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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蹭刀

        2024-12-31 00:00:00劉群華
        福建文學(xué) 2024年9期
        關(guān)鍵詞:田壟稻穗谷子

        1

        鐮刀被母親蹭得飛快,“咔——咔——咔”,刀刃在磨刀石上吐著銀白的光。

        外邊的陽光,像燒紅的灶火,吐著舌頭,“嗤——嗤——嗤”。屋里也蒸籠似的。母親邊蹭鐮刀邊抹汗,她已然等不及了,稻田里的禾黃澄澄的,這番好天,不收回來,怕再難趕上這般的好天氣。

        母親蹭一會兒,又看一會兒天。天藍(lán)藍(lán)的,沒有一絲云。風(fēng)吹在樹葉上,“嘩——嘩——嘩”,像流淌的水。母親蹭刀,好像心里不平靜。到了中午,鐮刀都蹭了一遍,蹭得刀口如一條銀魚。母親吐一口唾沫在手心,揮起鐮刀試了一下鋒利,只見幾蔸茅草,在刀光閃過之后,皆紛紛倒下。

        好刀!我說。

        這幾把鐮刀足可割了自家的三四畝稻禾。母親心滿意足。但稍一停頓,眼睛掃到坪下的一片梯田,又惆悵起來。

        鄰居家已經(jīng)收了一畝谷子,倒在水泥坪上曬,黃得如金緞子,讓陽光也遜色幾分。谷子在陽光下張口,像一群蛐蛐,叫得尖細(xì)。

        鄰居說,你家男人還沒回?

        母親回道,被個狐貍精迷住了。

        我站在墻角,也心急如焚,心想,父親怎么還不回呢?往年的這個時候,他挑著一擔(dān)木匠擔(dān)子,早匆匆上坡進(jìn)屋了。

        母親決定不等父親。她扛起打谷機(jī)就進(jìn)了田壟。我也跟著去,手里的鐮刀見到沉甸甸的稻禾,笑歪了嘴。今年的谷子砸手。母親說。她摘一粒放進(jìn)嘴里叩,“咯嘣”,差點崩斷了牙齒。又摘了一粒,又叩,“咯嘣”,叫得很脆亮。

        陽光有些硬,掃在臉上生疼。我還沒割幾蔸稻禾,鐮刀就被我握出了大汗。直腰望一眼田壟邊的青樹,它的影子歪歪地拖向了溪流的一邊。溪流歡快,風(fēng)卻倏然沒有了。

        母親說,見我們來了,風(fēng)就躲了!

        沒有風(fēng)的稻田,就像沒有酒的宴席,喧嘩不起來。

        沒有風(fēng),我們踩風(fēng)!母親說。

        母親的腳踩在打谷機(jī)的踏板上,谷輪飛快,風(fēng)也跟出來。我遞給母親一把稻禾,稻穗沉甸,谷子在谷輪上脫落,“沙——沙——沙”,像蚱蜢在啃葉,像雪粒子砸在瓦檐上。

        母親越踩越有勁,長發(fā)飄動,她攏了攏散了的長發(fā)。當(dāng)踩完了割倒的稻禾,我們又用鐮刀放倒一片,然后,再踩一輪打谷機(jī)。陽光從那邊山過來,金柿子般的稻穗握在手里滾燙滾燙的。秋天的陽光,還是火辣。飛翔的鳥兒,也熱得抖落了幾片厚羽毛。

        我說,休息一下吧。便拋給母親一個橘子。

        母親剝開,吮吸著橘汁,滋潤著干燥的咽喉。往坡下看,似乎有人挑一擔(dān)木匠擔(dān)子上坡,木刨子和斧頭碰撞的“咣當(dāng)咣當(dāng)”聲,隨著一條扁擔(dān)的起伏,也忽隱忽現(xiàn)在小道上。我再瞄一眼,母親也瞄一眼,說,那是村里的老六。

        老六叔挑著木匠擔(dān)子趕回來秋收。他的擔(dān)子在肩頭上,壓得背也駝,腰也彎了。他氣喘吁吁地走,朝稻田里的人打招呼,喊,割禾呀!割禾呀!

        再近前,從我們梯田邊過,看只有我們娘倆割禾,說,老光還沒回?

        母親回道,怕是不想回!

