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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方國際關系理論的歷史敘事批判:重思亞洲情境

        2024-12-26 00:00:00王文奇
        太平洋學報 2024年11期

        摘要: 西方國際關系理論為國際關系研究提供了理論范式,也在分析視角上對后者構成了束縛。選取國際關系歷史知識,形成獨特歷史敘事模式,是西方國際關系理論建構的重要前提。西方國際關系理論奠基于19 世紀歐洲的部分國際關系歷史經驗,以非歷史主義的歷史敘事形成了宏大理論。如果以歷史主義為視角,以具體區(qū)域為考察對象,以文化政治中的身份研究為切入點,審視19 世紀以來亞洲國家在追求和塑造自身國家身份過程中的亞洲情境,即亞洲國家如何認知和改造種族主義觀念,如何理解和踐行民族主義思想,有助于我們進一步批判西方國際關系理論的歷史敘事,并為重構更為合理的國際關系歷史敘事提供參考。

        關鍵詞:歷史主義;亞洲情境;種族主義;民族主義

        中圖分類號:D8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8049(2024)11-0001-17

        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為國際關系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理論指導,形成了研究范式,但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諸多研究者的路徑依賴。自冷戰(zhàn)結束以來,對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的各層面批評林林總總。其中批評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中的“西方中心論”傾向并努力打破“西方中心論”思維,嘗試建構非西方國際關系理論或全球國際關系理論的研究成果越來越多。但“歷史知識和歷史敘事是國際關系學建立的基石”,國際關系的歷史始終與國際關系理論是否具有足夠的解釋力息息相關,“當理論是通過先歸納案例后提煉出宏觀共性的方式建構時,歷史提供了基礎;當理論是通過先進行宏觀判定后進行具體演繹的方式建構時,歷史就是用來檢驗或證偽理論的”。目前對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建構過程中歷史知識的選取和歷史敘事建構問題的討論,只散見于歷史制度主義、歷史社會學、英國學派和后殖民研究的相關著述中。這些著述從不同視角對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的歷史知識選取和歷史敘事建構進行了批判,也有的著述嘗試重建新的歷史敘事,但整體來看沒有哪一派就國際關系理論建構中的歷史敘事問題形成了完善的理論闡釋。這是因為一方面,這些批判性理論還沒有建構出明晰完善的理論體系。雖然我們可以將這些理論性著述區(qū)分為歷史制度主義、歷史社會學、英國學派和后殖民研究,但這些流派的邊界比較模糊,比如歷史社會學的個別著作也會被認定為歷史制度主義著作,英國學派的個別著作則時而被認定為歷史制度主義著作,時而被認定為歷史社會學著作。另一方面,這些批評性理論本身也可能重回西方窠臼,雖然其想重構國際關系理論中的歷史敘事,但最后和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采取了趨同的歷史敘事,比如后文援引的赫德利·布爾和亞當·沃森的著述。

        因此本文的研究思路是,第一部分在總結、融合歷史制度主義、歷史社會學、英國學派和后殖民研究成果的基礎上,對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的歷史知識選取、歷史敘事建構問題進行深剖和批判。第二部分,在發(fā)現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建構過程中存在以特定歷史時期的片面歷史經驗為根基,以非歷史主義進行歷史敘事等問題后,確定以歷史主義為視角,以文化政治中的身份研究為切入點,尋回被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的歷史敘事所遮掩的亞洲情境。第三部分和第四部分從身份研究入手,分別考察亞洲國家是如何認知和改造種族主義觀念,如何理解和踐行民族主義思想的。對種族主義、民族主義的認知,既事關亞洲國家在國際政治中的身份問題,也事關相關國際準則的生成問題。因此對這兩個方面的考察,有助于我們重構國際關系研究的歷史敘事。

        一、西方國際關系理論的歷史敘事批判

        我們需要承認,在西方的國際關系研究中,并沒有忽視對歷史知識的運用,“愛德華·卡爾、漢斯·摩根索、馬丁·懷特、赫德利·布爾和斯坦利·霍夫曼等,他們都把歷史作為佐證其研究的手段。”但運用了歷史知識,不代表真是以歷史主義(Historicism)方式運用的。本文所強調的歷史主義,是指真正從歷史的復雜性、流動性入手,考慮歷史事件對國際關系的真實影響,但并不含有歷史決定論色彩。從歷史主義視角分析就會發(fā)現,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對歷史的運用主要存在三個方面的問題。

        其一,非歷史主義地進行歷史詮釋。這一點在肯尼斯·華爾茲的《國際政治理論》中表現明顯。華爾茲用了大量篇幅討論19 世紀的帝國主義,但他并不認為帝國主義是19 世紀的一種新現象、特別現象,而是認為歷史上凡是出現權力對比失衡都會出現帝國主義。在19 世紀,“作為其所屬時代最發(fā)達的國家,如果資本主義國家對其他國家的影響比他國對它們的影響還要弱,而且對外它們沒有(至少是偶爾地)從事帝國主義活動,這種現象反而會令人感到奇怪。從這個意義上說,在權力嚴重失衡的情況下卻沒有出現帝國主義倒很需要我們給出相應的解釋?!比A爾茲對19 世紀的帝國主義的解釋,剔除了具體歷史時空中復雜因素的影響,認為帝國主義的產生是權力失衡的結構性問題,這種結構性問題可以存在于任何歷史時空中,這反映出華爾茲進行國際關系研究時的一種重要思想傾向,“華爾茲不是試圖從國際關系中驅逐歷史或歷史分析,而是從該學科中驅逐對于國際問題的歷史主義理解”。華爾茲強調要從國際關系的結構層次而不是國家(單元)層次進行研究,也是要回避歷史的復雜性和流動性,因為國家的組織形態(tài)的演變、國家觀念與國家身份的演變都是在單元層次上發(fā)生的。

        建構主義的代表人物亞歷山大·溫特,雖然注意到了國家觀念的作用,認為國家對他國認知的不同會塑造出不同類型的國際體系,但溫特同樣是從結構層次入手談國際關系的,溫特秉持的也是“以國家為中心的理論,認為國家實際上是擬人化的、單一的行動者”。雖然溫特在自己的論述中也經常使用歷史案例,比如在論述國家對敵人的建構時,進行了歷史對比,“希臘人把波斯人再現為‘野蠻人’,基督教圣戰(zhàn)者把土耳其人再現為‘異教徒’……在我們這個世紀,我們也經歷了亞美尼亞的種族滅絕、殘殺猶太人的暴行、早期冷戰(zhàn)、北愛爾蘭恐怖活動”,但這些歷史對比都是零星的歷史事件,沒有真正的歷史主義視角,“在建構主義者的話語中,除了作為例證和說明外,歷史并沒有得到重視”。

