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從云南旅游回來,興奮地給我打電話。
這是母親第一次坐飛機旅游。母親說,飛機穿越云層時,看著舷窗外厚厚的云彩,感覺好極了。她還說,在云南,云是甜的,風是清的,心是暖的。
掛斷電話,我仍難掩興奮,腦海里不時閃現(xiàn)著關(guān)于母親旅游的事。
記得那天晚上,母親打來微信視頻電話,閑聊幾句后,欲言又止。我問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有一個老同學叫我一起去旅游,說是去那個產(chǎn)三七的地方?!蹦赣H遲疑了一下說。
母親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些激動。很顯然,她不知道那個地方是云南,我提醒她,那里就是我曾經(jīng)上軍校的地方。
聽母親說要去旅游,我心情很復(fù)雜,既高興又擔心,更多的是自責與心酸。
母親是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生性要強。家里屋外,田間地頭,無論晨昏,總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一年忙到頭,母親連縣城都很少去,更不要說外出旅游了。母親快60歲了,沒坐過高鐵,更別說坐飛機了。記得我年少時,就聽母親經(jīng)常說,她很想坐一次飛機,體驗一下在天空飛的感覺。
“等我長大有錢了,就帶你去?!蔽也恢挂淮芜@樣對母親說。
我入伍之后,母親才偶爾有些閑暇。這些年,無論在部隊服役時,還是集體轉(zhuǎn)隸后,因為離家遠、任務(wù)重,我很少回家,帶母親坐飛機去旅游的承諾,也就成了一張“空頭支票”。
這次,母親打算接受老同學的邀請,抽幾天時間去旅游。
“聽說要花好幾千塊錢呢?!蹦赣H說,“不過也無所謂,掙錢不就是要花么,再說了,怎么也要坐一次飛機……”
其實,我知道,母親雖然嘴上說著無所謂,心里肯定一萬個舍不得。她平時在外打工,幫人栽樹苗、除雜草,一天的收入也就100多元。這一趟的花費,得頂她一個多月的工錢了。
“要帶幾件衣服、幾雙鞋?。窟€要帶棉襖嗎?”視頻里,母親一邊問我,一邊清點出門的行李。
我發(fā)現(xiàn),母親準備帶的那個行李箱,還是我上高中時用的,早已經(jīng)破舊了。我曾好幾次想扔掉,可母親不讓,說沒準哪天能用上。
母親小心翼翼地把身份證裝進包里,又掏出裹了三層塑料袋的現(xiàn)金仔細清點。她的手因為長年勞作有些皴裂,指甲縫里還有沒洗凈的黑印??粗赣H認真數(shù)錢的樣子,我的眼睛有些濕潤,借口還有事要忙,匆忙掛斷了電話。
那天,我往母親的銀行卡轉(zhuǎn)了5000元,并給她發(fā)信息,讓她注意安全,一路平安,玩得開心。
母親外出旅游的那幾天,我的心仿佛也一直懸在千里之外。第一天,母親發(fā)來微信語音,說到機場了,原來坐飛機和坐車不一樣,買了機票還要值機換登機牌。聽得出來,母親很興奮。
下飛機后,母親又發(fā)來短信,說飛機起飛和降落時,耳朵一直嗡嗡響,真擔心會聾了。
之后的幾天,母親的信息少了許多,偶爾會給我發(fā)來幾張照片。有一張照片讓我印象特別深刻:母親系著十年前我給她買的藍絲巾,在玉龍雪山下靦腆地笑著……
“云是甜的,風是清的,心是暖的。”一遍遍回味著母親的話,我知道,這或許就是母親的詩意與遠方。
(作者單位:福建省南靖縣消防救援大隊)
編輯/李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