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xiàn)代企業(yè)制度的發(fā)展過程中，中小股東權利保護是至關重要的環(huán)節(jié)。它不僅關系到中小股東的切身利益，也影響著企業(yè)的穩(wěn)定運營和市場的健康發(fā)展。在經濟發(fā)展過程中，我國不斷探索和完善符合自身國情的經濟法律制度，在中小股東權利保護方面取得了一定的進展，但同時也面臨著一些問題和挑戰(zhàn)。本文將圍繞當前對于中小股東權利保護的現(xiàn)狀及問題，提出相應的優(yōu)化建議。

一、中小股東權利保護的必要性

（一）保護中小股東權利是企業(yè)所有權與經營權分離的必然要求

在中國現(xiàn)代企業(yè)制度下，保護中小股東權利是實現(xiàn)公司治理有效性的重要環(huán)節(jié)。成立公司的關鍵條件是資金投入，投資群體的積極性則需要靠資金回報來維持。在所有權與經營權分離的現(xiàn)代公司中，股東作為企業(yè)的所有者，將經營權委托給管理層，股東對公司的日常經營管理的直接影響力減弱，尤其是中小股東，在公司治理方面的影響力更是被大大削弱。如果中小股東的合法權益得不到有力的保障，他們的紛紛退出將直接減少公司的運營資金，不利于其社會聲譽的穩(wěn)固。在這種背景下，保護股東權利，尤其是保護中小股東的權利成為必要，以防止管理層濫用職權，損害股東利益。

（二）保護中小股東權利是資本市場健康發(fā)展的基礎

在資本市場中，股東的投資決策往往基于對企業(yè)未來發(fā)展的預判和對自身權利的保障。在公司的投資生產經營中，中小股東的資本注入不可或缺；在市場經濟中，中小股東更是促進經濟穩(wěn)步發(fā)展的活躍力量。在公司的生產經營中，如果能平等地維護全體股東的權益，中小股東和控股股東攜手共進，共享企業(yè)發(fā)展紅利，共擔市場風險，將有利于企業(yè)的長遠運營，增強資本市場的穩(wěn)定性;反之，如果中小股東的合法權益頻繁被損害，權利得不到有效保護，投資者的信心將受到打擊，資本市場的健康發(fā)展也將受到影響。

二、當前對中小股東權利保護的法律現(xiàn)狀

（一）新《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強化對中小股東權利的保護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了“完善以憲法為核心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體系”。新《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的出臺進一步規(guī)范了公司的組織與行為，一定程度上強化了“董監(jiān)高”法律責任，

本刊所登論文，作者須保證文章的原創(chuàng)性對由于作者抄襲、摘錄所產生的版權糾紛和法律責任，本刊不負連帶責任。

切實維護公司、債權人、股東尤其是廣大中小股東的合法權益。

在公司的治理結構中，股東大會作為公司決策的核心機構，其作出的決策對公司未來的發(fā)展具有重大影響，同時也直接關系到股東能否獲得投資回報。相較于控股股東而言，中小股東由于持股比例較低，在公司內部治理中對公司經營決策的影響力相對較小，有時甚至難以對公司運營產生實質性的影響。新《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中增設了很多保護中小股東權益的條款，主要有以下幾點：一是完善中小股東的知情權。新《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五十七條在保障中小股東知情權方面作出明確規(guī)定：股東可依法查閱、復制公司章程、股東名冊、會議記錄及財務報告等核心文件，同時賦予股東在特定條件下查看會計賬簿及原始憑證的權利。這種信息獲取權利的擴展，旨在有效彌合中小股東與管理層之間的信息鴻溝，減少信息不對稱。二是賦予了中小股東在特殊情況下退出公司的權利。新《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八十九條規(guī)定，在控股股東濫用權利的情況下，其他股東有權請求公司按照合理的價格收購其股權。這一突破性的規(guī)定，將成為中小股東權益保護的關鍵舉措。三是優(yōu)化了少數(shù)股東請求召集臨時股東會的程序。新《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一百一十四條第3款規(guī)定，當單獨或合計持股10%以上的股東依程序提出請求時，董事會或監(jiān)事會須在規(guī)定時間內作出書面回應并決定是否召集。這一完善舉措強化了少數(shù)股東權益保障，防止因公司內部機構拖延而導致股東會無法及時召開的情形。