        她手里的鐮刀割得更快了。鐮刀鉆進(jìn)凌亂的稻禾長葉,熟稔地一行行地掃,好像一匹馬沖進(jìn)了敵陣,刀戈之下,人頭滾動。母親彎腰,站著箭步,身子前傾,刀一閃,稻禾一浪飛過一浪。

        鐮刀在稻禾里絞殺,見禾殺禾,見草殺草。我的一雙眼睛哪趕得過來?早看花了。這時,我們只顧割禾,卻不料一只野雞毫無征兆地飛出稻田,“噗”的一聲,受驚地“咕咕咕”地叫幾聲,用一身的力,展開雙翅,掠過了我們的頭頂。它飛啊飛啊,躥過半條山谷,落在了對面山腰上。

        陽光逐漸西墜,在荒蕪的山頂,紅透了臉。溪流清亮,如一條棉布拽住陽光,又落下了一丈。母親說,今天就割這么多,還要回家喂豬做晚飯呢。

        這會兒,天也涼了下來,鳥兒在綠草中跳躍,蟲兒在花朵間爬動。黃了葉的樹,揮動輕盈的手,在風(fēng)里指著冒炊煙的吊腳樓。

        我們挑著谷子進(jìn)屋,發(fā)現(xiàn)家里的炊煙一裊一裊地冒。我有點驚訝,會是誰在給我們做晚飯呢?父親聽見外面的響聲,從廚房鉆出,笑道,今晚吃粉蒸肉!

        母親看著父親,很驚喜,卻沒有說話,默默地把谷子倒在堂屋里。然后,掏出那幾把鐮刀。這幾把鐮刀,經(jīng)過下午的沖鋒陷陣,已經(jīng)鈍了不少。她在磨刀石上蹭,一手握刀柄,一手按住刀身,“咔——咔——咔”。她蹭了一會兒,看了看刀口,用手指頭輕輕彈了一下,還是鈍了,又在磨刀石上蹭。

        她蹭完刀,才上桌吃飯,說,我怕你不回呢。

        父親夾給她一筷子粉蒸肉,說,怎么會?我在外,掐著日子,算著秋收呢。

        屋里的燈,亮了起來。天空渾濁了,樹影朦朧。吃過晚飯,我坐在板凳上看母親篩今天收來的谷子,里面有不少稻葉,如果不篩出稻葉和雜草,會捂著稻谷起燒、生芽。她篩谷子的聲音,仿佛山里的風(fēng)和鳥啼,“噗——噗——噗”,悅耳動聽極了。那聲音,宛若流水潺潺的清澈之聲,也似瓦檐上的風(fēng)鈴,穿透了濃濃的夜色。

        有了父親,母親才松了口氣。

        父親也不閑著,也幫母親篩。兩人篩完了谷子,父親檢查了一下鐮刀,試了鋒利,覺得還是有些鈍。他又重新蹭了一次。他蹲著身子,抬眼看樹梢上的月光,說,這刀呀,不能只蹭,角度要好,還要蹭一下,滑溜一下,這般蹭,才起鋒。

        母親說,你沒回,只能我蹭刀。

        父親知道母親有些委屈,撇開話題道,月兒如牛奶一樣亮,明天又是好天氣!

        2

        早晨的露,搖曳在草尖上,亮晶晶的。庭院里的兩棵梨樹上,葉子紅了,有一片葉,還被一只蟬殼緊緊地抱著。陽光打開了密封的薄霧,鎖“咔嚓”一聲響,門開了,陽光推門而入,從山溝照到了山頂。

