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數字技術賦能表演藝術領域所產生的藝術倫理審美思考，深度改變著傳統(tǒng)意義上演藝生態(tài)環(huán)境的意義塑造。在這種新的審美交互關系之中，藝術倫理的價值映照并非單純的工具理性批判，而是道德融匯審美的雙向奔赴和深度融合，是數字技術融入演藝審美自律和他律的辯證統(tǒng)一。在對藝術倫理知識點的梳理與發(fā)展規(guī)律的歸納基礎之上，本文重點論述三個關鍵性學術問題，第一，關注演藝形象創(chuàng)作倫理的現實維度，強調技術浸潤表演藝術形象表達引發(fā)的身體真實感知界限的挑戰(zhàn)；第二，聚焦演藝景觀傳播倫理的社會視角，強調技術形塑表演藝術景觀塑造；第三，審視演藝受眾觀演倫理關系的價值判斷，惕厲藝術消費者受到“泛技術化”的倫理影響導致消費主體權利遞增與角色變遷。三個維度的研究既充分關注數字時代表演藝術審美創(chuàng)新的價值體系與未來趨向，又對技術權力的肆意應用導致的倫理價值危機予以反思，藉此構建數字技術消費與藝術審美行為共存的倫理秩序。

關鍵詞：數字技術；表演藝術；審美表現；藝術倫理價值

中圖分類號：J12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236（2025）01-0103-05

數字技術的革新與信息時代的來臨為表演藝術領域的發(fā)展帶來諸多新現象與新問題，數字技術應用于表演藝術領域所產生的審美反饋，極大地改變了傳統(tǒng)意義上演藝生態(tài)環(huán)境的意義塑造。由此產生的藝術倫理問題同樣關涉演藝生態(tài)系統(tǒng)中的各個層面： 從思想意識到行為實踐，從形象創(chuàng)作到景觀重構，從現實映射到擬真想象。面對科技融入演藝審美塑造產生的價值劇變，人們同時應予以更加深入的倫理關注。數字技術賦予表演藝術形象創(chuàng)作何種倫理審美契機？數字技術是否形塑了表演藝術景觀的倫理審美效應？當數字技術實踐與表演藝術語境形成價值偏差時，表演藝術的時代價值塑造又應恪守何種社會規(guī)范與倫理導向？回應現實之問，既需要理論范疇上的觀照與創(chuàng)新，也應高度關注表演藝術管理者在藝術實踐活動中對于技術實踐的探索與開拓，以求實現表演藝術審美價值在其技術傳播形態(tài)與審美表達層面的嶄新突破。

一、演藝形象創(chuàng)作倫理價值：數字技術賦予表演藝術形象的倫理審美邏輯

數字技術應用于表演藝術領域所產生的效應反饋，極大地改變了傳統(tǒng)意義上演藝生態(tài)環(huán)境的意義塑造。借助XR技術（含AR、VR、MR等）、人工智能、3D仿真等數字技術賦能，表演藝術形象實現了“一個人內傳播的閉環(huán)”，同時不可否認的是，高精度智能技術的應用融入演藝形象創(chuàng)作過程中，往往易于引起虛擬演藝形象創(chuàng)作與現實演藝形象塑造的適宜融合挑戰(zhàn)，如人機交互模式中真實形象與虛擬形象在其審美情感交流過程中的淡漠問題等。尤其當擬人技術逐步獲得虛擬演藝形象審美體驗的新主體地位之時，受眾藝術趣味范疇中對于虛擬形象幻象的包容限度是否會一味妥協？表演藝術創(chuàng)制者審美意圖的真實傳遞是否將進一步面臨數字倫理危機？一系列問題為表演藝術形象突破身體真實的倫理感知界限帶來新的挑戰(zhàn)。

