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了,四年的軍旅生涯。多少個日日夜夜的輾轉(zhuǎn)難眠,多少個不分晝夜的摸爬滾打,多少個朝朝暮暮的殷殷期盼,我終于踏上了回家探親的列車。
汽笛一聲長鳴,把我的思緒帶到了遠在千里之外的家鄉(xiāng)。我家在川西北農(nóng)村的一個窮山溝里。可能是受了“人多力量大”的思想影響,家里雖然窮得揭不開鍋,但我仍在大哥、二哥之后不甘寂寞地來到了人世,好在趕上了分田到戶,自己也得了一畝多田地。記憶中父親總是天一亮就扛著鋤頭下地了,而母親則依然是在忙完鍋前灶后后端著飯下地了。盡管如此,日子還是緊巴巴地過著,不得已大哥、二哥只好放下書包,過早地輟學務(wù)農(nóng),但生活仍然是不好不壞地維持著??粗謇锿g的青年一個個外出打工回來有的買上了摩托車,有的娶上了媳婦,已到了成家年齡的大哥豈能不心急??杉依镆驗樵陨pB(yǎng)蠶、種烤煙的技術(shù)過不了關(guān),只能將就著過日子。萬般無奈之下,大哥、二哥只好加入浩浩蕩蕩的苦力大軍,漂泊在各個建筑工地上。
年初,父親打電話告訴我:“這幾年家鄉(xiāng)的變化可大了,通縣油路修好了,交通方便了,農(nóng)業(yè)稅減免了,種田有搞頭了,咱家今年光烤煙就賣了好幾千塊錢呢!今年說啥也得叫你大哥、二哥回來,你也要回家團年……”聽得出父親很高興,而我心里直納悶:“老實巴交的父親連給我寫封信都要找人代筆,咋把那烤煙種賺錢了呢?”懷著狐疑的心,經(jīng)過兩天兩夜的長途跋涉,我終于回到了闊別四年的家鄉(xiāng)。城市里,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猶如森林;鄉(xiāng)鎮(zhèn)間,一條條寬敞潔凈的柏油馬路交錯延伸。到家了,一股濃濃的鄉(xiāng)土氣息撲面而來,那久別重逢的親切瞬間沁人心脾。看到父親的精神更顯矍鑠,母親的臉色更顯紅潤,心里總算有了幾許欣慰。
飯桌上,酒還沒喝到一半,父親就給我們兄弟三個下命令:“老大、老二過完春節(jié)后別再出去打工了,就留在家里種烤煙;小三繼續(xù)當你的兵!”?!罢Σ蛔尨蚬ち?我一個月要掙好幾百呢!”“是呀!種烤煙有啥搞頭?咱又不是沒種過!”大哥不等二哥把話說完就附合道?!吧稕]搞頭?這幾年種田和以前不同了!”父親說?!坝猩恫煌?”二哥有點不高興地問道。“當然不同了!”父親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接著說:“現(xiàn)在種田有人給咱撐腰了!”“撐腰?是老天爺給咱撐腰吧!”二哥有些不屑地頂了父親一句。“不知道就別瞎說!”父親有些著急了瞪了他一眼說:“中央的一號文件你看過沒有?字字句句都為咱農(nóng)民著想,連稅收也免了!”二哥打斷父親的話題,接口道:“光免稅有啥用?種烤煙可是技術(shù)活呢,咱干得好嗎?”“那你不用擔心,現(xiàn)有種田不僅有人教咱技術(shù),還給咱提供資金呢!”“真有這等好事?”大哥、二哥驚奇地問道。父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好事可多了,現(xiàn)在種田資金不夠不僅可以申請助農(nóng)貸款,而且鄉(xiāng)里、縣里的技術(shù)員還隔三岔五地到田間地頭轉(zhuǎn)著指導咱防病增產(chǎn)呢!”“是呀!現(xiàn)在種煙沒以前麻煩了,煙草公司不僅幫你育苗,還早早地和你把合同簽下,不愁以后賣不了!”媽媽也在一旁不甘落后地打著邊鼓。
聽了父母一番有理有據(jù)的解說,我終于明白父親今年為啥把我們幾兄弟招攏團圓了!原來父親想把他早已在心中勾勒好的藍圖告知我們。我不由得開心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