        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的創(chuàng)制者們并沒有把歷史看成是進行國際關系研究的核心解釋要素,霍布森將他們對歷史的忽視總結為兩種模式,分別是“時間拜物教” (chronofetishism) 和“現時中心主義”(tempocentrism)?!皶r間拜物教” 認為現在是靜態(tài)的(static)、自我構成的(self-constituting)、自主的(autonomous),不需要追溯形成現在的歷史過程,從而造成現在與過去的“斷裂”。而為了避免現在與過去的“斷裂”被直觀地認識到,這些理論創(chuàng)制者們又使用“現時中心主義”將現在與過去進行關聯,也就是把分析現在國際關系的方法運用到分析各個歷史時期的國際關系中,認為所有歷史時期的國際關系特征與要素都與現在相同,過去與現在是一樣的,從而使這些理論家的分析看起來能夠解釋歷史。霍布森認為,這類分析方式不僅對我們理解過去形成不利影響,也不利于我們真正理解現在。

        其二,一定程度上運用了歷史主義分析方法,重視了歷史流變過程,但選取的歷史是片面的。在新自由主義理論的代表性作品《權力與相互依賴》中,羅伯特·基歐漢和約瑟夫·奈的很多歷史敘事,片面地選取了歐洲國際關系的互動而沒有放眼全球,比如他們論述道,“19 世紀‘大英帝國治下的和平’有時被視為國際秩序的黃金時代……‘大英帝國治下的和平’的兩個關鍵性領域是貨幣事務、海域和海洋資源”。像羅伯特·基歐漢和約瑟夫·奈這樣將“大英帝國治下的和平”或“均勢的黃金時代”描述為19 世紀全球國際關系的特征,在西方很多國際關系研究著述中經常出現。

        但如果把視野擴大到全球范圍就會發(fā)現,把1815 年到1914 年這段時間描述為“和平”是不顧歷史事實的?!笆煜さ蹏鴼v史的人會知道,下面這張不完整的清單所顯示的是,英國在19世紀的部分時間里所進行的事,包括發(fā)動戰(zhàn)爭、鎮(zhèn)壓叛亂、應對兵變、武力征服和領土擴張。1839 年至1842 年,對中國的鴉片戰(zhàn)爭;1840 年代,對南非卡非爾人(Kaffirs)和新西蘭毛利人的戰(zhàn)爭,以及對旁遮普的征服;1854 年至1856 年,參與克里米亞戰(zhàn)爭;1854 年,征服下緬甸;1856年至1860 年,發(fā)動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1857 年,進攻波斯;1857 年至1858 年,鎮(zhèn)壓印度叛亂/ 兵變;1856 年,制造牙買加總督事件;1866 年,遠征阿比西尼亞(埃塞俄比亞);1870 年,擊退芬尼亞人在加拿大的擴張;1871 年,擊潰毛利人的抵抗;1874 年,對西非阿散蒂人(Ashanti)發(fā)動決定性戰(zhàn)役;1882 年,征服埃及。”這張清單列舉的僅僅是英國的一系列侵略與征服行動,還不包括法國、德國、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比利時等其他歐洲國家同一時期所從事的任何類似活動。

        其三,把歐洲歷史上思想家們的政治思想進行脫離歷史語境(historical context)、超越歷史時空的解釋,并看成是形成現在國際準則和規(guī)范的重要思想來源。西方國際關系理論家們在建構理論時,往往會從歐洲歷史上的思想家那里尋求啟發(fā),克里斯·布朗等人曾全面梳理從古希臘時代到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對理解國際關系產生影響的政治思想家,他們列出了一長串名單,包括修昔底德、亞里士多德、西塞羅、托馬斯·阿奎那、馬基雅維利、讓·博丹、亞歷山大·漢密爾頓、格勞秀斯、霍布斯、塞繆爾·普芬道夫、孟德斯鳩、大衛(wèi)·休謨、盧梭、康德、洛克等等。

        這種引述古典思想家思想為自己建構理論服務的做法,在很多西方國際關系研究者那里似乎不成問題,但從歷史主義視角來看則大有問題。英國歷史學家昆廷·斯金納強調,要理解歷史上政治思想家們的政治思想,要回到具體的歷史語境,要理解他們的作品與“他們最初寫作時所處的和所服務的社會有關的特性”?;氐綒v史語境我們會發(fā)現,修昔底德、托馬斯·阿奎那、馬基雅維利、大衛(wèi)·休謨等人,所處的歷史時空存在巨大差異,他們在著述中所要討論和解決的問題也大不相同。同時,后人在研究前人思想時本應產生學術爭論,但在西方國際關系理論家那里卻存在著一個無法回答的問題,“為什么那些被提升到‘經典地位’的文本,本應引發(fā)不同解釋間的爭論,但結果并沒有引發(fā)爭論?”之所以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家對“經典文本”達成了不爭論的默契,就是要故意淡化對這些歷史文本的歷史主義理解,要在歷史文本與現代國際關系間建立超越歷史的關聯。

        在意識到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的歷史敘事存在問題后,如何通過發(fā)掘歷史重構歷史敘事呢? 第一步,要對建構西方國際關系理論的歷史知識源頭進行探索,發(fā)現其歷史經驗的主體組成部分。國際關系作為一門學科于1919年在西方國家開始設立。從國際關系學科創(chuàng)設至今,三段歷史時期經過西方學者的解讀成為今天國際關系研究的重要歷史背景知識。一是1648 年歐洲“三十年戰(zhàn)爭”后確立的威斯特伐利亞體系,二是19 世紀歐洲的均勢格局,三是冷戰(zhàn)時期以美蘇為首的兩大集團的對峙。對以威斯特伐利亞體系為開端探討現代國際關系形成的研究束縛,目前東西方國際關系研究者都在努力嘗試突破;對冷戰(zhàn)期間美蘇競爭如何推動了國際關系現實主義分析的大行其道,學者們也認知較為充分,“國際關系理論的很大一部分是基于冷戰(zhàn)時期美蘇競爭的歷史”。但對于19 世紀的國際關系,只在后殖民研究或全球史研究的視野中才得到了重視。實際上,“19 世紀見證了我們今天所知的國際關系的誕生”。國際關系研究的真正歷史知識起點是19 世紀歐洲的國際關系歷史經驗。對威斯特伐利亞體系的強調,實際上是為19 世紀歐洲國際體系及國際關系原則回溯源頭。對冷戰(zhàn)時期兩強對峙與制衡的重視,尤其是冷戰(zhàn)時期對國際關系的現實主義解釋大行其道,實際上是沿用了分析19世紀歐洲國際關系的模式造成的,這也能解答一個問題,“對于世界政治的觀察者來說,現實主義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不久的時期大放異彩,即使不是令人費解,也是具有諷刺意味的。說它具有諷刺意味,是因為二戰(zhàn)時(1939 年—1945 年)也是全球機構密集建設的時期,包括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到1945 年舊金山會議起草《聯合國憲章》達到高潮。所有這一切本應使戰(zhàn)后初期成為國際關系理論中的‘自由主義時刻’”。