（一）虛擬形象創(chuàng)作中審美倫理意識的適度化表達

在人工智能融入演藝形象審美創(chuàng)作的實踐層面，演藝形象的創(chuàng)意表達和倫理符號的意義營造備受矚目。技術的虛擬交互特征不僅影響著審美情感元素的表達效果，同時還在舞臺演藝實踐中顯示出極強的工具屬性。技術賦能下的演藝形象審美倫理表達顯然更注重對于多元演藝形態(tài)與觀演效果提升的持續(xù)性探索，從而易于缺席對演藝形象文化記憶、價值理念的審美倫理思考。

基于幻化形象創(chuàng)作主體及其擬真技術的應用所帶來的威脅，演藝形象創(chuàng)作中審美元素的增進與消解，無疑為觀演受眾的審美體驗帶來了新的挑戰(zhàn)。如依托擬像技術創(chuàng)制的虛擬偶像，在其演藝形象創(chuàng)作中為了使其表情更為豐富，技術人員采用仿生科學的新算法，配合神情捕捉與表情遷移系統(tǒng)，建構符合角色形象肌肉運動的結算數據，以確保虛擬偶像在舞臺表演中得以充分展示自然流暢的舞蹈動作與精細生動的表情。這看似是迎合受眾需求的貼心之舉，然而隨著各種迅捷擬人系統(tǒng)逐步獲得虛擬演藝形象創(chuàng)作的主體地位，其藝術倫理問題顯得尤為突出。其一，虛擬形象創(chuàng)作容易導致擬真技術要素被演藝形象進行批量復制化應用，從而使形象創(chuàng)制的成本與效益實現最大限度的利益化。其二，幻化形象的迭代更替不僅容易消解審美元素的價值內核，也容易促使觀演受眾產生視覺感官的審美疲勞，從而引發(fā)表演藝術形象在迅捷模擬的技術更迭中靈韻缺失、陷入被資本操縱與失序管控的被動局面。

（二）人機形象創(chuàng)作中審美倫理情感的合理化互動

人機交互的迅捷優(yōu)勢為演藝形象創(chuàng)作革新勾畫出一副前景靜好的未來藍圖，但人們在充分享受智能技術紅利的同時，依然需要審視數字技術帶來的倫理風險挑戰(zhàn)與營造審美擬像狂歡背后的道德危機。虛擬技術所刻畫的演藝場景中，審美情感的淡漠與焦慮始終如影隨形。法國社會學家讓·鮑德里亞在其《象征交換與死亡》著作中就曾提出，正是技術媒介的推波助瀾加速了后現代擬像社會的成型?！皵M象和仿真的東西因為大規(guī)模地類型化而取代了真實和原初的東西，世界因而變得擬象化了?！保?］（P329）當技術工具進入演藝形象塑造中形成新的運行機制，而這種機制遵循的倫理規(guī)則是以抽離表演藝術形象真實的時間感和空間感為資本目的，使其呈現出技術的迅捷高效與即時體驗之時，演藝形象更加容易成為機器算法的技術囚徒。

此外，人機形象創(chuàng)作中審美倫理情感是否能夠實現合理化互動與交流，依然是人們需要關注的重要課題。技術完美主義打造的擬像技術看似充分運用數字全息系統(tǒng)、光影裝置等技術，在舞臺空間投射一個看似真實的模擬形象。它雖然能仿照真實人物形象做出各種反應，可以提供視、聽、觸等直觀又自然的實時表演效應，同時也喪失了真實表演者呈現的現場表演“纖維感”。審美擬像是被技術創(chuàng)造的、操控的、缺失獨立意志的技術軀殼，代碼、數據及程序計算在形塑完美的虛擬偶像形象的同時，觀眾面對虛擬形象代入的情感編碼無疑被視為是技術營造的海市蜃樓。因此，蘊含信息化、數字化的仿真虛擬形象顯示出對于演藝形象意義認知的倫理情感淡漠與反思意識缺失。

