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以延安《解放日報》改版事件為切入點，梳理“黨的整體形象”產(chǎn)生所依賴的不同路徑。研究認為“黨的整體形象”產(chǎn)生于延安整風運動之中，并由改版后的《解放日報》具象化。雖然“黨的整體形象”并非整風運動的直接目的，但是卻成為整風運動的客觀成果。同時，不具備“黨的整體形象”思維的《解放日報》始終無法在工作中真正實踐黨報“四性”，阻礙整風運動的開展，最終走上改版的道路。改版后的《解放日報》不僅是“黨的整體形象”的反映者，更作為真正的戰(zhàn)斗的黨的機關報投入革命實踐中去。

【關鍵詞】黨的整體形象；延安整風運動；《解放日報》；致讀者

在一些革命戰(zhàn)爭題材老電影里，總會有“是咱們窮人的隊伍”“早就盼著你們來了”“是革命的隊伍”這類臺詞。那么，這里面的“隊伍”和“你們”是誰呢？是中國共產(chǎn)黨，這些臺詞背后所反映的是革命群眾對于中國共產(chǎn)黨形象的認知，無論是“窮人的隊伍”還是“革命的隊伍”，都指向同一個行動主體。這里的形象認知不是分散的，而是把中國共產(chǎn)黨作為一個整體來看待。黨的形象的整體性在今天看來是無可爭辯的，但是在1941年的初夏，關于黨的建設還處在激烈的討論與學習之中。什么是黨的整體形象，黨的整體形象概念發(fā)端于何處，本研究以延安整風運動中一個重要的事件——《解放日報》改版為切入點，來對黨的整體形象概念的產(chǎn)生進行梳理。

當下對于黨的形象的研究往往不會帶有“整體”二字，這受到研究對象的歷史環(huán)境限制，本研究的時間出發(fā)點為1942年延安整風運動時期，此時的黨尚未在思想與行動上達成統(tǒng)一，獨立性與自由化的問題仍然存在，因此以“整體”冠之“黨的形象”是受到當時歷史語境的影響。本研究認為，中國共產(chǎn)黨關于“黨的整體形象”的建設思想發(fā)源于延安整風運動的《解放日報》改版的進程中，既是當時整風運動所要建設的黨的基本樣貌，也是指導《解放日報》改版的具體理念。只有具備了“黨的整體形象”的思維，黨報的“四性”才能真正在實踐中得以開展。

一、整頓“三風”：“黨的整體形象”產(chǎn)生的政治路徑

從政治路徑來說，“黨的整體形象”并非主動建構，而是通過延安整風運動所要達到的對于黨的一種整體期望。即通過延安整風運動，在思想上可以消除土地革命以來“左”傾錯誤思想的余毒，把黨的路線轉到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正確軌道上。在行動上通過對“三風”的整頓來肅清黨內(nèi)存在的“宗派主義”與“山頭主義”，使全黨在行動上保持一致。對思想和行為改造的目的，當然是基于當時中國共產(chǎn)黨所處的現(xiàn)實環(huán)境和中國革命的實際需要所作出的判斷，最終是為了推動革命進程向前發(fā)展。

解釋“黨的整體形象”與延安整風運動的關系，首先要從“黨性”的問題談起，因為這不僅關系著延安整風運動中要建設什么樣的黨的問題，同時“黨性”問題也始終貫穿于《解放日報》改版的全過程。在《解放日報》社論《致讀者》中，第一條便鮮明地提出了報刊要貫徹保持堅強的黨性。而后又對黨性作出解釋：“不僅要在篇幅上貫徹黨的觀點，更要與黨的方針政策關聯(lián)。同時，報紙應該成為實現(xiàn)黨的一切政策，一切號召的尖兵、倡導者?！保?］可以看出，直到《解放日報》改版，博古執(zhí)筆寫這篇社論時，仍舊秉持報紙應當反映黨的一切觀點，認為這是黨性的具體表現(xiàn)。

