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系于河畔,岸上飄來一縷芳草的清香,大地散發(fā)著滾滾熱浪,真真切切,縈繞在我身旁。我能感受到,活生生的地球正在我身上呼吸,予我以溫暖,她一定也感受到了我的氣息。
禾苗新發(fā),隨著微風搖曳,水鴨成行,時而一個猛子扎入水,時而用喙啄洗羽毛。這一刻,萬籟俱寂,唯有小船隨水波蕩漾,船舷擠得跳板吱嘎作響,聲音低沉而凄涼。
不遠處是渡口。斑駁的人群聚在榕樹下,等候渡船回程;船一靠岸,人們爭先恐后,忙不迭地上船。這等趣景,我連看幾個小時都不厭。
河對岸的村子里今天有集市,難怪渡船如此繁忙。有人扛著幾捆草料,有人挎著籃子,有人背著麻袋;有人正趕往集市,有人則從集市歸來。如此,在這個靜謐的晌午,人們有條不紊、絡(luò)繹不絕地穿梭在連接兩個村落的河上。
我靜坐沉思:我們的國家為何常年愁云慘淡?田野、河畔、陽光、藍天,無一幸免。我想,原因就在于,與人相比,大自然有更深邃的奧義。
田野無垠,藍天無際,在陽光下融為一體。天地之間,人類微不足道。人來人往如渡船,自此岸劃向彼岸;只聞他低語聲窸窸窣窣、吟唱聲斷斷續(xù)續(xù);他在集市上徐步而行,只為滿足人世間那些微不足道的欲望;但在浩瀚、超然的天地間,所有一切不過是滄海一粟、轉(zhuǎn)瞬即逝,千愁萬緒亦不足掛齒!
大自然不言不語、順勢而生、泰然自若、高深莫測,它廣袤、旖旎、純粹、靜謐;反觀我們?nèi)祟愖陨?,滿懷無謂的愁緒,飽受沖突之苦,惶惶不可終日。
望著繁茂的樹木伸向遠方,郁郁蔥蔥,與河對岸的田野匯成一片,我不禁思緒紛飛。
每逢大自然藏身于云霧深處,或遁形于風雪與黑暗之中,人類便自以為是天地的主宰者。人將欲望與功業(yè)視為永恒,盼著永垂不朽、世代傳承,建豐碑、寫傳記,甚至還要為死者立墓碑??啥嗌僮贡鸁o存,多少姓名成過眼煙云!
人只顧埋頭忙碌,壓根兒沒工夫考慮這些事。
摘自天地出版社《今天的陽光,讓我怦然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