二、演藝景觀傳播倫理價值：數字技術形塑表演藝術景觀的倫理審美效應

數字技術的更新迭代伴隨著人類社會意識的覺醒與成熟，同時促成人類自我審美精神領域的進步與升華。數字技術對藝術產生的深刻影響，不僅體現在表演藝術形象的倫理審美邏輯層面，同樣應用于表演藝術景觀的倫理審美效應呈現。美國媒體文化研究者和批評家尼爾·波茲曼曾犀利地指出這一問題：“工具在思想世界里扮演著核心的角色。一切都必須給工具的發(fā)展讓路。社會世界和符號象征世界都服從工具發(fā)展的需要。工具沒有整合到文化里面去，因為它們向文化發(fā)起攻擊。它們試圖成為文化，以便取而代之。”［2］（P15）技術作為演藝舞臺景觀實踐的工具與傳播載體，在其依托諸多技術手段所構建起來的“他者綜合”的數字虛擬時空架構的同時，演藝景觀所產生的技術倫理審美效應同樣成為跨維度、跨視閾拓展的前沿性關注點。數字技術浸潤演藝景觀營造的圖景之中，數字技術形塑表演藝術景觀的倫理審美效應仍然是研究者應當引起藝術倫理意識覺醒的重要課題。

（一）批量標準體系與“泛技術化”倫理風險

數字技術滲透在文旅演藝、實景演藝以及休閑演藝活動中，“泛技術化”特性與資本逐利性的融合風險屢見不鮮。這既體現在社會資本對文旅演藝消費市場需求、藝術市場供給及藝術產品價值的引導與操控，也體現在不斷演進的技術表現形態(tài)對舞臺場景的延拓與重構，打造具有強感官互動與完整的沉浸體驗。就其產生的積極影響力而言，社會資本的注入為演藝景觀的技術機遇帶來了重要的資金保障，在其景觀創(chuàng)制過程中能夠追求體驗技術與藝術的完美融合，獲得技術場景中慣常應用的XR擴展現實技術（AR、VR、MR等技術統(tǒng)稱）、人工智能技術、3D仿真技術、數字孿生技術等場景技術支持；然而在資本逐利性和產業(yè)化思維的推動下，表演藝術景觀也會呈現出娛樂優(yōu)勢顯著，通過資本的運作將其作為一種產品的批量生產活動而迅速增殖且變現的“泛技術化”倫理風險，即可被復制的批量標準體系融入演藝景觀呈現效應。

觀演受眾往往會在初入炫目的沉浸式演藝景觀場景內獲得新鮮而全新的觀演體驗，通過增強現實、虛擬實時投影以及舞臺智能轉換平臺等技術呈現，沉浸于時空交錯、風格交融、體裁跨越等多種數智化轉場。而當觀演受眾經歷過數場沉浸式演藝場景的視效呈現之后，經常會產生泛化的審美疲乏，從而更加強調受眾與真實他人、受眾與自然環(huán)境、受眾與真實社會等各域度審美力度的現實演藝體驗。而資本則不會深度考量這種“泛技術化”倫理風險，往往更注重文旅演藝項目的規(guī)模效益與收益繁榮，從而會在不考慮增值風險及藝術產業(yè)自身規(guī)律的情況下，盲目擴大文旅項目的產業(yè)規(guī)模，實現數字文旅演藝產品的批量標準化繁殖，從而引發(fā)更大的“泛技術化”倫理危機。

（二）群體娛樂認同與“泛技術化”管理倫理失序

泛技術化基于“快樂需要——娛樂動機——消費行為——群體認同”的價值實現，通過這種泛化的社會娛樂行為促使消費大眾沉浸在泛化的娛樂體現快感中無法自拔。同時資本要想促使“泛技術化”呈現一種外向性、動態(tài)性的影響力，就必然要形成大眾的群體性藝術消費行動，產生規(guī)模性的、無意識性的“泛技術化”效應，這也非常符合社會群體行動的目標實現。古斯塔夫·勒龐曾在《烏合之眾》談到“首先是每一個人的個性消失，其次是他們的感情與思想都在關注同一件事。在群體心理中，原本突出的才智被削弱了，導致了群體中每一個人的個性也被削弱了”［3］（P9）。毋庸置疑，數字技術助力演藝活動構成情景交融、內涵豐厚的沉浸式虛擬世界的過程中，可以將幻化的情景交融、虛實相生、意境偕同展現得淋漓盡致，從而引發(fā)更多觀演受眾的娛樂認同。