那么什么才是真正的黨性呢？在1941年7月1日中央政治局通過的《關于增強黨性的決定》指出：“要求全體黨員和黨的各個組織部分都在統(tǒng)一意志、統(tǒng)一行動和統(tǒng)一紀律下面，團結起來，成為有組織的整體?！倍诰唧w的實踐中的表現(xiàn)則是要求全體黨員同志把“個人利益服從于全黨的利益，把個別黨的組成部分的利益服從全黨的利益，使全黨能夠團結得像一個人一樣”。［2］“團結得像一個人一樣”實際上是“黨整體形象”存在的前提，是在黨組織內(nèi)部的工作中，對建設什么樣的黨，如何開展工作提出的具體要求?？梢钥闯觯诟陌娴那耙荒昀?，中央政治局已作出過關于黨性的討論，與博古在辦《解放日報》時所要堅持的黨性并不相同。當然，中央政治局的文件中關于黨性的要求屬于黨的組織層面，而報刊的黨性則屬于操作層面，如何實現(xiàn)這兩者的轉化才是確立真正有黨性的報刊的根本。

通過對“黨性”的討論可以看出，從政治路徑上來說，《解放日報》改版的原因在于博古對于支撐黨報存在的最重要的“黨性”概念的理解與中央不符，這也就導致在延安整風運動中《解放日報》在前期處于一個非常被動的局面，始終無法成為推動整風運動向前發(fā)展的重要工具。為什么“黨的整體形象”與《解放日報》緊密相關，原因在于《解放日報》作為黨中央的機關報，是黨對外傳播的窗口，《解放日報》的傳播內(nèi)在地包含兩層意思：一是《解放日報》上的文章表達了什么；二是中國共產(chǎn)黨通過《解放日報》表達了什么。可以看出，《解放日報》傳播的元傳播話語，就是“中國共產(chǎn)黨對外表達”這個行為本身，而此時代表中國共產(chǎn)黨形象的便是《解放日報》，而這也是《解放日報》需要改版的關鍵：作為當時黨報負責人的博古并不具備報紙反映的是“黨的整體形象”的思維，導致《解放日報》犯了獨立性和自由化的錯誤，始終不能成為幫助整風運動的戰(zhàn)斗的中央機關報。

因此，“黨的整體形象”是延安整風運動的一個副產(chǎn)品，整風運動不是為了建立“黨的整體形象”，而是通過整風運動，黨在思想和行動上達成統(tǒng)一，而這種統(tǒng)一性又必然會催生“整體的形象”的概念。同時，不能否認，在整風運動開始時，中國共產(chǎn)黨沒有“黨的整體形象”的思維，如毛澤東所言的“團結得像一個人”一樣，“黨的整體形象”正是整風運動開展的方向性指引，整風運動的完成需要在“黨的整體形象”統(tǒng)籌之下來進行。同樣，作為黨的喉舌的《解放日報》，如果始終無法理解“黨性”，無法產(chǎn)生黨報所反映的“黨的整體形象”，那《解放日報》就始終無法成為真正的黨報。

二、改造黨報：“黨的整體形象”產(chǎn)生的辦報路徑

黨性如何從組織建設層面轉換到報刊層面，首先需要對《解放日報》的定位有清晰的認知。在1942年《解放日報》改版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毛澤東指出：“要利用報紙批掉絕對平均觀念和冷嘲暗箭辦法”。［3］同時要“經(jīng)過報紙把一個部門的經(jīng)驗傳播出去，就可推動其他部門工作的改造”。［4］可以看出在改版后，毛澤東對《解放日報》的期待是希望可以利用《解放日報》來對黨內(nèi)不利于抗戰(zhàn)的不良作風進行糾正。關于如何實現(xiàn)這一目的，講話中指出“但要達此目的，非有集體的行動，整齊的步調(diào)，不能成功”，同時還需要在“共同的目標上，一致前進”。［5］

