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濤　熊　方

蒙面客夜襲憲兵隊

新喀里多尼亞是法國的海外領(lǐng)地，首府努美阿。島上居民約有14.5萬人，其中土著卡納克人6.4萬人，法國及其他歐洲國家的移民及其后裔5.5萬人，其余為波利尼西亞人和包括華人在內(nèi)的亞洲人。因為土著卡納克人不堪忍受法國人的殖民統(tǒng)治，主張實行獨立，并成立了一個號稱卡納克社會主義民族解放陣線的組織。而法國人后裔則主張喀島仍留在法國，其主要組織是新喀里多尼亞大會共和黨。兩派營壘分明，針鋒相對，近年來武裝沖突不時發(fā)生。

1988年4月22日拂曉，離喀島東北岸不遠的烏韋阿小島上，萬籟俱寂。突然，一陣急促的槍聲劃破天空。在法國憲兵軍營前，30幾條黑影打死了哨兵，打開大門，迅速沖了進去。幾十名從夢中驚醒的法國憲兵，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只見這些頭戴面罩，手持步槍、斧頭和大砍刀的“俠客”已沖到了面前。有幾個法國憲兵心慌中從床頭操起自動槍，手指還沒摸到扳機，便倒在了血泊之中。兵營里一片混亂，不少人光著上身，僅穿著一條短褲就當(dāng)了俘虜。隊長奧爾來不及向外報警，已被一把寒光閃閃的大砍刀架在項上。這些蒙面者打死幾名法國憲兵，俘虜20余名，很快消失在黑莽莽的叢林中。

“黑衣隊”受命危難

憲兵隊人員被俘的消息很快報到法國總統(tǒng)府愛麗舍宮。

密特朗總統(tǒng)決定立即召開緊急內(nèi)閣會議。所有的內(nèi)閣成員都清楚，對于那些寧可拿大砍刀也不用自動槍來進行決斗的土著人來說，恐嚇、威脅是不起作用的，而必須進行真正的戰(zhàn)斗。

決議很快形成，營救人質(zhì)的任務(wù)交給了法國國家憲兵干預(yù)隊。

“黑衣隊”是法國憲兵部隊為應(yīng)付突發(fā)事件，特別是恐怖活動，于1973年建立的。它由80名身懷絕技、精明強干、勇猛強悍的憲兵組成。這個突擊隊成立后，奉命執(zhí)行過200多次特殊使命，其中40次與營救人質(zhì)有關(guān)。他們的足跡遍及法國各地和國外一些地方?，F(xiàn)任隊長菲利浦·勒哥爾彌上尉，1985年上任。他今年36歲，擅長中國武術(shù)，精于各種形式的械斗和徒手搏斗，曾因順利解決兩起法國監(jiān)獄犯人扣押人質(zhì)的危機而名噪一時，被譽為處理危機能手。

勒哥爾彌上尉接到命令，立即率20名隊員登上飛機趕赴喀島。突擊隊員們?nèi)蔽溲b，身穿迷彩服，依次坐在機艙的地板上。他們不時說著一些笑話，全然沒把這次任務(wù)放在心上。

夜降小島

夜色中，飛機在新喀里多尼亞島首府努美阿機場降落。法國駐喀島軍隊總司令雅克·維達爾將軍和領(lǐng)地軍政要員已在機場等候。突擊隊一下飛機就被接到了法約恩兵營的營救人質(zhì)臨時指揮部共商對策。

正當(dāng)突擊隊員們?yōu)槿速|(zhì)的下落焦慮萬分時，卡納克武裝分子意外釋放了12名人質(zhì)，還帶來了憲兵隊長奧爾的一封求救信以及對方的談判條件。這一行動泄漏了關(guān)押人質(zhì)的秘密地點就在烏韋阿島北端的一個山洞里。

勒哥爾彌上尉立即著手制訂了一個鉆進鐵扇公主肚子里的作戰(zhàn)方案，并找了一個與當(dāng)?shù)厝祟H有交情的法國官員畢昆克尼充當(dāng)中間人。他想借機帶領(lǐng)5名突擊隊員一同前往，以探虛實。

畢昆克尼和勒哥爾彌上尉一行人到達扣押人質(zhì)的山洞附近，他們兩人一前一后接近洞中時，突然從叢林背后竄出幾個人，兩人還沒做出反應(yīng)，便成了俘虜。當(dāng)其他隨行的突擊隊員上前解救時，手持武器的卡納克人一擁而上，把他們團團圍住。突擊隊員們只好交出武器，束手就擒。

然而，卡納克人卻并未想到，這樣輕易就俘獲到幾名突擊隊員，正是勒哥爾彌上尉精心策劃的一個圈套。在混亂中，他的突擊隊員已將一布袋武器和打開繩索鐐銬的工具藏在洞口的草叢中，同時也把突擊隊員們安插進無法進入的山洞。

畢昆克尼同卡納克人的頭領(lǐng)交談了好一陣，把勒哥爾彌介紹給頭領(lǐng)，欺騙說是法官助理的保鏢。經(jīng)過勒哥爾彌上尉同卡納克人討價還價，他們同意當(dāng)天下午釋放勒哥爾彌，讓他同法國當(dāng)局商討，他們把一名人質(zhì)捆在樹上，對勒哥爾彌說：

“如果你明天早上10點不返回山洞，那就處死他!”