        父親把昨天收的谷子挑出,倒出谷簍子,推開在水泥坪上,攤開了薄薄的一層。我手里握著鐮刀,挑著一擔(dān)空谷簍子,朝田壟里走。

        今天要割的稻禾比昨天多。我掂了掂手里的鐮刀,發(fā)現(xiàn)它的刀刃上,已經(jīng)有一個米粒大的缺口。這是它在谷子上蹭掉的一小塊刀刃。

        我對鐮刀有些擔(dān)心,生怕今天割禾慢了。

        父親曬完谷子,剛鉆進(jìn)稻田,也摘下一粒谷子放嘴里,一咬,“咯嘣”。又摘一粒,又是“咯嘣”。父親說,今年的谷子筋骨好,崩牙。

        我的腳踩在干涸的田里,泥土僵硬,已經(jīng)皸裂,縫隙里可陷一截指頭。有的縫隙,長出了小小的嫩草芽。風(fēng)從坡下刮來,吹拂在稻禾上,“沙——沙——沙”。我站好箭步,弓著腰,一手握鐮刀,一手摸稻禾,一行行地割。而稻禾見了鐮刀,也不生疏,樂意親近它的刀鋒。我感到了沉甸甸的稻子的快樂,它們仿佛催促我快點收,幸福地依偎于我的手臂上。我的手快了,鐮刀也飛快,腳步也迅速地移動。

        父親和母親邊割邊說話,說,今年會多收幾擔(dān)谷子??墒牵腋钪钪?,不對勁了,手疲軟了,腰累了,鐮刀也似乎鈍了。

        父親說,你坐一會兒,就有力了。

        我坐在了田埂上,手里的鐮刀,還是雪一樣白。稻田里的稻禾,在陽光中像小娃娃,有的長葉低垂,迷離著眼,有的稻穗揚(yáng)了揚(yáng)頭,又低下了腰,有的臉上如花,笑得如一朵黃菊,有的瞅瞅遠(yuǎn)山,心兒越過了逶迤的山巒。

        母親也直起了腰。才半晌,我們已經(jīng)放倒了五六分田的稻禾。父親說,先打完這些稻禾,再割。便把鐮刀丟在了稻禾把子上。他走近打谷機(jī),踩動了幾下谷輪,齒輪和軸承發(fā)出了干澀的聲音,“嚓——嚓——嚓”,少了晶瑩的機(jī)油。

        機(jī)油是打谷機(jī)的露,像稻禾一樣少不了露。露會住進(jìn)打谷機(jī)的心里,這樣踩來會靈活、輕松一些。父親把黑乎乎的機(jī)油往齒輪和軸承上滴,再順踩一下谷輪,又逆向踩一下谷輪,機(jī)油便在齒輪和軸承上,沾了均勻的一層。

        然后,父親掏出一根煙,點上火,抽了幾口,道,過了今年,定把打谷機(jī)換成電動的,那樣不用踩,省力。

        風(fēng)緩緩地吹來。小雀兒躥得老高,在稻田里撿谷子。坡下的梯田里,有不少人割禾打谷,有人在那唱:“田頭的谷子啥,好得起坨坨喲喂,搭斗兒裝不下啥,快拿籮兜來抬,抬到屋里去,動手曬起來,刮刮耙耙,篩篩簸簸,掃掃鏟鏟,都說今年啥,收成好喲喂!”

        父親聽了,笑道,這個老六,還沒累倦。

        母親說,他也是昨天回的,還問你怎么沒回呢。

        父親抽了一口煙,把煙屁股一丟,道,今年大家都收成好,谷子多,打的糧倉也多,木匠的事也多呀。

        父親把打谷機(jī)踩活,“嗡——嗡——嗡”,像群蜂蜜圍上來了。我遞過稻禾把子,谷子濺在斗篷上,又墜落于尾箱,“沙——沙——沙”,像潑的河沙一樣多。我們踩了一丘田,正起勢兒,打谷機(jī)的軸承突然不堪重負(fù),響得更厲害了,“嚓——嚓——嚓”,然后蹦了一下,就不行了,癱在了那里。

        母親說,這下好了,人不放假,打谷機(jī)放你們的假。

        父親說,這假放得不是時候,我去街上,買兩盤軸承換了。

        父親仔細(xì)檢查了一遍打谷機(jī),確認(rèn)是軸承碎了,便挑一擔(dān)谷子送回屋,上了街。

        母親這回不急,臉是輕松的??粗邓{(lán)的天,心如止水。她不擔(dān)心趕不上好天氣里收禾,父親就是她的穩(wěn)心盤子。她收拾好稻田里的鐮刀,說,別割禾了,等打谷機(jī)修好了再說。便握鐮刀在斗篷上敲,“當(dāng)——當(dāng)——當(dāng)”。斗篷上的谷子振落下來,掉在打谷機(jī)的尾箱里,“沙——沙——沙”。

        鳥兒在天上畫著優(yōu)美的弧線,躥出了山邊邊的那朵白云。坡下的打谷機(jī)叫得歡,“嗡——嗡——嗡”,好像蜂蜜又趕趟兒挪窩。潺潺的溪流,從懸崖上一躍,幾十米高喲,插進(jìn)潭里,綠油油一塊。

        到了中午12點,父親從街上回來,笑吟吟地站在母親面前,手里提著新軸承,說,可惜了,又耽誤了半天好天氣!