（二）我國法律對中小股東權利保護的不足

1.差異化股權制度下的中小股東保護問題

新《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一百四十四條引入了差異化股權制度，打破了傳統(tǒng)的同股同權原則，允許對表決權進行差異化配置。在這種股權結構下，通過特別約定，部分股東獲得了較大的控制權，旨在推動公司快速成長。盡管這種安排在一定程度上迎合了某些股東的個性化投資需求，但也對中小股東的權益保護提出了新的挑戰(zhàn)。一方面，控制權的高度集中可能引發(fā)控制股東過度追求私利。尤其是當控股股東與中小股東的利益相悖，控股股東的優(yōu)勢地位將成為濫用權利的屏障，公司可能成為控股股東利益輸送的工具，中小股東的利益受到損害卻沒有相應的監(jiān)督與救濟渠道。另一方面，股東之間的權利與責任不對等的問題變得更加明顯。在差異化股權結構中，擁有較大控制權的股東可能只承擔較小的出資比例和經濟利益，他們可能更傾向于推動公司進行高風險的交易或投資，而相應的風險和責任則更多地由其他投資者承擔。

2.股東派生訴訟激勵不足

股東派生訴訟是當公司合法權益受到侵害，而公司怠于行使訴權時，符合條件的股東可代表公司提起訴訟，要求侵害人承擔民事責任。它旨在保護公司和全體股東的利益，尤其是在控股股東或管理層侵害公司利益時，這一制度為中小股東提供了司法救濟途徑，成為關鍵時刻保護公司及股東權益的有力舉措，但在實踐中卻面臨著激勵機制不足的問題。

首先，股東派生訴訟不同于普通訴訟，在普通訴訟中原告自然享有勝訴利益，但股東派生訴訟的勝訴利益卻歸屬于公司，原告股東個人無法直接從勝訴中獲益，如需分配相應利益，仍需另行起訴。其次，原告股東必須先行支付訴訟費用，并承擔可能的敗訴后果。這些因素都可能使中小股東在考慮提起派生訴訟時猶豫不決，從而削弱了該制度的實際效能。

三、完善中小股東權利保護的合理化建議

在公司治理中，中小股東的權益保護一直是一個重要且復雜的問題。

盡管新《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在這方面做出了許多努力，但仍有許多需要改進的地方。

（一）加強差異化股權制度下的中小股東保護

1.合理限制差異化股權設計

差異化股權結構在當今公司治理中越來越普遍，它允許不同股東根據持股類型享有不同級別的表決權，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影響公司決策。但是，如果不加以適當控制，這種結構可能導致公司控制權過于集中，從而損害到中小股東的權益。因此，對差異化股權設計施加合理的限制顯得尤為重要。

例如，可以設定一些門檻，規(guī)定只有市值較大、業(yè)績穩(wěn)健的公司才能實施差異化股權結構。同時，可以對特別表決權的比例設定上限，比如規(guī)定特別表決權與普通表決權的比例不得超過10：1，以避免單一股東通過持有特別表決權股份而過度控制公司。此外，還可以對持有特別表決權股份的股東資格進行限制，要求其必須是具有一定資質的自然人，并且擔任公司的董事等關鍵職位，確保他們具備必要的專業(yè)知識和經驗來合理行使這些特殊權利。通過這些措施，可以在保護公司靈活性和創(chuàng)新能力的同時，維護中小股東的合法權益。

2.充分保障中小股東的知情權

在實行差異化股權結構的公司里，擁有不同表決權的股東往往擔任公司的管理層，他們較容易以較低的機會成本侵害中小股東的利益。鑒于中小股東在股東權益偏好上存在顯著差異，并且難以獲取完整、準確、透明的公司經營信息，他們往往被排除在公司治理之外，難以捍衛(wèi)自己的投資權益。因此，中小股東通過行使知情權來保護自己的合法權益變得尤為關鍵。因此，公司應進一步完善信息披露機制，定期發(fā)布財務報表和經營狀況，以及及時公開重大事件和決策信息，確保中小股東能夠接收到準確和全面的信息。此外，建立有效的信息交流機制也很重要，比如定期組織股東大會、搭建在線互動平臺等，讓中小股東可以方便地向公司提出問題并得到及時的回應。這種做法不僅能夠提升中小股東的信任和歸屬感，還能提高公司的透明度和推動其規(guī)范運作。