而當娛樂至上的藝術觀演消費習慣在現代消費社會中得以廣泛性應用的同時，越來越多的受眾就會逐漸喪失對于宏大命題和深刻的藝術作品的認知興趣，深邃的哲學意味在視覺感官的特效面前往往顯得“蒼白無力”，消費者的注意力日漸轉向了豐盈的感官沉浸享受。例如場景宏大卻缺乏深刻意義的電影藝術作品，具有龐大粉絲流量卻缺乏發(fā)人深省影響力的短視頻作品等，它們以其視覺刺激充分滿足了大眾的感官性愉悅，在獲得了消費大眾的群體性消費追捧的同時，也無可避免的呈現批量復制的熱鬧歡愉，因為對娛樂的過度癡迷引發(fā)思想上的視覺疲乏、精神困頓與迷惘。正如尼爾·波茲曼在《娛樂至死》中傳遞給人們一個真理，什么都沒有精神殘疾可怕，因為沒有義肢可裝。

三、演藝觀演互動倫理價值：數字技術融匯表演藝術受眾的倫理審美取向

數字技術進入表演藝術觀演互動系統(tǒng)之中，體現出技術本身的基本數據屬性，即前面探討的技術賦予表演藝術形象的倫理審美邏輯以及形塑演藝景觀所產生的倫理審美效應，同時也激發(fā)出與藝術受眾觀演情感充分融合的新型互動倫理關系的生成可能性。在這種新型觀演關系的營造中，技術融匯表演藝術受眾的倫理審美取向問題，同樣強調藝術消費主客體之間的互動關系與審美升華，從而實現技術融匯演藝受眾審美價值的全面提升。

（一）藝術消費主體“泛技術娛樂化”審美感知

藝術消費主體“泛技術化”主要體現在兩個重要的層面。一方面，藝術消費主體受到“泛技術化”的影響導致消費主體權利遞增與角色變遷。以大數據模式應用于自媒體平臺產生的碎片化藝術作品為例，消費受眾通過數字技術突破傳統(tǒng)使用媒體的單向傳播方式，由傳統(tǒng)的“點到面”的訊息接收逐漸轉向個人用戶對互聯網多維度、即時性藝術訊息的獲取與傳播。由此導致的文化現象就是每個人都能成為藝術創(chuàng)意制造者，人人都擁有了發(fā)布訊息的網絡權利，藝術傳播與消費特性呈現出平民化、普泛化趨向。

另一方面，數字技術逐漸作為傳遞信息和社交活動的信息符號，在進入藝術消費信息的流通平臺與領域后，不單單是充當信息提供商傳達藝術娛樂內容的技術工具那般純粹，而是為娛樂無邊界蔓延的技術性闡釋潛移默化地諸多便利。麥克·費瑟斯通曾提出“泛技術娛樂化”體現出一種傾向，即“沉溺于折衷主義與符碼混合之繁雜風格之中; 對文化表面的‘無深度’感到歡欣鼓舞”［4］（P11）。由此引發(fā)的諸多文旅演藝亂象其實質在于“泛技術娛樂化”對受眾觀演需求的無底線的滿足，甚至將中華傳統(tǒng)文化積淀中的經典形象與藝術題材也視為隨時可供消遣的流行表達。因而，數字技術引發(fā)的“泛技術娛樂化”的審美感知趨勢，不僅對舞臺藝術創(chuàng)作、表演藝術受眾情感體驗形成了真實的審美倫理沖擊，更對大眾藝術審美培育和藝術人文精神的提升產生極其深遠的負面影響。