        第二步,在發(fā)現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選取的歷史經驗主要是19 世紀歐洲國際關系的歷史經驗后,要將歐洲歷史經驗還原為地方化闡釋。后殖民研究在這方面為我們帶來了啟迪,后殖民研究“揭示出西方主流學術研究以及我們對社會世界(social world)的‘常識’理解在多大程度上牢固地建立在某個特定的西方視角上,從而引起人們對西方權力的認識論基礎的關注?!睆暮笾趁裱芯康囊暯莵砜矗眩保?世紀歐洲國際體系作為模版理解全球國際關系,舍棄了很多重要歷史內容,比如19 世紀歐洲列強推行的帝國主義與殖民主義、20 世紀東方國家的非殖民化運動等。后殖民研究的代表人物之一迪皮什·查克拉巴蒂建議,我們要將歐洲的歷史經驗重新地方化,或者采用更為形象化的詞語,將歐洲歷史經驗“省區(qū)化”(provincial),從而會認識到,“‘歐洲’就像另一個詞語‘西方’一樣,都是建構出來的實體”,第三世界相對于“西方”或“歐洲”來說,應該是“歷史進程中的平等伙伴”。在國際關系研究中,我們不能簡單地認為全球國際關系的形成就是歐洲國際體系擴展到全球,東方對西方的國際關系理念和準則簡單接納的過程。比如英國學派學者赫德利·布爾和亞當·沃森在《國際社會的擴展》一書中看似重視了國際關系研究中的東方國家如亞洲的中國、日本等,但他們在具體的敘事中卻認為中國、日本在歐洲國際社會的沖擊之下,最終加入了歐洲國際社會,這實際上沿襲了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的歷史敘事。將歐洲歷史經驗還原為地方化經驗后的下一步,是要思考如何真正從東方視角打破原有的歷史敘事乃至重建新的歷史敘事。

        第三步,將地方情境作為突破方向。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在歷史敘事上存在多種問題的原因之一,在于其要建構跨越歷史時空、跨越地域范圍的宏大理論,這種沖動使其傾向于簡化歷史、忽略歷史的重要組成部分。如果我們也采用簡化歷史的方法建構宏大分析框架,同樣“不利于我們理解政治到底是如何發(fā)展的,在一些情況下,反而強化了殖民主義敘事和歐洲中心敘事,造成對在不同歷史背景下形成的現代國家缺乏認識和理解”。無論是西方的宏大理論還是東方的宏大理論或者全球南方的宏大理論,其問題是一致的,“這些宏大理論沒有認識到這樣一個事實,即國際體系的形成要考慮到歷時性的歷史、空間地理的差異性和多種本體(multiple ontologies)的存在。”因此,最適合的考察對象是區(qū)域,正如阿米塔·阿查亞所說,“重新界定、深化、拓展國際關系理論最重要的路徑之一是區(qū)域主義”。重新審視區(qū)域作為一個整體在國際關系史中的作用,從而重構國際關系研究的歷史敘事,既能避免宏大敘事中對很多重大歷史問題的忽略,也能避免從單元(國家)層面入手造成的知識瑣碎和解釋力不足。

        二、重構國際關系歷史敘事的路徑:歷史主義與亞洲情境

        從區(qū)域歷史經驗入手思考國際關系研究的歷史敘事重構,首先需要確定選擇哪一區(qū)域。亞洲是與西方相對的東方的重要組成部分,從亞洲國家的歷史經驗入手來思考打破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歷史敘事的范式是可取的。但在具體研究中,如何把亞洲的歷史經驗,把亞洲的哪些歷史經驗,選作國際關系歷史敘事重構的核心內容是需要商榷的。近年來學者們在國際關系研究中突出東方、全球南方的地位和作用時,亞洲是經常被提及的對象,但筆者認為,當下研究中的四種情況,看似在以亞洲歷史經驗修正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的不足,但難以達到重構歷史敘事的效果。

        其一,簡單的豐富與亞洲國家相關的國際關系議題。比如有學者認為使用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的概念和范式來研究中美關系、美日關系以及動態(tài)演變中的日本—韓國—美國同盟問題等可以都認定為“各種視角的對亞洲的國際關系研究在理論上日益豐富”,這種結論是不恰當的。此類研究雖然也是國際關系研究中的重要議題,但從國際關系研究的理論建構和歷史敘事來講,其既沒有觸及國際關系研究的本體論、方法論問題,也沒有沖擊建構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研究范式背后的歷史敘事模式。

        其二,突出研究某個國家在國際關系中的事例與影響,走入“方法論愛國主義”。有韓國學者以學術綜述的方式梳理了韓國國際關系學界突破西方國際關系研究路徑束縛的一系列嘗試,但諸多學者形成的共同判斷是,理論應該成為促進國家利益的工具。有的認為韓國國際關系理論應為韓國外交政策的具體執(zhí)行提供指導方針,并作為反映韓國在世界政治中聲音的手段,同時應該提高韓國國際關系理論家在全球國際關系研究中的地位;有的認為韓國應該建立國際關系研究的“韓國學派”,實現國際關系研究的“韓有、韓創(chuàng)、韓享”(IR of Korea, by Ko?rea, and for Korea);有的提出了民族主義化的國際關系理論;有的認為韓國的國際關系本土化意味著要基于韓國經驗和韓國外交實例發(fā)展國際關系理論和研究方法,并且這些研究要服務于韓國的國家利益。這些研究可以統稱為“方法論愛國主義”,一方面并沒有動搖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的方法論;另一方面,這種發(fā)掘與羅列本國具體外交實踐的做法,雖然會引入大量具體歷史案例,但難以回應肯尼斯·華爾茲對此類做法的犀利批評,“我們收集到越來越多的數據并建立起越來越多的關聯,最后我們發(fā)現其實我們并沒有得到什么東西,只不過是越來越多的數據和更為龐大的關聯系列而已?!?/p>

        其三,是對前現代歷史和前現代國際體系的發(fā)掘。這類研究的確注重了非西方國家的歷史經驗。比如有學者將1887 年埃及考古發(fā)掘的書信資料等整理后,發(fā)現了公元前14 世紀埃及與近鄰國家和地區(qū)如亞述、巴比倫等互動中形成的國際體系———阿瑪納體系(Amarna Sys?tem),在阿瑪納體系中“國家之間可以用一種共同的語言進行交流,可以根據共同的標準和慣例追求他們的利益并解決他們的分歧,可以在不訴諸戰(zhàn)爭的情況下接受或抵制鄰國的行動”,這一體系還被這些學者看成是世界上國際體系的開端。但我們會產生疑問,這種已經湮沒在歷史塵埃中的阿瑪納體系,與我們理解現在的國際關系有什么關聯呢? 具體到亞洲地區(qū)的前現代國際關系,即便是時間離現在很近的一些前現代國際體系同樣存在這樣的問題,曾經由東北亞、東南亞國家參與的等級制的朝貢體系(Tribute System)和主要由東南亞國家參與的關系相對松散的曼陀羅體系(Mandala Sys?tem),除了讓我們能夠追尋東北亞、東南亞地區(qū)的歷史文化關聯,這些前現代國際體系與當前東北亞、東南亞的國際政治問題并不能建構出真實、緊密的關聯。因此,并不是所有歷史知識都能夠參與當今國際關系研究的歷史敘事的重構。