毛澤東對《解放日報》的要求是希望能成為延安整風運動中的重要一環(huán)，而實現(xiàn)這一目的的前提條件，是需要有整齊步調(diào)的集體行動，而不是各自為戰(zhàn)?！督夥湃請蟆反藭r作為黨的機關報，需要做的是幫助整風運動的開展，這是目的。而同時更需要將黨的聲音凝聚，以整體的風貌對外界展示，這是前提。而博古負責《解放日報》期間，最大的問題就是自認為一切“都是執(zhí)行了辦報在政治上執(zhí)行了黨中央的路線”，“社論均沒有政治上的錯誤”。但沒有將作為黨報的《解放日報》作為黨的整體形象來思維，而是孤立地記載著黨的主張，即使“他（博古）本人更是盡心竭力按照黨的政策做宣傳”，《解放日報》也必須走上改版的道路。［6］這一點，可以從兩則通知中反映出來。一則是關于由毛澤東代表中央書記處起草的關于《解放日報》改版的通知：將延安《新中華報》《今日新聞》合并，出版《解放日報》，新華通訊社事業(yè)亦加改進，統(tǒng)歸一個委員會管理。一切黨的政策，將經(jīng)過《解放日報》與新華社向全國傳達?！督夥湃請蟆返纳缯摚瑢⒂芍醒胪炯爸匾刹繄?zhí)筆。［7］另一則是由博古負責的《新中華報》所發(fā)布的消息：為著更多地反映國內(nèi)外之一切消息及傳達我黨中央一切政治主張，滿足全國同胞及讀者諸君之要求起見，中共中央決定將《新中華報》及《今日新聞》合并，改出中共中央機關日報。定名為《解放日報》。［8］

關于這兩則通知，學界更多關注第二則中“為著更多地反映國內(nèi)外之一切消息”這句話，并認為這是博古大報思想的直接證據(jù)。在原本版面拮據(jù)的《解放日報》上擅作主張地反映國內(nèi)外之消息，并在消息前加上“一切”限定詞，實乃主觀主義與教條主義的極端表現(xiàn)。但筆者認為，兩則消息中的另一句話同樣值得關注，那就是中央書記處發(fā)布的“一切黨的政策，將經(jīng)過《解放日報》與新華社向全國傳達”與《新中華報》上的“傳達我黨中央一切政治主張”，這兩句話乍看之下似乎是同一個意思，但其實反映了兩種完全不同的辦報理念。

首先，“一切黨的政策”是經(jīng)過《解放日報》與新華社向全國傳達，這說明《解放日報》與新華社所發(fā)布的黨的信息具有最高權威性，所代表的是黨的聲音，是一個主動傳播的過程。而“傳達我黨中央一切政治主張”則是一種對黨的“有聞必錄”，是一種對消息的被動記載。其次，“政策”與“主張”也具有詞意上的差異。“政策”在詞典上的解釋為國家、政黨為完成特定的任務而規(guī)定的行動準則，是路線、方針的具體化。［9］而“主張”在詞典上的解釋為見解，是對事物的認識和看法。［10］從邏輯順序上來看，“主張”是“政策”的前提，“政策”是不同“主張”的結果。從事物的發(fā)展規(guī)律來看，“政策”是最后的成熟階段，而“主張”尚處在需要辨明與討論的階段。最后，結合對“政策”與“主張”的詞義辨析來看，“一切黨的政策”與“黨中央一切政治主張”同樣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意思：“一切黨的政策”中，“一切”位于“黨的政策”之前，所修飾的主體是“黨的政策”；而“黨中央一切政治主張”中，“一切”位于“黨中央”之后，位于“政治主張”之前，所修飾的主體是“政治主張”。兩句表述中同樣都存在著“一切”，但是“一切黨的”和“黨的一切”話語內(nèi)涵投射的范圍明顯不同，“一切黨的”所指為黨中央所形成的最終所有決策結果，而“黨的一切”所指為與黨有關的所有成形與未成形的政治主張。

