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泌體由不同細胞形成，是細胞分泌到胞外的一種囊泡結(jié)構。首先，細胞膜內(nèi)陷形成早期內(nèi)涵體，進一步向內(nèi)凹陷形成多泡小體，在此期間，核酸和蛋白質(zhì)等物質(zhì)會被包裹到其中；隨后，多泡小體與細胞質(zhì)膜進行融合，釋放到細胞外，形成外泌體囊泡[1-3]（圖1）。外泌體粒徑約為 30～150nm ，具有脂質(zhì)雙層膜結(jié)構。研究表明，外泌體存在于唾液[4」、血液[5、尿液、腹水[、母乳8和眼淚9等體液中，負載有多種生物活性分子（包括核酸、蛋白以及一些代謝產(chǎn)物等），參與了多種生理和病理學過程，包括細胞廢物處理[10]、調(diào)節(jié)免疫反應[11]、促進免疫細胞凋亡[12]、參與代謝調(diào)節(jié)[13]及促進腫瘤形成與轉(zhuǎn)移[14]等。

外泌體可在細胞間進行信息傳遞，在細胞間通訊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腫瘤細胞來源的外泌體在調(diào)節(jié)腫瘤微環(huán)境中具有重要作用，腫瘤細胞可以通過分泌外泌體建立一個利于腫瘤擴散的微環(huán)境，從而促使腫瘤更容易侵襲并定植于特定的部位，為腫瘤提供了理想的生長條件[15-16]。研究表明，外泌體可以促進新血管生成[17-18]、增強腫瘤耐藥性[19]、誘導免疫細胞凋亡[12，20]、協(xié)助腫瘤細胞逃脫免疫監(jiān)控[21]以及影響腫瘤轉(zhuǎn)移的器官靶向性[22]等，從而促進腫瘤的發(fā)展。在上述過程中，腫瘤細胞來源的外泌體可以通過轉(zhuǎn)運致癌蛋白參與周圍細胞以及組織的惡性轉(zhuǎn)化[23]，還可攜帶并傳遞致癌基因以促進腫瘤的發(fā)生[24]，而且由于外泌體具有穩(wěn)定的脂質(zhì)雙層膜結(jié)構，能夠很好地保護其中包含的蛋白質(zhì)和核酸，并且可以通過體循環(huán)傳遞到全身，作用于遠端靶細胞[25-27]。目前，在腫瘤診斷領域，關于外泌體檢測的應用研究已取得諸多進展，也有多篇綜述性文章相繼發(fā)表，涉及外泌體miRNA檢測、外泌體蛋白檢測、外泌體濃度定量分析以及外泌體在腫瘤微環(huán)境調(diào)控中的關鍵作用等。本文聚焦于對腫瘤細胞來源外泌體蛋白的檢測研究，對近五年來的最新研究進展進行了梳理與總結(jié)，介紹了多種外泌體蛋白的檢測方法，闡述了外泌體蛋白作為癌癥診斷及轉(zhuǎn)移監(jiān)測的標志物的作用和意義，以期為腫瘤的早期發(fā)現(xiàn)與臨床治療提供參考。

外泌體蛋白與腫瘤液體活檢

腫瘤的早期診斷和治療可以極大地提高患者的生存率，然而在腫瘤早期篩查中，通常由于缺乏靈敏的診斷標志物，使患者錯過最佳治療時期，因此，篩選新型腫瘤診斷標志物具有重要意義。腫瘤外泌體中含有多種來源于母細胞的蛋白質(zhì)，包括四跨膜蛋白家族（CD63、CD81和CD9）、熱休克蛋白家族（HSP60、HSP70和HSPA5）、上皮細胞粘附分子（EpCAM）、細胞程序性死亡-配體1（PD-L1）和表皮生長因子受體（EGFR）等，這些蛋白的表達不僅能夠反映外泌體的起源，而且影響腫瘤的發(fā)生與發(fā)展[28-30]。近年的研究表明，某些特殊外泌體蛋白在腫瘤患者體內(nèi)的異常表達在腫瘤發(fā)生與發(fā)展過程中發(fā)揮了關鍵作用，有望作為腫瘤診斷的潛在標志物。例如，外泌體SMAD3蛋白能夠促進癌細胞的增殖與肺轉(zhuǎn)移[31];外泌體EGFR蛋白可以調(diào)節(jié)肝臟微環(huán)境，促使胃癌肝轉(zhuǎn)移[32]；外泌體CD97蛋白在胃癌中的高水平表達可促進血管生成[33]。此外，外泌體蛋白在正常細胞、腫瘤細胞以及不同類型腫瘤細胞中的表達情況不同，具有組織特異性，并且在同一腫瘤的不同階段其表達水平也不同，與腫瘤的生長和侵襲轉(zhuǎn)移密切相關[3435]。此外，幾乎所有類型的細胞均可分泌外泌體，尤其是腫瘤細胞釋放的外泌體產(chǎn)量很高。通常，來自體液（包括血液、唾液、胸腹水和尿液等）的外泌體會選擇性富集癌癥病變的特征蛋白，這些蛋白可作為生物檢材[36-38]。利用高特異性、高敏感度的外泌體蛋白發(fā)展腫瘤早期診斷技術，可以避免開刀或穿刺手術對患者造成的創(chuàng)傷，檢測過程方便、安全且易實施。因此，外泌體蛋白可作為一種新型的無創(chuàng)診斷和療效評價的潛在生物標志物，可望為癌癥早期篩查與手術預后提供參考。