        其四,是對亞洲古代政治思想的關注。當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創(chuàng)制者經常援引西方思想家的思想為自己的理論建構服務時,有學者有針對性地指出,他們忽視了東方的重要政治思想,“在西方國際關系理論關注修昔底德、霍布斯、馬基雅維利、康德等關鍵人物的同時,也要關注亞洲的古典傳統和經典宗教、政治和軍事人物的思想,例如孫子、孔子和考底利耶,在所有這些人的主要思想中都有一些關于‘政治理論’的重要文獻”。一些亞洲的國際關系研究者也的確通過英文著述在向西方傳播亞洲的古代政治思想,比如有印度學者認為,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屬于二元論,而印度古代哲學中的“不二論”(Advaita)是一種主客體統一的一元論,對于創(chuàng)立“全球國際關系理論”(Global IRtheory)能夠做出貢獻;有中國臺灣學者將戰(zhàn)國時期的公孫龍看成是前現代國際關系思想家,并將公孫龍的“名實”思想與國際關系分析建立了關聯。這些亞洲古代政治思想,對于創(chuàng)建新的宏大國際關系理論或許能夠提供思想啟發(fā),但很難用這些東方古代政治思想來衡量和判斷今天的國際關系現實。有學者就帶有批判性地指出,中國古代的思想傳統,“與當代中國人對世界的看法以及由此產生的政策之間,沒有什么明顯的關系”。因為這些亞洲古代政治思想其并沒有參與今天國際關系的塑造,因此也不屬于重構國際關系歷史敘事的有效知識。

        那么該如何篩選出亞洲歷史知識實現國際關系研究的歷史敘事重構呢? 有學者指出,“一個區(qū)域可以根據一組特征或一項基本功能來確定”。我們要承認,亞洲包蘊著多樣性,即便主張從區(qū)域視角拓展國際關系理論研究的印度裔學者阿米塔·阿查亞也坦陳,“亞洲不是‘一個’,也沒有單一的亞洲概念。有多種亞洲概念(盡管并不總是相互排斥的),一些是基于物質因素,如經濟增長、相互依存和物質實力;另一些是基于理念,如文明聯系和建立規(guī)范的愿望?!比绻麖亩鄻有詠碇v,亞洲國家中的東北亞、東南亞、南亞之間,在宗教文化、內部政治進程和與西方大國的歷史性互動中存在不同情況,如果從不同方面著手會尋找到亞洲的“多組特征”或“多項功能”,那么該如何確定亞洲的“一組特征”呢? 后殖民研究和歷史制度主義為我們提供了啟發(fā)。后殖民研究強調要“找回那些出于普遍化的原因先驗地被剝離出來的東西,那些不能抽象為關于世界的一般命題的東西,即特定的、局部的、歷史的和情感的,所有這些構成了一個主體在世界上的‘ 情境性’(situated-ness)?!睔v史制度主義則強調要“關注歷史進程何時以及如何塑造制度性成果”。結合后殖民研究和歷史制度主義的研究思路,從國際關系研究的歷史敘事重構來看,我們要確定具體的“亞洲情境”(Asian Situation),即要考察特定歷史時空中亞洲對于塑造國際關系和國際制度產生重要影響但又被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研究所忽視的內容,我們需要“尋回”這部分歷史知識。

        如前文所述,19 世紀歐洲的國際關系歷史是形成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分析路徑的奠基性知識,但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在考察19 世紀以來的國際關系歷史時,沒有以歷史主義視角討論帝國主義及其影響,這是因為“19 世紀帝國主義歷史進程的許多方面都不符合主流國際關系的口味,因為它們打破了外部和內部之間的區(qū)別,因為它們引發(fā)了我們現在稱之為文化政治的問題”?;蛘哒f,帝國主義的具體運作是不能簡單地通過權力對比、利益取舍等進行研究的,帝國主義、殖民主義的運作包含了重要的政治思想部分,比如種族主義觀念及其相應實踐。同時,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建構的歷史敘事也忽視了非西方國家的反帝國主義、反殖民主義斗爭。盡管從國際政治現實來看,對世界上大多數國家來說,受到帝國主義和殖民主義的影響并擺脫這種影響,是19 世紀以來自己經歷的國際關系主題,但“相對于歐洲國際秩序的運作、美國的崛起和冷戰(zhàn),有多少國際關系文本、論述和理論是圍繞殖民化和非殖民化的現實編織的呢?”如果說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對非殖民化等問題完全沒有進行分析也是不對的,只是對于19 世紀以來最重要的歷史進程之一的反帝國主義、殖民主義斗爭,西方國際關系理論“總體上以‘國際社會的擴張’來解釋這一歷史進程。”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之所以簡化乃至忽視對19 世紀以來反殖民主義的探討,也是為了自己建構理論的便利,因為對反殖民主義的深入探討會觸及到一種重要的政治思想———民族主義。其實,亞洲國家等東方國家如何接納、改造西方的政治思想對國際政治產生了深遠影響,因為思想觀念的生成和演變是國際關系互動模式生成和演變的重要前提。亞洲國家接納和改造西方政治思想的過程,也是亞洲國家在19 世紀以來的全球國際關系互動中,建構或重構自己在國際社會中的身份的過程,而“身份研究在推動國際關系研究超越對權力和利益最大化行為的狹隘的物質理解方面發(fā)揮了關鍵作用”。

        因此,本文的立意是從文化政治中的身份研究入手,探討在19 世紀以來的亞洲情境中,亞洲國家是如何認知種族主義、民族主義,并將這兩種不同的思想運用于國際政治實踐中的。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的歷史敘事把西方國家完全看成了國際關系準則的制定者,其他國家和地區(qū)似乎只能是被動的接納者、學習者、后來者,但通過對亞洲國家對西方種族主義思想的認知和改造的考察,通過對亞洲國家對民族主義和對民族自決權的強調以及多種不同類型的民族主義如何影響國際體系的形成的考察,我們會發(fā)現國際關系、國際機制的塑造并不是西方直接塑造的結果,亞洲國家等東方國家也是國際關系、國際機制塑造過程中的積極參與者和推動者。

        三、西方的種族主義話語與亞洲的改造

        起源于歐洲的種族主義思想,對推動西方列強進行帝國主義侵略和殖民主義統治產生了重要影響。對該思想進行歷史維度的剖析,有助于我們認清西方國家“強加給世界的文明標準和當今世界秩序的思想根源”。西方國家在締造歐洲國際體系,確認歐洲國家大小平等之時,卻正是它們侵略、殖民非西方國家之時,“一個現代的、具有領土主權的國際體系在歐洲的出現,與在‘新大陸’對土著人民的種族滅絕、對非洲大陸土著人民的奴役以及對亞洲社會的殖民化是同時發(fā)生的,而且是不可分割的?!币簿褪钦f在當時的國際政治中,西方國家以兩套行為準則行事,背后的思想根源是西方與東方在身份上存在差別,而確立身份差別的思想基礎是種族區(qū)分。西方人認為白種人代表著文明,非白種人代表著落后,然后西方自我論證道,白種人可以“通過西方的帝國主義使蠻荒之民走向文明,推動他們的經濟與技術進步,盡可能地給予他們最好的政府,如有需要可以剝奪當地統治者的統治權”。這就利用種族區(qū)分為西方的殖民統治塑造了一套說辭,而他們根本沒有反思在殖民行為最初開始時,“歐洲移民在殖民環(huán)境中幸存下來,很大程度上要歸功于他們對‘當地知識’和思想的接受,以及當地居民對他們的共情和厚待”。