        母親沒料想打谷機(jī)癱在了父親回來的第一個上午。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軸承不爭氣,掉了鏈子。吃過午飯,父親去田壟拆舊軸承,換上新軸承。他的小錘子“梆梆”地敲,可軸承硬是不進(jìn)去。

        我喜歡父親敲擊軸承的聲音。和父親在一起的聲音,都是悅耳動聽的。這會兒,我還聽到松樹在風(fēng)的搖曳下,松針被蹭得“沙沙”響;那株遒勁的楓,黑漆漆的樹干上,蟲兒“吱吱”叫;放倒的稻穗,在陽光中,“嚓嚓”地笑。

        我覺得這些聲音,鉆進(jìn)我的耳朵,讓我迷醉、回味。但久敲不進(jìn)去的軸承,讓父親的心,頓時長出了毛茸茸的慌張,臉上的汗像雨簾子似的,“嗒嗒嗒”,一滴跟著一滴。

        父親忙了兩個鐘頭,還是沒有把軸承換好。他呆怔一會兒,抽了一桿煙,想著,軸承怎么不進(jìn)去呢?而稻穗這陣兒黃澄澄地催得緊,風(fēng)勾著它們的頭,“嚓,嚓”。父親已經(jīng)技窮了,不得不讓別人來幫忙。

        母親說,請老六來,他可是修打谷機(jī)的好手。

        父親覺得母親說得對,剛好老六叔從我家田壟過,挑一擔(dān)谷子,氣喘吁吁。父親截住他,說,老六,你懂機(jī)械,幫我去看看軸承。

        老六叔仔細(xì)瞄了瞄軸承,在軸承外滴了機(jī)油,“梆梆”敲幾下,軸承聽話了似的,一咕嚕,就被錘子攆了進(jìn)去。他說,你看,你一心慌,軸承就不進(jìn)去。

        父親呵呵笑,踩了幾下谷輪,“嗡——嗡——嗡”,打谷機(jī)又活了。他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鐮刀,指向老六叔,道,打了新谷米,釀了新米酒,來我家喝酒。

        老六叔沒理會。他知道自己不喝酒。他放下小錘子,又上了坡,腳尖兒踮起,走得老快。

        3

        9月的故鄉(xiāng),田壟里繁忙。小扁擔(dān)在叫,“嘰嘎,嘰嘎”,大扁擔(dān)也在叫,“嘰嘎,嘰嘎”。大小扁擔(dān)挑著谷子下坎上坡。

        鐮刀收了兩天稻禾,又鈍了。

        這一天,天還沒亮,父親在走廊的磨刀石上蹭鐮刀,“咔——咔——咔”。我睜開眼,細(xì)聽,還是蹭鐮刀的聲音?!斑恰恰恰?,驚擾了我的好夢。

        母親說,輕點,吵著娃了。

        父親說,我輕點。

        他把蹭鐮刀的速度放慢,蹭的力度小了,“咔——咔——咔”,聲音也小了。可是,我的耳朵尖,在岑寂的清晨,躺在床鋪上,還是能聽得真切。

        我無心再睡,在迷蒙的亮光中,借了那點月光,看走廊里蹭刀的父親。他瞄了我一眼,道,怎么不睡了?