2 外泌體蛋白的檢測方法

目前，已經(jīng)發(fā)展了免疫膠體金技術、蛋白印跡法、比色法、熒光法、質(zhì)譜法、電化學法、拉曼光譜法和流式細胞術等多種方法對外泌體蛋白進行分析。這些方法各有優(yōu)缺點，在實際應用中，可根據(jù)具體的研究目標與實驗條件選擇合適的方法。

2.1 免疫膠體金技術

免疫膠體金技術（Immune collidal gold technique）基于抗原抗體特異性結(jié)合的免疫反應原理，將膠體金顆粒作為標記物，與特異性抗體結(jié)合，可實現(xiàn)目標物的快速檢測。目前，免疫膠體金技術已經(jīng)成為鑒定外泌體蛋白的常用方法。根據(jù)膠體金在外泌體表面的附著狀態(tài)和附著數(shù)目，判斷蛋白的表達情況[39]。2020 年，Di等[40]通過合成不同抗體標記的金納米顆粒，分別與肝癌細胞（HepG2）來源的外泌體孵育，采用高分辨透射電子顯微鏡觀察金納米顆粒的附著情況，結(jié)果表明，在HepG2外泌體膜上CD63、CEA和GPC-3等蛋白為陽性表達，而HER2為陰性表達（圖2）。此外，采用這種方法，Melo等[41]發(fā)現(xiàn)胰腺癌來源外泌體上存在GPC-1蛋白，Lee等[42]發(fā)現(xiàn)膠質(zhì)瘤來源外泌體上存在CD63蛋白。免疫膠體金技術普適性強、應用范圍廣，具有較高的特異性，可以檢測不同癌細胞來源的外泌體，也可以鑒定外泌體上的不同蛋白，目前已廣泛應用于細胞生物學、免疫學、病理學和組織學等多個研究領域。然而，這種方法涉及多步孵育和洗脫步驟，比較繁瑣，且主要提供蛋白表達的定性結(jié)果，雖然根據(jù)外泌體表面的膠體金數(shù)量可實現(xiàn)蛋白的半定量分析，但其在外泌體蛋白的精準定量分析方面仍存在一定的應用限制。