        從實質來看,人類社會不存在天然的種族差別,“雖然皮膚顏色、頭發(fā)質地、眼睛形狀等生物標記很重要,但它們本身沒有任何意義,體貌形態(tài)差別與社會差別之間,或社會差別與政治差別之間都沒有必然的邏輯關系。”可以說,種族的劃分以及由此形成的種族主義都是由西方建構生成的。而西方建構出的白人至上主義,能夠解釋為什么在19 世紀時西方人在西方國家間強調主權平等、注重均勢原則,卻在針對亞洲和非洲諸國時,采取了殖民主義和暴力侵略;也能夠解釋為什么今天西方的主流國際關系理論將19 世紀歐洲的歷史經驗作為建構理論的奠基性知識,卻沒有衡量19 世紀以來東方國家在國際關系史中產生的作用。可以說,“白人至上主義在國際關系研究的起源和發(fā)展中占有核心地位”。但這一點在二戰(zhàn)后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的建構中基本沒有被提及。

        美國國際關系研究的著名期刊《外交事務》(Foreign Affairs),創(chuàng)刊于1910 年7 月,它的最初名稱是《種族發(fā)展雜志》(Journal of Race De?velopment),目標是要提供一個論壇,“討論那些通常被認為文明水平落后的種族和國家如何進步的相關問題……最常被討論的種族和國家應是印度、近東、非洲和遠東。”這是因為歐洲和美國在19 世紀末20 世紀初正在殖民、管理或嘗試通過影響改變上述國家和地區(qū),因而覺得有必要加深對這些國家和地區(qū)的了解。在《種族發(fā)展雜志》的第一期中,重點討論的四個國家都是亞洲國家,分別是中國、朝鮮、菲律賓和印度。亞洲國家在歐洲的種族劃分中與非洲存在不同,被認定為黑種人的非洲國家,在西方人眼中多被定性為“野蠻的”;被認定為黃種人的亞洲國家,因為在歷史上出現過很多知名的帝國和王國,因此多被西方人定性為“半文明的”。比如中國這一在啟蒙運動時期被歐洲知識分子認定為應該學習的對象,在19 世紀末20 世紀初的歐洲人眼中,其身份發(fā)生了巨大變化,“中國這一所謂落后國家中最先進的國家,現在也只是像12 世紀的歐洲國家一樣,剛剛發(fā)展到從經院哲學時代走出來的地步”。在當時西方人的判斷中,“半文明的”中國、日本和奧斯曼帝國等“被承認為主權國家,但不是國際社會的正式成員”,因此中國、日本和奧斯曼帝國等不會得到歐洲國家在主權平等上的認可。如何應對“半文明的”國家與地區(qū),被認為比應對“野蠻的”國家更為復雜,這也是“半文明的”國家更加成為探討話題的重點的原因所在。

        在西方白人眼中,不管是“野蠻的”國家還是“半文明的”國家,都需要達到西方白人所設定的文明標準,比如說遵守國際法(是指西方國家間達成的條約、準則等);保障外國人的生命、財產安全;國家內部推動西式民主發(fā)展等等,才能夠被接納為“國際社會的正式成員”,才能夠被按照歐洲的國際準則對待。但這只是西方的一種說辭,在種族主義思想影響下,西方可以找到各種種族主義借口來貶斥東方國家。即使是并不重要的傳統或習俗的差異,如服裝或飲食等,也會成為非西方國家追求“文明”地位的障礙。比如,1868 年日本開始的明治維新改革是全面以西方為模版的,但1871 年12 月日本派遣巖倉使團出訪歐美各國,在美國公共場合露面時,巖倉使團成員卻因穿著日本傳統服裝引起非議,“除非日本的官方代表穿著西式西裝,否則日本永遠不會被認為是一個‘文明’國家?!?/p>

        西方學者可以辯解說,西方的種族主義思想在一戰(zhàn)后得到了修正,美國總統威爾遜提出的十四點原則是這類修正思想的代表,威爾遜“似乎已準備好帶領國際社會超越截至當時主宰著殖民者與被殖民者之間關系的二分法:強者與弱者,先進與落后,物質與精神,強權與正義”。但實際情況并非如此,面對不斷反抗美國殖民統治的菲律賓,作為美國征服菲律賓的支持者,威爾遜認為,“非歐洲民族需要更‘文明的’大國的托管,以發(fā)展自決的能力”,這個“文明的”大國自然是指美國。

        在西方種族主義思想的刺激下,亞洲對種族主義的回應是值得玩味的?!皬模保?世紀的《馬克·波羅行紀》和一些傳教士文獻開始,幾乎在所有關于東亞的早期文獻中,一旦提及東亞人的膚色,全都會描述為白色”,“直到19 世紀晚期,在西方的人種學理論與其他的西方科學開始被引入中國和日本之前,也沒有任何一個遠東的居民認為他自己是黃皮膚的”。但到了19 世紀末20 世紀初,當歐洲人不斷宣稱亞洲人是黃種人時,亞洲國家將歐洲創(chuàng)制的種族區(qū)分進行了內化,普遍接受了亞洲人是黃種人的設定,但并沒有按照西方的種族主義思想根據種族區(qū)分進行等級劃分,既沒有贊許白種人的高貴,也沒有貶斥其他人種的卑賤,而是將黃種人觀念變成了與西方白種人進行斗爭的動員手段,比如中國的梁啟超對菲律賓相繼反抗西班牙、美國的殖民統治進行了褒揚,他在《論美菲英杜之戰(zhàn)事關系于中國》中說,“菲立賓之逐西而抗美也,實我亞洲倡獨立之先鋒,我黃種興民權之初祖也! 菲立賓而勝,可以為黃種人吐氣,而使白種人落膽”。黃種人的觀念成為呼吁亞洲團結,主張亞洲主義,以此來抵抗西方的帝國主義和殖民主義的動員性觀念。

        內化了黃種人觀念的亞洲,以種族為依托,也形成了亞洲主義的實踐。1907 年4 月,由中國知識分子、日本社會主義者和流亡日本的印度、菲律賓和越南活動家等在日本組建了一個政治組織“亞洲和親會”,《亞洲和親會約章》由中國知識分子章太炎執(zhí)筆,《約章》中闡明,“百余年頃,歐人東漸,亞洲之勢日微,非獨政權兵力浸見縮朒,其人種亦稍稍自卑”,“本會宗旨,在反抗帝國主義,期使亞洲已失主權之各民族,各得獨立”。雖然亞洲和親會只存在了一年半的時間,但具有長遠影響,“它的形成帶來了過去十年積累的經驗和對世界的觀察:它標志著一種新型亞洲主義的發(fā)展,反映了在快速變化的世界背景下新創(chuàng)立的政治實踐與文化團結之間的關系”,“在這里,亞洲作為一種歷史文化形態(tài)出現,亞洲的文化的確是多元的,但這種多元通過對現代帝國主義共同反抗的歷史經驗的共時性時空敘事能被視為潛在的統一”。此后,亞洲聯合、亞洲主義思想在中國、印度、東南亞等多個國家成為國際政治中與西方斗爭的重要觀念性武器,從反帝國主義、殖民主義斗爭的19世紀末至二戰(zhàn)期間一直如此。當然,其中有個相對另類的個案是日本,“傳統的學術觀點認為,在20 世紀30 年代之前,泛亞主義對日本的外交事務沒有任何影響,此后只是作為日本在中國和東南亞擴張的一種修辭?!?/p>