勒哥爾彌通過電臺把情況報告給駐地司令維達爾將軍，不一會兒，一架“小羚羊”直升機飛到了谷地上空，勒哥爾彌抓上軟梯，乘直升機立即趕回了臨時指揮部向維達爾將軍和法國領(lǐng)地部長蓬斯做了簡要匯報：

“卡納克人就釋放人質(zhì)提出了三項條件：從烏韋阿島撤走法國全部治安部隊；取消地方選舉；法國總統(tǒng)和總理指定一名調(diào)解人就喀島自決問題進行談判……”

“辦不到!我們決不能接受這樣的條件?！本S達爾將軍從座椅上跳了起來?！安块L閣下，是采取武裝行動的時候了?！睂④姂崙嵉卣f。

“勒哥爾彌上尉，你有什么想法?”部長轉(zhuǎn)過頭問。

“凌晨我必須按規(guī)定返回山洞。作為反恐怖行動突擊隊，我們的格言是‘以牙還牙。以什么方式解救人質(zhì)，這不是突擊隊考慮的問題?！?/p>

最后，蓬斯部長做出決定：盡最大努力通過談判解決爭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動用武力，要報總理批準(zhǔn)。

勒哥爾彌急不可耐地回到了突擊隊駐地，他決定實施已在他腦中成熟的行動計劃。憑他多年處理危機的經(jīng)驗，他感到一場斗智斗勇的戰(zhàn)斗就要打響了。

緊張的前奏

按照扣押人質(zhì)的卡納克人的要求，勒哥爾彌乘直升機準(zhǔn)時返回山洞谷地。上尉雙手抱著腦袋在幾名卡納克人的押送下進到洞里，他把蓬斯部長的和平建議轉(zhuǎn)達給了他們?？{克人對這些建議嗤之以鼻?？{克人的頭目沖著上尉大喊：

“不同意我們的條件，從明天開始，我們每天砍掉一個人質(zhì)的腦袋?！?/p>

勒哥爾彌告訴他，卡納克人的條件還是有希望接受的，蓬斯部長已向總理報告，正在等待答復(fù)，希望不要沖動，以免把事情搞糟。

“48小時內(nèi)得不到滿意的答復(fù)，我們將把所有的人質(zhì)炸死在洞里!”卡納克人警告說。

時間十分緊急，勒哥爾彌趁給受傷人質(zhì)分送藥品之機，把戰(zhàn)斗計劃悄悄告訴了在洞中的5名突擊隊員。

最后，卡納克人再度同意勒哥爾彌和畢昆克尼出面斡旋。

勒哥爾彌和畢昆克尼匆忙從海軍直升機上跳下，直奔駐軍總部。

“部長閣下，和談的可能性已經(jīng)沒有了。我們只有48小時……”勒哥爾彌報告說。

維達爾將軍為自己的預(yù)見感到得意，說：“使用武力是必然的，我們還是盡快著手制訂營救方案，向巴黎報告吧!”

將軍計劃使用一個連的兵力，包圍山洞，迫使卡納克人投降。全然不把憲兵干預(yù)隊放在眼里，他對勒哥爾彌上尉說：

“你的突擊隊已有5人成了人質(zhì)，其余的人對這里情況不熟悉，但可以配合駐軍作戰(zhàn)?！?/p>

他把一份作戰(zhàn)計劃放到部長眼前，要求蓬斯就此報告總理。

在勒哥爾彌看來，這個愚蠢的計劃完全不是在營救人質(zhì)，倒很像是為了攻占山洞。他堅決反對維達爾的意見。他向蓬斯和維達爾講述了自己的全部想法和部署。然而，緊急關(guān)頭，部長卻毫無明確的主見，他只是同時將兩個方案報告希拉克總理。

維達爾將軍設(shè)想，如果等巴黎的回音，部隊再行動，恐怕來不及了。因此，他命令攻擊部隊悄悄地運動到山谷附近。他想等希拉克總理的答復(fù)一到，突然發(fā)起攻擊。他十分自信，總理一定會同意他的方案。