2.2 蛋白免疫印跡法

蛋白免疫印跡法（Western blotting）基于抗原抗體特異性結(jié)合原理，是檢測特定蛋白質(zhì)的常用方法。蛋白免疫印跡法結(jié)合了凝膠電泳的高效分離能力和免疫分析法的特異性檢測能力，通常根據(jù)蛋白的分子量大小以及在免疫印跡膜上的顯色位置判斷蛋白的表達情況[43-44]，是對蛋白進行高分辨定性分析的經(jīng)典方法。2020年，An等[45采用該方法分別對不同乳腺癌細胞系（MCF-7、SK-BR-3、MDA-MB-231和BT474）來源的外泌體蛋白進行鑒定，包括與腫瘤相關的MUC1、HER2、EPCAM與CEA這4種蛋白。從印跡條帶直觀看到，MUC1在MCF-7和BT474外泌體上呈高表達，HER2在BT474外泌體上呈高表達，EpCAM在SK-BR-3和BT474外泌體上的表達水平比其在MCF-7與MDA-MB-231上高，CEA僅在BT474外泌體上呈高表達（圖3），實驗結(jié)果表明這些腫瘤相關蛋白的表達水平存在差異，并且與乳腺癌細胞類型密切相關。該研究為生物標志物的選擇提供了重要參考。Chen等[46]采用該方法成功地對黑色素瘤WM9 細胞系外泌體中PD-L1、CD63、Hrs、Alix和 Tsg101等蛋白進行了鑒定；Lyu等[47]利用該方法成功實現(xiàn)了不同腫瘤來源外泌體中HER2蛋白的鑒定。蛋白免疫印跡法在外泌體蛋白檢測中具有較好的普適性和特異性，但是樣品需求量較大，而外泌體通常較難分離富集，檢測成本較高，而且需要復雜的孵育和洗滌步驟。目前，蛋白免疫印跡法主要用于蛋白的定性分析，結(jié)合印跡條帶的灰度分析可實現(xiàn)一定程度的半定量分析，但難以用于蛋白的準確定量分析。

2.3 比色法

比色法通常使用特定的抗體、生物酶和顯色劑等，通過顯色反應檢測分析物。其中，酶聯(lián)免疫吸附分析法（Enzyme linked immunosorbent assay，ELISA）是最常見的比色分析法，需使用酶標儀或紫外-可見光譜儀等輸出檢測信號。目前，ELISA已廣泛用于生物醫(yī)學的基礎研究與臨床檢測中，適用于蛋白質(zhì)的高通量定量檢測，已被用于外泌體蛋白的檢測分析[48-49]。Chen等[46]采用雙抗體夾心ELISA技術，對黑色素瘤外泌體表面的PD-L1蛋白進行定量檢測，發(fā)現(xiàn)在干擾素-y（IFN-γ）的刺激下，外泌體PD-L1表達水平顯著上調(diào)，進而抑制 CD8⁺T 細胞的免疫活性，使腫瘤細胞能夠逃脫免疫系統(tǒng)的監(jiān)視，加劇腫瘤的惡性發(fā)展，為解析癌細胞逃逸抗腫瘤免疫機制提供了新的信息。除了基于傳統(tǒng)生物酶構建ELISA法檢測外泌體蛋白外，制備結(jié)構穩(wěn)定、易于保存和低成本的納米酶也為比色法提供了新的選擇。Kuang 等[50]于2023年提出利用DNA適配體和三磷酸腺苷（ATP）分子共同調(diào)節(jié)納米酶活性用于腫瘤外泌體蛋白的檢測。該研究首先制備了聚多巴胺功能化的氧化石墨烯（ χ_rGO@PDA ）納米片，在其表面合成了 CeO₂ 納米酶，并以ATP作為輔助調(diào)節(jié)劑，ATP可在較寬的 ΔpH 范圍（4.0＼～7.4）內(nèi)增強 CeO₂ 的類過氧化物酶活性。通過 π-π 堆積的方式，在 rGO@PDA@CeO₂ 上修飾單鏈DNA適配體（ssDNA）并作為外泌體的識別探針，ssSDNA的包覆可以阻斷ATP對納米酶的增強作用。當外泌體蛋白與適配體結(jié)合后，引起適配體構象變化，從 rGO@PDA@CeO₂ 表面脫落，使ATP對 CeO₂ 的類過氧化物酶活性的增強作用恢復，對TMB的催化氧化活性增強，體系在 652nm 處的吸光度增大，基于此實現(xiàn)了對目標蛋白的檢測（圖4）。通過選擇能特異性識別不同蛋白質(zhì)的適配體，對來自5種細胞系中不同外泌體的表面蛋白進行了分析，發(fā)現(xiàn)CD63和EpCAM蛋白在腫瘤細胞MCF-7、HepG2、A549和Hela中的表達高于非腫瘤細胞。盡管比色法具有相對快速、簡單和操作方便等優(yōu)勢，但操作過程包含多個孵育和洗滌步驟，總耗時較長；此外，比色法所需樣品量較大，常需引人信號放大策略才能滿足腫瘤早期篩查的檢測需求。