3.構建完善的事后救濟機制

事前預防措施能夠降低中小股東利益受損的風險，事后救濟機制同樣不可或缺。當股東權利受到侵害時，完善的事后救濟機制能夠為他們提供及時、有效的法律保障。在差異化股權結構的公司中，為了確保該制度能夠健康運作，必須建立一個全面的中小股東權益侵害的事后補救機制。這一機制的建立應該包含兩個主要方面：首先是建立一個高效的股東自我維權機制，這種機制具有自我管理和自主性，反映了股東對自己權利的自由處置，是權利受損后最直接有效的救濟手段，主要涉及雙方自愿協(xié)商、調解以及通過司法途徑解決爭議；其次是從行政監(jiān)管和刑事保護兩個維度，進一步強化對中小股東權益的公共權利保護。

（二）優(yōu)化股東派生訴訟制度

1.建立訴訟費用補償機制

股東提起派生訴訟旨在維護公司利益，故勝訴利益歸屬公司。此時，建立訴訟費用補償機制對于保障原告股東權益、激發(fā)其積極性意義重大。若原告股東在派生訴訟中勝訴或部分勝訴，公司應承擔其因訴訟產生的訴訟費、律師代理費、公證費等相關的合理費用；反之，若股東敗訴，則其應自行承擔訴訟費用和開支，以遏制濫訴行為，確保訴訟的審慎性。通過費用補償機制，原告股東的訴訟成本壓力得以減輕，進而激勵其積極維護自身及公司合法權益。

2.調整利益分配機制

在股東派生訴訟中，股東往往承擔較大風險而收益有限。因此，建議考慮在勝訴時給予股東一定的經濟補償，以激勵其更積極地參與訴訟，維護公司利益。這種補償可以根據其持股比例分配額外的收益。通過調整利益分配機制，能夠更好地平衡股東與公司之間的利益關系，促進公司治理的良性發(fā)展。

（三）統(tǒng)一累積投票制度的實行 規(guī)則

我國《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在引入累積投票制度時，僅對董事和監(jiān)事選舉中實施累積投票制“可以使用”，并未規(guī)定“應當使用”，這種許可性的規(guī)定使得累積投票制在實踐中的適用存在較大彈性。強制性色彩不足的累積投票制很容易成為“花瓶條款”，實踐中，許多上市公司對這一制度的執(zhí)行敷衍了事，通過各種手段規(guī)避或抵制累積投票制，結果使得累積投票制變得有名無實，亂象頻出，其制度設計的初衷難以有效實現(xiàn)。

1.將累積投票制度作為強制性條款

筆者建議，我們可以借鑒國際經驗，通過立法手段將累積投票制度確立為一項強制性規(guī)定，禁止公司通過股東大會或公司章程隨意排除該制度的適用。這樣一來，一方面可以全面提高中小股東的參與度，增加中小股東躋身董事會的可能性，實現(xiàn)大小股東權益的均衡，使中小股東能夠更積極地參與股東大會，防止因持股比例不均而遭受權益損害。另一方面，也能防止公司在成立時通過章程自行排除累積投票制度的適用。

2.細化累積投票制的配套規(guī)定

累積投票制的持續(xù)完善能夠促進中小股東參與權的全面提升，使大小股東權利得以平衡，中小股東可充分融入股東大會，避免了中小股東權益因股份不平等而受損。前已述及，我國對累積投票制下的選舉規(guī)則、當選規(guī)則等方面缺乏相應的配套措施。