在維達爾將軍的部隊向山后運動時，勒哥爾彌趕回他的突擊隊駐地。他對駐軍的行動一無所知。

潛伏十分成功。卡納克人并未發(fā)現(xiàn)300多人的部隊在谷地附近。然而，在天色微亮的時候，一名在谷口埋伏的士兵，被前來送食品的卡納克人發(fā)現(xiàn)。隨即響起了槍聲。

這意外的情況，使?fàn)I救人質(zhì)的行動變得更加復(fù)雜。

部隊被發(fā)現(xiàn)的情況和希拉克總理的答復(fù)幾乎同時到達臨時指揮部。總理批準(zhǔn)了勒哥爾彌上尉的計劃，要駐軍協(xié)助，并親自定名為“勝利行動”。

勒哥爾彌上尉此時才知道了駐軍行動的情況。他十分震驚，不知道現(xiàn)在戰(zhàn)斗已發(fā)展到什么程度，人質(zhì)究竟怎樣，卡納克人做出何種反應(yīng)。

突擊隊員們迅速登上3架“小羚羊”直升機，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離谷地槍響時間5分鐘!

最后的鏖戰(zhàn)

意外的槍聲，驚動了埋伏在谷地周圍的攻擊部隊，也驚醒了山洞里的卡納克人。攻擊部隊的計劃完全被打亂了，他們手足無措，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處置。在沒有接到維達爾將軍命令的情況下，攻擊部隊的指揮官只好組織部隊向谷地發(fā)起沖鋒。

然而，卡納克人已槍占了谷地四周的高地。一群士兵剛沖至谷地，便被卡納克人猛烈的火力打得抬不起頭，無法前進一步。

人質(zhì)在洞里聽到槍聲后，5名突擊隊員掙脫了繩索，一起撲向2名看守，并繳獲了武器。然而，底層洞里的卡納克人，迅速沖了上來，突擊隊員們無法打開所有的手銬，也無法沖到洞外去拿事先準(zhǔn)備的武器，雙方僵持不下。

在洞下的另2名卡納克人，敷設(shè)炸藥和導(dǎo)火索，準(zhǔn)備將人質(zhì)炸死在洞中。

正當(dāng)洞里和谷地周圍槍聲響成一片，情勢十分嚴(yán)峻之時，勒哥爾彌的3架“小羚羊”出現(xiàn)在谷地上空。

上尉命令：一架飛向洞口，以炮火打亂卡納克人的炸洞計劃，另兩架迅速消滅四周高地的火力點!

頓時，整個山谷淹沒在巨大的槍炮聲和一片火海之中。在這突如其來的空中火力猛攻下，卡納克人的火力網(wǎng)已被撕破。谷口的攻擊部隊已重新躍起，向洞口沖來。

就在這時，上尉看到有幾名卡納克人從洞口竄出，隨后洞外的草叢中冒起了一股向洞口移動的白煙。上尉忙對朗托喊道：

“他們已點燃導(dǎo)火索，快飛到洞口，讓我跳下去!”

突擊隊員朗托本想讓上尉駕駛直升機，自己跳下去。可是在上尉的催促下，他只好操縱直升機往下降，在參天的大樹中快速穿行。朗托想：“低點，再低點?！边@樣，上尉和另兩名隊員下跳的危險要小一些。直升機很快接近了山洞前的地面，上尉一面射擊，一面縱身跳了下去。緊接著兩名突擊隊員也飛身跳下。

勒哥爾彌感到右臂一陣巨痛，在地面上翻了幾個滾。他顧不得許多，立即從地上爬起向山洞飛跑。

就在上尉和一名隊員割斷導(dǎo)火索時，上尉感到身后一熱，回頭一望，朗托的直升機已在樹梢上變成了一個大火球。直升機油箱被卡納克人擊中，起火爆炸了。他飛得太低了!上尉大喊一聲：“朗托!”端著自動槍向山腰沖去。此時，一顆手雷在勒哥爾彌身后爆炸，他撲倒在地，鮮血染紅了身下的雜草。

激戰(zhàn)持續(xù)到午后才結(jié)束。18名卡納克人當(dāng)場死亡。隊長勒哥爾彌上尉身負重傷，死在努美阿醫(yī)院。突擊隊兩名隊員在戰(zhàn)斗中喪生。人質(zhì)全部救出，無一傷亡。

法國當(dāng)局以武力營救人質(zhì)的行動，造成雙方21人死亡，這是法國自1962年從阿爾及利亞撤軍后在海外領(lǐng)地采取的一次規(guī)模最大的軍事行動。

3具深紅色的棺木，一字?jǐn)[放在停機坪上，棺木上面蓋著法國國旗。郎托死后，只找到了殘存的幾塊肢體和折斷了的自動槍托。幾名士兵在儀式后，將3具棺木緩慢抬上歸國的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