2. 4 熒光法

熒光法利用熒光標記技術對目標分析物進行定量檢測和分析，通常將熒光染料標記在抗體或親和試劑上，然后與待測物特異性結(jié)合，通過熒光光譜儀、熒光顯微鏡和凝膠成像儀等對熒光信號進行采集和分析[51]。熒光法具有靈敏度高、特異性強和操作簡便等優(yōu)點，目前已廣泛應用于外泌體特異性蛋白的高靈敏檢測。Gao 等[52]報道了一種基于滾環(huán)擴增（Rolling circle amplification，RCA）技術的熒光法用于外泌體蛋白的精準檢測。該研究采用CD63抗體偶聯(lián)的磁珠捕獲外泌體，將其與特異性識別外泌體蛋白的適配體DNA引物結(jié)合，通過觸發(fā)RCA擴增反應，生成大量重復的DNA序列產(chǎn)物。這些產(chǎn)物進一步與熒光探針雜交，實現(xiàn)熒光信號的顯著放大，為外泌體蛋白的定量分析提供了高靈敏的檢測平臺。進一步，通過改變DNA引物上的適配體序列，實現(xiàn)了不同腫瘤細胞來源外泌體上的4種蛋白標志物（HER2、EpCAM、PSMA與MUC1）的高靈敏檢測，并對肺癌患者的血液樣本進行了定量分析。此外，研究者還發(fā)展了可同時檢測多種外泌體蛋白的熒光檢測方法，以提高樣品的檢測效率。Ding等[53]提出了一種基于“楊梅狀”磁珠（Magnetic-nanowaxberry，MNWB）的多重識別技術，用于外泌體的高效分離與精準檢測。該研究首先通過在二氧化硅磁珠表面原位生長氧化鋅納米線，制備出具有超大比表面積的MNWB，進一步偶聯(lián)CD63適配體作為捕獲探針，實現(xiàn)了外泌體的高效富集。隨后，構建了由3種不同熒光探針組成的三色熒光探針體系：修飾膽固醇的紅色熒光探針（Cy5-B-Chol）、修飾EGFR適配體的綠色熒光探針（FAM-AptEGFR）以及修飾EpCAM適配體的黃色熒光探針（TAMRA- Apt_EpCAM ）。其中，Cy5-B-Chol中的膽固醇能夠特異性插入外泌體的磷脂膜中，用于外泌體的定量檢測，F(xiàn)AM-AptEGFR和TAMRA- ?Apt_EpCAM 分別通過與外泌體表面的EGFR和 EpCAM 蛋白特異性結(jié)合，實現(xiàn)了對外泌體上兩種關鍵蛋白的同時檢測（圖5）。該方法檢測外泌體蛋白具有極高的靈敏度，EGFR的檢出限低至 ，EpCAM的檢出限低至 0.19pg/mL 。該方法被成功用于50例肺癌血清樣本中外泌體蛋白的檢測，結(jié)合深度學習算法對檢測數(shù)據(jù)進行智能分析，實現(xiàn)了肺癌患者與健康人群的有效區(qū)分，為肺癌的早期診斷提供了新思路。盡管上述方法均表明熒光法在外泌體蛋白檢測與癌癥臨床診斷方面具有較好的應用潛力，然而熒光法存在生物背景高、易猝滅和光漂白的缺點，且對多組分進行同時檢測時易產(chǎn)生光譜串擾現(xiàn)象，可能增加目標信號解析的難度，影響檢測結(jié)果的準確性與可靠性。

2.5 質(zhì)譜法

質(zhì)譜法（Mass spectrometry，MS）能夠準確檢測蛋白質(zhì)及多肽的相對分子質(zhì)量，與液相色譜聯(lián)用可對外泌體蛋白進行分離與檢測[54-56]。近年來，科研人員將質(zhì)譜技術與電感耦合等離子體（Inductivelycoupled plasma，ICP）技術相結(jié)合用于外泌體蛋白的檢測。2021年，Zhang等[57]合成了金納米顆粒（Goldnanoparticles，AuNPs）作為核心，與摻雜不同稀土元素（Y、Eu和Tb）的上轉(zhuǎn)換納米顆粒（Upconversionnanoparticles，UCNPs）相連接，構建了3種修飾不同互補雙鏈DNA的納米核-衛(wèi)星結(jié)構。在雙鏈DNA中，其中一條為識別外泌體蛋白的適配體，另一條為連結(jié)衛(wèi)星顆粒的互補鏈。當外泌體存在時，特定的適配體會識別其表面的蛋白，伴隨著相應的UCNPs 的釋放，通過電感耦合等離子體質(zhì)譜儀（ICP-MS）對其進行檢測，實現(xiàn)了3種腫瘤相關外泌體蛋白（CD63、EpCAM和HER2）的同時檢測（圖6）。由于生物系統(tǒng)中幾乎不存在稀土元素，該方法表現(xiàn)出極低的背景信號。采用這種策略并結(jié)合線性判別分析，實現(xiàn)了來自7個不同細胞系（L-02、HepG2、GES-1、MGC803、AGS、HeLa和MCF-7）中外泌體的快速分類，準確度可達 100% ，并成功用于臨床樣品中的外泌體檢測，可以區(qū)分胃癌患者與健康個體。該研究結(jié)果表明，ICP-MS方法具有低背景、高靈敏度和高分辨率的優(yōu)勢，可在多種外泌體蛋白同時檢測和癌癥的早期診斷中發(fā)揮重要作用。