（二）藝術消費客體“泛技術沉浸化”感官呈現

如果說藝術消費主體的“泛技術娛樂化”主要體現在數字技術對于演藝表現的審美特征及其精神內涵的提升產生的影響，那么藝術消費客體“泛技術沉浸化”則體現在數字技術“削平深度”“拒絕闡釋”的娛樂過度化特性。文旅演藝呈現中，項目為吸引上座率，可以任意煽情、編造夢想，碎片化的情節(jié)敘事與繁多的表演者，配合千篇一律的數字化舞美呈現營造出光線與聲景的視聽演藝交融效果。然而藝術消費客體“泛技術沉浸化”感官呈現形成的虛實互動的合理性與必要性同樣需要引起高度重視。這不僅讓人們回想起法蘭克福學派的代表學者馬爾庫塞提出技術異化與藝術融合的重要觀點，“藝術的異在化變?yōu)橐环N功用，這種功用宛如藝術在其中被演出的新劇院和新音樂廳的建筑。在這里，合理的東西和邪惡的東西仍然是不可分的……方便的是，幾乎所有人彈指之間都可能擁有自己的高雅藝術： 只要打開電器的旋紐或只須步入他的雜貨店。可是，在這種浸蝕中，他們遂成為塑造他們內涵的文化機器中的螺釘。藝術的異在性，隨同其他的否定方式一道，屈從于技術合理性的過程”［5］（P73）。藝術消費客體對于“泛技術沉浸化”的感官呈現使文旅生態(tài)演藝引發(fā)出一種亂象叢生的產業(yè)環(huán)境，即娛樂化、沉浸式審美含量與審美沖擊力似乎才能成為滿足觀演受眾實現藝術消費的重要手段與有力措施。

藝術消費主體會因此更加依賴于高新技術提供的藝術批量復制與絢爛視覺呈現的全新空間。這也正是當代著名的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理論家弗雷德里克·詹明信提出的大眾文化將“絕對的平庸瑣碎”視為自身的標志，它要實現“削平深度”“拒絕闡釋”［6］（P99）之目的，部分的文旅演藝正是要追求即時消費的審美樂趣和通俗易懂的審美趣味。殊不知嚴肅意味與理論深度的疏離將導致大眾文化只能運用“拼接”“復制”甚至“抄襲”的手段展現精神內涵。

四、演藝人文倫理價值：數字技術融匯表演藝術受眾的倫理審美引領

在當代社會文化環(huán)境的諸多變化面前，表演藝術融匯數字技術所產生的適度娛樂價值引領在一定意義上確實為消費大眾提供了需要某種宣泄情緒和釋放心理壓力的通路。但如果一個演藝作品在精神呈現層面早已漠視了數字技術可以承受的范疇邊界，并通過技術的無控制性的倫理傳播逐漸弱化社會教育、引導輿論等功能的積極實現，取而代之的是刻意增強傳播內容的數據獵奇與趣味程度，制造令人錯愕的戲劇效果。如此種種情境勢必會引發(fā)演藝人文價值倫理危機，缺席了對表演藝術精神內涵的深度思考。如若技術權力要素隨時可以無限延伸，肆意泛濫，技術的霸權隨之產生。

（一）主流價值取向惕厲技術異化的倫理風險

技術異化風險在導致表演藝術審美精神與批判意識的喪失的同時，還試圖將文旅演藝的藝術創(chuàng)作主觀意圖從以精神價值引領作為其導向逐漸轉向以娛樂消費作為其運營目標，即以數據娛樂流量至上作為至高標準，最大限度的滿足消費大眾的娛樂感官需求。那些本該具有審美性、崇高性的文旅藝術作品，一旦通過“泛技術化”觀念的指引，就像任何其它資本主義工業(yè)一樣開始過分追求經濟效益，依靠商品屬性與市場導向逐漸迎合藝術消費者的娛樂趣味，并弱化了對主流價值取向的呈現與追尋。

