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 年 12 月,一項研究披露,一頭座頭鯨從太平洋出發(fā),向東穿越大西洋,一路至少橫跨 1.3 萬公里,最終抵達印度洋的桑給巴爾群島。
1.3 萬公里是什么概念?相當(dāng)于從上海到倫敦,或者從紐約到悉尼的直線距離。這頭鯨魚靠著強壯的尾巴和一顆勇往直前的心,成就了一段傳奇旅程。
它因此創(chuàng)造了一項紀(jì)錄:世界上“旅行”距離最長的座頭鯨,也是第一頭從太平洋穿越到印度洋的座頭鯨。
是什么原因讓它成為鯨魚界的“馬可·波羅”呢?
“鯨生”,不走尋常路座頭鯨,被公認是海洋中“循規(guī)蹈矩”的遷徙大師。它們的生活有條不紊:覓食時游往極地的冷水區(qū),繁殖時游回赤道的溫暖水域,固定穿梭于覓食地和繁殖地之間,往返距離約為8000 公里。這樣的遷徙規(guī)律幾乎被寫進座頭鯨的“生活準(zhǔn)則”。
這頭編號為“HW-MN1300828”的鯨魚顯然不想按規(guī)矩過日子。2013年,人們在哥倫比亞太平洋沿岸首次拍攝到它,當(dāng)時它和另外 7 頭座頭鯨一起生活。4 年后,它的棲息地還沒有變化——人們在距離它首次出現(xiàn)的地方約 78 公里處又一次拍到了它的照片。但是,2022年 8 月,這頭鯨魚再次出現(xiàn)時,已經(jīng)是在印度洋桑給巴爾群島附近,距離首次發(fā)現(xiàn)它的地點超過 1.3 萬公里。
針 對 它 的 一 項 研 究, 在2024 年年底公布,外界才得知這頭座頭鯨的壯舉。它打破了座頭鯨一貫的“緯度遷徙規(guī)律”(南北向),讓科學(xué)家第一次見證了座頭鯨東西向、橫跨半個地球的壯麗冒險。
此前也不是沒有擺脫既定軌道的座頭鯨。比如,1999 年至 2001 年間,一頭雌性座頭鯨從巴西出發(fā),穿越大西洋,一路游到印度洋的馬達加斯加島附近,行程 9800 公里。如今,這個紀(jì)錄被新發(fā)現(xiàn)的這頭雄性座頭鯨狠狠刷新,1.3 萬公里還只是兩次目擊事件發(fā)生地之間的最短距離,這頭座頭鯨的實際旅程,可能遠超這個距離。
這不是一場“意外”。座頭鯨的導(dǎo)航能力非常出色,這頭鯨魚并不是幼鯨,它不太可能因為迷失方向而離開自己的種群,極有可能是主動冒險,去了其他地方。
科學(xué)家是怎么發(fā)現(xiàn)它的
每頭鯨魚都有一個獨特的標(biāo)識,就是它們的尾巴。鯨魚的尾巴和人類的指紋一樣獨特且易于辨認,就像是一張 5 米長的“身份證”,每頭鯨魚都有自己不同的圖案、色彩和疤痕。
當(dāng)鯨魚潛水時, 它 們 會 抬 起尾 巴, 任 何 人 只要拍下它們尾巴的 照 片, 使 用 類似“ 人 臉 識 別”技術(shù),就可以確認它們的身份。
這種識別技術(shù)自 20 世紀(jì) 70 年代就已開始使用,此后不斷改進。目前世界上最大的鯨魚識別網(wǎng)站是“Happy Whale”(快樂鯨魚),鯨魚觀察者們可以上傳自己拍攝到的鯨魚照片,目前該平臺已經(jīng)記錄了約 10.9 萬頭鯨魚。
這頭橫跨半個地球的座頭鯨,穿越大西洋時,很可能拜訪了多個座頭鯨種群。它可能受到歡迎,也可能被排擠——因為座頭鯨不同種群間的交流很少,這個“異鄉(xiāng)人”會受到什么對待,科學(xué)家尚不清楚。
它在尋找什么
對于這位“鯨友”的奇葩行為,科學(xué)家們也有各種猜測。
一種理論認為,它是個“愛情旅行家”。鯨魚的繁殖競爭激烈,所有雄性座頭鯨都在“唱著”低音炮情歌試圖得到異性的青睞?;蛟S,它在附近沒找到“心儀的伴侶”,于是跑到地球另一端碰碰運氣。
另一種理論更現(xiàn)實:可能它在家鄉(xiāng)沒有食物了。全球氣候變化導(dǎo)致海洋溫度上升,食物鏈也發(fā)生了變化。磷蝦這種鯨魚的主食可能已經(jīng)搬家了,這頭座頭鯨只好一路追著食物奔波。這并非孤例,隨著氣候變化加劇,許多海洋生物的遷徙行為正變得不規(guī)律。
當(dāng)然,還有一種可能性:它只是單純出于好奇,只是想探索更遠的地方,看看更廣闊的世界,只不過這種可能性比較小罷了。
無論它為何選擇了這條路線,有一點可以確定:這絕不是一場輕松的旅行,而是名副其實的“極限挑戰(zhàn)”。面對浩瀚的海洋,這頭鯨魚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首先,它要穿越南極的寒冷水域,那里的水溫低到讓人類連呼吸都發(fā)抖。好在它有一層厚厚的脂肪,就像隨身穿著的“羽絨服”,足以扛過這些凍人的水域。
接下來的問題是洋流。找到順流區(qū),它能省下不少體力;一旦誤入逆流區(qū),它就得拼命用尾巴劃水,花費好幾個小時甚至好幾天才能脫身。而它的能量來源——磷蝦,也不是想吃就能吃到。一路上,它可能餓著肚子游上好幾百公里,才能找到一頓像樣的“自助餐”。
這還不是危險的全部。21世紀(jì),海洋就像一片布滿陷阱的“戰(zhàn)場”——巨大的漁網(wǎng)、呼嘯而過的貨船,隨時可能讓它命喪深海。尤其是在那些繁忙的航道里,它每次浮出水面換氣,都是一次與死神的擦肩而過。
盡管如此,這家伙還是硬生生扛了下來。到現(xiàn)在為止,人們已經(jīng)有 2 年多沒再見到它。不知道它現(xiàn)在到了哪里,是已經(jīng)開始返程,還是在浩瀚大洋里,探索著更遠的疆域?
(梁衍軍摘自《看天下》2025 年第 2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