2. 6 電化學法

電化學方法通過檢測電化學信號的變化來檢測目標物，已用于癌癥來源外泌體蛋白的檢測[45，58]。Wang等[59]提出了一種新型的過濾電化學微流控芯片（Filter-electrochemical microfluidic chip，F(xiàn)EMC），并結(jié)合雙重過濾系統(tǒng)富集全血中的外泌體。FEMC內(nèi)部的微流體通道引導外泌體樣品轉(zhuǎn)移到4個絲網(wǎng)印刷電極（Screen-printed electrode，SPE）上，被電極上修飾的抗體捕獲。同時，合成負載有大量亞甲基藍分子（Methyleneblue，MB）的Zr-MOFs（MB@UiO-66）， Zr -MOFs對磷酸基團具有很高的親和力，可吸附于外泌體表面的磷脂層，引起電化學信號放大。該研究采用不同抗體實現(xiàn)了多種與乳腺癌相關的外泌體蛋白（PMSA、EGFR、CD81和CEA）的檢測，并成功對多種乳腺癌小鼠模型樣本和臨床乳腺癌樣本進行了分類（圖7）。Park等[60報道了一種具有磁性分離功能的便攜式電化學檢測儀器。該儀器集成了96孔板作為反應容器，可實現(xiàn)外泌體蛋白的高通量檢測。在96孔板中嵌入微型磁鐵，并在其上方進一步集成96個電極陣列，每個陣列包含工作電極、輔助電極和參比電極，通過快速頂針式連接器與恒電位儀相連，構成電化學檢測裝置。在進行樣品檢測時，首先向各微孔中加入免疫磁珠，用于捕獲外泌體，分離后的外泌體會進一步富集在微型磁鐵上。然后，分別加入多種抗體-生物酶復合探針與外泌體共同孵育，微孔中發(fā)生的酶促反應會產(chǎn)生電化學信號，基于此可實現(xiàn)結(jié)直腸癌外泌體中多種蛋白（EGFR、EpCAM、CD24和GPA33）的定量檢測，可在 2min 內(nèi)完成96個樣品的同時測量。電化學方法在外泌體檢測中具有響應快速、成本低和應用廣泛等優(yōu)勢。