        看你蹭鐮刀。我說。

        父親撅著屁股,起伏著身子,朝前向后地像推木刨子一樣,蹭掉了鐮刀上的鐵銹和鐵屑。潔白的鐮刀,在一束月光下,閃爍出一道白細(xì)紗一樣的身影。

        這種天氣,起早的人不少,門前的路上,不時有人淌著露挑著谷簍子上坡。娃兒跟在大人屁股后,牽出一條牛,牛脖下的鈴鐺,響得脆亮,“叮咣咣——叮咣咣——”。還有牛的長叫聲,“哞——哞——哞”,吵得村子頓時喧囂起來。

        吃了早飯,我們又下了田壟。脫了稻穗的稻禾,一把一把地在稻穗處打捆,散開腳,像叉開腿的人,晾曬在稻田里。它們的頭高昂,蓬松著脫了粒的長穗,風(fēng)刮得勁,“嗖——嗖——嗖”,好像老鼠在稻草堆里鉆洞、打滾。

        父親把打谷機(jī)扛起,“咳——”,便甩在了肩膀上。打谷機(jī)又要轉(zhuǎn)場了。打谷機(jī)在父親的肩膀上,圍著田壟轉(zhuǎn)。它在這片田壟 ,已經(jīng)轉(zhuǎn)場了三次。

        這一次轉(zhuǎn)場,是我家的最后的幾丘田。收割完這幾丘田,這次秋收也算結(jié)束了。陽光從稻田上鋪開,金燦燦的。它像鳥似的,在天空上叫,“嗷——嗷——嗷”。陽光叫了一會兒,草葉上的露便不見了。野菊花上的露,也一閃身,藏進(jìn)了小花蕊。野菊無拘無束地綻放,開得像沒了韁繩的牛兒,在陽光里發(fā)散著濃郁的香氣。

        我站好箭步,拉好架勢,又收稻禾了。鐮刀從一側(cè)鉆進(jìn)稻禾,亮出雪刃,在稻禾里左右穿插,刀光照在稻禾上,它們既愉快,又難掩內(nèi)心的驚悚、復(fù)雜的心思,叫得響,“嗖——嗖——嗖”,席卷了我握住的稻禾。我的手,握稻禾的手,不能松了,也不能緊,與步子一致,有進(jìn)退,有深淺。

        我還沒割一會兒,鐮刀就從稻禾蔸上不小心地一滑,刃口朝我的手狠狠咬來。我的一個手指,被切了斜斜的一處口子,血“叭叭叭”地蹦,像崖上的泉流出來。

        在此之前,鐮刀很溫馴,不咬人。父親見罷,從田埂上找來一種草藥,綠綠的、小小的,好似半邊蓮。他丟進(jìn)嘴里,咀嚼碎了,敷在了我的傷口上,然后撕下一塊布,細(xì)細(xì)綁扎。我的傷口有點痛,血還在慢慢地滲出,染紅了小白布條。而我的鐮刀,也被遺棄在田埂上,像個委屈的孩子,趴著窩。

        父親說,你是傷兵,就撿稻穗吧。

        收割過的田壟,總有遺漏的稻穗,夾在稻草垛子里。本來這些有稻穗的稻草垛子,是老鼠和小鳥的光顧之地,現(xiàn)在我要和它們搶稻穗了。我端詳一個個稻草垛子,它們?nèi)绫R俑一樣齊整、精神。

        遠(yuǎn)處的老六叔,勁兒又來了,揚(yáng)起了粗糙的嗓子:“手拿稻禾腳蹬沙,腳蹬沙喲!為兒為女把禾拉,把禾拉喲!大伙力兒齊拉緊,齊拉緊喲!挑擔(dān)谷子坡上爬,坡上爬喲!”

        路上,一隊隊挑谷子的人進(jìn)了屋,有一條大水牛馱著一個娃,娃拍打著牛屁股,吆喝道:“嘿——嘿——嘿!”上了坡,娃就坐不穩(wěn)牛背了,趴在牛背上,還在吆喝:“嘿——嘿——嘿!”

        我不敢亂動被鐮刀咬了的手,縮在衣兜里。另一只手掏稻草垛子里的稻穗,它們的頭沉甸甸,在我的手里猛地?fù)u幾下。我撿得爽,就這一會兒,已經(jīng)有一拳頭大的一把稻穗了。

        我心想,這些谷子,一旦打出新米,燒火煮了,絕對有白瓷一樣的光滑。倘若扒在嘴里咀嚼,絕對是如月光一樣的細(xì)糯。這個時候,稻穗被我從稻草垛子里抽出,窸窸窣窣地發(fā)出聲音,“唏哩,唏哩”,聽起來,與母親蹭鐮刀的聲音一樣。

        父親摸了一把臉上的汗,踩著打谷機(jī),呼喚著風(fēng)。

        “風(fēng)姐姐,來哩!”