        二戰(zhàn)后,亞洲各國去殖民化成功后,亞洲主義思想仍然廣泛存在于亞洲國家中,1947 年在德里舉行的亞洲關系會議,即倡導亞洲進一步聯合。1967 年開始組建的東盟,也與亞洲主義思想有所關聯,“即使是次區(qū)域的努力也是基于一種潛在的亞洲性觀念,盡管東盟是一個東南亞聯盟,但其支持者認為自己是更大的亞洲文化、政治和經濟背景的一部分?!倍?zhàn)后,亞洲國家為持續(xù)進行反殖民斗爭,在黃種人、亞洲主義的基礎上進一步突破,倡導亞非合作,最典型的案例是1955 年在印度尼西亞萬隆召開的亞非會議。當時來自亞洲和非洲29 個新獨立國家(其中大部分為亞洲國家)的領導人和代表在萬隆共同舉行會議。秉持西方中心論思想的國際關系研究者,往往把萬隆會議看成是一次簡單的反殖民主義展演,并認為這種展演是虛弱無力的,“萬隆會議似乎是一種宣泄反西方的哀鳴,它只是確認了后殖民世界在國際關系中的邊緣性”。這種論述給出的論據是,萬隆會議是一次單獨的會議,沒有形成系統的、持續(xù)性的亞非國家互動框架和準則,因此隨著時間推移,萬隆會議更多成為了歷史記憶。

        實際上萬隆會議的意義并不在于短短幾天的會議本身,而在于從三個方面彰顯了新觀念,并為此后的國際機制做出了重要貢獻。其一,從亞洲開始,真正拋棄西方的種族主義觀念。倡導亞非聯合,或者說倡導黃種人和黑種人聯合,進一步說明亞洲對西方的種族主義話語進行了改造,種族成為平等、合作、包容的動員性話語,并且也沒有形成反向種族主義———對白種人的歧視。其二,“萬隆會議提供了一種新的基于平等和相互尊重的社會交往模式,而不是基于西方的‘文明標準’?!彪m然二戰(zhàn)后的《聯合國憲章》中規(guī)定,各成員國一律平等,但學者們一直在不斷思考一個問題,“人類的全球對話是否或如何能夠真正承認文化的多樣性,而不將它們按文明的等級進行排列”,萬隆會議恰恰彰顯了這樣一種承認文化多樣性的安排,并且此后這種模式在亞洲國家間得到了很好的延續(xù)。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萬隆會議禁止以意識形態(tài)為借口顛覆主權,取得這一成就的基礎是將不干涉作為準則。不干涉在西方國際關系研究中被理解為是與主權伴生的一項基本的國家主張,可以追溯到威斯特伐利亞體系確立之時,但這種論斷與西方的歷史實踐并不相符,“在歐洲大部分歷史時期中,發(fā)動正義戰(zhàn)爭和干預其他國家事務,被以各種不同的方式解釋成是主權的基本屬性之一”。西方國家長期秉持干涉主義,在帝國主義和殖民主義時代干涉的名義是西方認定的“文明標準”,在二戰(zhàn)后的非殖民化時代干涉的名義是西方認定的“人權標準”,前者的思想根基是明顯的種族主義/ 白人至上主義,后者被認為是當今時代的“新文明標準”,背后有一種隱性種族主義色彩。而亞非會議的重要原則是禁止尋找任何借口進行干涉。雖然這并不意味著此后亞洲國家就真的不會出現對外干涉,比如在20 世紀70 年代發(fā)生了印度干涉孟加拉國(前身為東巴基斯坦)的行動和越南干涉柬埔寨的行動,但整體上屬于偶發(fā)個案,并不像西方國家在歷史上表現的那樣將對外干涉作為常態(tài)化對外手段。今天的東南亞地區(qū)存在宗教多樣性、族群多樣性、政治治理體系多樣性,東盟之所以合作態(tài)勢良好,就是因為不干涉原則是東盟合作中的重要準則。簽署于1976 年的《東南亞友好合作條約》重點闡述了東盟國家要長期秉持不干涉原則,“它的目的是反映萬隆會議制定的核心原則”,東盟國家一直堅持認為,“該條約所載的原則在限制該地區(qū)的國家間沖突、對抗和侵略方面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可以說,不干涉原則能夠成為當今國際政治中的重要準則和規(guī)范,與亞洲國家這類東方國家的積極推動和持續(xù)實踐是緊密關聯的。

        四、亞洲的民族主義思想與實踐

        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對反帝國主義、殖民主義的核心思想民族主義帶來的國際關系的歷史性變化同樣關注不夠。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一直通過兩種方式在弱化對民族主義的探討。

        其一,是把民族主義更多歸結為一種破壞性力量,尤其是在分析一戰(zhàn)后和二戰(zhàn)后的國際政治時。這種狀況在愛德華·卡爾和漢斯·摩根索的論述中就已經出現。愛德華·卡爾在其專著《民族主義及其后》中認為民族主義最初發(fā)端時,是一種主張國家團結和國家獨立的積極思想,但很快民族主義開始轉變?yōu)槟軌蚱茐膰H秩序的思想和行動,二戰(zhàn)爆發(fā)的主要原因就是極端民族主義思想的出現。漢斯·摩根索更明確地將民族主義進行了二分法劃分,將19世紀的民族主義認為是“舊民族主義”,是追求民族獨立和國家平等的,而二戰(zhàn)后的“新民族主義”,使“各個國家對權力的渴望心安理得,并為他們提供救世主般的熱情”??傮w來看,愛德華·卡爾和漢斯·摩根索都認為從18 世紀末到19 世紀初的民族主義在歐洲政治中是一股整合力量,到20 世紀時民族主義開始演變?yōu)橐环N大眾政治的破壞性力量,在二戰(zhàn)期間走向破壞性的高峰。