2.7 表面增強拉曼散射光譜（SERS）法

拉曼光譜法不僅能夠獲得分析物精細的“指紋圖譜”，還具有簡便快速、無損檢測等獨特的技術優(yōu)勢，在生物大分子和病原微生物檢測以及疾病診斷等領域表現(xiàn)出良好的應用潛力。尤其是SERS借助于具有局域等離子體共振效應的貴金屬納米基底，檢測靈敏度大幅提高，且光穩(wěn)定性好，無光漂白或猝滅現(xiàn)象[61-63]。此外，拉曼報告分子（Raman reporter）來源豐富、譜峰較窄，可同時實現(xiàn)多種待檢測分子的檢測[64-65]。目前，已有研究者將基于拉曼探針標記的 SERS光譜方法用于外泌體蛋白的多組分檢測。Zhang 等[66]在金納米顆粒上分別標記不同的抗體和拉曼報告分子，制備了3種SERS探針，與外泌體共同孵育，單一SERS探針分別與相應的蛋白結(jié)合，實現(xiàn)了胰腺癌外泌體中GPC-1、EpCAM和CD44V6這3種蛋白的同時檢測。除了采用拉曼標記法檢測多元外泌體蛋白外，機器學習算法輔助的“無標記”拉曼光譜法也為外泌體上多元蛋白的同時檢測提供了新策略。2024年，Chen等[67]構建了一種三維環(huán)繞SERS 增強傳感平臺（Three-dimensional surround-enhancing SERS，3D se-SERS），以獲取分析物在三維空間結(jié)構的 SERS信號，用于外泌體蛋白的多重檢測。在該研究中，分析物與大量AuNPs被高效封裝于藻酸鹽基微球中，微球中的AuNPs之間容易產(chǎn)生豐富的“熱點”，分布在分析物周圍，從而顯著增強了待測物的拉曼信號。采用該方法，作者實現(xiàn)了外泌體中的3種高豐度蛋白（CD63、CD81和CD9）和4種癌癥相關蛋白（CD151、CD171、TSPAN8和PD-L1）的快速檢測；并將采集的光譜數(shù)據(jù)集導人深度學習模型，成功用于肺癌患者與健康人體中血漿外泌體的分類預測，為肺癌早期診斷提供了一種新型平臺（圖8）。以上研究表明，拉曼光譜法可實現(xiàn)外泌體蛋白的高靈敏、無損和多組分檢測，在體外癌癥診斷與監(jiān)測中具有很大的應用潛力。然而，拉曼光譜法對于貴金屬基底的依賴性較大，信號重復性較差，需進一步提高檢測儀器的靈敏度或提高拉曼增強基底的重復性，以提高檢測方法的準確性與可靠性。

2.8 流式細胞術

流式細胞術（Flow cytometry，F(xiàn)CM）通過檢測懸液中的單細胞或一些粒子上標記的熒光信號來分析細胞表面分子的表達、鑒定不同細胞類型以及評估分離亞群的純度。外泌體是具有納米尺寸的囊泡，粒徑大約為 30～150nm ，尺寸較小，而常規(guī)FCM的檢測下限為 300～500nm ，因此不能直接用于準確甄別外泌體[52，68]。近年來，研究人員嘗試通過改進FCM以用于外泌體蛋白的檢測。如開發(fā)具有更高靈敏度的圖8采用高靈敏的表面增強拉曼散射（SERS）傳感平臺進行外泌體蛋白檢測用于癌癥早期診斷[67]：（A）構建三維環(huán)繞SERS增強傳感平臺（3Dse-SERS）用于外泌體蛋白檢測；（B）采用深度學習輔助的SERS光譜鑒定外泌體蛋白用于癌癥早期診斷

FCM儀器用于外泌體蛋白檢測，該方法無需依賴外泌體預富集或微球偶聯(lián)等復雜的前處理步驟，可直接對原始外泌體樣本進行分析。2018年，Tian等[69]將自制的雙通道高靈敏度流式細胞儀（High-sensitivityflowcytometer，HSFCM）升級為配備3個單光子計數(shù)雪崩光電二極管（APD）檢測器，用于同時檢測側(cè)向散射和雙色熒光（圖9A）。與常規(guī)流式細胞儀相比，HSFCM能夠延長納來顆粒在激光束中的停留時間以增強光子產(chǎn)生，以及提高單光子計數(shù)APD的量子產(chǎn)率，顯著增強了FCM的檢測靈敏度。在該研究中，HSFCM可對粒徑小至 40nm 的單個外泌體進行蛋白質(zhì)譜分析和粒徑測定，實現(xiàn)了結(jié)直腸癌外泌體中CD9、CD63、CD81和CD147等蛋白的高靈敏檢測，并且發(fā)現(xiàn)結(jié)直腸癌患者血液中CD147的表達水平顯著高于健康人，為結(jié)直腸癌的早期診斷提供了一種重要的潛在標志物。此外，采用FCM檢測外泌體的另一種策略是預先介導外泌體進行自組裝形成團簇，或與磁珠、乳膠珠等微珠結(jié)合，形成較大尺寸的復合物，以達到傳統(tǒng)FCM的檢測范圍，進行直接分析。2021年，Liu等[70]提出了一種 pH 介導的外泌體組裝策略，將單個納米尺寸的外泌體轉(zhuǎn)化為微米尺寸的團簇，采用常規(guī)FCM直接分析外泌體蛋白，突破了常規(guī)FCM分析外泌體的尺寸限制（圖9B）。其具體原理為通過在外泌體膜上修飾具有 ΔpH 響應的親脂性二?；曹椌酆衔铮? ）調(diào)控外泌體的表面潤濕性，當處于生理環(huán)境（ pH=7.4 時， pH 值大于共軛聚合物的 pK_a 值，使得外泌體表面的疏水性增強，促進外泌體析出，引起外泌體團簇的形成?；谠摬呗?，Liu等[70]分析了33名癌癥患者的血漿樣本和11個良性對照血漿樣本中的外泌體蛋白，結(jié)果表明pH介導的組裝策略能夠?qū)崿F(xiàn)快速、高靈敏和高通量的外泌體蛋白檢測。綜上，F(xiàn)CM適用范圍廣，在外泌體上標記不同的熒光染料，可對不同的蛋白進行檢測。然而，傳統(tǒng)的FCM在直接檢測外泌體時仍需要對樣品進行預處理，涉及復雜的操作過程，需要專業(yè)的儀器和技術熟練的操作人員。