        “風(fēng)姐姐,來哩!”

        4

        山溝溝的田野,由黃變灰暗,又安靜了,仿佛一張寫了字的紙,突然洗白。

        我家的稻禾已經(jīng)收割完,谷子入了糧倉。母親卸下了一臉的疲憊,在磨刀石上蹭鐮刀。

        我說,稻禾都收了,還蹭鐮刀干啥?

        母親說,把鐮刀蹭白,再打上油,以便明年收禾。

        她把鐮刀重新蹭了一遍,好像比收割前蹭得更仔細(xì)、認(rèn)真。我那把鐮刀,在谷粒上蹭的缺口,也被母親蹭平,散發(fā)出乳白的寒光?!斑恰恰?,咔——咔——咔”,我仿佛看到了明年收禾時的豐收的希望。

        這一次蹭鐮刀,母親除了把鐮刀蹭得飛快,還要蹭得完美。她把蹭好的鐮刀用毛巾細(xì)細(xì)擦干,再在陽光下晾曬一會兒,才把機(jī)油涂在鐮刀的身上。鐮刀著了油,渾身雪亮,潤滑得如一塊玉。

        父親在碾新谷,打米機(jī)的聲音,“突突突”,好像把天和地震動了。一只喜鵲在院外的樹梢上叫,“喳——喳——喳”,似乎聞到了新谷米的香氣。

        打米機(jī)的斗里倒?jié)M了新谷子,慢慢陷進(jìn)碾盤,出來的一邊是糠,一邊是白米。它們隨著碾盤的轉(zhuǎn)動,不斷地流瀉。我跟著打米機(jī)的節(jié)奏,看風(fēng)從堂屋里進(jìn)來,巡視了一回,見糧倉高聳,稻谷豐盈,又滿意地從兩側(cè)的廂房溜出去。

        父親抓了一把新谷米,捏幾粒丟進(jìn)嘴里,一咬,“咯嘣”。又捏幾粒丟進(jìn)嘴里,一咬,“咯嘣”,磕麻了瘦瘦的嘴巴子。我也學(xué)父親的樣,偷偷捏幾粒丟進(jìn)嘴里,一咬,“咯嘣,咯嘣”,可甜,可香了。我覺得,新谷米流竄在口腔,是最幸福的滋味。

        打好新谷米,母親把新谷米供奉在神龕上,而新谷米上插了一把亮眼的新鐮刀。它將落下的光輝收攏來,一閃一閃地亮。那些光輝有一簸箕,一谷簍子,一糧倉,都溜溜光,抓一把撒在地上,把高高端起的神龕,照得流光溢彩。

        這一個傍晚,稻田里的禾,只剩黃澄澄的稻草垛子。它們把收割時的熱鬧融入了寧靜之中。風(fēng)在稻草垛子上撩逗,長長的稻穗須子,在風(fēng)中搖曳,拉了長長短短的影子。一只鳥的雙爪搭在稻穗須子上,把嘴叫歪了,“哦——哦——哦”,好像人把稻穗上的谷子收走,讓它的小肚子又空癟了下來。

        天上的云兒白,如淘洗的新谷米。而霞光紅,像灶里的火苗,正煮著白花花的新谷米。我凝神靜氣地等著廚房里的鍋揭蓋。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一個好的肚腹,在一碗粉蒸肉的陪伴下,讓米飯撐開那個空癟的肚子。

        父親在左右?guī)哭D(zhuǎn)動,腳下踩的木樓板,亮著歡快的喉嚨叫,“嘰——嘎,嘰——嘎”。好像父親也等不及了,他邊走邊說,這新谷米煮的飯著實香!

        這時,母親敲了敲鍋蓋,“咚咚咚”,便揭開了。一股熱氣混合著飯的清香,像散開的漣漪,躥滿了整個吊腳樓。母親說:“開飯啦!呷新谷米飯哩!”

        我已然忘記了握鐮刀的疲憊,從手掌的骨頭縫里,竄出一陣激動,攥筷子的手也哆嗦了??曜哟蛟谕肷?,“叮咣咣——叮咣咣——”。

        是的,那是蹭鐮刀的聲音,“咔——咔——咔”。攀著月光軟晃晃的身子,新谷米的香氣四處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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