為了充分發(fā)揮累積投票制度的優(yōu)勢，我們可以參考其他國家公司法的相關規(guī)定，合理設置累積投票制度的前置程序。前置程序是指股東在行使累積投票權之前一些準備工作，主要包括發(fā)布采用累積投票制的通知、董事候選人的提名、候選人資料的提交與審核以及選票的制備等事項。通過前置程序的準備步驟，可以提高選舉的透明度和公正性，有助于中小股東能夠正確理解和行使他們的投票權利，使得中小股東有機會通過集中投票權來選舉代表自己利益的董事或監(jiān)事。

（四）完善異議股東的股份回購請求權

異議股東股份回購請求權是中小股東的一項重要保護機制，當他們面臨預期利益未能實現(xiàn)時，這一權利為他們提供了一個快速回收投資的渠道，從而完善了我國對中小股東權益的保護體系。我國現(xiàn)行法律對這一制度相關規(guī)定較為粗略，筆者建議應從以下方面進行進一步的完善：

1.對“合理價格”的確定提供確定標準

股份價格的確定問題是異議股東能否實現(xiàn)股份回購請求權的關鍵一環(huán)，它直接決定著該制度能否順利運行。關于股價的確定，縱觀世界其他國家和地區(qū)的相關法律規(guī)定，目前主要有四種方法：市場價值法、資產價值法、收益價值法、現(xiàn)金流量折現(xiàn)法。

市場價值法主要依據股票交易價格，綜合當前市場動態(tài)和行業(yè)標準，合理確定股份回購價格，保障其公允性。資產價值法是用公司的凈資產價值除以公司發(fā)行的股份總數(shù)，從而計算出每股的凈資產價值，該種方法簡單易操作，是目前我國法院使用較多的一種方法。收益價值法是基于對公司未來收益的預測來測算股份的當前價值，這種方法充分考慮了公司的盈利能力和成長潛力，從而為股份回購提供一個價值參考。現(xiàn)金流量折現(xiàn)法更適用于持續(xù)經營的公司，通過預測公司未來的自由現(xiàn)金流量并將其折現(xiàn)到現(xiàn)值來確定公司價值。

以上評估方法都存在其特定的優(yōu)勢和局限，因此法律不宜將評估手段限定為單一方式。相反，應當激勵法院全面考量各種因素，根據不同案件的具體情況，靈活運用多種適宜的評估方法來確定股份回購的價格，以實現(xiàn)公司和異議股東之間實現(xiàn)的利益平衡。

2.健全權利行使程序的制度規(guī)定

健全的程序規(guī)定對于確保實體法所賦予的權利得以實現(xiàn)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為了保障異議股東股份回購請求權的實現(xiàn)，筆者認為，可以從以下幾個關鍵方面著手：

首先，確保股東的知情權得到充分保護。在公司做出可能引發(fā)重大爭議的決策前，必須向股東提供詳盡的通知，明確告知決策內容，并提醒股東他們有權提出異議，以及要求公司以公平價格回購其股份的權利。

其次，進一步細化異議股東行使回購請求權的具體程序步驟。包括異議股東應在何時、以何種方式向公司表達反對意見，公司應在多長時間內對異議股東的請求作出回應，雙方協(xié)商的期限和方式，使整個行權過程更加清晰、明確和可操作，減少程序上的混亂和爭議。

最后，異議股東應提交不可撤銷的書面申請。異議股東應在股東大會決議后的法定期限內向公司提交書面申請，請求公司以合理價格回購其股份。申請中應詳細列明股份類型、數(shù)量及公司章程要求的其他必要信息，且一旦提出申請，在未獲得公司同意前，股東不得隨意撤回其請求。

在現(xiàn)代企業(yè)架構中，股東是公司發(fā)展的堅強基石，他們的資金投入為公司成長提供了持續(xù)動力。股東權益的維護因此成為一個核心議題，尤其是中小股東，作為相對弱勢的一方，其權益受損的情況時有發(fā)生。當前，我國在公司治理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的建設方面仍在不斷完善，筆者相信，隨著法律體系的不斷健全，將對中小股東的權益保護提供更多的保障和救濟，從而確保他們在公司決策中擁有更多的話語權和影響力，減少大股東對公司決策的過度控制，以此構建一個更加公平、公正的公司治理環(huán)境，實現(xiàn)公司的長期穩(wěn)定發(fā)展。

（作者單位：華東政法大學經濟法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