在近年呈現的演藝舞臺景觀營造上，數字技術的實踐應用的確幫助專業(yè)劇場、實景舞臺以及休閑演藝場所實現視覺感官的場景重構，但營造出恢弘的舞臺視效的背后，主流價值取向如何浸潤于表演藝術創(chuàng)作內涵之中，使其既能平衡數字技術與奇幻舞臺敘事的合理呈現，又能實現超越時空的審美氛圍與意境呈現，仍然需要藝術創(chuàng)作者、管理者與技術人員作出巨大努力。主流價值取向惕厲技術異化的倫理風險的同時，既要明確演藝作品應秉承的對于藝術本質的反思與超越精神，同樣應充分展現出人的主體意識與創(chuàng)造精神的升華，即技術異化的倫理風險背后數字技術推動藝術實現持續(xù)性發(fā)展的積極影響力。

（二）藝術批判意識塑造科藝融合的嶄新格局

新技術條件下藝術批判意識對于人的情感表現模式的影響與嬗變，正在經歷著從人機結合走向智能聯結，最終升華到情感共鳴的未來趨向。藝術批判意識不僅能夠讓人們意識到技術異化的倫理風險呈現出的無意識享受忽視了文化藝術精神內涵與知識價值的傳播作用，更能引發(fā)出一系列虛假需求、被動接受、去深度化、流量至上等負面要素，偏離了藝術產業(yè)實現有序、健康發(fā)展軌道的目標與方向。同時也能讓人們理性地權衡數字技術的賦能作用與走向意向性的技術詮釋的當代價值，明確技術融合所帶來的娛樂的擴大化和超出娛樂建設性功能之外的失序性，從而恪守數字技術與表演藝術的融合應嚴格遵守的基本原則與社會責任。

綜上所述，科技的創(chuàng)新融入在推進表演藝術審美塑造傳播效果的優(yōu)化速度以及多重體驗的同時，如何理性地審視數字技術與表演藝術之間的倫理關系，應高度關注表演藝術創(chuàng)制者在藝術實踐活動中對于技術實踐的倫理探索與開拓。從現實舞臺到虛擬空間、從物語敘事到符號幻象、從審美內涵到倫理價值，表演藝術與高新技術之間實現了深層次的藝術倫理滲透。隨之而來的關于藝術與技術如何實現和諧有序的倫理關系的探討，依舊是圍繞“數字技術賦能”演藝產業(yè)發(fā)展的經典命題?！凹夹g新物種”凸顯的即時性、符號化、非深度特征發(fā)人深省，尤其是在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營造的數字鏡像中，人究竟是擁有更加自由的選擇權？還是會被新的“數字烏托邦”俘獲，甚至成為技術繭房的迷失者？迄今為止，人們對演藝科技的倫理藝術創(chuàng)新探索仍在進行中。今后，表演藝術審美價值塑造中科技滲入與融合創(chuàng)造出的當代價值，將進一步促進演藝生命力中的“想象不可能”轉化為“共生之可能”的理想實現，藉此構建數字技術消費與藝術審美行為共生的文化秩序，從而推進表演藝術在歷史與時代的創(chuàng)新路徑中重塑理想而智慧的未來。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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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法］古斯塔夫·勒龐．烏合之眾［M］.戴光年譯.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10.

［4］［英］邁克·費瑟斯通．消費文化與后現代主義［Ｍ］．劉精明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0.

［5］［美］赫伯特·馬爾庫塞.審美之維［M］.李小兵譯.北京： 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89.

［6］［美］詹明信．后現代主義或晚期資本主義的文化邏輯［M］.吳美真譯．臺北： 時報文化出版企業(yè)股份有限公司，1998.

（責任編輯：杜 娟）

作者簡介：梁帥，女，博士，音樂與舞蹈學博士后，哈爾濱音樂學院藝術學系副教授，碩士生導師， 研究方向：藝術學理論、藝術管理學。

項目來源：本文系黑龍江省博士后面上資助項目“中國當代劇院的音樂傳播美學研究”（LBH-Z22232）、國家演藝裝備系統(tǒng)技術文化和旅游部重點實驗室2022年開放課題項目“數字技術助力演藝創(chuàng)新審美表現研究”的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