3外泌體蛋白檢測在腫瘤臨床診斷中的應用前景與挑戰(zhàn)

近年的研究表明，外泌體檢測技術在腫瘤診斷方面已經(jīng)取得了顯著的成果。與傳統(tǒng)的腫瘤標志物相比，血液中存在豐富的外泌體，且能夠穩(wěn)定存在，甚至可以在冷凍條件下儲存，而且外泌體中攜帶的生物分子種類豐富。因此，外泌體作為新型的腫瘤標志物，相比傳統(tǒng)的標志物更具優(yōu)勢[71-73]。目前，一些特征外泌體蛋白作為腫瘤診斷的重要標志物已經(jīng)進人實際應用階段。2024年8月，以外泌體蛋白作為檢測對象的卵巢癌體外診斷方法已被中華醫(yī)學會婦科腫瘤學分會正式納人臨床指南[74]。該方法通過測定人血清外泌體中的CA125、FE4和 C5a 等標志物，開發(fā)出相應的試劑盒，可用于卵巢癌的高靈敏度和特異性診斷。在癌癥診斷領域，外泌體蛋白作為潛在標志物的應用探索并不局限于卵巢癌，還包括肺癌、結(jié)腸癌、肝癌和胃癌等[31，75-77]。目前，對外泌體中的腫瘤標志物的探索還處于早期階段，隨著外泌體檢測技術的發(fā)展，新型外泌體標志物的發(fā)現(xiàn)將輔助現(xiàn)有標志物共同用于腫瘤早期診斷。此外，基于外泌體蛋白的腫瘤液體活檢技術，通過采集體液樣本如血液、尿液等，實現(xiàn)了無創(chuàng)和微創(chuàng)取樣，相比穿刺活檢顯著減輕了患者的痛苦和畏懼心理，提高了檢測方法的接受度[29，78-79]。因此，隨著外泌體檢測技術的發(fā)展與外泌體對腫瘤作用機制的逐漸闡明，外泌體檢測技術將在腫瘤診斷、監(jiān)測和治療方面發(fā)揮更重要的作用，具有廣闊的應用前景。

在體液中外泌體的濃度通常較低，需對其進行分離富集。常采用的外泌體分離方法有超速離心法[80-81]、密度梯度離心法[82]、免疫磁珠法[83-84]、尺寸排阻色譜法[85]和聚合物沉淀[86]等。這些方法各有優(yōu)缺點，例如，超速離心法可獲得高純度外泌體，但耗時長且依賴于昂貴設備；密度梯度離心法也能獲得高純度外泌體，但操作流程復雜，不適用于大量樣品的分離；免疫磁珠法能夠特異性捕獲目標外泌體，但成本較高，易受到外泌體異質(zhì)性的影響；尺寸排阻色譜法可保留外泌體的完整性，但通量較低；聚合物沉淀法操作簡便快速，但易引入雜質(zhì)蛋白，影響外泌體的純度。這些方法均難以在短時間內(nèi)實現(xiàn)大量樣本中高純度外泌體的高效分離。將外泌體檢測技術用于腫瘤臨床診斷面臨著很多挑戰(zhàn)：（1）由于目前缺乏兼具快速、低成本、高純度和高產(chǎn)量等優(yōu)點的外泌體分離技術，使得外泌體的分離與純化成為技術難題[87]；（2）外泌體的儲存也是一項挑戰(zhàn)，儲存過程會影響外泌體蛋白的穩(wěn)定性和完整性[7.88-89]；（3）外泌體具有高度異質(zhì)性，表現(xiàn)為尺寸、內(nèi)容物、功能和來源的異質(zhì)性等，目前還未建立針對外泌體的標準化樣本處理流程與質(zhì)量控制體系，以確保檢測結(jié)果的可靠性和重現(xiàn)性[90-93]；（4）外泌體蛋白檢測技術目前多處于實驗室的基礎研究層面，需要進一步開展大規(guī)模的臨床試驗，與成熟的腫瘤篩查方法進行結(jié)果對比，以驗證其在腫瘤診斷中的準確性和可靠性。