對上述兩種不同表述的分析可以看出，中央書記處所發(fā)布的關于《解放日報》的辦報通知內(nèi)的辦報理念如圖1所示：

而博古所負責的《新中華報》對即將出版的《解放日報》的辦報理念如圖2所示：

從上述圖示可以看出，在中央書記處發(fā)布的辦報方針中，《解放日報》實際上起到的是一個“過濾器”的作用，過濾掉一切不符合黨的建設與當時中國革命實際情況的雜音，以統(tǒng)一的聲音向外傳達黨的政策。而博古的辦報方針則把《解放日報》當作一個“傳聲器”，把黨的一切主張不加辯證地向外傳達，忽略了黨報作為黨的形象代表的政治影響與社會影響。這也難免博古在后來的《致讀者》中進行自我檢討，指出“黨報決不能是一個有聞必錄的消極的記載者，而應該是各種運動的積極的提倡者、組織者”。

從這里可以看出，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央書記處在起草關于《解放日報》辦報的決議時，關于《解放日報》作為黨的機關報的初步計劃是能夠集中反映黨的聲音，而不是分散地對黨的主張進行收集與傳達。

在《解放日報》改版前，毛澤東建構了“社報—黨報”的二元對立框架。［11］實際上就是批評在《解放日報》中存在的獨立性，指出改版前的《解放日報》不是黨報，而是社報，所謂社報，實際上就是報社幾個人自以為代表了黨，關于《解放日報》的內(nèi)容“什么都由社內(nèi)解決”“報社幾個人……孤立地辦報”。［12］結合毛澤東這段對解放日報的批評可以更加全面理解1942年9月22日《解放日報》發(fā)表《黨與黨報》社論中就黨性原則所做出的系統(tǒng)說明，其中“黨報工作者應該有公仆意識，不可以自以為是，去做‘無冕之王’”［13］，實際上就是毛澤東對同仁“小集體”所自以為的“無冕之王”與黨組織“大集體”之間整體形象矛盾的批評。

在今日，回頭審視《致讀者》中所提出的“黨報四性”中的“黨性”在當時實乃不算新鮮之物。在1921年7月召開的中共一大上，關于中國共產(chǎn)黨黨報委員會成立的文件中就指出：“中央或地方的出版物，必須接受黨的領導”“不得違背黨的原則”“必須受到黨的監(jiān)督”［14］。這段表述與《致讀者》中博古所陳述的對于“黨性”的理解一般無二，可為何《解放日報》卻始終做不到真正的有“黨性”的黨報呢？尤其是改版醞釀期間博古做了多次自我批評，其思想方法、群眾觀點和領導作風上有了很大進步。改版確定了新的辦報方針、版面模式、報道重心。報社工作人員也都進行了思想整風，認識到主觀主義、教條主義的危害與錯誤。但是要想使《解放日報》體現(xiàn)“真正的黨報”、完全貫徹黨的路線和黨的政策，卻處于不斷摸索的階段。最終，中央政治局會議就《解放日報》問題做出相關決議以及一個月后《解放日報》刊發(fā)的《黨與黨報》社論標志著《解放日報》“黨性”建設摸索階段的結束，同時也標志著博古在《解放日報》工作中的摸索走到了盡頭。

從報刊的實踐層面來看，博古對于黨報是有清晰認識的，但他頭腦中的黨報與毛澤東心目中的黨報是不大相符的。需要指出的是，有學者認為，在《解放日報》改版之際，毛澤東其實也沒有關于建設什么樣的黨報標準，因為在1942年召開的中央政治局會議上，對《解放日報》改版所作出的指示為：“根據(jù)會議意見，擬出改革方案，提交中央討論。在新方案實施前，先進行改良?！边@樣的論述并不準確，對于中央政治局來講，更看重的是在整體中共革命的背景環(huán)境中，黨報應起什么樣的作用，對于具體的辦報細節(jié)，自然應當交由博古來考慮，中央政治局給出的是關于黨報整體功能的期待，只不過在后來《解放日報》改版的實踐中，博古始終在報刊的操作性層面打轉，始終沒能領會黨中央對于黨報的具體期待。

