己的學業(yè)進步，就要承認現(xiàn)實，而取人之長補己之短。張舜徽認為“治學貴能以愚自處”后來享譽海內外，仍保持謙虛態(tài)度，向不少老一輩的學者學習。

張舜徽認為掌握學習方法很重要，不能急于求成，要循序漸進。首先要從基本功練起，為以后學習打好基礎?！安话鸦竟毩?，讀書是無從下手”，主張分階段的學習，第一階段打好文字功底，應該由“識字進入讀書”，以小學作為讀書的基礎，才能理解文字的形、聲、義，掌握讀書的工具，進入知識的殿堂，張舜徽自小精讀“文字、訓詁、聲韻”。第二階段學習學作技能。學習是長期積累，循序漸進的過程，不能一蹴而就，急于求成。張舜徽認為學習沒有捷徑，勤于動手是關鍵。剛開始可以摹仿，逐漸“由短而長，由淺而深，而文之體式成矣”，后來掌握技巧，形成自己風格。繼承前人優(yōu)點，再進行創(chuàng)新。張舜徽少年時為了提高自己寫作能力，賈誼《過秦論》、《陳政事疏》之類的名文，都手抄成冊，反復誦習。勤于動手，把一些看到名篇佳句擇抄，一方面幫助記憶，鞏固所學知識，另一方面可以修身養(yǎng)性，開闊胸襟。另外，通過抄錄的東西，印象很深，不易遺忘，學習的東西更牢固，另外用勤寫日記的辦法來練習作文，這樣長久練習，一步一個腳印，日久有成效，最后寫起文章，自然十分流暢。

學習過程中，掌握正確的讀書方法十分重要，有人讀一輩子書，卻一無所成，只能是“書蟲”、“書呆子”。學貴有思，學中有識。張舜徽認為學問是天下之公器，尊師是美德，應該提倡，但有限度，決不可強調師承太過，謹守先生之言，而裹足不前。對書本知識也不能盲目的信從，要求科學態(tài)度對待知識?！盀閷W既不可為古人奴隸，尤不可為今人奴隸”。張舜徽在學習過程中，把有疑問、缺漏、附會等記下來，考證、論證，把自己的學習心得、體會都記錄下來。張舜徽后來寫成《說文解字約注》許多是年輕時的筆記。張舜徽認為清朝許多學者只致力于文字工夫，進行校勘、考證、版本，雖有所成，只做如何讀書四字，沒有體會書中真諦。讀書貴有見識，應體會其中思想內涵，于平易處，探其意義，這樣學問才能大進。讀書不能鹵莽，書的種類不同，讀書方法也應不同?！坝斜仨毦x之書，但供翻檢之書，自必衡其輕重而區(qū)處之”。因此，有的書，可以一目十行；有的書，不但要精讀，而且高聲朗讀，手抄數(shù)遍，直至背熟。當今知識爆炸時代，要讀的書太多了，汗牛充棟，只要讀書得法，就能事倍功半。

張舜徽對他的自學經(jīng)驗，概括為“一苦、二勤、三多、四不、五有”。所謂一苦，便是苦學，能靜心不被外界所動持久學習。二勤，指勤于求教和勤跑圖書館。三多，就是多練基本功，多讀有用書，多接近通人。四不，即不宴起，不近煙酒，不浪費時間，不看無益書等不良嗜好，生活習慣要良好。五有，即有恒心，有毅力，有耐心，有信念，有傻氣。尤其傻氣說得好，就是對學習的執(zhí)著。張舜徽正是養(yǎng)成良好的學習方法和習慣，有計劃、有目的讀書、學習，幾十年如一日。他把讀書比喻打仗，讀一本書好比攻克一座名城，讀書要有勇往直前奮戰(zhàn)的精神，面對各種困難，憑著執(zhí)著信念攻克一座座城池。

五、學習道路：由博返約

陜西師范大學的趙吉惠教授評價張舜徽學術最基本的特點，是博通。作為一代學術宗師，張以“通才”著稱。像他這樣博通“經(jīng)、史、子、集”四部學問并且對每部學問皆可以問鼎名家。在當代學者中確實是屈指可數(shù)，廖若星辰。張舜徽確實不辜負通人稱號，一生筆耕不輟，著述頗豐。張舜徽之所以博采眾家，通貫古今，這與他從小確立的學習道路分不開。張舜徽早年學習中受司馬遷、鄭樵這兩位通人影響。他認為司馬遷《史記》是部通貫古今，包羅萬象的一部百科全書式的知識寶庫。后來繼承司馬遷的事業(yè)唯獨只有南宋鄭樵，他立志“集天下之書為一書”，但后來終因年老多病，所寫《通志》沒有達到預期效果，留下遺憾。張舜徽一直以司馬遷、鄭樵為榜樣，以編述通史為己任，但認識到要寫通史“非有博學高識之士，而出之以雄心毅力，固未敢以此自任也”。于是激勵他廣博學習，最終創(chuàng)立新的體例，編出《中華人民通史》。

張舜徽雖然被稱為“通人”，但他走的道路是由博返約，一直對其弟子們作如此要求的，許多地方作報告也是對青年學生的殷切希望。張舜徽的博通道路主要有兩層意思。首先是廣博的學習，打基礎要廣泛的學習，社會科學各專業(yè)之間，彼此聯(lián)系，不可分開?！盃恳话l(fā)而全身動”涉及知識太多，不可能單獨學某一方面的知識就能成功。如果只學習某一方面的知識，就會流于狹隘、迂腐。尤其當今知識時代，各種基本知識必須具備，了解的知識多，能掌握住事物發(fā)生、發(fā)展、變化的規(guī)律，能夠兼容并包，海納百川，融會貫通。開闊人的視野，提高思維的敏銳性。其次由博返約，博是指廣博學習基礎知識，基礎打好了，再來研究某一領域，就是由博返約的過程。張舜徽認為博通與專精，雖是兩條道路，但彼此并不矛盾，而是互相依存，緊密聯(lián)系著的，應該辯證看待博通與專精。因為今天知識日益增長，憑人有限的時間、精力，不可能樣樣精通，與古人不能同日而語。

當今世界，知識爆炸，廣博的學還是專攻某一方面學，對一個學習者來說，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如果解決不好會誤入歧途。博而不精，只不過是泛泛之輩，不會取得多大成就；精而不博，就會變的狹隘、迂腐。由博返約，才能有所創(chuàng)新，有所作為。同時廣博學體現(xiàn)現(xiàn)代素質教育的理念，對我們讀書學習都給予有益啟示。張舜徽先生正是本著踏踏實實的學習態(tài)度，具有頑強毅力和持之以恒的精神，養(yǎng)成良好學習習慣和方法，確實具備一些成功品質，通過自學成才，最終成為一代博通國學大師。雖然處于二十一世紀后輩學仁，學習內容、手段、途徑發(fā)生日新月異的變化，與張舜徽所處時代不可同日而語，但許多東西仍具有永恒的價值，值得我們借鑒和學習。張舜徽“由少至老，篤志好學，未嘗一日之或閑?！闭湎r間，逢年過節(jié)也手不釋卷。即使“年七十，不知老之已至”仍自強不息，壯心不已，活到老學到老，勤奮好學的精神，為我們樹立一塊豐碑，對后學者既是鞭策也是鼓勵。

責任編輯 肖 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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