4 總結(jié)與展望

目前，外泌體蛋白已經(jīng)成為腫瘤液體活檢中極具潛力的潛在新型生物標志物。外泌體取樣快速簡便，且采取無創(chuàng)或微創(chuàng)的方式，對人體損傷小。外泌體蛋白能提供腫瘤發(fā)生與發(fā)展過程中的相關信息，相比游離的蛋白與核酸，具有更高的穩(wěn)定性和敏感性。本文概述了外泌體蛋白的多種檢測技術，以及外泌體作為腫瘤液體活檢的對象在癌癥診斷中的應用。未來，研究者需進一步改進現(xiàn)有檢測方法，或結(jié)合多種技術手段優(yōu)勢進行多模態(tài)檢測，以及深入結(jié)合人工智能算法助力外泌體的智能分析，以提高外泌體蛋白檢測的靈敏度、選擇性與準確性。此外，研究者還需深入研究疾病發(fā)展與預后情況與外泌體亞型及其組成變化的關系、外泌體蛋白是否能夠有效且高效地用于臨床疾病診斷及疾病發(fā)展情況評估等問題。因此，未來的研究應致力于以下方向：開發(fā)更簡便、快捷且精確的腫瘤相關外泌體標志物檢測方法；進一步闡明外泌體蛋白在腫瘤發(fā)展進程中的作用機制；推動基于外泌體蛋白的腫瘤液體活檢技術轉(zhuǎn)化為臨床應用，以期為患者提供更為個性化和精準的治療方案；結(jié)合人工智能算法，借助其強大的數(shù)據(jù)處理與特征差異的識別能力，深度挖掘大量不同來源的臨床樣本中包含的外泌體標志物（例如蛋白質(zhì)、核酸和代謝物）的整體表達情況，構建檢測數(shù)據(jù)庫，從而顯著提升腫瘤早期診斷的靈敏度、治療響應預測的即時性以及預后評估的可靠性，推動腫瘤診療從經(jīng)驗醫(yī)學向數(shù)據(jù)驅(qū)動的精準醫(yī)學模式轉(zhuǎn)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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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NG Hao-Cheng， WEN Ting-Hui， DI Hui-Xia，LI Xiao-Chun （Institute of Biomedical Precision Detection and Instrumentation， Collge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Taiyu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Jinzhong O306Oo， China）

AbstractEarly screening of tumors is crucial for prevention and treatment of cancer，thus identifying effective biomarkers is of great importance for early diagnosis of tumors.In recent years，tumor-secreted exosomes （Exos） have attracted widespread atentionas a novel biomarker for tumor liquid biopsy.Especially，some specific proteins contained in Exos play important roles in the occurrence，development， metastasis and microenvironment regulation of tumors，indicating their enormous potential as potential diagnostic biomarkers for tumors. Compared to traditional biopsy sample testing， exosome-based protein detection methods exhibit significant advantages in liquid biopsy，including rapid sampling，easy operation，non-invasiveness，and feasibility for early detection， holding important application value for clinical diagnosis of tumors.This review aimed to comprehensively summarize and discuss various detection strategies for exosomal proteins in liquid biopsy for tumors，while comprehensively evaluating the analytical performance of these methods.Meanwhile，new perspectives and strategies for early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of tumors were discussed. Additionally，the unique advantages of exosomal proteins as a new generation of non-invasive diagnostic biomarkers and insights into their promising prospects for future clinical applications were emphasized

KeyWordsExosomal protein; Biomarker; Liquid biopsy; Detection methods; Tumor diagnosis; Review

Supported bythe National Natural Science Foundationof China （No.22104107）andtheFundamental ResearchProgramof Shanxi Province，China （Nos.20210302124215，2023030212210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