如何理解黨中央對于黨報的期待，可以根據(jù)“就《解放日報》問題作出相關決議”來理解。決議指出：“日常政治必須報告中央。小至消息，大至社論，須與中央商量，報社內(nèi)部亦須如此?！蓖瑫r，“報紙不能有獨立性。自由主義在報社是不能存在的”。這就說明，在改版前或是改版后的《解放日報》，始終沒能解決的是“內(nèi)容沒有報告中央，以及報紙的獨立性與自由主義”的問題。這里的“日常政治必須報告中央”與前文提到黨報委員會的“中央或地方的出版物，必須接受黨的領導”具有明顯不同，“接受黨的領導”既可以是出版物層面的，也可以是組織機構層面的，而“日常政治必須報告中央”實際上說明《解放日報》上所刊載的內(nèi)容不能具有“獨立性”，內(nèi)容必須通過黨中央審核后方可刊發(fā)。

在決議發(fā)出一個月后所刊發(fā)的《黨與黨報》社論中提出的“報紙是黨的喉舌”［15］的觀點實際上是這種觀點的形象化表達，作為黨的“喉舌”的《解放日報》便有了一個具體的傳播主體，這個傳播主體就是中國共產(chǎn)黨，此時中國共產(chǎn)黨應是作為整體的形象出現(xiàn)在《解放日報》上，而不是分散的、獨立的。如前文所講的“團結得像一個人一樣”，具有“集體的行動，整齊的步調(diào)”。

因此，在辦報的實踐活動中，《致讀者》中所提出的“黨報四性”實際上屬于黨報操作性層面的要求。如果沒有一層統(tǒng)攝操作性層面的話語存在，那實際操作中“四性”就很容易犯主觀主義的錯誤。而作為《解放日報》主要負責人的博古，在親筆寫下這“四性”之后，仍沒有促進《解放日報》從“不完全的黨報”到“完全的黨報”的轉變，而《解放日報》黨性真正的確立，則是在《致讀者》刊發(fā)四個月后。造成這一現(xiàn)象的原因，正是由于博古始終在報刊的實踐層面上打轉，按照黨報的教條去緣木求魚，無法理解黨中央對黨報的總體期待，即“能夠反映黨的整體形象，反映黨團結得像一個人”的黨報。

三、集體讀報：“黨的整體形象”產(chǎn)生的現(xiàn)實路徑

第一，集體讀報本身是中國共產(chǎn)黨群眾路線的具體表現(xiàn)。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創(chuàng)辦讀報小組，指導群眾讀報的行為本身加深了群眾對于作為“整體”的黨的形象的認知?！督夥湃請蟆犯陌婧笏鶆?chuàng)立的讀報小組既是當時延安地區(qū)實際工作開展的前提條件，同時也是中國共產(chǎn)黨群眾路線的具體形式。如何讓邊區(qū)群眾了解黨的政策，知曉中國共產(chǎn)黨代表無產(chǎn)階級的利益，建立“讀報小組”進行集體讀報的方式有針對性地化解了這一難題。在讀報的過程中，群眾所接收到的信息不僅有刊登在《解放日報》上的內(nèi)容，由黨員干部帶領與指導讀報本身就是一個與中國共產(chǎn)黨溝通的過程，在群眾感知中，參與讀報的黨員同志是整個中國共產(chǎn)黨的具體化身，在這種一般與特殊的辯證關系中，所傳達出的信息也不局限于報紙上的內(nèi)容，而是讀報與解讀的秩序中，“生產(chǎn)”與“確認”了中國共產(chǎn)黨始終代表無產(chǎn)階級，為人民服務的話語體系。［16］