        愛德華·卡爾和漢斯·摩根索的論調在很多西方國際關系研究的著述中被延續(xù)下來,今天這類解讀依然存在,比如有學者認為“民族主義的建構和擴散帶來了嚴重的后果。成功的民族主義說服運動可以產生幾種推動國際沖突的機制。民族主義可以激起‘民族敵人’及其盟友的憤怒,可以導致有偏見的戰(zhàn)略假設,能夠創(chuàng)造支持侵略性外交政策的國內利益集團,允許鎮(zhèn)壓國內反對派團體,并為‘標榜民族主義的戰(zhàn)爭’提供必要的條件?!边@種解讀方式完全把20 世紀至今的民族主義判定為一種非理性的沖動,忽視民族主義是在20 世紀推動東方擺脫西方殖民統治、推動非殖民時代到來的重要思想和行動。實際上,民族主義最初產生時,其所蘊含的兩大目標都是積極的,“一是民族獨立,即建立一個以本民族為主體的主權國家;二是民族統一,即一國疆域內所有的民族團體融合成一個民族”。現代國家都被稱為民族國家(nation-state),在談論國際關系時,我們所使用的英文詞匯也是“international relations”而不是“interstate relations”,可見對民族、民族國家的認可在國際社會具有普遍性,而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研究之所以把20 世紀的民族主義解讀為非理性沖動,原因之一就是他們只審視了20 世紀西方的民族主義,而忽視了東方的民族主義。

        其二,為了減少因民族主義問題的復雜性而給國際關系理論建構帶來的困難,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多通過“將民族主義降級到國內政治領域,將其描述為民族國家內部的一種政治現象”,使國際關系研究不必消耗大量精力去關心民族主義問題。在具體的操作上,二戰(zhàn)后的西方國際關系學者們“在民族主義和國際關系之間豎起了一堵墻”,學者們“設想了一個由精英領導的國家組成的簡化的國際體系,將民族主義及其大眾政治視為混亂的力量??夏崴埂とA爾茲的結構現實主義理論鞏固了這一設定,并給關于民族主義的研究投射了長長的陰影,后來的新現實主義者和新自由主義者保留了華爾茲的許多核心假設”。這種將民族主義視為國家內政的回避性處理方式,忽視了民族主義與民族自決權之間的緊密關聯,而民族自決權是塑造現代國際關系的重要國際準則。今天我們之所以能夠處于由民族國家組成的國際社會中,而不再處于由殖民帝國、殖民地和半殖民地組成的國際社會中,就是因為在一戰(zhàn)后“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取代民族自決作為國際社會的秩序原則”,民族自決原則成為國際政治的核心原則,“國際聯盟及其繼任者聯合國的成立就是明證?!泵褡逯髁x及民族自決原則直接促成了帝國主義、殖民主義從全球的退場,也推動了曾經的殖民帝國要重新進行自我身份的建構,比如“英國面臨的后殖民時代是帝國之后的時代,英國人的身份需要重新想象,‘我們’不再是中心?!钡褡逯髁x思想的普遍散布,對民族自決權的普遍主張并不是自然形成的,也不是西方國家自愿結束殖民統治促成的,是東方國家在抗爭中爭取來的。并且東方國家在踐行民族主義時形成了不同狀況的民族國家建設,這對東方國家現今的國際關系依然構成重要影響,引發(fā)了對于國際準則實踐的進一步思考。

        從民族主義問題審視19 世紀以來的亞洲情境,可以從兩個方面展開探討。

        首先,來看亞洲的民族主義抗爭對民族自決權實踐的影響。民族自決權看似是從美國總統威爾遜在巴黎和會上提出“十四點原則”開始成為國際準則的,但實際上“在任何時候,威爾遜對民族自決原則的支持都是有限度的,并且服務于他對美國安全利益的理解”。雖然1920 年成立的國聯肯定了自決原則,但當時西方殖民者并沒有真心實意在全球范圍內推動民族自決權的實踐,西方國家對民族自決權的探討主要集中在西方國家內部,比如在1922 年一篇以《民族自決》為題的文章中,集中討論的都是歐洲各地區(qū)如何實踐民族自決問題,殖民地的民族自決訴求并沒有得到重視。前文已經提及,威爾遜這位推動民族自決權的旗手,實際上是支持美國征服、管理菲律賓的,并不承認菲律賓有民族自決權。而從全球范圍來看,一戰(zhàn)結束之后,“歐洲的殖民統治不僅沒有減少,反而繼續(xù)擴大”。因此,真正的民族自決實踐,要依靠20 世紀東方國家的民族主義行動來實現,“聯合國關于各國人民自決權利的認可與世界范圍內反殖民主義和反種族主義的運動密切相關”。如果說接納黃種人這一種族身份并由此促成亞洲主義,是亞洲反帝國主義、反殖民主義的一種策略的話,那么民族主義則是反帝國主義、反殖民主義的根本性動員力量。

        愛德華·卡爾和漢斯·摩根索認為20 世紀民族主義開始演變?yōu)槠茐男粤α?,但在亞洲的實際情況是,自19 世紀末開始直至二戰(zhàn)結束后,民族主義一直是建設性力量和促成國家內部團結的思想。中國思想家梁啟超在1902 年撰寫的《論民族競爭之大勢》中講,“今日欲救中國,無他術焉,亦先建設一民族主義國家而已”。推動印度擺脫殖民統治的尼赫魯在其撰寫的《印度的發(fā)現》也中明確指出,“民族主義在我所處時代的印度是不可避免的,這是一種自然健康的發(fā)展。對于任何一個國家來說,民族自由必須是首要的、占主導地位的追求;對印度來說,它擁有強烈的自我意識和過去遺留的傳統,情況更是如此?!痹跂|南亞,各國也是通過民族主義來強調自身與西方殖民者的差別,通過建構自己國家的整體認同來主張民族自決權。可以說,亞洲的民族主義思想和行動,以及亞洲的民族自決權訴求,有很強烈的自主性,并不是西方殖民者的“賜予”。恰恰是民族主義思想動員和實踐中的自主性,使亞洲國家在推動民族自決權成為國際準則方面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其次,來看亞洲在踐行民族主義過程中,民族國家建設狀況的多樣性問題,即主權原則和民族自決原則之間的融合與沖突問題。這一問題既關系到具體國家的穩(wěn)定問題,也關系到區(qū)域國際關系問題,還關系到國際準則的動態(tài)實踐問題。因為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通過把民族主義問題降級為內政問題而避免談及,因此這方面在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的闡釋中是缺失的。主權原則和民族自決原則都是重要的國際準則,被英國學派學者巴里·布贊界定為是同等重要的、對國際社會的結構產生了歷史性影響的“首要制度”。從簡單的邏輯關聯來看,主權原則和民族自決原則的關系應該是,通過主張民族自決組建民族國家,實現民族國家的獨立,獨立后的民族國家享有主權,主權不容侵犯,這既是對主權原則的肯定也是對民族自決原則的肯定。這也是前文提及的民族主義最初產生之時所蘊含的邏輯。但實際狀況要比這復雜,主權原則和民族自決原則之間還有產生沖突的可能,也就是民族國家建成后,民族國家內部可能出現民族分離主義運動,民族分離主義者會以民族自決權為說辭,主張一個更小的群體應該擁有主權,從而破壞現有國家的主權。

        曾經有西方學者運用簡單的二分法,將二戰(zhàn)后的西方發(fā)達國家界定為穩(wěn)定的“民族—國家”(nation-state),將亞非很多新獨立的發(fā)展中國家界定為不穩(wěn)定的“國家—民族”(state-na?tion),來解釋主權原則和民族自決原則之間是否會出現沖突,“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的許多發(fā)達國家中,民族認同感在政治權威具體樹立起來之前就已經形成了。相比之下,在大多數目前不發(fā)達的新獨立國家,這種順序是相反的,權威和主權優(yōu)先于自覺的民族認同和文化融合。從這個意義上說,歐洲產生了民族—國家,而亞洲和非洲產生了國家—民族?!边@種結論過于武斷?;氐剑保?世紀以來的亞洲情境我們會發(fā)現,在亞洲的主權原則和民族自決原則的調和中,也即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的調和中,大體存在著三類國家。

        第一類以中國、韓國、日本等東北亞國家為代表。雖然這些國家的國內人口也可以區(qū)分出膚色、面貌等方面的差別,但就像英國、法國、意大利的國內不同群體也可以區(qū)分出差別一樣,并不構成重要政治影響。在他者看來,這些國家內部就是同質化的人群。英國著名歷史學家霍布斯鮑姆就認為,“中國、韓國、日本,它們確實是由幾乎完全同一民族的人口組成的國家,縱觀歷史這十分罕見,在這種情況下,民族忠誠和政治忠誠緊密聯系在一起?!敝袊?、韓國、日本這類亞洲國家的內部整合是在歷史過程中形成的,因此從19 世紀末20 世紀初開始,這些國家只需將民族主義作為動員手段,就能夠從前現代的王朝國家或殖民地轉變?yōu)楝F代民族國家,這些國家至今也不存在民族分離主義運動的干擾。從這一點來看,這些國家表現出的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的統一性,還要遠超英國、西班牙等存在大規(guī)模民族分離主義運動的歐洲國家。

        第二類以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國等南亞國家為代表。印度最初是地域概念,涵蓋今天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國等地區(qū)。民族主義在印度最初興起時,要把廣義的地理概念的印度,轉變成民族國家觀念的印度,但因為內部宗教、族群等異質性明顯,最終導致了多個民族國家的出現。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國在主張各自的民族主義、構建各自的民族國家過程中,也將彼此識別為重要的“他者”,造成了多對雙邊關系矛盾,至今影響著南亞地區(qū)局勢變動。與此同時,在南亞各國獨立建國后,每個國家內部又是多語言、多宗教、多族群并存,不乏在個別國家內部出現民族分離主義的狀況,但整體來看,“在南亞,民族主義在大多數情況下表現出積極的內涵,它成功地在多樣性中建立了統一”。由此我們會發(fā)現,南亞地區(qū)的民族主義在身份認同塑造上產生了多元影響,民族忠誠和國家忠誠形成了復雜的嵌套關系。

        第三類以東南亞國家為代表。東南亞國家民族主義動員的最初形成,大多是通過塑造對外差異來強化內部認同。以泰國為例,就是先通過識別與泰國人不同的西方人、南亞人、馬來人等來確立泰國自身的統一身份,“一旦非泰國性被體認的話,那么,作為它的反面,泰國性也就顯現出來了”。雖然東南亞各國的民族主義集中出現于19 世紀末20 世紀初,但到二戰(zhàn)結束之時,東南亞各國的族群差別依然明顯,“截至1945 年時,聚居在東南亞的族群可以劃分出許多不同的群體,他們在東南亞居住的時長各有不同。該地區(qū)的族群地圖顯示出,不同群體融入東南亞社會的程度也存在不同。在一些地方,融入是完全的,在另一些地方,融入幾乎沒有開始,其他的在這兩極之間波動”。東南亞各國復雜的族群狀況,在東南亞各國建構民族國家過程中造成了復雜的族群問題,比如中央武裝與民族地方武裝之間的對抗、民族分離主義運動的出現、國家間因跨境族群問題產生的雙邊摩擦等,2002 年脫離印度尼西亞獨立的東帝汶是這類問題中最明顯的例證。但東南亞國家恪守和踐行“東盟原則”,尤其是其中的不干涉原則,并沒有使族群問題泛化為影響區(qū)域穩(wěn)定和發(fā)展的安全問題。

        總體來看,民族主義在19 世紀以來的亞洲國家,既成為反帝國主義、反殖民主義的動員力量,使亞洲國家對民族自決權的追求推動了民族自決成為重要的國際準則;也因在民族主義的實踐中,出現了民族國家建設狀況的多樣性,引發(fā)我們反思國際準則的主張和實踐會因為歷史和現實的雙重影響處于不斷演變之中,不能以非歷史主義的視角進行靜態(tài)的研判。

        結 語

        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所運用的歷史知識,所形成的非歷史主義敘事,是其建構理論的重要根基,但卻如潛流一樣,暗藏于諸多具體論述之中。仔細考察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運用歷史知識的方法和手段,尋找到被西方理論家所忽視和遮掩的東方歷史,有助于我們從根本上擺脫西方國際關系理論的束縛,以東方真實具體的歷史進程為根基,從歷史主義視角出發(fā),重新思考如何建構一種更為合理的理論分析視角,如何形成更尊重歷史復雜性和流變性的歷史敘事。

        但學理意義上的東方涵蓋范圍廣泛,亞洲、非洲、拉丁美洲都是學理意義上的東方。如果將所有的東方都涵蓋在內進行分析,仍舊需要舍棄很多歷史復雜性,不僅有可能重新受縛于西方國際關系理論創(chuàng)造的闡述模式,還有可能老調重彈,重復一些學者已經做出的對西方國際關系理論的批判。因此本文選取了19 世紀以來的亞洲情境進行考察,并且只局限于文化政治中的思想觀念問題也可以稱之為身份研究問題進行深入剖析,既重新發(fā)現了亞洲國家對曾經盛行于19 世紀的西方種族主義思想的改造,也重新發(fā)現了亞洲國家對民族主義的積極闡釋和復雜多樣的民族主義實踐。

        政治思想是推動政治實踐的先導性力量,亞洲國家的政治現代化進程和加入全球性國際體系的進程的確受到了西方國家的影響,這是西方理論家們建構“西方中心論”敘事的知識基礎。但真實的歷史情境是,亞洲國家對西方的政治思想并不是簡單地接納,對西方的政治實踐并不是簡單地模仿。亞洲國家在接觸西方政治思想后,不僅進行了積極的思想改造,也形成了具有自身獨特性的政治實踐。亞洲國家對種族主義的認知和改造,打破了西方敘事中的等級制和權力政治思維;亞洲國家復雜多樣的民族主義實踐,也打破了將民族主義進行善惡區(qū)分和時段劃分的二元對立闡釋。

        通過對亞洲情境的考察,我們還會認識到,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研究中那些被認為源出于歐洲的國際準則,實際上是因有了東方國家在國際政治中參與和訴求,才真正成為國際準則的。東方國家不是國際準則的默默無聞的接受者,而是國際準則的積極主動的塑造者,并且還在持續(xù)參與國際準則的具體實踐和塑造,使國際準則在歷史的變遷中也發(fā)生著歷史性變化。

        責任編輯 鄧文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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