第二，集體讀報使中國共產(chǎn)黨成為能動的傳播者，進而與群眾共同成為消息的闡釋者。在這個過程中，中國共產(chǎn)黨始終是作為一個整體的形象參與到讀報過程中，并加深群眾對黨的認識。沒有延安整風運動，黨在思想和行動上就不會步調(diào)一致，沒有《解放日報》的改版，作為整體形象的黨就無法進行對內(nèi)和對外傳播工作。而在讀報實踐中，作為整體形象傳播的中國共產(chǎn)黨不僅在讀報活動中幫助黨的政策與指示傳達，同時還在讀報過程中與群眾共同成為消息的闡釋者，進一步加深了對群眾的了解，同時也產(chǎn)生了“與人民打成一片”的話語。

可以看出，現(xiàn)實的環(huán)境需要中國共產(chǎn)黨作為一個主動的傳播者參與到解放區(qū)的日常生活實踐中，在《解放日報》改版之前，報紙上分散羅列的黨的消息既不能幫助人民群眾了解黨的政策，也無益于指導生產(chǎn)生活實踐。同時，“獨立性”與“自由化”的問題也借由改版前《解放日報》的窗口向外傳播，影響了人民群眾對黨的形象的認知。而改版后的《解放日報》在思想和行動上形成統(tǒng)一，在實踐上以黨的喉舌向外發(fā)出一致的聲音，建構了作為“整體”存在的黨的形象，并通過這一整體形象來進一步展開革命工作。

四、總結

通過對上述“政治路徑”“辦報路徑”以及“現(xiàn)實路徑”的分析，《解放日報》的改版過程實際上是“黨的整體形象”話語生產(chǎn)的過程?！包h的整體形象”并非在延安整風運動與《解放日報》改版的進程中明確提出，但這兩個工作的順利開展顯然無法離開建設“黨的整體形象”的思維?？梢哉f，延安整風運動最終的結果是形成思想上和行動上統(tǒng)一的“整體的黨”，《解放日報》改版則是將這一“整體的黨”具象化，而當時的現(xiàn)實環(huán)境也給這一具象化的形象以具體的實踐環(huán)境，只有在具有“黨的整體形象”的基礎上，中國共產(chǎn)黨才能作為一個整體來進行話語建構，擴大自身的影響力。延安整風的目的，是為了清除和改造黨內(nèi)當時的錯誤思想，使中國革命可以走上正確的道路。《解放日報》的改版是延安整風運動中的重要一環(huán)，既是手段也是目的。改版后的《解放日報》才真正作為黨的機關報達到服務群眾的目的。

對于《解放日報》的改版工作來說，博古作為前期負責人始終沒有跳出孤立理解黨性的限制，始終認為如實反映黨的聲音就是報刊的黨性，最終導致黨內(nèi)“獨立性”與“自由化”的錯誤思想通過《解放日報》傳達給外界，但是改造黨報不僅要從具體的操作性步驟做起，更要先確立起報刊所對外反映的是“黨的整體形象”的思維，毛澤東始終認為中國共產(chǎn)黨在當時的環(huán)境中只有團結得像一個人才能夠完成革命任務，而博古顯然犯了主觀主義錯誤?！督夥湃請蟆肥屈h的喉舌，對外傳達的應該是一種聲音，但博古理解的黨性顯然具有強烈的主觀性，認為反映與黨有關的聲音就是黨性。這種認識是消極的，更是沒有將“黨的整體形象”與《解放日報》的政治與社會功能關聯(lián)考察。

因此，沒有“黨的整體形象”思維的形成，就無法在辦報實踐中考慮到《解放日報》作為黨的機關報所傳達的信息中可能的政治影響與社會影響，更無法通過整體思維來對報道活動進行規(guī)劃。這使得《解放日報》始終徘徊在對“黨的聲音”有聞必錄的消極階段，始終無法作為一個主動的傳播者投入整風運動和中國革命的進程中。

［本文為2018年度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百年傳播話語體系變遷研究（1919-2018）”（批準號：18ZDA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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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王子豐，上海大學新聞傳播學院博士生（上海 200072）；周宇豪，上海大學新聞傳播學院教授（上海 200072）。

編校：鄭 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